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素描教学改革初探

叶 猛（湖北师范学院美术学院 湖北 黄石 435002）

“学院派”向来是饱受争议的话题，特别是“学院能否培养出艺术家”，“能否与时代脉动接轨”等。如此的指责都指向学院的教学体系，而其中的焦点就是学院素描教学的滞后。或许，在当代艺术环境中，美术学院真的象一些人认为的那样已无存在意义，但事实是，中国的美术学院不仅存在，并且还在不断壮大，因此，学院艺术教育的改革也必将是永久的话题。在现实中，学院的素描教学改革进行得异常艰难，虽然在上个世纪末取得了相当的成绩，但在尚未建立起一套适应当代艺术发展的体系之前，在当代消费文化的消蚀中仅有的一点成绩也丧失殆尽。当代的学院素描教育将何去何从？本文的写作正是基于此：将解读学院素描的发展历程，分析素描改革中存在的可能性，并试图从中找到一条佳径。

一、学院素描教学的发展历程

在西方早期的美术学院，素描一直是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教学内容。学生在学院里只是学素描，要经过“大师素描或版画作品临摹”“石膏像写生”和“人体写生”三个个阶段，无论是学习绘画、雕塑、建筑或是设计类的年轻艺术家，都必须经过这样严格的素描训练。当时的观点是：素描是一切技能技巧的基础，而其他的如绘画、雕塑等技巧则只是素描表现所使用的不同工具材料而已。例如当时的巴黎皇家绘画雕塑学院，学生在那里既不画色彩也不做雕塑，专业技法教学只是素描教学。学生的绘画与雕塑技巧则是在校外“师傅”的作坊里或是在艺术家的工作室里完成的。因此，直至18末的欧洲美术学院实际上就是一所素描学校。而有关色彩的绘画教学被引入学院教育，则是很晚的19世纪德拉克洛瓦、透纳和康斯太布尔的时代了。由此可见素描在当时的学院教学中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个时期的素描教学体系已基本具备了现代的学院素描教学体系雏形。作为成熟而经典的学院素描教学体系，经历数百年风雨，在艺术教学中一直没有多大变化，甚至在当代，它还在一些传统型美术学院中担当重要的作用。

然而，艺术是发展的，美术院校的教学也必然要“与时俱进”，否则就会面临被淘汰的危险。艺术的发展经历了古代的艺术成长期（古希腊至文艺复兴）、近代的在学院审美体系统治下的“美的”或“高雅的”艺术时期（文艺复兴至19世纪末的现代主义艺术之前）、现代派反学院经典和主张回归艺术本体的“先锋”艺术期（20世纪初至20世纪60年代）、和后现代观念影响下当代艺术的“多元化”时期（20世纪70年代之后）。纵观西方美术院校从兴起到衰退，其黄金时间都是建立在古典美学理想之下“美的艺术”统治时期，也是美术学院的教学模式最成熟经典的时期。然而，在现代派冲击下，传统单一教学目的的学院艺术教育体系已不再适应新的艺术环境而遭到抛弃。但是，要创建一种新的、与现当代艺术合拍的艺术教育体系却是非常困难，于是，学院教育的四百年的“风光”不再，大部分的西方美术学院或遭遇衰退、或改变其教学职能而转向研究和策展，不能不说明西方美术学院不能“与时俱进”的悲哀，亦或在信息异常发达的当代环境下美术学院已真的无存在的必要性。

二、学院的素描教学改革

只要有美术学院的存在，教学就会延续，就会有素描教学的改革问题。如何在学院教育中正视现代派艺术的成就和应对多元化的当代艺术环境，是当下中西方美术院校生存攸关的课题。学院要进行素描教学改革，必须要考虑以下问题，不然，改革将是盲目的。

首先，要认清艺术是发展的，艺术环境是变化的。1.艺术发展到当代，艺术的目的从“再现”转变为“表现”；2.当艺术走向多元化之时，素描教学需要为学生提供多维度、多层次的选择；3.信息时代为我们的教学提供了便捷，同时也带来了文化上的“快餐后遗症”，如何解决快餐文化和“经典”与“规范”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也是急需解决的问题。如此看来，如何确立新时代的学院素描教学体系将是任重而道远的。

其次，如何给学院教学定位。艺术的发展史上，美术学院的素描教学体系似乎总是跟不上新潮美术的发展步伐并由此屡遭攻击。导致人们反感的根源，是建立在古典美学理想之上的学院素描教学的绝对化、教条化、片面化，因此美术学院往往被视为“保守势力的最后阵营”。然而作为培养年轻艺术家的学习平台，它的性质决定了美术学院首先是一个教学场所，传授的是经过艺术史评判与肯定的艺术普遍造型规律与技巧。其次才是作为具有批判功能的舞台，为学生提供学术争鸣的理论支持和自由的气氛。现代的美术学院教学也正是如此：遍观现、当代艺术史，那些知名的先锋艺术家大都有在美术学院学习过的经历。没有批判就没有先锋艺术的精神，而没有对传统的学习就没有了当代艺术的肌体，甚至没有了超越和批判的对象。

第三，教学改革要尊重客观规律。在学院教育史上，不尊重事物发展客观规律的教育。改革所带来的教训历历在目：20世纪50年代，在先锋主义浪潮席卷之下的西方美术学院，基础的造型训练被当作束缚艺术自由发展的规范而被屏弃，学院教育的作用变得不再必要了。从此，艺术由于没有了评价的标准而变得不可理喻，相应的是，由于没有理论和技术上的保证，艺术品的品质急剧下降，艺术的精英地位从此一去不返。

第四，如何调解和平衡教学中的冲突。在学院教育中如何把握纯艺术与实用美术、美的艺术与前卫艺术、艺术规范与自由、传统与创新、艺术的民族性与现代性等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一直是学院教学的问题，无论是有着四百年艺术学院教育经验的西方，还是在不足百年历史的中国艺术教育都是如此。

最后，必须研究中国学院艺术教育的现状。自20世纪初西学东渐，西画引入中国的学院教育以来，学院美术教育在近一个世纪不断探索和修正的跋涉中，逐渐办出了自己的特色。然而，进入21世纪的中国学院传统的教学体系被颠覆，而新的体系尚未建立。在功利和信息高速的时代环境的催化下，学院的艺术教育显得无所适从，从而出现了以狭隘的某个画家面貌或某种思想的研究学派代替学院体系的做法。于是，出现了跟风热潮：如某某画风是某某院校的、某某主义是某某学院的现象。虽然表面看来好似百花齐放，但以一家之言统领一个学院的基础教学实在偏颇，而对于作为绘画基础重中之重的素描更是严重错误。对心智尚不健全和艺术认识还不成熟的学生，强制给与高深偏激的艺术观念，是可以在短期内造就令人眩目的成果的。然而教育不是制造产品，知识面的狭隘与思想的过早定型会使学生缺乏后续力，如此看来这样的教学绝对是谋杀，至少在本科阶段是危险的。因此，对于本科阶段的基础教育，素描教学应该较为中性的，我们给学生教授的仅仅是经典永恒的艺术规律和提供众多的发展可能性，继而培养出有后续发展潜力的画家，而不是某种具体的图式。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学院的素描教学必须“与时俱进”，改革要顺应时代的发展，要尊重客观规律，要研究现状和平衡各种冲突，只有这样，学院的素描教学改革才可能发展出适应当代的教育模式。当然，探索肯定是是实验性的，从局部开始的，由点及面就会逐渐形成完整的教学体系，我们也应该有充足的理由和信心来期待这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