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仕江
1923年人类学家B.Malinowski正式提出了“语境”这一概念。之后,对语境的研究主要经历了从传统语境向认知语境的发展过程。关联理论的提出者Sperber&Wilson认为,语言交际是一种演绎推理过程,在言语交际活动中交际者将新信息(话语,包括伴随话语的其他信息)置入语境(人的知识的某一组合)中处理,得出结论(意义)。她们将语境定义为一种心理构体,是听话者对整个世界认识的一组假设,正式这些假设而非客观世界本身制约着听话者对话语的理解。语言的交际过程就是一种认知语境的参与过程,其中涉及到语境假设的选择、延伸、调整与顺应等[1]。这就是关联理论的语境观。与传统的语境观相比,关联理论语境观认为,语境是在交际过程中交际主体不断选择和调整的结果,同时在交际过程中,交际主体不仅遵循一定的交际原则,使自己的语言交际符合相应的交际要求,而且还会利用各种言语及非言语手段,为以下的语言交际创造一个适当的环境;认知语境强调了交际主体的能动作用,在语言交际中的确有客观因素存在,制约着交际双方的言语表达和理解,但是,交际双方不是被动地受控于语境,而是在众多的现存因素之中主动选择、利用、改造甚至创造某些因素,从而使语言交际顺利进行。认知语境的建构实际上是交际主体对语境假设不断做出选择的过程[2]。在关联理论语境观提出之后,语境诸要素中语言活动主体的认知能力和主观能动性引起了语言学者们的重视。
但在这之前的语境研究中,虽然交际活动主体的认知能力和主观能动性受到重视,但是还没有把语言活动主体的功能分离出来进行过专门的研究。如上所述,在关联理论的认知语境观中强调了交际主体的认知能力(这里主要是指具有独立语言行为能力者),那么交际主体在语言交际活动中究竟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呢?
从认知语境的角度来看,Sperber&Wilson把交际视为一种明示推理的过程。明示是会话主体明确地显示自己有明确地表示某种意图的一种行为;推理是指会话的另一主体即听话者根据说话者提供的明示信息去推导说话者隐含的意欲传达的意义。关联理论的交际观关注的不仅仅是与推理有关的隐含意义,而且也关注话语的明示意义,因为话语交际总是由一系列的明示意义组成,表示明示意义的话语构成了一个语境[3]。交际主体正是从这些明示信息入手才能在这个语境下正确地、完整地推导出说话者的话语意义。
例:(1)“辰子さん、そんなにおきれいでしたの?”
“ああ、あの人は足と表情がいい。”[4]
(2)“コーヒー、もう一杯はいかがですか。”
“もういいですよ、そろそろ出なくちゃ。”
(3)“コンピュータの修理はもうできましたか。”
“もういいですよ。”
“いい”是一个多义形容词。这个词是在日语中使用频率很高的上位词,这也就决定了它本身的模糊性和抽象性。在上面的三组对话中,分别使用了“いい”这个日语形容词。它们的意思是否一致呢?
首先来看第一个例句,在分析第一个例句的时候,既要注意到第一个人说的“おきれい”,又要注意后一个人的话语中的词的搭配“足と表情がいい。”第一个人说的“辰子就那么美吗?”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后句话里面的“足と表情がいい”应该是描述辰子的美丽的,从而确定了第一句对话里面的“いい”表达的是“美丽、动人”的意思。再看第二个对话,在分析第二个对话时,要注意到第二个说话者的后半句话“そろそろ出なくちゃ”。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第二个对话里面的“もういいですよ”表达的是“够了,不需要了”之意。再看第三个对话,在分析第三个对话的“もういいですよ”的意义的时候,要注意结合说话者的提问“电脑已经修好了吗”来推导。在“いい”的诸多意义中,只有“好了,可以了”这个意义才能回答第三个会话的提问。故第三句会话中的“もういいですよ”表达的是“行了,可以了,修好了”这个意义。
多义词的意义从纯语言学的角度来看是抽象的和模糊的。但是从语用学的角度来看,只要把多义词放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那么这个多义词的意义就是明确的和具体的。在语境条件下,对多义词的具体的正确的意义做出判断,是语言使用主体通过具体的语言语境提供的一系列明示信息,通过判断推理,最终找到和语境假设最有关联的一组假设的结果。
在交际过程中使用的语言,其含义往往是丰富的、复杂的,对于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作出的解释往往是不一样的。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人们对某一句话的理解不仅需要知道这句话的一般含义,而且还需要具备正确理解这句话的足够的语境[5]。在交际过程中,交际主体不仅会利用语言来传达字面意义,而且更会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言外之意。而要正确地、全面地分析和了解说话者的会话含义,交际主体就必须依据具体的语境来展开一系列语境假设,才能最终寻求到和说话者意欲表达的会话含义最接近的解释。
例:A夫人:「お宅のお嬢さん、ピアノの練習をお始めになりましたのね、羨ましいですわ。才能がおありなんですもの。将来がお楽しみですこと。毎日、何時間も何時間も夜遅くまで、それはご熱心に練習していらっしゃいますもの。」
B夫人:「まあとんでもございません。???そんなに聞こえているなんて、ちっとも存じませんでしたわ、お耳障りでございましょう。どうも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4]
上面的对话对于学习日语的外国人来说,有点费解。因为从字面上来看,夫人A对于夫人B的女儿在学习和练习钢琴这件事情上,始终用的都是赞扬的措辞,听话者听了之后应该高兴才是。但是在学习日语过程中应该了解日本的文化,懂得日本人的语言心理,如含蓄、关怀体贴对方、不强加于人等[4]。我们可以知道夫人A实际想通过含蓄的形式上的称赞来实际表达“不满或者提醒注意”之类的会话含义,而绝非实质的称赞。从而我们就可以理解夫人B发出的表示歉意的话语行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全面的、正确地理解上述对话了。
关联理论的语境观认为,在任何语言交际过程中,交际双方都会遵循一定的会话原则,交际双方的话语肯定有某种内在关联,而且强调交际主体在交际过程中的能动作用,交际主体能够根据已知的语言信息,再结合自身的交际经验,交际场合、交际时间、交际目的等非语言的即时情景因素来分析和推导说话者意欲表达的言外之意,并作出最合理、最恰当的解释,如此方能真正正确、全面地了解对方话语所承载的真实的会话含义。这个过程就是交际主体对语境的认知和把握的过程。
在关联理论的语境观中,强调了交际主体的认知能力。关联理论的语境观较之传统语境观,更加注重交际主体在交际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在关联理论语境观看来,交际双方不是被动地受控于语境,而是在众多的现存因素之中主动选择、利用、改造甚至创造某些因素,从而使交际活动顺利地推进和完成。
例:お母さん:陽子さん。今日どなたとご一緒だったの。
陽子:お母さん、太宰治の『斜陽』をお読みになった。
お母さん:どなたとご一緒だったのか、聞いているのですよ。
陽子:『斜陽』に秘め事を持っているのは大人の印と書いてあったの。陽子も大人になったのね。[4]
上面的对话看似是不相关的一问一答,因为阳子并没有直接回答母亲的质问,而是自己利用太宰治《斜阳》中的一句话“当一个人拥有秘密的时候,就标志着他长大了”来重新设定了一个新的语境,借助自己重新创造的语境含蓄地、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意欲表达的意思,完成了交际活动。
关联理论的认知语境观认为语境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是听话者在推理过程中挑选组合的一组知识,而且还会根据情况进行调整。这就为交际主体为了实现某种交际目的能够对语境进行调控、改造甚至创造提供了可能。另外关联理论的语境观强调了交际主体的认知能力,在交际过程中,交际主体不仅仅是被动地受控于语境,而且还能够积极地参与到交际过程当中,对现存的诸多因素中进行选择、利用甚至是改造和创设某些因素,使语言交际顺利进行。正因为交际主体具有认知能力,所以在现实生活中的语言交际过程中,交际主体能够根据交际的需要,可以结合语言信息、即时场景因素、社会文化因素等来对当前语境进行调控、改变甚至创造,以便使自己能够摆脱当前的交际困境、或者更加有效地实现自己的交际目的、或者使交际活动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语言交际活动,总是离不开语言(包括肢体语言)和使用语言的人,而且它总是在一定的时空条件下进行和发生的。语言信息、特定的时空等要素构成了语言环境的客观因素。在完成语言交际过程中,对这些客观因素的依赖和顺应是必然和必须的,因为只有从说话者的明示语言信息入手,并结合语言环境的客观因素,才能正确地、全面地推导出说话者话语的意义。对语境的依赖和顺应是交际主体最基本的功能。认知语境强调了交际主体的认知能力,在交际活动中交际主体并不是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交际主体具备认知能力,并能利用该能力、依据说话者提供的明示语言信息,再结合语言环境的客观因素不断选择和修正,最终选择能和说话者的语言信息形成最佳关联的解释,从而正确地、全面地理解对方意欲传达的言外之意。这是交际主体具备认知能力的第一个层面,体现的是交际主体的第二个功能。交际主体认知能力的第二个层面主要体现在,交际主体为了达到或实现某种交际目的,或为了摆脱自己当前面临的交际困境、使交际活动朝着有益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可以利用语言知识、交际活动发生时的即时场景知识等来对语境进行调控、改造甚至创造。
交际主体对语境的调控、改造甚至创造的功能是在交际主体意识到当前的语境对自己不利或者为了更好地实现自己的交际目的而作出交际行为,也是在语境认知的基础之上发生的,所以它会涉及上述的三种功能。
[1]石小娟.认知语境与语义理解[J].外语研究,2002,(2).
[2]童珊.从传统语境到认知语境——语境理论的动态发展[J].国外理论动态,2009,(8):87-89.
[3]何自然,冉永平.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2,6:228-231.
[4]徐昌华,李奇楠.现代日语间接言语行为详解[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9:54.
[5]王建平.语言交际中的艺术[M].北京:求实出版社,198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