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在男性身上的人性光芒——漫谈《宠儿》中的美国非裔男性

2011-08-15 00:42林建强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外语部上海201620
名作欣赏 2011年36期
关键词:奴隶主宠儿非裔

⊙林建强[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外语部, 上海 201620]

作 者:林建强,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外语部主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评论与翻译。

托妮·莫里森是当代伟大的小说家,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非裔美国女性。她的作品以诗一样的语言、深刻的主题、高超的叙事技巧备受赞誉,而1988年荣获普利策奖的小说《宠儿》被认为是她最杰出的作品。小说讲述了美国南北战争前后,非裔美国奴隶们的悲惨遭遇和对幸福、自由、尊严的艰难追求。对于这部小说,评论家和学者们多数从文中的主角非裔美国女性入手,分析奴隶制对她们的残暴虐待,以及奴隶制下非裔美国女性们的痛苦挣扎与抗争。而文中的非裔美国男性,得到的关注和评论则不多。本文独辟蹊径,从非裔美国男性入手,从他们为追求自由平等尊严所付出的不懈努力中,挖掘他们身上可歌可泣的美好品质和令人震撼的人性光芒。

在塞丝来到“甜蜜之家”的第二年,被允许可以选择庄园上的一个奴隶做她的丈夫。当时种植园内的奴隶们黑尔、保罗·A、保罗·D个个都很喜欢她。然而,黑尔最让塞丝心动,因为他为他的母亲贝比·萨格丝赎回了自由。黑尔在小说中的话语不多,可是他用卑微切实的行动表达了对他的母亲以及他身边女性的爱。当我们看到贝比·萨格丝在辛辛那提有个家,后来也成为了塞丝和他孩子们的家,以及贝比·萨格丝在辛辛那提的黑人社区里成为了精神领袖时,我们不应忘了,这些都是与黑尔的辛苦努力分不开的。黑尔不仅没有压迫女性,而是为了女性的自由福祉劳苦奔波努力。他的男女平等观就是在当代也依然闪耀着人性的光辉,是人们学习的榜样。然而让人发指的奴隶制硬是活生生地把黑尔这么好的一个人逼上了绝境。在计划逃跑的那天晚上,黑尔在房顶上看到了“学校老师”和他的外甥们对塞丝施下的惨绝人寰的暴行,是屈辱,是痛苦,还是恐惧让黑尔的精神彻底崩溃?西克索被烧,保罗·D被抓,塞丝被打,由于人员的分散,没人知道黑尔的下落如何。我们只看到了一个在搅拌机前,黄油喷的满脸都是的黑尔。他的结局也可想而知了。

塞丝联系不到他,只好只身一人逃亡北方,途中要不是遇到了白人女孩艾米·丹芙,估计塞丝也无法生还。艾米·丹芙帮助塞丝生下了她的小女儿,还鼓励塞丝要勇敢地活下去。塞丝的小女儿被取名为丹芙,就是为了感激她。当塞丝到达俄亥俄河岸,是书中另一位非裔美国男性——斯坦普·沛德把她救上了船,又为她拿来了外套和食物,直至把她送回了她的婆母贝比·萨格丝家。当时塞丝的心中不知有多么感激。而无数个黑人男性们就像斯坦普沛德一样,用自己普通卑微却又勇敢的行动为自己同胞的自由和幸福贡献着力量。他们的民族就在这样微小却感人的努力中壮大着。

塞丝的一生经历过许多重大的苦难。“学校老师”的外甥们在她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吸干了她的奶水,还把她的背部打得皮开肉绽。逃到北方后,“学校老师”又来追捕她和她的孩子。情急之下,她杀死了她的大女儿,却换来社区对她自此之后的隔离与冷淡。谁料,十八年后,一位自称“宠儿”的女子来到了她的家中。本以为是大女儿还魂归来,可宠儿对塞丝却是百般折磨与纠缠,尽管后来宠儿在丹芙和邻里们的帮助下被驱走了。可是宠儿的得而复失让塞丝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她躺在床上等死。在这个劫难关头,保罗·D回到了她的身边,鼓励着她。作为“甜蜜之家”的最后一个男人,保罗·D与塞丝有着相同的苦难经历,他们两个在一起可以更好地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他告诉塞丝:“你才是你自己最好的。”受尽了苦难与摧残的塞丝早已不爱自己,保罗·D的话无疑是雪中送炭。承受了社区对她这么多年的隔离,塞丝太需要一个能给她认可与安慰的人了。如果没有保罗·D的归来,塞丝将继续沉浸在再次失去女儿的痛苦中等死;如果没有保罗·D鼓励的话语,塞丝这么多年所受的本不应该属于一个人的痛苦和委屈就得不到释放。保罗·D用他的语言表达了对塞丝的爱,用他的温柔满足了一个最需要安慰最需要倾吐的女人的心。保罗·D还用他的行动与塞丝一起营造一个家,将“他的故事与她的故事放到一起”,“他们所拥有的过去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他要与她一起期待和拥抱他们的未来。他们已经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但是只有彼此的鼓励和支持才能让他们最终摆脱奴隶制的阴影。保罗·D的语言与行动将会给塞丝带来心灵的自由。非裔美国男人们就是这样用微小的行动为身边的女性、为自己的同胞们争取着自由,人性的光芒在他们身上闪耀。

西克索是小说中最为聪明的一个黑人男性。相对于其他人,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到本质。有一次,保罗·D问大家为何加纳太太要让“学校老师”来管理“甜蜜之家”,黑尔说,因为她要找一个会算术的人。西克索反驳到:不,她是需要庄园上有另一个白人。自从“学校老师”来到“甜蜜之家”后,庄园的景象就变了一个样子。奴隶们被斥责吃得太多、睡得太多、说得太多;奴隶们不再有发言权,而他们提供的信息也被当成“backtalk”被“学校老师”记录下来并被一一教育纠正。没有加纳太太的帮助,塞丝要干的活越来越多;黑尔也有了额外的工作,没有学校老师的号令不能在庄园里随便走动;西克索晚上与牲口们绑在一起;庄园里到处都安上了锁,奴隶们不再有聚头之处……由于精心设计的逃跑计划被奴隶主发现,西克索与保罗·D在逃跑途中不幸被“学校老师”和他的外甥们围捕,而他的“三十英里”的女人在他的掩护下带着他们的“种子”成功地逃走。西克索随之被绑在了一棵树上,然而,他歌唱起来。他用的是保罗·D也听不懂的语言,听得出他唱的是对白人奴隶主残暴压迫的仇恨。五把枪架在他的面前,他也毫无惧色,他高声歌唱着,以至于“学校老师”不得不改变要活捉他的计划。西克索唱完了他的歌,大笑起来。火已向他点燃,他的脚被点燃,他的裤子已开始冒烟,他仍在笑着。火势汹汹,已蔓延开来。西克索在烈焰中捍卫着他的尊严与人格,残暴的白人奴隶主、枪支、火把,根本不能把他吓住。在这场与白人奴隶主的对抗中,白人成了失语者,最后不得不用枪支让西克索闭嘴。而除了枪支,白人奴隶主有什么呢?在西克索眼里,他们一钱不值,什么都没有,甚至是人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死也不要做奴隶,宁死也不放弃对自由的追求,宁死也不放弃对人性的坚守!他的死亡恰恰宣示了他的胜利,白人奴隶主的开枪恰恰证明了他们的无能与失败。

西克索死后,保罗·D被卖给了另一个奴隶主,布兰迪文。由于保罗·D试图杀掉布兰迪文,他被送往了佐治亚州的阿尔伯特的一个监狱,与其他四十五名奴隶被锁链拴在一起,他们每天听枪声行动。听到第一声枪响,他们从箱子里爬起来准备集合,第二声枪响,他们要从所在的地下箱子里爬上来,然后把锁链依次穿入他们腿上的铁环,蹲下,等待早餐。之后一群被锁链拴在一起的囚犯们就开始干活了。他们在田野里,在铁道上,一边唱歌,一边干活,他们歌唱他们曾有过的生活,当然他们早已学会把字词改动,以至于别人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艰苦非人的生活早已让他们忍无可忍,不是不想逃跑,不想离开这地狱一般的生活。可是没有一个人不在坚持,不在咬牙,不在学着麻木;因为他们拴在一起,“一人失败,就会全体失败”;“因为一个人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但不可拿自己兄弟的生命冒险”。就这样,过了八十六天;就这样,生活像死水一般平静地淌着;就这样,他们培养了深厚的兄弟情谊和对彼此的信任。

这段艰苦非人的生活早已让保罗·D不愿回忆,然而,那惊心动魄的逃跑经历,非裔美国男人们之间的彼此信任和精诚团结的精神至今让人震撼不已。那是魔鬼般的磨砺,也是爱的洗礼,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和对生命、自由的珍重与热爱闪耀出了耀眼的人性光芒。他们地位低下,一贫如洗,可是他们却又是如此高贵,让人敬佩。

托妮·莫里森的小说以博大、深刻著称。作为一位黑人女性作家,她不仅塑造了复杂丰富的非裔美国女性形象,讲述了她们在奴隶制压迫下的苦难遭遇与艰难的抗争经历;而且塑造了生动复杂的非裔美国男性形象,打破了以前一些文学作品中把黑人男性塑造为“傻宝”等刻板单一的形象,有助于非裔美国人从民族历史中汲取精华与能量,提升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

小说中的非裔美国男人们,他们或聪明善学,或仁慈可亲,或善良智慧,或高尚伟岸。他们的智慧生发于他们的思考,他们的仁爱体现于他们的行动。不管这行动是否卑微,他们努力同身边的女性一起争取自由;不管这煎熬有多么痛苦,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同胞坚持一分生的希望;不管奴隶主的压迫多么残暴狰狞,面对死,他们也要捍卫生命的尊严,坚守人性的光芒。

[1]Toni Morrison.Beloved [M].London:Vintage Random House,1997.

[2]王道水.论莫里森《宠儿》中的黑人解放之路[D].湖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5.

[3]马应心.托妮·莫里森小说《宠儿》的生态女权主义解读[J].山东外语教学,2008,(02):102-104.

[4]韩秀.论托妮·莫里森小说《宠儿》三代黑人妇女自我的寻找 [J].沈阳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11(05):635—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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