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了，还有什么在盛开或遗落

*正 宇

红豆杉下

这次去婺源的主要目的是徒步。

到婺源的第二天，乘摩的到了一条徒步线路的起点——洪源上村。

在当地农民家吃了饭，收拾好行装，正式上路。近两个小时的艰苦跋涉后，我们终于从逶迤的古驿道穿越原始山林，来到了山对面的金刚岭村。

金刚岭村坐落在山腰，被古樟、红豆杉、翠竹林包围。这是一个非常静谧、美丽、纯净的世外桃源。

村口的金刚岭上，巨樟傲然耸立，红豆杉树笔直挺秀，竹林轻轻摇曳。我们坐在岭上，默默眺望天上飘着的天鹅羽毛似的云朵，映衬着宁静祥和的山间盆地。

生命和灵魂好像都被那种单纯征服和感动。

一个看上去朴实忠厚的村民路过岭前，停下脚步，问我们从哪儿来。我们告诉他是从大樟山那边翻山过来的，他露出钦佩的神情。

我们和他聊起了身边的红豆杉树，说到没见过红豆杉果实长什么样，他热情地说他家有，就快步走了。

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有用红红圆圆的红豆杉果实泡的酒。

他告诉我们，红豆杉果实是一种特效药，可以用来预防、治疗癌症。

当我们起身准备重新上路时，他吞吞吐吐地说，可以卖一瓶红豆杉果实泡的酒给我们。我们说都不会喝酒，也不好带。

挥手跟他作别时，看着我们手上拿的当登山棍用的木棍，他突然脱口而出：“我卖一根好的棍子给你们。”

我们微微有些尴尬，尽量不伤害他自尊地朝他笑笑，离开了。

看起来，他的话是很好笑的，竟然想起来要卖一根木棍给我们。

但这里很偏僻，他们的生活很穷、很辛苦。他是为生活所迫，在做着一点点徒劳甚至可笑的努力。

在客栈

下午接着徒步了两个多小时，晚上到了理坑，住在理坑“小姐楼”的主人开的那家客栈里。

在客栈二楼的厅里喝水休息时，我和客栈老板的一个亲戚聊起天来。他微胖，中等个子，头发花白，看上去很和蔼，讲话很坦诚。他普通话说得不太好，有时一句话要重复几遍我才能勉强听懂。

他提到自己以前常到山里采草药，附近的深山都转遍了，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问他要是遇到毒蛇怎么办，他说遇到好啊，毒蛇大都是良药，有的能治眼病，有的能治皮癣，捉到一条毒蛇有时能卖几百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他说自己在深山里还有过遇到熊的经历。人在熊面前绝对处于弱势，但在那种时刻，千万不能转头逃跑。命悬一线之际，他对着熊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叫，拿出柴刀疯子一样挥舞，做出拼命相搏的样子。熊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才转身而去。

我觉得他真不容易。他叹息说自己的儿子在南昌上美术学校，本来学美术花费就高，儿子手脚又比较大，每年要花掉一两万。而对他来说，挣一两万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压力很大，他说自己实际年龄是48岁，但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

现在，除了进山之外，为了多挣钱，他还为这家客栈一些想徒步旅行的客人做向导。他告诉我，他做向导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就是带个路，当个挑夫，他会给游客介绍沿途的人文地理，讲很多当地的风俗趣闻。

聊完天，在客栈里吃完饭，因为第二天想包车，我们便请老板帮我们推荐个司机。客栈老板有点奇怪，说他那个亲戚说我们第二天要徒步，要找他做导游。我听了有些奇怪，甚至有些怨言：我什么时候说要找你做导游了，你这不是自说自话、强加于人吗？

后来，我反应过来：是我和他聊了那么久，他误会了。他的主观愿望里非常希望第二天能有活干，能多挣一点钱。他和我聊天是在自我推荐，希望我们能找他带路。

他们生活在桃花源里，也生活在桃花源外。

（谢琳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