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春蓉 (长江师范学院美术学院 重庆 400000)
价值这个词出现在远古时代。它们产生在所有的语言中,用以表明人对世界的特殊关系,评定某个对象在它对人的关系中所具有的意义。价值在各种历史系统中现成,它不仅在时间上是相对的,在空间上也是相对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地域对艺术的认识和判断也是不同的。在本世纪初,价值是一个一元化的概念,如我们所知的,伦理学中的“善”、美学中的“美”,科学中的“真”,宗教里的“神圣”。但随着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一次次冲击与批判,不但艺术的价值也随社会的“多元”而变得复杂多样起来了。甚至连艺术本身也变得十分可疑。艺术的死亡或终结论一时甚嚣尘上。“那么艺术之于现代的价值又该怎样探寻呢?究竟什么是艺术价值?它和审美价值相互关系是怎样的呢?……有一点是没有疑义的:艺术价值必然和艺术相连,是艺术品的属性。但是,对艺术本质及其艺术价值的标准的理解是至少长达两千五百年的讨论对象。”[1]
随着社会的发展,物质技术条件的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艺术的形式和内容发生了必然的和相应地改变。“毫无疑义,由于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社会关系的发展,审美范围,即具有感性形象和思想情感的特征、并从精神上使人从世界中得到确证的那种价值关系的范围也在扩大。”[2]这种扩大就是德国画家和艺术理论家于尔根•克劳斯称之为“艺术的扩张”的现象。事实上艺术并没有终结,也不可能终结,作为人类文化中的关键元素,艺术,始终以其无尽的想象、创造的自由和新颖的精神形式给人以慰藉、力量和希望。人类的一切艺术活动,均是人类审美创造和精神创造的结晶。所以我们认为,面对“没有人是艺术家,也没有人不是艺术家”的现代艺术语境,艺术的这些传统上认可的价值是没有改变的。也正是基于此,著名学者滕守尧先生在主持编写的《艺术教育前沿丛书》的总序这样说到:“艺术不仅给人以种种哲学启示,还会给人以独特的愉悦感和满足感,美学家们一般把这种独特的愉悦感和满足感称为审美体验。在什么体验中不仅感情得到了激发,还会有一种惊人的发现,这一发现不仅仅使人突然感到艺术的美,还会使人感到自我的扩大和提升。”[3]他把艺术视为一种最高的智慧,艺术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培养有最高智慧的、可持续发展的、完美的人。进而希望改变艺术教育课程 “豆芽科”的地位使之成为一门主要的课程。也许,滕老师们的愿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但是他和那些有远见的学者们确实看到了艺术的重要价值所在。
艺术毕竟还是改变了。“生活的艺术化,艺术的日常生活化”成为了今天的主色调。“没有人是艺术家,也没有人不是艺术家”就是几天的艺术语境。特别是所谓的艺术产业化带来了艺术概念和艺术本身的混乱。有学者就指出“在当代,特别是在致力于发展文化产业、繁荣艺术市场的当代,进一步认识艺术的基本特征,是具有重要意义的。期间一个十分突出的问题,即应当正确辨析艺术、非艺术及其准艺术的特性及其价值 。”[4]
的确,“艺术日常生活化”与“生活审美化”让我们时时能够感受到艺术与生活的紧张关系。那种被成为广告艺术或产业的艺术的东西在带给我们疑似的审美体验的同时又在无限的撩拨我们最为原始的欲望,这与传统的艺术价值和已经背道而驰了。我们似乎不应该再称其为艺术。现代艺术一路走来,从材料技法、表现形式、观念行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得不让人怀疑,这还是艺术吗?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作为一种智慧和文化,艺术的对人类生存状态的关注、对问题的敏锐和创造的激情依旧。经过对现代艺术历史的考察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现代艺术带给我们最大的冲击其实并不在于艺术家及其作品。我们在其作品中感受到的似乎不是艺术形象的感动也不是美的享受,有时甚至恰恰相反。是一种怪诞 丑陋揶揄和嘲弄。透过这些所谓的艺术(其实有时连艺术家自己都不曾把它视为艺术)作品,我们所感受到的过多的是艺术家的追问和全新的创造。是不断打破原来的固有的东西而提出新的问题。就像文艺复兴三杰是三个艺术家一样,并不只他们创造了感人的艺术形象和伟大的艺术作品。这些作品只是一个载体。透过这些作品我们看到了作为普通市民女子蒙娜丽莎的温情的和美丽的微笑、看到了作为男人的亚当让上帝赐予了力量、看到了古希腊的智者在拉斐尔时代的重生。同样,毕加索一生用不停息的创造、杜尚的无情嘲弄都振聋发聩。可见艺术就是一种摆脱与追问。当远古得祖先面对生活与生命的艰难和无助,他们便开始了想象和在想象指导下的创造。并在这种创的过程和结果中得到希望、安慰和满足,于是艺术便产生了。
可以说,现代艺术的价值并不在于作品,而在于艺术家的创造,作品只是载体。从海德格尔“真理之自行置入作品”来讲就是在于“本源”。在艺术家的创造中,在我们欣赏、体验甚至是消费艺术的过程中艺术与我们建立了关系,现代艺术不在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东西,它要求参与,要求体验。所以我们说,如果说传统意义上的艺术价值在于与对艺术品的关系;那么艺术的现代价值在于与人的遭遇。在这种遭遇中,艺术作品反倒在其次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很多的现代艺术作品就是反收藏的。是也就是说,现代艺术的意义和价值不在于作品本身,而在于“行动”和“过程”。如果艺术真的已经终结了,那么终结以后带来了艺术的解放(包括既没有了材料与技法的限制,也没有了表达形式的约束和标准的评判)。在人人都是艺术家的现代艺术语境里,使艺术创造变得自由了。由此,去创造、想象和体验是为最大的价值。这种不看重作品,而注重过程体验的行为不就是“游戏”?不就是“无目的的合目的性”吗?
在滕守尧著的《公司社会与审美文化》一书中,笔者给我们描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总之,在公司国家里,任何时候都难以认识和遭遇到一个完整的人,因为人的‘完整性’在这个分裂和异化为主调的公司化社会已经不复存在。人的唯一真实就是同时具有两种相隔离和矛盾的人格。——这种分裂的人,也是在不断扮演不同角色的人,久而久之,就进入了一个荒唐的‘角色监狱’中而不能自拔。”[5]在忙忙碌碌得现代社会我们几乎都变成了这样的“公司人”。其实人的异化马克思的著作中便有个讨论。现代社会使人成为了机器,高更的追问:我们是什么?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儿去?对于现代人而言根本就无暇顾及。人就被公司化制度所推动并处于不停运转状态,都是处于“扮演角色”的状态。在哪里去找回自我,找回使人类得以存在和发展的动力——创新和想象呢?
在现代社会里,艺术不再仅仅是一种修养,而是变成了一种“治疗手段”。在艺术的活动与艺术的过程中“体验到”而不是“欣赏到”艺术的激情、创造的满足和“无滞的”轻松与自由。这种创造的激情与自由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正如杭间在其文章《回“原乡”》所讲的。“当夜深人静时,或者在血缘为背景的传统关系中,我们有很多理由认为,人类的昨天,前天,仍然很清晰、很亲近。这不是怀旧,而是人类对‘原乡’的一种与生俱来的记忆。”[6]田流川先生的观点是有价值的,区分艺术、准艺术与非艺术,其意义在于厘清艺术的本质,那种以艺术的名义谋求非艺术价值的“非艺术、准艺术”自然不可能带给人以审美体验,带领我们走出“角色监狱”。所以也就不是这里所要谈论的艺术的现代价值。
[1][2][爱沙尼亚]斯托洛维奇.审美价值的本质.[M]凌继尧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7.162-163.
[3]腾守尧.艺术与创生[M].陕西: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1.
[4]田流川.艺术、准艺术 非艺术[A].张伟艺术学科前沿[C].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31-42.
[5]滕守尧.公司社会与审美文化[M].南京:南京出版社 2006.26.
[6]杭间.原乡[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9.5.
大众文艺2011年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