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玲[乐山师范学院, 四川 乐山 614000]
张爱玲日常世情写作的意义与局限
⊙余 玲[乐山师范学院, 四川 乐山 614000]
张爱玲基于男女婚恋的日常世情写作,建立了与新文学阵营迥异的创作理念和美学原则,客观上使新文学单一的时代主题,以及浪漫主义、理想主义的精神倾向得到一定的纠偏矫正,拓展了新文学的丰富性与多样性。但她对日常世情的过度迷恋,也使她的创作趋于颓废虚无,并染上通俗小说趣味主义、媚俗的弊病。
张爱玲 日常 世情 苍凉 媚俗
张爱玲出道甚早,然而夭折很快;创作欠丰,却影响不小。一个小女子的起落,能在20世纪中国文坛掀起戏剧化的波澜,这其中的原因耐人寻味。平心而论,除却张爱玲自身独特的传奇身世、个人气质、过人的艺术修养以及对人性、人情世故的精准拿捏之外,张爱玲炙手可热的根本原因,更多的还得益于时代的变迁,文学评价与趣味的转移。恰如美国学者王德威评价:“第一,由文字过渡(或还原?)到影像的时代”,“第二,由男性声音到女性喧哗的时代”,“第三,由‘大历史’到‘琐碎历史’的时代。……正是在这些时代‘过渡’的意义里,张爱玲的现代性得以凸显出来。”的确,这里言及的三个时代原因都促成了张爱玲在当今文坛的炙手可热,尤其是第三点,由“大历史”到“琐碎历史”的过渡,应该是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众所周知,20世纪中国文学史,因为现代性焦虑和“启蒙”与“救亡”的历史使命,关于国家、民族的宏大叙事则成为那个时代多数作家的进步选择,而在这些宏大主体散发出的理所当然的合法性、主体性、神圣性将琐碎的个人日常生活、私人情感逐渐挤压直至取消其写作的合法空间。张爱玲正是在那个文学相对逼仄的年代,以自己与主流文学疏离与隔绝的边缘姿态,记录下了那个时代普通人凡俗的日常生活、人心世态,建立了那个时代少有的个人生活记忆和文学方式。
所谓日常生活,日常生活理论集大成者,东欧新马列主义者A.赫勒,这样界定:“个体再生产的要素的集合。”换言之,日常生活是以衣食住行、饮食男女、婚丧嫁娶、言谈交往为主要内容的个体生活领域。因此它具有私人性、基础性、稳定性。张爱玲之所以能撇开当时重大的社会变革和时代主流,把笔触延伸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里,写些饮食男女,人情世态的故事,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中国文学一直有强大的描写日常生活的写作传统。其中明清以来的“人情小说”更是张爱玲的最爱。她自述《金瓶梅》与《红楼梦》“这两部书在我是一切的泉源,尤其《红楼梦》”、推崇“《醒世姻缘》和《海上花》一个写得浓,一个写得淡,但是同样是最好的写实作品”。这些旧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通过对世俗日常生活的叙事描写“人情”和“世态”。其次,张爱玲出生的没落遗少家庭亲戚妯娌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也给《红楼梦》《海上花》这些世情小说以现实的再现。“我喜欢鸦片的云雾,雾一样的阳光,屋里乱摊着小报,(直到现在,大叠的小报仍然给我一种回家的感觉。)看着小报,和我父亲谈谈亲戚间的笑话——”这俨然就是一幅小报趣味的生活图景。再次,沦陷区文艺政策的推动。张爱玲成名的上海沦陷时期,日伪以“和平文艺”之名推行文艺的集权管制,粉饰太平和迷惑读者,其时主流的抗战文学,救亡文学显然在此行不通,而张爱玲以食色性的日常俗事为题材的写作因回避了敏感的现实政治而得以问世。难怪柯灵要说:“上海沦陷,才给了她机会。”第四,战争剥去了人类文明的外衣,使张爱玲对人性的根本——食色——有了更真切的认识,并以此建立起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去掉一切浮文,剩下的仿佛只有饮食男女这两项。人类的文明努力要跳出单纯的兽性的圈子,几千年来的努力竟是枉费精神么?事实是如此。”另外,张爱玲是一个靠写作自食其力的作家。读者,买家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因此,上海市民世俗趣味的审美趋向和阅读口味也是她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写作约束。
正是由于以上因素的作用,表现日常世情中的两性故事成为了张爱玲写作的核心,并以此确立了自己标志性的写作园地。纵观张爱玲小说,几乎没有越出男女婚恋这一类的日常生活事件。尽管傅雷在张爱玲《传奇》获得巨大成功时,委婉表达了对其小说题材狭隘的隐忧,但张爱玲却专门撰文,对自己的这一日常世俗写作辩护,表明自己与新文学阵营迥异的创作理念和美学原则,客观上使新文学单一的“启蒙”和“救亡”主题,以及浪漫主义、理想主义的精神倾向得到一定的纠偏矫正,拓展了新文学的丰富与多样性。这便是她此类叙事的意义所在。“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其实,后者正是前者的底子……强调人生飞扬的一面,多少带有点超人的气质。超人是生在一个时代里的。而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着永恒的意味。”这里张爱玲对战争与安稳,常与变的关系做出了辩证的解释,道出“安稳”、“和谐”是人生“永恒”的目的,它具有超越一切的“神性”。但在新文学理想主义的照耀下,葛薇龙、白流苏之流追求和拥有的安稳的生活,是贪图享受、不思进取甚至是堕落的活法,是必将变革与改造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观念。但张爱玲固执己见:“一般所说的‘时代纪念碑’那样的作品,我是写不出来的,也不打算尝试……我甚至只是写些男女间的小事情,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也没有革命。我认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恣。”恋爱因其是本能,更容易表现出人类真实的本我。这是张爱玲对于人性和人心的洞见。而恋爱这一永恒的文学母题,却在功利且崇高的现代宏大叙事里被排挤直至被取缔,只因为恋爱的私人性不具有国家、民族层面的光明正义的阐释意义。在上世纪30年代左翼文化语境中,“革命”与“恋爱”不能两全,舍恋爱取革命的结局就已经暴露出恋爱题材的危险处境。待40年代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出,诸如饮食男女这样的日常生活题材则明确沦为了解放区工农兵文学题材等级性的牺牲品。只有40年代上海沦陷区这个特殊的环境暂时让张爱玲保留了饮食男女这样的写作可能性,为动乱的战争年代留下了富于人性真实的恋爱婚姻故事,也是人性人心的故事。
以“安稳”、“和谐”为生存目的,那些非超人、非英雄的普通人,亦即日常生活的主体,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张爱玲关注和表现的对象,张爱玲也因此复活了当时被英雄主义审美倾向遮蔽的平民生活。在1943年《传奇》出版的序言里有这样一句纲领性的文字:“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即便是传奇,也是普通人的传奇。对“超人”的自觉回避,对普通人的亲近和理解,使张爱玲的写作具有了平民的亲和力,也使她的作品具有超越时代的文学魅力的可能。对于“普通人”,张爱玲给予了充分的理解与体贴:“他们不是英雄,他们可是这个时代的广大的负荷者。”“他们虽然不过是软弱的凡人,不及英雄有力,但正是这些凡人比英雄更能代表这时代的总量。”张爱玲对居人群大多数的普通人,宽容而非批判和否定的态度,也显然异于新文学由鲁迅开创的“改造国民性”“痛打落水狗”的传统。在对未来理想人性和理想国家的想象中,现有的缺陷人生和社会是不能容忍的改造对象,被极端地视为落后和丑陋。如鲁迅在《呐喊·自序》中就说:“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在对一种生命进行建构的同时就是对另一种生命的漠视与践踏,革命以它的先进性许诺掩盖了革命本身的残暴与血腥。但在20世纪激进的社会文化氛围中,这些都被看作合理和必须。张爱玲因其特殊的家世背景和现实环境,选择了新文学处于弱势的大多数作为自己文学世界的主角。他们一生也只在自己狭小的家庭空间、婚恋世界中与异性周旋消磨,“死也要死在屏风上”,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换个角度看就是鲁迅所谓的“无事的悲剧”。他们“没有脱俗的理想,没有过人的理性,没有超人的毅力,没有超凡的美德……好与坏都被性格的平庸限制着,干不出惊人的事件,只配领略平淡无奇的生活”。但凡人凡性并不是天生应该消灭的。“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张爱玲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悲悯,对这些凡人表现出现代性的宽容,并不赶尽杀绝。“因为他们虽然不彻底,但究竟是认真的”:流苏和柳原在凄怆的风中仍生出惺惺相惜的朴素情怀;葛薇龙和乔琪乔在除夕夜的烟花中也会感到“寒冷与黑暗”;王娇蕊与昔日情人佟振保偶遇,也会流着泪说:“认真的……爱到底是好的。”在张爱玲这里,生命是完整的,没有被某种主义横加割裂或重新命名,她承认人的有限性,而其时激进的革命文学、抗战文学则从现实中倡导和夸大人的无限性、超越性,把个性当共性,把特殊当做普遍,用激情替代理性,以政治取代生活。张爱玲用略显保守的观念和方式保留了那个时代的理性和常识。
在新文学理想主义形而上的精神氛围中,张爱玲偏偏充满对物质的喜爱与迷恋,把这作为普通人日常世俗生活意义的重要生成部分。物质在张爱玲笔下闪耀着生存的世俗光辉。张爱玲也在文字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物质享乐主义者:“生平第一次赚钱”,就给自己“买了一支小号的丹琪唇膏”;喜欢吃云片糕,牛奶的泡沫,甜烂之物;闻汽车尾气味,听市声;“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听苏格兰兵吹bagpipe,享受微风中的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即便在香港沦陷物质奇缺时,“也满街地找寻冰淇淋和嘴唇膏”。住在城市,“看不到田园的茄子,到菜市场去看看也好——那么复杂的,油润的紫色,新绿的豌豆,金黄的面筋,像太阳里的肥皂泡。”她把这谓之“生活的艺术”,并上升到人生的层面:“清坚决绝的宇宙观,不论是政治上的还是哲学上的,总未免使人嫌烦。”“人生的所谓‘生趣’全在那些不相干的事”。在远离时代政治、国家民族这些宏大主体的个人日常世俗领域,张爱玲津津乐道于对吃穿用度、声光色影等物质生活的喜爱,并由此确证了一个俗人的肉体凡胎。在新文学中除了她,还有谁能这样乐于敢于面对自己赤裸裸的世俗欲望,并由此延伸出生存的意义与乐趣?周作人、林语堂虽也提倡“生活的艺术”,但终究还是雅人的趣味,和张爱玲这种市井味的俗事俗趣不一样。个人、身体在张爱玲笔下也因为物质的参与成为可触可感的实有,而非只是精神性的存在,而刻意回避掩盖人的物质性生命,却是新文学自“五四”以来的传统。“五四”的精神性和新式知识分子雅文学的追求正好架空了“人”世俗物质性的一面。张爱玲之所以能在其后拥有众多的读者,其中重要一点即是她对俗人物质生活的认同与真心喜爱。特别是在乱世的情境当中,张爱玲对俗人的俗性就有了更深的理解和宽容。“生在现在,要继续活下去而且活得称心,真是难,就像‘双手擎开生死路’那样的艰难巨大的事,所以我们这一代的人对于物质生活,生命的本身,能够多一点明了与爱悦,也是应该的。”物质成为人们苦中作乐的依傍,拖拽着人们不至于掉进虚无的可怕深渊。战争中能让生命得以延续的基本物质需求也因此变得名正言顺,堂而皇之。张爱玲理解这些俗人,也赋予他们生存的权利。这正是现代人性精髓的体现。
张爱玲虽然对人性的凡俗给予了颇富现代色彩的宽容理解和悲悯,体现了一个作家博大的人道主义情怀,也给极富于精神向往的20世纪中国文学提供了更细致可感的个人生活历史和人心曲折的现代传奇,这在20世纪以实现政治现代性为首要的中国,的确难能可贵。不过,正是由于她对人性趋于凡俗、软弱至丑陋的了悟,以及变化莫测的世态人情的认识,导致她的小说色调阴郁荒凉,弥漫着乱世、末世生存的虚无和颓废感。这不能不说是她的价值局限。“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蚤子。”这是她在十八岁时对生命丑陋的描述,透彻见底,却冷酷得可怕。此后,张爱玲的创作一直在叙写着生命的无奈与颓败。“传奇”故事关乎男女,但却有情而无爱,或有爱而昙花一现。“生在这世界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无论男女之情,家庭之爱无一不被吞噬在自我的懦弱和世态炎凉中。在她的笔下,读者看不到情爱应有的坦率真诚、执著不渝,相反却看到满纸的妥协退让、委曲求全。感情的凋萎、人性的无力在她的小说中反复出现,成为她笔下人物难以摆脱的生存宿命:曹七巧,长安和长白,葛薇龙,白流苏,佟振保,川嫦,虞家茵,无不如此。可以看到,张爱玲叙写男女在爱情,这个普通人的传奇经历中,爱情几乎都在现实面前改变了应有的方向和方式。情感与现实的较量,现实始终占了上风,没有激情,没有理想,没有追求的努力。表现在小说美学风格上,便是张爱玲反复强调的比“悲壮”有更深长意味的“苍凉”。因为在她看来“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剧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角,是一种强烈的对照”。相比之下“苍凉”更耐人寻味,给人启示。即便如此,张爱玲自己也承认“悲壮是一种完成”,但它只属于张氏不能企及也甚为不屑的“超人”,而“苍凉”则是小人物,普通人对应的生命状态。它因软弱而无力,无为只能任生命一级一级走进没有光的所在。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张氏爱情故事模式,正是源于张爱玲对日常世俗生活原则的根深蒂固的羁绊。“无条件的爱是可钦佩的——唯一的危险就是,迟早理想要撞着了现实,每每使他们倒抽一口凉气,把心渐渐冷了。”这里提及的“现实”即是导致“理想”破灭的罪魁祸首。张爱玲一直不是个乐观和理想主义者,根本原因就在于她对“现实”逻辑、现实力量的绝对认可。那么“现实”是什么?正是她认为的人类兽性本能的,以饮食男女为核心的日常世俗世界,这个世界遵循物质第一、生存至上,由各种复杂的人情世故、伦理道德掌控。而这个缺乏精神向度的人性认识和生存现实则是导致她的小说阴暗荒凉的根本原因。但是这种缺陷是显而易见的。依据新马克思主义者A.赫勒对日常生活的分析,日常生活在具有基础性、本真性、稳定性的同时,也必然具有重复性、经验性和封闭性。它拒绝任何超验体验和理想主义、精神向度的超越冲动和可能。正因为如此,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原本就是红尘俗人,加之多为破落家庭的旧式人物,他们的生活和观念更是被牢牢地束缚在既定的世俗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中,不得违越。当既有的现实出现不合理时,他们也无力找到缘由和打破这种局面的力量和手段,“不经战斗的投降”几乎成为他们最后的选择。“明知挣扎无益,便不挣扎了。执著也是徒然,便舍弃了”。如果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出于现实利益和生存法则向现实投降是让人同情,那么,作为作家本人缺少理想的光照和精神的救赎则让人可惜。“平凡并非没有深度的意思。并且人物的平凡,只应该使人物不平凡”。对现实的绝对臣服,使张爱玲显露出保守主义和悲观主义的畏缩。结局只能是她和她笔下的软弱的凡人一起沉下去,沉下去,委屈至死。
张爱玲日常世情叙事另一个局限在于媚俗的“传奇”的手法:“书名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这普通人是上海人理解的普通人。“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的磨练……有一种奇异的智慧。”上海人“世故练达”;上海人“有处世艺术,他们演得不过火”。张爱玲对上海人的世俗世故有明见,却不针砭反而透露出欣赏与喜爱。投其所好,张爱玲也在自己的作品中精细地描写日常生活的细节、物质的愉悦、人心世故的沉浮,以此来满足她那些沉浸在世俗生活、人情练达中的上海读者。“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是个故事,就得有点戏剧性”。给日常生活增加些新奇,但新奇又必须有边际,既要有物质保障的安稳,又要有安稳之后适可而止的冒险。对多数人而言,婚恋就是普通人由情欲演绎出的人生传奇。而市民素质的读者对情爱的猎奇,既不可能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似的热烈,也不可能是林妹妹与宝哥哥似的纯净,只能是夹杂了许多世俗需求的男欢女爱,甚至有些低级趣味。但张爱玲对此并不排斥:“低级趣味不得与色情趣味混作一谈,可是在广大的人群中,低级趣味的存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张爱玲把市民趣味和标准作为自己的写作原则和美学风格。所以我们看到了曹七巧因情欲扭曲后心理变态;梁太太色欲的变态膨胀;白流苏高级情调的调情;佟振保的浮浪、出轨与回归;许小寒对父亲的乱伦之恋,殷宝滟与老师的情感纠葛;聂传庆父爱缺失的变态复仇;吴翠远在电车封锁时期的离奇情感。像这样的介于常与变,正与邪,是与非,梦与醒,新与旧,雅与俗之间的情欲传奇在张爱玲的笔下比比皆是。她满足了人们在饭后对于别人生活的窥视欲。张爱玲《传奇》遵循着“又要惊人,炫人,又要哄人,媚人,稳住了人”的叙事策略,终于获得了成功。为她在沦陷区的上海赢得了巨大名利效益。但这样的媚俗写作,即使获得了成功,但终因趣味的庸俗而不上品。“风格不太高”。太屈从于小市民,或曰大众通俗趣味的言情故事,也极易陷入圆滑浮丽的泥淖,在本该严肃、流泪的地方,却被机智刻薄的幽默和俏皮话一笔带过,见不到生命血与泪的痛楚和痛楚后的觉悟。但她本人却孜孜不倦于此类题材和趣味,缺少必要的节制和反省,反而强调“像男女结婚,生老病死,这一类颇为普遍的现象,都可以从无数各各不同的观点来写,一辈子也写不完”。说得当然也在理,但实际作品却难以超于庸常和流俗。
[1]王德威:《落地的麦子不死》,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年版。
[2]A.赫勒:《日常生活》,重庆出版社,1990年版。
[3]张爱玲:《张爱玲散文全编》,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
[4]张爱玲:《张爱玲文集(四)》,安徽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5]鲁迅:《呐喊》,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
[6]余斌:《张爱玲传》,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7]张爱玲:《张爱玲文集(二)》,安徽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校极课题:现代性诉求下的日常叙事
作 者:余玲,四川省乐山师范学院副教授。
编 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