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方程式

文/黄建东

谋杀方程式

文/黄建东

一、m1死了，她代表着财富，那么接下来……

胡姬花园是A市著名的住宅小区，创意广告公司总经理米佳。是这里的一名业主。中秋假期最后一天，西城区政府办主任芮丽一大早来找米佳去逛街，可是门铃响过多时，还是一片死寂。芮丽不禁心生诧异，再打米佳手机，总是没人接听。芮丽突然有些紧张，莫非……她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保安，在她的一再请求下，防盗门最终被打开，芮丽率先冲进门里。

“不好了，杀人了。”芮丽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上，屋里，米佳那双曾经让许多男人怦然心动的大眼睛，此时分外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好像死鱼一样……

接到报案，刑警队长周明远迅速带领助手赶到现场。现场已被西城公安分局古博副局长率人保护好，周明远和古博无言地握了握手，他们是警校的校友兼师兄弟。法医小陈的现场鉴定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周队，基本可以断定，死者系机械性窒息死亡，是被人活活勒死的。”“那么死亡时间呢？”“初步估计受害人已死亡10─12小时，当然，确切的死亡时间还要等尸体解剖后才能出来。”

如此推断，米佳的被害时间应该是昨夜10—12点之间。而现场勘查的结果表明，米佳家里不仅门窗没有被撬、砸的痕迹，而且屋里也没有外人进入的蛛丝马迹。也就是说，凶手在将米佳杀死后，还能细致地将指纹、脚印等可能的痕迹一一抹净，这就显得很有意思了。我们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家家都有锁门的习惯。当有人敲门，本能地都会有所警惕，特别是对于一个独居女人来讲，戒备之心就会更大，除非来人是主人的相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才会让其入户。此时老周本能地推断出凶手极有可能是个男的。一个女子单独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周围邻居在昨日晚间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需知道，寂静夜晚的丁点响动都极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勒死米佳的凶器是她系在脖子上的一条纱巾，应该说凶手十分健壮，猛一出手，就使米佳失去了呼喊的能力，这真是个自信心极强且具有强烈反侦察意识的凶手。

“老周，看看这个，这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物证。”古博的话语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而递到老周手里的是一张纸条，上面清楚地写着：“F=Gm1m2/R2，m1死了，她代表着财富，那么接下来……”

“这……”老周显得有些诧异。

“牛顿万有引力定律。”站在一旁的陆阳脱口而出，“周队，这是牛顿万有引力定律，它是物理学上一个非常著名的定律，公式当中m1和m2分别代表两个物体的质量，而R则是它们之间的距离，这个G是一个常数。”

“有点意思。”老周嘟哝了一句。凶手留下纸条的目的何在？是要扰乱侦察方向，还是仅仅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几个人都沉默了。凶手似乎狂妄到公然向公安机关叫嚣了。“m1死了，那么接下来……”无疑最坏的结果便是m2、R、G。虽然不清楚这些符号代表着什么，但危险的警钟已然敲响……

芮丽被叫到老周跟前时，悲痛的心情有些缓解，她冲古博点了点头，权当打招呼。

“芮丽，你和米佳是在什么时候约定一起去逛街的？”

“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我们约定放假的第二天一块儿出去。”

“第二天？”老周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是的。开始说好是第二天，可中秋节那天晚上，米佳给我来电话，说她临时有事，约会推迟一天。”究竟会是什么事促使米佳临时改变了主意？即便是生意上的事情，也没必要瞒着好友吧？似乎是看出了老周的疑问，芮丽接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知道多半是那个人约了米佳，尽管米佳的广告公司业绩不断攀升，但米佳个人的感情生活一直不太顺畅。她前夫是个抑郁不得志的青年画家，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屑做，曾经搞过几个广告创意，结果没有一个派上用场。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最终分手。分手后米佳一直也没能找到合适的，直到最近，我才发现米佳变得比以前开朗多了。周队长，您知道，女人一旦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会不自觉地有所表现。”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古博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曾问过米佳，米佳当时回答我，说到时一定会给我一个惊喜，没想到她却……”芮丽的眼圈一红，有些说不下去了，但她很快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过，据我推知，这个人一定魅力十足，否则不会被米佳看上的。另外，他还是蛮有才气的，我市中山路最繁华路段，去年竣工了一座过街天桥，桥身上的几则公益广告，据米佳讲，最初的创意实际上出自‘他’的灵光闪现，最后由米佳完成，可他却不图名，致使公司里没人知道这一插曲。”

“芮主任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则广告确实出手不凡，没有图像，没有文字说明，只是几个数学、物理学公式，简捷而又寓意深刻。对了，好像桥身正中就是万有引力定律。”陆阳若有所思地说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在老周的警探生涯中，像这样利用物理学公式构成谋杀氛围的案件尚属首次。老实说，这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案件，至今尚无定论。米佳虽然被人凶狠地杀死，可是却丝毫没有被侵犯的痕迹，米佳随身所带的现金、手机等等被凶手劫掠一空，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就在米佳的卧室里，放着米佳的信用卡、银行卡，那可比现金、手机诱人多了，而凶手却置之不理，看来顺手掠走财物，多半是凶手使的障眼法。老周已倾向于这是一起仇杀，尤其可能是因情变而引起的报复杀人。“怎么，小陆，看来情绪不太乐观嘛。”“没有，周队，我只是些担心。”

两个人一时都没了话语，心里虽然起急，可是谁都清楚，操之过急的结果往往是欲速不达。为了缓解有些凝重的气氛，老周以较为轻松的语调说道：“小陆，你注意到没有，米佳身上穿的是件风衣，就连女孩子出门时才穿的高跟皮鞋都没有脱掉，这说明什么？小陈曾推断，凶杀案发生在昨夜10时到12时之间，这么晚了，在家里穿得这么整齐，这符合常理吗？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米佳一定是刚从外面返回，连衣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就遭到凶手的突然袭击，简直连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而且凶手是一击得手，从背后用纱巾将米佳勒死，米佳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起码说明：一、凶手是米佳熟识的人，两个人很晚返回，没有人看到，当米佳用钥匙打开房门后，率先进入，而凶手尾随其后突下杀手，米佳毫无防范；其二、这个人身材健壮，而且自信心极强，试想在那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旦稍有失手，米佳发出呼救声，极易被邻居听到，但凶手真就出手了；第三、凶手选择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地点下手，事出突然，不像早有预谋因为这毕竟太冒险了。所以，下一步我们要针对米佳的生活圈子进行调查，希望能把芮丽说的‘那个人’查出来。另外，还要对胡姬花园小区进行调查，希望能有目击者提供情况。”老周说着，看着手中的纸条，万有引力定律仿佛在他的眼前跳跃起来，G、m2、R……

二、除掉了m2，她代表着美貌，剩下的还有……

顾斌，死者米佳的前夫，一身不修边幅的装扮，在外人看来有些邋遢。这样一个人，在见面之初，老周就在心里否定了他是凶手的可能。不知怎地，老周很少事先就在心里勾画出凶手的大致轮廓：高大帅气，对女孩子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关键是这个人出手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生活中也应当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尽管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对案件的侦破工作是不利的，可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怪，观念一经形成，则很难改变。所幸，这次的直觉并没有错，顾斌在听到米佳被害的消息时，仿佛被电触击了一样。

“事发那天，我和几个朋友聚会，一直折腾到快天亮，你们可以派人去调查取证。我虽然和米佳离婚了，可也没有必要去干谋杀这样的傻事。我知道，现在我是第一嫌疑人，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随便去调查好了。”

“小顾，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就要正视它，希望你能协助我们尽快抓住凶手。据我们了解，你和米佳是自由恋爱，按理说，婚姻的基础还是很牢固的，可是，你们的婚姻生活仅仅维持了不过三年。我分析，这其中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老周带着商量的口吻，因为这毕竟涉及到别人的隐私。顾斌是个敏感的人，他感觉到了老周语气的变化，内心紧张的情绪为之一松。

“外人看来，我跟米佳的分手，是因为我们事业上的差距太大。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问题的关键是，米佳后来变心了，所以尽管我们一块儿生活了近三年，我也一直想要个孩子，可米佳一直不同意。”

老周和陆阳对视了一眼，这既是期待出现的结果，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俩人都渴望着顾斌能够揪出藏在幕后的“那个人”。然而——

“很遗憾，尽管我曾努力想要挖出那个人，但他们之间交往过于小心了，没有丝毫的把柄落在我手中。但我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存在。因为在不久之前，米佳的公司曾经出现过一次波动，而最终转危为安的关键，是那个人拯救了公司，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米佳之间的裂痕才算产生了。”

“那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去年三月份前后。尽管我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我猜测，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政府部门的官员。”

“小顾，还有一个问题，中山路过街天桥的公益广告是出自谁的创意？”

“我不清楚，公司的事情我一向很少过问。”说完这些之后，顾斌一下子沉默下来。老周知道，该是起身告辞的时候了。

回到局里，古博已等候在刑警大队，他带来了一位中年男子，是从外地来的乡下人，如今在胡姬花园卖烤红薯。

“来，老乡，把你所看到的，再原原本本地向周队长复述一遍。”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这时正好开过来一辆红色轿车，一个漂亮女子摇下车玻璃，说是要两个烤红薯。我赶忙跑着给她送过去，那名女子就是这位同志让我辨认的女娃子，听说被人害死了，那可真够惨的。”

“那你后来又看到了什么？”

“这正是让俺觉得奇怪的地方。那天虽然很晚了，可小区门口的路灯却很亮，我借着灯光看到开车的是个男的，穿得挺有派头。可是，这大晚上的，他却戴着个墨镜，反正俺是从来没见过。”

是的，不少司机都有戴墨镜驾驶的习惯，可那是为了遮挡阳光的照射，夜间驾驶戴墨镜，不是更加看不清路面了吗？很显然，那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面容，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害怕别人认出自己，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做贼心虚。

“那老哥看清楚那个开车的人了吗？”

“没有，灯光打到那里，正好有个阴影。再说那个人始终也没朝我这边看，还故意抬手捋了捋头发，其实深更半夜的，谁会在意你留的什么发型呢！”

真是欲盖弥彰！一个手段残忍、心肠狠毒，而又拥有一定社会地位、对女孩子极具吸引力的杀手形象已然呼之欲出。可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杀死米佳，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难道真像那张纸条上的公式所展示的，这充其量只是一个杀人游戏而已。老周才不相信这类鬼话！两天后的尸检报告证实了老周的推断，尸检报告又有一个重大发现：米佳已然怀有一个月身孕。既然米佳和顾斌的感情破裂，那这个孩子……这看来又坠入了一个老俗套：一个青年女子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并怀有了那个人的孩子，糟糕的是那名男子根本不可能娶她，面对女子的步步紧逼，他只有铤而走险……同时，对米佳公司的外调也一无所获，没人知道“他”的存在。这样，案件的侦破工作近乎山穷水尽……

十月三日那天晚上，老周正和家人团聚。这时，电话铃响了，凭直觉，老周预感到“那个人”又出手了……果然，电话是古博打来的，说接到半山亭宾馆报案，服务员赵晓晴在整理304号房间时，意外发现一名女房客被杀死在房间里。

“老周，现场发现一张纸条，上面不仅有那个该死的万有引力定律，而且还留有一行字，上面写着：‘除掉了m2，她代表着美貌，剩下的还有……’喂，老周，你在听吗？”

“我在听，古局长，我会以最快速度赶到事发现场。”

挂断电话，老周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制止住这个疯子继续作恶，老周有了股挫折感，但这也激发出老周誓擒恶魔的斗志。现场虽然没见一滴血，但是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法尤其让人感到恐怖。初步检测表明，该女子是被人扭断了脖子，是瞬间致死。死者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直到死亡临近的那一刻，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恐惧，似乎只是照相机将其定格在了那里。

“从医学的角度分析，要想将一名成年女子的颈椎一下子折断并致使其瞬间死亡，是起码需要二个条件的：首先，这个人要熟悉人体的骨骼构造，如果用力的角度和方向不正确，单凭力量，虽然容易令人致伤，但很难做到使被害人瞬间死亡，因为人体的颈椎结构非常牢固且十分复杂；另外，就要有相当的力量，因为任何人在受到突然袭击的瞬间，都会本能地进行反抗，而这种反抗的力量往往大大超出想象，要想一击得手，凶手要干净利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认为凶手可能是学过中医推拿或是受过擒拿格斗训练的人。”

听着古博的推理分析，老周微微点头，他得承认，死者很漂亮。和第一个案件联系，凶手称米佳为m1且代表财富，而这名女子被称为m2，代表美貌，那么凶手究竟想要干什么？罪恶的谋杀方程式在老周看来就是凶手在向他示威，你不是号称“神探”吗？那么好吧，请你来解答这道难题吧，这就是凶手无声的语言。

“周队，法医小陈讲，死者生前曾发生过性行为，遗憾的是，凶手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赞成古局长的分析，我觉得凶手和死者并不陌生，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袭击的，我们首先要查清死者的身份。”

赵晓晴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清秀、腼腆当中透出一丝圆滑，老周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故作紧张地讲述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304房间靠近楼梯口，我一般习惯先从那里开始打扫，可是今天我敲304房间时，里面没有客人应答，我以为客人出去了，所以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没想到我还没进屋，里面就传出一个男人粗暴的训斥声，让我滚出去，我知道打搅了客人休息，所以连忙退出。可是，当我打扫完两个房间，准备转入下一个房间时，我发现304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戴墨镜的人，他顺着楼梯走了。过了一会儿，轮到清扫304房间，叫门又没有人应声，我以为这回房间真的是没人了，我又再次打开房门，结果就发现……”

“那你看清楚那名男子的长相了么？”

“没有看清，一是离得太远，楼道里又比较暗；二是那个人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的个头还是蛮高的，差不多……”说着话，赵晓晴指着站在身后的古博局长，“就跟这位同志的身量差不多。”就在这时，老周和陆阳几乎同时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西城公安分局局长任刚，两人神情的变化引起了古博的注意，他也看见了任刚：“任局长，您不是去开会了吗？”

“会议一结束，我就立马赶了过来。老周，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致使辖区内接连发生恶性案件，我们一定配合市局，争取早日破案。”任刚局长谦逊地说着。他是警官大学研究生毕业，先分在省厅，两年前派到A市。可是让任刚没有想到的是，也就不到一年时间，竟然先后发生两起凶杀案件，对他来讲，无疑是个下马威。

据调查，304房间是在三天前通过电话预定的，据记录显示，预定客房的是名自称明明的女孩，她是帝豪夜总会的坐台小姐。

“看来凶手是有意把明明推到前台，按常理，租定房间一般是男方出面。房间是在三天前预定好的，说明凶手早就有预谋。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通过前案调查，我们已经初步断定，凶手是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那么他与这名风尘女子有什么瓜葛呢？”老周像是在征求两人意见，又像是自言自语，而陆阳则反复咀嚼着两名遇害者的名字：米佳、明明……

三、其实你就是公式中的那个R……

关于案件的报道先后出现在大小报刊上，在引来普通市民关注的同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恐慌。以老周为首的专案组成员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压力。就是在这样一种紧张的气氛下，专案组举行了案情分析会，会议由任刚主持。

议题之一是不需讨论的。关于两案并案侦察，已得到绝大多数与会者的认同。虽然两案的行凶方式不同，但都表现出作案分子的凶残与手法的老道，两名受害女子都是一击毙命，而且都有目击证人作证，曾在案发现场看到过一名身材高大且戴着墨镜的陌生男子出现，尤其是两案现场都留有万有引力定律，这无疑表明两起案件系一人所为。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两起案件的犯罪动机何在？这在与会者中间引起了争议，其中多数人认为凶手是变态杀人狂，他把杀人当作一场游戏，在剥夺他人生命的过程中，体会着无穷的乐趣。任刚局长就力持此说。

“我觉得凶手是一个极端仇视社会的变态分子，两起案件，凶手自认为一个代表财富，一个代表美色，他都给予了最凶暴的破坏，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我们一旦不能将凶手迅速抓获，则很有可能还会有凶案发生，因为那个万有引力公式，在凶手看来还没有彻底完成。”

大家都沉默着，这应该是最让人感到担忧的地方。然而，以目前所掌握的情形来看，却并没有有效的手段加以制止，这也正是让老周感到头疼的地方。

“任局长，据顾斌反映，凶手很有可能是个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

“小陆，并不一定非得是生活在底层的人才会对社会充满仇恨，有的人也许只是认为，他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由此也会心怀不满，这个人在常人看来，也许还位居高位呢！”古博在旁边反驳着陆阳的疑问。是的，不知不觉中陆阳步入了一个思维怪圈，认为凡是仇视社会的人，一定是来自社会底层，陆阳不好意思地笑了。

“各位领导，这几天我一直考虑，凶手为什么要把万有引力定律套在凶杀案上，我想两名受害人米佳、明明，她们汉语拼音的第一个字母都是m……”

会场立刻沸腾了，这确实是大家所没有注意到的，然而更印证了凶手的变态凶残。老周虽然并不反对陆阳的观点，但老周隐隐觉得，他至今还没有抓到问题的实质。尽管从表面上看，两起案件具有变态凶杀的特征，但是其实又有着凶手极其富有条理的暗示，米佳代表着财富，那么凶手就掠夺了她部分的金钱，而对同样美丽的米佳却并没有性的侵犯，尽管米佳此时怀的孩子或许就是这个人的骨肉；而明明代表着美丽，凶手无情地对她进行了人身侵犯，而对明明随身所带财物却分文未动，这难道会是失去理智下的行为？老周悲观地认为凶手杀米佳、明明，或许仅仅是个前奏，是为了搅乱警察的视线，而他的真实目的……

芮丽这些天夜夜被噩梦纠缠。她知道，那是自己心里的阴影总也挥之不去，睡梦中总有一双阴冷的目光凝视着她，继而惨然一笑：“丽姐，你应该知道凶手是谁的，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为什么不为我伸冤？”声音凄厉，往往会让芮丽一下惊醒，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可是，丈夫李勇作为本省援藏干部，还有半年才完成任务，顾影自怜，芮丽除了独自饮泣外，只有神经质地在心里默默祷告：“对不起，米佳，我不是故意的……”

是的，从发现米佳尸体的那一刻起，芮丽就已经断定凶手一定是他，尽管现场经过了伪装，但她还是敏锐地嗅出了“他”来过的气息，那是曾经令她眩晕的男性的阳刚之气。在那一瞬间，芮丽莫名其妙地产生了通彻全身的快感，她并没有为此对米佳产生丝毫的愧疚之情，可以说，在她心灵深处，对米佳有着深深的嫉妒乃至仇恨的心理，可恶的是，这种情感她还要深埋在心底，不能流露出一分一毫，问题的关键还是因为那个“他”。

具体什么时候和他产生了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芮丽自己不是很清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芮丽也曾经有过短暂的悔恨，但很快又被他澎湃的激情所融化……所幸，他们行事一向诡秘，他们各自的家庭并没有因此走向毁灭，那应该是芮丽感到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介绍他与米佳认识，应该是芮丽走得最失败的一步棋。当时，米佳的公司几乎要破产了，芮丽希望他能帮助米佳转危为安。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好心，却直接促成了他们之间的两情相悦，于是忿恨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了。然而当面对老周的询问时，她还是向老周撒了谎，有的时候，人在正义与感情面前，往往会做出错误的选择。让芮丽感到欣慰的是，“他”也不傻，很快便投桃报李，芮丽在爱的滋润下，几乎要忘记自我了。但是，梦里的米佳经常会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给她以最为沉重的打击，芮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咔哒。”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这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有些怪异，歪在床上本有些朦胧的芮丽一下警醒了。“谁呀？”不见回声，芮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然而总感觉情形不对，刚才分明听到了响声，芮丽轻手轻脚地穿上拖鞋，走出了卧室。大厅内连个鬼影也没有，静得好像午夜提前来临了一样，可是……芮丽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一步步朝厨房挪去，继而猛地将房门推开，厨房的锅碗瓢盆，均各就各位地呆在原地，丝毫没有外人来过的迹象，芮丽满心狐疑，莫非是米佳的冤魂又来申诉了？想到这，芮丽不禁打了个哆嗦，幸亏是大白天，要是在晚上，芮丽可能要吓得大喊大叫了，她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转身，想要重新回到卧室，然而，芮丽仿佛一下撞到了一堵厚重的墙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前面，同时，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男性的气息。

“啊！”芮丽的惊呼只喊出了半声就被那个人活生生地堵了回去，芮丽想逃，可是双腿不听使唤，在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冷漠的声音——

“谢谢你替我瞒过了周明远，其实你就是公式中的那个R……”

四、风铃中竟然藏有一张U盘

和援藏干部李勇见面，颇让老周感到尴尬，看得出来，芮丽的意外死亡，对李勇是个不小的打击。芮丽是在死亡两天后，被单位同事发现。可恶的凶手几乎用与杀害米佳同样的手法，致芮丽于死地，而且房间还被仔细地擦拭过，没有一丁点外人侵入的迹象，门窗也均完好无损，这说明要么凶手是用钥匙从容地打开房门作案。要么是芮丽自己引狼入室，但都从一个侧面表明，芮丽与杀害她的凶手应该是很熟悉，同时也证实了芮丽以前是向警方撒谎，她知道杀害米佳的凶手是谁，芮丽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也被凶手灭了口。灭口？至少从目前分析，应该是这样的。老周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桩本来可以避免的惨案就这样发生了，善良的人们难道不应从中吸取点教训么？看到李勇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老周沉默着。他知道，此种情况下，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老周默默地打开手中的一张纸条，那是案发现场凶手故意留下的唯一线索，让人感到气恼的是，上面除了万有引力定律外，还照旧写有一行话：“芮丽就是公式中的R，她代表着权力，一个人如果离权力的中心越近，那么，他就越容易获取财富与美色，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万有引力定律。你觉得呢，神探先生？”话语中不无炫耀与嘲讽的意味，老周不由冷笑了两声。

“芮丽为人热情大方，工作上又积极肯干，我实在想不出她会与谁结下如此的深仇大恨。”许久，李勇轻轻说道。

这与单位的反映相一致。噩耗传来，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凶手难道疯了吗？如果仅就权力而言，一个区委办公室主任又有多大的权限，令凶手嫉妒到会铤而走险地杀人？这么做的结果，凶手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完成那个可恶的万有引力方程式？鬼才相信！经验表明，任何一起凶杀案的背后，总或多或少都有凶手想要达到的预期效果，老周沉吟了片刻，决定转换一个角度。

“李处长，跟我们谈谈芮丽和米佳的关系吧。”

“芮丽和米佳是高中同学，尽管两人就读不同的大学，但她们之间的友谊还是延续了下来，属于那种无话不谈的密友。不过……”说到这儿，李勇抬头，拿眼依次扫过老周、陆阳，发现两个人的目光同时一亮，这似乎给了他不少的鼓励，“我上次回来歇假的时候，总感觉到芮丽和米佳的关系搞得挺僵，尽管两个人表面上都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我能觉察到。一次，我单位有个同事让我给他的表弟介绍个对象，听说对方是名少校军官，我当时就想到了米佳，想请芮丽从中撮合，没想到我一提此事，芮丽竟冲我连声冷笑，那语气，怎么说呢，是鄙夷，或者是不屑？总之，让我十分震惊，‘想什么呢？米佳还用得着咱们为她着急，她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男人的怀里撒娇呢！’不骗您，周队长，当时芮丽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这哪里是说和自己相交多年的挚友啊！我不明白，真的，如今两个人都先后被害，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李勇说着，无限懊恼地揪着自己略显稀疏的头发。

“相信我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老周说着，上前轻轻拍了拍李勇的肩膀，既是安慰对方，也是给自己打气。可是，侦破案件的道路又在何方？凶手老道得已经直接向他发出挑战了，而自己似乎也已经摸到了破解谜题的脉门。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让他一时又感到迷失了方向。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老周独自一人行走在深秋季节的街道上，他在细细梳理已有的案件线索，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关键细节，从而使案件的侦破工作陷入僵局。秋风飒飒作响，此时道路两边的银杏树已成一片金黄，一眼望去，煞是壮观，老周感到了些许的惬意。一对年轻恋人正在忙着照相，女的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姿势，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哎，你一定要注意我站着的位置，把我身后的景致全拍进去。”女的半是撒娇，半是提醒道，而男的则连声答应，不断地寻找着合适的角度。老周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位置？注意一个人站着的位置，老周灵机一动，“我怎么没有想到。”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掏出手机，给陆阳打了一个电话：“小陆，我请你帮助回忆一下，那天我们走访半山亭宾馆的时候，宾馆服务员赵晓晴向我们反映情况，当时我们各自所站的位置是怎样的？”

“让我想想，当时您是坐在沙发上的，我就站在您的身边，我的左前方面对的是赵晓晴，而古博局长则在我们身后，对了，后来任刚局长开完会后也赶了过来，他就站在房间门口，再有就是宾馆的另外几位服务人员了，怎么，周队，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果然是这样。”老周似乎并没有听到陆阳的询问，他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但明显地可以听出，语气当中有些许的失落。突然，老周像是明白过来，“小陆，你迅速带人赶往赵晓晴的住所，我也直接赶过去，希望我们还来得及。”老周急切地说着。陆阳无疑也从老周的语气里感到了事情的紧急，他并没有询问老周为什么，他知道他所敬重的刑警队长，一定是发现了案件的关键所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力去执行。

就如老周所担忧的，当他们赶到赵晓晴的住所时，看到的却是一副恐怖的图画，赵晓晴赤身裸体地仰面躺在床上，胸口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很显然，赵晓晴是与人发生关系后被残忍地杀害。尸检表明，赵晓晴应该已经死亡10个小时以上了，老周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仿佛被刀剜了一样痛苦。屋子里十分凌乱凶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而姑娘所有值钱的物品均被洗劫一空，看上去这就是一宗普通的劫财劫色的凶杀案。这样的推断没法让老周接受，因为现场总体看虽然凌乱不堪，但是竟然找不到外人侵入的蛛丝马迹。虽然技术人员也采取到了不同人的指纹、脚印，可是给老周的感觉意义并不大，因为像电脑、电视遥控器、茶杯等，本该保有赵晓晴新鲜指纹的地方，却意外地没有采取到，这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在擦拭自己指纹的过程中，顺带也把赵晓晴的指纹给抹去了，凶手老道到能细致地把自己一一接触到的地方都抹拭干净，这能是一个莽夫所为？更为重要的一点，一般持刀杀人，在惟恐不能致对方于死地时，往往会在致命的地方连续捅上数刀，直到发现对方早已死于非命方才住手，而本案凶手的刀锋直接触及被害者的心脏。可以肯定的是，赵晓晴是瞬间致死，而要达到这一目的，起码要求凶手必须熟悉人体结构，还要有一定的力道且心狠手辣。此种稳、准、狠的杀人手法，正好和前几起连环案子极其相似，何况赵晓晴又是本案重要的证人，她的被害决不仅仅只是一种巧合，现场的混乱应该是凶手想要进一步搅乱警方视线所使用的惯常做法，那么事情的真相又会是怎样的呢？

“周队，刚才据出租房主李大妈反映，赵晓晴其实是个假名，她的真实名字叫李霞，是我市十里堡乡的一名农民。接着，我又给十里堡乡派出所打了电话，证实李霞曾在几年前因卖淫而被劳教。”刚刚走进现场的陆阳向老周介绍着外围调查的初步成果，老周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应该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收获。然而老周的心里却越发地沉重起来，他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应该说技术人员的工作相当细致入微，可就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发现。老周尽管有些不甘心，可事实就是事实，就在他下达“收队”命令之前，一阵微风吹过，挂在书柜前面的风铃发出一串悦耳的响声。这引起了老周的注意，他走上前，风铃很是精致，然而仔细观察，却发现在风铃的中心部分，隐约有新鲜粘贴的痕迹，老周的心一动，解下了悬挂着的风铃，结果在风铃的里面，老周意外地发现一张隐藏得极好的电脑U盘，老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五、其实我就是那个不变常数G……

一纸调令使处于尴尬境地的任刚一下子解脱了，组织上派他到省委党校学习。谁都明白，那不过是上调高升的一个前奏曲罢了。任刚本人也很高兴，两天后他特意在望海潮酒楼宴请相关人士，特别是专案组成员，任刚知道，为了侦破系列凶杀案件，专案组已连续工作数日，他这么做，除了表示一番慰问外，主要还是鼓励和鞭策，因为毕竟在自己的任期内，案件没有被攻下，这一点点的遗憾，任刚恐怕要背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他希望后继者能不辱使命。

夜深沉，不胜酒力的任刚由两名警员搀扶着送回了临时住所，之后两人离开，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任刚睡得很沉，是的，多少天了，他身上的压力太大了，他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知何时，秋雨淅淅沥沥地飘洒下来，在这深秋的寒夜，更多了一分肃杀与凄清。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灯光有些昏暗的楼道里，他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确信没有跟踪者之后，来人脸上抹过了一丝冷酷的笑意，他再次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码，然后迅速地从兜里掏出钥匙。门开了，他飞快地闪身进去，随手又将房门轻轻带上，来人好像对屋里的摆设十分熟悉，不用开灯，他便敏捷地来到了卧室，听着均匀的打鼾声，他再次无声地笑了。“任刚，今晚就是你在这世上的最后一觉。”这么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大号扳子，一步步走向任刚，就在他高高举起扳子，想要狠狠地往下砸的时候，卧室里的灯一下亮了。

“果真是你，放下你手中的凶器吧。”老周的话虽然不多，但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穿透了对方的身体，对方仿佛僵尸一样木然地呆在那里。少顷，他将手无力地垂下来，缓慢地转过身。

“古局长，是你！”刑警陆阳惊诧得瞪大了双眼，好像并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而古博则表情冷漠，一语不发，沉默是他此时最好的防御手段。一直躺在床上假寐的任刚这时已一脸轻松地站起身，他现在对老周是发自内心地充满了敬佩之情。说实话，当老周向他坦言，杀害米佳、芮丽、明明这些人的真正凶手就是古博时，任刚简直是惊呆了。

“不错，任局长，凶手就是古博，而且我推断没错的话，他行凶的终极目标很可能就是你。”

西城公安分局局长办公室里，老周向任刚坦陈自己的推理过程：首先，古博具有凶手所具备的全部特征：一、身材魁梧，相貌英俊，对女孩子具有一定的吸引力且在政府机关供职，手中握有一定的权力；二、古博和我同是警校毕业且又从警多年，当然熟悉人体的骨骼构造，而且古博个人的擒拿格斗相当出众；三、从赵晓晴留下来的U盘中得知，当年率队抓捕赵晓晴的就是古博，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也许是古博当时是队长，他根本就无暇顾及抓获的每一个人，从而对赵晓晴没有什么印象，再次相见认不出赵晓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赵晓晴就不一样了，她从此把古博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因为在她看来，毕竟是古博改变了她原有的生活轨迹。那天在半山亭宾馆，赵晓晴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古博，但为了事后向古博敲诈勒索，她故意向我们隐瞒了事情的真相，当然，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好在赵晓晴并不傻，她知道与虎谋皮的危险性，所以事先留下了遗言，并将其保存在电脑文件中，她向我们坦言，一旦她突遭不测的话，那么凶手一定是古博。”

“既然这样，那周队长，我们为何不……”

“不行，我们目前无法批捕古博。古博从事刑侦工作多年，他当然清楚，仅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材料，基本上都是推理产生的，就是赵晓晴被杀一案，也只是赵晓晴一个人的说法，他完全可以死咬这是赵晓晴的栽赃陷害，到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所以，我认为我们手中目前尚没有过硬的、有利的证据可以一举致古博于死地，他当然会拼死狡辩，现在抓捕古博，只能是打草惊蛇，而且很可能会永远也抓不到狐狸的尾巴了。”

“那我们……”

“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其实，我这也是铤而走险。”老周说的是心里话，但不管怎么说，连环谋杀案终于一举告破了，肩上的担子虽然减轻了不少，可是老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起古博当年那种拼命三郎的劲头，老周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难道利益的驱使会完全改变一个人的秉性？老周像是不相信似的摇了摇头：“古博，我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古博似乎料定老周一定会这么说，他抬眼扫过众人：“周队长，不，今天我再最后叫你一声周大哥，你让他们都出去，个中缘由，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这里还有酒，我们就像当年那样，边喝边聊。”看到陆阳试图想要阻止老周，古博不经意地笑了一下，“小陆，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今天败在周大哥的手下，我口服心服，现在我就是只笼中鸟，再怎么扑腾，也飞不出去的。”

老周示意众人都退出了卧室，门被虚掩着，大家都在客厅里等待。古博从酒柜里取出一瓶中国红，“周大哥，你在执行任务，我就不让你了。”说着话，兀自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喝过酒的脸渐渐有了些许微红，“米佳、明明、芮丽、任刚，加上我古博，我们五个人姓名当中的第一个汉语拼音字母，恰好就凑成了那个万有引力定律，是不是很有意思？其实，我就是那个不变常数G。”

“不，你错了，你不仅变了，而且变得连我都认不出你了。”老周的语气当中饱含着无限的惋惜。

“那是你周大哥的看法，其实追逐名利是我们每个人的本性。”古博说着，揶揄地一笑，“从这点上来说，我就是我，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日后能够飞黄腾达。我不否认，当初有年轻人的理想和冲动，但事过境迁，人总归是要走向成熟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成熟？”老周反唇相讥，“在你获取权力和财富的道路上，一旦有人成为你的绊脚石，你就要想方设法地搬掉他，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哪怕是使出谋杀这样极端的手段，猜得没错的话，任刚局长到西城公安分局任职，打碎了你升任局长的梦想，你觉得你先前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到头来却不如人家手中的一纸文凭，于是你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扭曲，这应该是诱发你出手的主要原因吧。”

“你只说对了一半，最初的想法只不过是想在工作上刁难他一下，争取能把他挤走也就算了。可是，米佳这个臭婊子，仗着怀孕了就想要威胁我，而这样的事一旦传扬出去，不要说再往上走一步，就是维持现状恐怕都很难，她逼得我很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在杀死米佳后，一个想法突然在我脑子里形成，这不是最好的打击任刚的办法么？如果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接二连三地发生一起、两起，甚至三起恶性案件，而身为局长的他却束手无策，那么等待他的大概只有降职或者灰溜溜地调走，我自信凭我的手段，任刚是根本破不了案的。”

“于是你就接着动手杀了明明、芮丽，还有赵晓晴。”老周的声音已然是严厉得令人感到可怕，可古博却像根本没有听出来，他甚至还自我解嘲地笑了。

“像明明这样的社会渣滓，少一个社会就多一分干净，杀她只为进一步迷惑警方的视线，从而也使谋杀方程式更有可信度。同样是灭口，芮丽和赵晓晴则有本质的不同，我知道，只要我愿意，如果能一直哄着芮丽高兴的话，她会永远为我保守秘密的。但是，谁会甘心把柄永远落在别人手里呢？怪只怪芮丽为人太聪明，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至于赵晓晴……”

“够了。”老周粗暴地打断了古博接下去的话头，这在老周是很少有的一种情形，所以古博也不禁愣了一下。

“周大哥，你当然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你已经是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了，接下去你就会是副局长、局长……凭你的人气和以往的业绩，一条平坦的大道已在你面前铺开，而我呢，我能有什么？一个区区的分局副局长，关键是这也许就是我终老所及的最后目标，我不服，我所付出的绝不比别人少。”

老周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古博嫉恨的对象。直到此时，老周忽然感到，面前的这个自己曾经那样熟悉的小兄弟，现在已遥远得让人看不清身影了，老周的心底里涌上了一股浓浓的悲凉之情。沉默少许，老周上前拿出一只高脚杯，自己满上，他目光复杂地望了古博一眼：“古博，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有过一段难忘的时光，为了这，我喝了这杯酒。”

“周大哥……”

“别叫我大哥，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周说完，不再看古博，直接打开卧室门，示意警员将古博带了下去。陆阳和任刚互相望了一眼，他们看出，老周此时的心情糟糕至极。

“周队，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最终会怀疑上了古博？”为了分散老周的注意力，陆阳故意抛出了存在心中很久的疑问。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到是他，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提醒了我。小陆，我们在半山亭宾馆了解明明被杀一案的情况时，你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我们每个人所处的位置，赵晓晴在形容她所见到的凶手身材时，特意回身从你身后拉过古博来作比较。我当时就有些奇怪，其实仔细打量的话，你和古博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其实差不多，我们一般人的习惯是，同样打比方，为什么不就近拉过一个身材差不多的人呢？赵晓晴当时如果拉你做比较，那应该是合情合理的。现在想想，那其实是赵晓晴有意为之，她在变相地告诉古博，其实那天她是看到了真正的凶手的，而那名凶手就是古博。可惜的是，当时我们都忽略了这个细节。此后再结合我们已然推断出的有关凶手的部分特征，而古博则一一吻合，于是他自然地就进入到我的视野当中。小陆，从这件事情里面，我们都应该吸取一个惨痛教训，那就是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应该引起我们刑侦人员的高度注意，因为它或许就是破获整个案件的一个关键环节所在。”

此时，雨停了，经秋雨洗刷过的城市是清新的，整个城市都在这宁静之中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