浅议文学作品中“非正常人”叙述视角

2011-08-15 00:43黎明兰州资源环境职业技术学院730021
剑南文学 2011年2期
关键词:侏儒狂人正常人

黎明 兰州资源环境职业技术学院 730021

浅议文学作品中“非正常人”叙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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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复杂的小说写作技巧中,叙述视角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讲述一个故事的最基本的问题主要体现在叙述者对叙事视角的选择和运用上。随着文学的发展,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叙述方式——“非正常人”叙述视角。本文通过对文学作品中“非正常人”叙述视角的阐释,说明了其特有的审美特性和文学魅力。

非正常人; 叙述视角; 审美效果

一、“非正常人”的涵义

非正常人是一个相对而存在的概念,而我们有太多的参照,去定义什么是正常人,什么又是非正常人。事实上,太多的标准就等于丧失了标准。比如,就人的体型而言,短小的侏儒、高大的巨人、残疾人都是非正常人。然而,身高低于或超过多少厘米才算是侏儒和巨人呢?似乎没有一个确定的数字;若就智力水平而言,白痴与傻子是非正常人,“超人”(或许他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是非正常人。然而,智商低于或达到哪个数字时他才是非正常人?而这个数字又是以什么为参照而得出的呢?若是进一步探究这个问题——什么是非正常人时,就会发现,就人而言,正常与否的标准完全是主观的。在白痴和狂人的眼里,正常人就都是不正常的了。因此,客观上并不存在正常人与非正常人的区别。我们总是习惯了以自己为参照去打量他人,判断一个人正常与否的参照或标准,就是我们自己——显得同样正常或不正常的大多数人。而“多数”就是我们一直使用的区分尺度。

这一近乎游戏的思辨方式,却启发了文学创作,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叙述方式——“非正常人”叙述视角。“正常"与“非正常”因为看者的立场不同,出现截然不同的观感。正如博尔赫斯所说:如果一部虚构的作品中的人物可以是读者或者观众,那么我们作为他们的读者或者观众可能是虚构的人物。在非正常人的眼里,正常人到底是怎样一种怪异的动物,他们过着怎样纯洁或者肮脏的生活,这种生活是因为处于非正常人的视角里才显得不正常了,还是本来就是正常的?我们,自诩为正常人的人,被品头论足,被说三道四,被当作一个不正常的怪物。而把玩和评论我们的,竟是我们所谓的非正常人,这让我们羞愤不已,同时也非常好奇——我们到底是什么?谁才是真正正常的人?而这样严肃的哲学命题,正是此类非正常叙述视角下的文学作品的独特魅力。

李建军在《小说修辞研究》中称之为“不可靠叙述者”。不可靠的叙述者,按照他的界定,就是指那些在智力、道德、人格上存在着严重问题的叙述者。从这样的叙述者的角度展开的论述,通常具有混乱和不可靠的性质。叙述者只是从自己的角度,以无序或有序的方式,叙述自己破碎、凌乱的内在心象。也有人称之为“异常叙述者”,其特点是,这样的叙述者不具备正常的话语能力,思维奇特,举止疯癫、怪诞、诡异,但是语出惊人,甚至包括许多真知灼见。本文名之为“非正常人”,较之李建军先生的“异常叙述者”有其精约和规范的一面。指的是有生理缺陷、心理障碍和精神错乱的人,主要指“侏儒”、“傻子”、“白痴”、“狂人"、“精神病患者”等,要么由于生理缺陷,要么因为精神状况等原因,他们说着超出自己话语能力的话,做着近似超人做的事,行为乖戾,举止荒诞,但耐人寻味,引人深思。在现代主义文学中,“非正常人”叙事视角已经不是个案,这一非主流的叙事技巧打破了传统文学中让正常人担任叙述者的局限,在叙述者的行伍里添加了具有新的生命力的“群丑”,继承和发扬了雨果的“以丑为美”的美学原则。

二、叙述视角

叙述视角是小说作家叙事的视点。自19世纪英国批评家帕西•卢卜克首次提出“point 0f view"(视角)以来,评论家对这一叙述技巧的研究方兴未艾。传统上,把叙述视角按照人称分为三类:第一人称叙述视角,第二人称叙述视角,第三人称叙述视角(全知叙述)。但是看似简单的以人物为角度的叙述视角,却因其人物的性别、年龄、身份、智力、生理健全与否等等种种原因,在论述同一件事情上,出现不同的叙述声音。作品若从成年人的角度出发进行叙事我们可以称之为成人视角,若从妇女的角度叙事我们可以称之为女性视角,若从儿童的角度叙事我们可以称之为儿童视角。但是不论哪一种以人物眼光为角度的叙述视角,都存在着正常与异常之间的区别。如果某一个人物得知了他不可能得知的事情,例如,儿童的言行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白痴和傻子体现了智者都难以有的超常智力等等,这样的行为似乎就有些异常。

在所有关系到叙事技巧的问题中,视角是十九世纪以来人们经常研究的问题。它是作者和文本的心灵结合点,是作者把他体验到的世界转化为语言叙事世界的基本角度。同时它也是读者进入语言叙事世界,打开作者心灵窗扉的钥匙。因此,视角是一个综合指数,一个叙事策略的枢纽,它错综复杂的联系着谁在看,看到何人何事何物,看者和被看者的态度如何,看者的精神状况怎样,给读者制造了一个怎样的期待视野和陌生化效果。

成功的视角革新,可能引起叙事文体的革新,视角功能在于展开一种独特的视境,包括展示新的人生层面,新的对世界的感觉,以及新的审美趣味。小说家运用“非正常人”叙事视角的目的,正像D•洛奇揭示的那样,“是想以某种诙谐的方式展现表象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揭露人类是如何歪曲或掩瞒事实的”。事实上,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并不容易,因为运用这种视角进行叙事是一种有相当难度的修辞技巧:小说家巧妙的利用非正常叙述者传达出来的信息,最终要像利用正常叙述者传达出的信息一样的妥实、可靠。君特格拉斯在《铁皮鼓》

中就是利用作者的叙述支持奥斯卡的叙述来获得这一效果的,在《喧哗与骚动》中,福克纳则是先从三个人物的观点叙述,最后由自己从全知视点叙述来获得这一效果的。

三、“非正常人”叙述视角的分类

一般而言,我们把“非正常人”叙述视角划分为3类:侏儒视角、痴傻视角、狂人视角。分类的主要依据在于,前两者主要侧重于智力与体态上的天然性因素,后者是一个历史概念,它更强调了在黑暗社会的迫害下,一个正常的人怎样沦落为一个非正常的人的整个精神历程。

侏儒视角,即指在小说中借助于侏儒的眼光或口吻来讲述故事,用侏儒的态度、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来组织情节,来表现侏儒所能感知的现实生活景观。小说通常设置一个第一人称侏儒叙事者,小说的一切都严格地依据侏儒人物的知识、情感和知觉来表现。侏儒由于身体上的缺陷,不像具有正常体态的人那样借助理性、科学、逻辑去观察、分析和认识世界,而是更多地用自己的感觉、直觉和想象来把握这个世界,又由于侏儒所受到世俗习见的影响和支配相对较少,因而他们的眼睛就像是一个过滤镜,将理性、逻辑、社会习俗等等外在的东西大都滤去,因此经由他们的眼睛呈现出来的社会面貌就带着较为丰厚的原生态,比正常视角下的世界就显得更真实,更能见出常人无法洞见、无法感知的“盲点”,因此,侏儒视角就成了作家透视与批判现实世界的一个有效工具。

痴傻视角,相对于侏儒视角,白痴和傻子对于周围世界的理解力更低、判断力更弱,正常人在他们面前的言行更少顾忌,因而他们的眼睛更能真实地、不加掩饰地记录正常人世界所发生的事情。逻辑上,以痴傻人物为叙事者的痴傻视角叙事就比侏儒视角叙事更进一步地逼近了真实,从而更能反映复杂无序,丰富无边的现实世界的实存。

狂人视角,“狂人”,又叫疯子。从病理学中,他是精神病患者,从社会角度看,往往指称所谓的“不正常”的人。狂人出口疯语、狂言,行动诡秘,神经兮兮。他们在正常人眼里都是异类,要么是脑子出了毛病,要么变态。狂人视角区别于侏儒和白痴、傻子视角的地方在于,“狂人”之狂的成因更具有社会因素,他们受到黑暗的社会环境和社会形态的戕害与压制,精神才出现问题的。而且,他们的精神特征有着内在的相似:敢于质疑一切,反叛传统。他们身上又体现了创作主体理性思考和现实创作的完美结合。由于长期受压抑致疯,他具有怀疑一切、重新估价一切的追求真理的精神。“狂人”的形象是在外表的“狂悖”与内心的“清醒”张力之中逐步显现出来的。

“非正常人"叙述视角有着种种常规视角无法比拟的优越性,但是也因为实施起来的难度,致使许多模仿者和借鉴者都未能在这个领域中作出一番突破性的革新。在中国新时期文学中也有不少作家力求运用这种技巧,来清除当时僵化、单一、呆板的叙述视角模式,但是能够脱颖而出者也是寥若晨星。而国外的作者在20世纪中崭露头角后,在新的世纪,已经很少人使用这种叙述手法,但是这并不是说,这一手法已经丧失了自身的生命力,只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想要作出新的突破,世界各国的作家们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路要走!

[1]米克•巴尔著:《叙述学》,谭永强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

[2]杨义:《中国叙事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

[3]申丹:《叙事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

[4]詹姆斯•费伦:《作为修辞的叙事》,陈永国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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