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缘

2011-08-15 00:43
群文天地 2011年13期
关键词:山野乡亲们青海

■ 甘 来

“花儿”缘

■ 甘 来

长期居住在拥挤嘈杂的城市里,听腻了大街小巷软绵无力的流行曲,心烦时老会回想起故乡绿树葱茏、山花烂漫的旷野里,耳畔不时飘过那高亢、悠长,如柔水般漫过草坪花地滋润心田的“花儿”来。因为,我与“花儿”有着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联系,便时时牵动着我无尽思念的情愫。

“花儿”,亦名“少年”,是青海农村里特有的山歌。家乡人用“花儿”来命名山歌,就具有了形象的美、色彩的美、神韵的美、气味的美,是最绝了的形容词。“花儿”,那不正是开放在故乡千万万山野乡民心里、永不枯萎凋谢的花朵吗?

“花儿”来源于民间连绵流淌了几千载,滋润了故乡人民干涸的心田他们高兴时唱,痛苦时唱把对生活、对人生、对爱情的向往,淋漓尽致地抒发出来。可以说,“花儿”便是青海人与生俱来的天赋的精神食粮。正如乡亲们说的那样:“饭一天不吃肚子饿了挨住哩,‘花儿’一会儿不唱心慌得跳哩!”“花儿”就是青海人“心头的肉”、“护心的油”,精神的寄托,生活的伴侣。在一首传统“花儿”中也这样唱道:“河里的鱼娃儿寓不开水,没水时它咋能活哩?“花儿”是阿哥们护心的油,不唱时阿们价过哩?”

我出生在南方赣江边,上世纪40年代随父回故里定居湟水畔。青海气候的确不如南方那样暖和宜人,四季里都能看到山野盛开的鲜花。然而,高原人心田里盛开的这朵朵带有泥土和奶油馨香的“花儿”,却充盈着阳刚之气,不惧风雪寒冷,孕蕾绽花。虽不娇艳,但很朴素,像磁石般紧紧吸引了我的心,与她相依为伴,结下了不解之缘,伴我度过了半个世纪的风雨人生。

在与乡亲们长期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爱上了他们口头创作的“花儿”,这枝秀丽多姿、丰彩闪烁的“花儿”。记得还是十三四岁时,在假日放羊中,我从小伙伴们的口中记录下上百首似懂非懂的“花儿”词,装订成袖珍本子随身携带。后不巧被祖父发现“没收了”,说是“野曲儿”不能学,我挨了一顿训斥,小本子也被投入火炉焚烧了。当时我好心疼,还偷偷地流过几次泪。

这次挨训和本子的被焚,丝毫没有影响到我对“花儿”的痴爱,相反地,这种痴爱的情愈加浓烈。上世纪50年代上中学,我读了许多民间文学方面的书籍,知道了人民口头创作的伟大的社会作用,正如世界大文豪高尔基说的:“如果不知道人民的口头创作,那就不能懂得人民的真正历史。”于是,逐渐将自己感性的喜爱,上升为一种理性的集辑,坚定了我对“花儿”搜集的决心,常利用假日上山下乡,不辞路远去拜访唱家,参加“花儿会”。不到两年时间,就搜集到“花儿”词上千首,选编为《青海花儿选》集子出版,成了读者的“抢手书”。

我常舍得花钱购买有关“花儿”的书籍,把手头几本“花儿”集子视为珍宝。文化大革命中怕被红卫兵抄走,冒着挨整批斗的风险,“坚壁清野”于墙壁中,直到粉碎“四人帮”后,才得重见光日,捧读起来,字字如春天初绽的花蕾,觉得更艳丽清秀,爱不释手。在积累大量资料的基础上,我又埋头扎进了“花儿”理论研究,写出论文十余篇,刊在广西《民族艺术》、《青海社会科学》等学术报刊上。《花儿的格律特点和艺术特色》、《花儿的地方性与民族性特色》等几篇论文,被几所大专院校列为民间文学课的参考资料。仿“花儿”创作的二百多首新词,集为《幸福的日月唱上》一书出版,成了群众文化活动的好唱本。

在一次文艺晚会上,同仁们再三要我出个节目,我嗓子虽然不亮,但即兴作词,唱了这样一首“花儿”:“花儿是我心上的花,日里夜里地爱她;年过了八十掉完牙,还要把‘花儿’唱啦!”顿时,会上响起了长时间的掌声,有几个女同志还要与我对唱哩。

如今,我虽已年过“古稀”,却痴心不改。每年夏天遇到附近有“花儿会”,不怕人笑话,总要去浪一浪,好再听听那来自故乡山野、销魂荡魄的“野曲儿”。因年迈而生的心理疲惫,顿时烟消云散,生活骤然变得如诗如画般地美好,真不负“夕阳无限美”。

每当听到广播里播送“花儿”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跟着轻声哼唱起来,逗得老伴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说我是被“花儿”勾了魂、迷了心。我还爱买“花儿”磁带,像苏平、朱仲禄、马文娥、马俊等著名唱家的专辑我都有。闲暇时放上几盘,听起来悠然自得,心旷神怡,又宛如回到了山乡旷野里,听着乡亲们在引颈高唱“花儿”。一时像老翁返童,觉得年轻了许多。“花儿”,真成了我终身的欣慰,给生活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和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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