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亚娟[贵州民族学院传媒学院, 贵阳 550025]
“朗诵诗”是专为诗歌朗诵活动或一种文艺节目所撰写的一种新诗文体。按赵心宪先生的说法,它以满足听众当下社会心理需要为主要创作目标,以群众性听觉艺术接受需要的空间为传播方式,具有大众化与民族化语言表演形式的鲜明特征,是语言表现的视觉艺术与语言表演的听觉艺术在诗美形式上的完美整合。在多媒体时代,传播方式越来越多样,传播技术越来越发达,文艺活动越来越频繁,“朗诵诗”经过舞台艺术的包装、排练、演出,远远超过以往的朗诵诗的传播效果,诗歌朗诵已完全成为了一种综合艺术形式。而且,舞台朗诵成为朗诵诗或朗诵的“诗”二度创作的重要环节;朗诵人员也不仅是诗人本身或诗歌爱好者,往往由朗诵艺术团体的专业演员承担。专门为朗诵撰写的朗诵诗已成为一种集体创作的综合艺术体裁,它在社会文化生活中所起的作用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因此,本文讨论的是基于诗歌的抒情性和音乐性本质,与朗诵艺术的视听性和舞台性特征相融合的一种诗歌存在,旨在以审美特征的论述为切入口,廓清朗诵诗的本质特征、功能作用及其独立的艺术形态,以促进朗诵诗的规范性创作和朗诵诗的繁荣。
1.抒情性抒情性是诗歌的根本特征。抒情诗自不必说,就是叙事诗,也离不开抒情的方式、抒情的语言、抒情的笔调,借叙事以抒发情怀。朗诵诗更离不开抒情。好的抒情能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产生感人至深的艺术力量。
诗歌以抒情为主要特征,历代诗论者都没有怀疑过。从《尚书·尧典》的“诗言志”到汉代毛苌《诗·大序》“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和西晋陆机《文赋》中明确提出的“诗缘情而绮靡”,指出诗歌因情感而作,并强调诗歌整体上的美好;从唐代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说的“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到清代王夫之的:“诗以道情”,均强调感情是诗的根本,诗歌以表现情感为主要功能,情是诗歌创作的主导因素。现代诗论家朱光潜说:“人生来就有情感,情感天然需要表现,而表现情感最适当的方式是诗歌,因为语言节奏与内在节奏相契合,是自然的,‘不能已’的。”
诗歌的抒情分为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两种方式。朗诵诗以直接抒情居多,但也有间接抒情的情况。直接抒情就是诗人通过作品中的人物、事件,用形象的语言直抒胸臆。如2008年央视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大型配乐诗朗诵《温暖2008》,抒情主体倾注人性的关怀和触及心灵深处的情感,抒发出“爱心融化坚冰”的大爱之情,让听众无比感动。间接抒情是通过叙述、描写、议论种种方式来间接抒发诗人的感情。借助叙事来抒情,如赞颂人民公仆焦裕禄的朗诵诗《啊,焦书记》,全诗采用男女对诵的方式,一句一句地道出了焦裕禄在兰考县的种种动人事迹,仿佛在听众面前展开一幅幅焦书记带领兰考人民与大自然做斗争的画面。有时是叙事与直接抒情相结合。20世纪80年代以《风流歌》点燃一代青年信念之火的诗人纪宇,1997年以“香港回归”为题材,将民族和国家近百年来一个难解的政治情结融入个人的心怀,发言为诗,完成了一部长达七千余行的《’97诗韵》,以诗人的情感为主线,穿插自鸦片战争开始至香港顺利归还祖国这段长达一个半世纪的屈辱史、觉醒史和前进史。这就是一部融合叙事与直接抒情的朗诵体诗歌。通过景物描写来抒情,也是常见的一种抒情方式。如艾青通过描写大堰河坟墓在大雪天的荒芜凄凉之景,抒发对保姆的怀念和痛悼之情;汶川地震中的一些诗歌,也是通过灾难现场情景的描写,抒发诗人的痛惜之情和关爱之情。通过议论也能抒情,当然这种议论,并不是去交代论据和进行论证,而是在诗中的每个转折处呈现一个个被强烈的情感所支配的论断或结论,这称为政论体朗诵诗。如2008年央视改革开放30年大型文艺晚会上的配乐诗朗诵《盛世中国》。
2.音乐性音乐性,是诗歌语言与非诗歌语言的主要分界,是诗首要的特征。而声音是诗与乐的基本类似点。但是,“音”与“义”的结合,又是诗的音乐性的独特表现。朱光潜先生说:“音乐只用声音,它所用的声音只有节奏与和谐两个纯形式的成分,诗所用的声音是语言的声音,而语言的声音必伴有意义。”这里就指明了诗的音乐性的独特内涵。
诗的音乐性表现为外在的音乐性和内在的音乐性。按雷斌的解释,外在的音乐性,“主要指诗歌语言外在的格律、音韵、节奏、押韵等形式因素所构成的韵律”,即语音层面的韵律和节奏;内在的音乐性,“主要指读者从语音形式的韵律体验中上升到对诗歌内在情感和表现对象的理解、领悟,从而获得回味无穷的旋律感”,即语义或句式所呈现出来的心灵律动和情感节奏。二者的完美结合,使诗产生抑扬顿挫、往复回旋、轻重起伏的韵律感和节奏感,便于人们吟诵和歌咏。
朗诵诗的音乐性由节奏和声韵等要素构成。节奏能给人以快感和美感,能使诗的抒情性与音乐性达到协调和集中。按朱光潜先生的说法,“节奏生于同异相承续,相错综,相呼应”。诗歌朗诵之所以能打动人,从节奏来说是“客观的”节奏与“主观的”节奏发生作用所表现出来的“长短、高低、轻重、疾徐相继承的关系”。“这些关系时时变化,听者所费的心力和所用的身心的活动也随之变化。因此,听者心中自发生一种节奏和声音的节奏相平行。”理想的节奏,它能适合生理、心理的自然需要,让人感觉愉快。
当然,朗诵诗的节奏,既是音乐的,又是语言的。因为,节奏可带来情绪上的变化,但是节奏不能产生具体的情绪。节奏只有在具体的情境中,针对具体的表达对象,才能产生具体的爱、恨、悲、喜等情绪。朱光潜先生说:“诗于声音之外有文字意义,常由文字意义托出一个具体的情境来。因此,诗所表现的情绪是有对象的,具体的,有意义内容的。”
朗诵诗的节奏又是由声韵构成的。“声音是在时间上纵直地绵延着,要它生节奏,有一个基本条件,就是时间上的段落。有段落才可以有起伏,有起伏才可以见节奏。”所谓段落、起伏,是指声音的长短、高低、轻重,由它们按照规律在一定的位置上重复出现就形成节奏。古代汉语诗歌靠平仄、韵脚或双声、叠韵并通过朗诵时的顿、逗形成节奏;汉语新诗借鉴西方“音步”理论和传统音韵特点,在诗句中、诗句间或诗段间形成节奏。这种节奏可以把涣散的声音组织为一个整体,使诗体现“多样的统一”,从而产生一种音乐美感。
朗诵诗的音乐性还突出地表现在结构上。朗诵诗为了增强朗诵效果,始终抓住每一个听众的心,往往在结构上注重复沓、整齐、对称、呼应等结构形式,使其产生回环往复、一唱三叹的音乐美感。
1.表演性朗诵诗与表演有密切关系。朗诵诗只有通过朗诵(表演)才能使其艺术特质得到应有发挥。同时,朗诵是有声语言艺术,它借鉴戏剧的独白或对白来抒情言志、叙事状物、营造意境、塑造形象,使朗诵诗传达出特殊的艺术效果。因此,朗诵诗具有表演性或戏剧性的审美特征。
表演属于舞台艺术,具有很强的观赏性。因而,朗诵诗的表演因素,包括动作、表情、语音、腔调、形体、姿势等,如果失去这些要素,将在本质上失其为朗诵诗。也就是说,诗歌朗诵不光是把诗歌诵读出声来,而要有很强的舞台艺术效果。它还须通过一些舞台辅助手段,使诗歌朗诵成为一种综合艺术。
朗诵诗的表演性审美特征,还体现在口语化、大众化、形象化的语言特征上。朗诵诗靠朗诵向听众传播,听众靠听觉接受朗诵的内容。因此,朗诵诗在取材、写作和朗诵上,往往体现出内涵丰美、格调健康,形象生动、典型性强,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节奏鲜明、易于记诵,音调优美、语言流畅,情感真挚、感染力强等审美特征。山东艺术学院刘念芸教授说:“朗诵艺术是一种有着广泛群众基础的、可以普遍推广的通俗艺术形式,如果能进行社会性的普及,它可以陶冶情操,可以美化语言环境,可以增加文化修养,可以提高我们民族的总体素质。”也就是说,朗诵诗的表演性特征,是基于广泛观众的审美趣味、审美需求而产生和存在的,它是一种“通俗艺术形式”。因此,朗诵诗的语言既符合听众的审美趣味和要求,又具备一定的艺术品味。
2.视听性朗诵诗是通过听觉和视觉作用于广大受众的,受众在对语音、语义、情调、背景音乐的听的感受和对场景、表情、动作、形体、姿势的看的感受中,综合接受朗诵诗的艺术内涵。因此,朗诵诗是一种综合性的视听语言艺术。另外,朗诵诗是朗诵艺术的一种,朗诵艺术又是表演艺术的一种,它是独具特色的当众表演的一种艺术样式,因而也就必然具备着表演艺术的可视性和可听性特征。再者,朗诵诗具有视觉艺术与听觉艺术的兼容性特征。
朗诵诗的视听性综合艺术特征,使诗歌的传播方式和传播效果大大超过单纯的书面文字传播。而且从今天看来,诗歌朗诵这种视听语言艺术还不仅仅局限于舞台,而向广播影视、网络通信延伸,它的视听性审美特征更加突出。因为广播、影视、网络、移动通信等多媒体技术的快速发展与兼容,使视听文化语言得以形成并成熟,自然也为具有视听性综合艺术特征的朗诵诗提供一个新的发展平台。朗诵诗在多媒体技术条件下,展示形态上的多维性、动态性、直观性和形象性的审美特征被完全引发出来,它对于其他文化艺术形式的吸收与融会,不仅极大地丰富了自身的表现力和传达功能,而且还使人们从中得到多种信息接受方式,增强人们对所表达对象的深刻感受力和理解力,让人们更加感到情感和艺术的真实确切,使观众或听众觉得所表现的人和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从而介入到朗诵诗所表现的情境中去,产生激烈而深刻的情感交流,在介入和参与中获得特殊的审美情趣。
[1]赵心宪.“朗诵诗”的文体形式及诗学阐释——抗战诗歌朗诵运动的诗学反思之二[J].河北学刊,2007,(06).
[2]王夫之.古诗评选(卷四)//李陵《李苏武诗》评语[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
[3]朱光潜.诗论[M].北京:三联书店,1984.
[4]梁上泉.诗歌的音乐性探微[J].时代文学,2008,(02).
[5]刘念芸.论朗诵艺术的创作特性[J].齐鲁艺苑,199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