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2011-07-19 07:21王春容
江河文学 2011年2期
关键词:姨奶奶慈爱病情

■王春容

黄灿灿的油菜花又开了,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母亲撒手离我而去。两年来,我从不敢去碰触关于母亲的话题,从不敢写关于母亲的文章,因为一直以来,我从不相信疼爱我的母亲已离我而去,觉得她老人家每时每刻她都在慈爱地看着我。如今望着满田野的油菜花,看着孤立在后山母亲的坟莹,我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

我的母亲跟无数的母亲一样,平凡、善良、能干与慈爱。

母亲十九岁嫁给一贫如洗的父亲,她的一生都在为这个家默默地奉献,以她的勤劳,以她的慈爱为我们几个儿女撑起一片晴朗的天空。

父亲是一名军人,70年他退伍后投入到葛洲坝工程的建设中,母亲带着哥哥姐姐和我姊妹四人在农村老家居住。当年我才出生,大哥才十二岁,一家的农活家务全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农村的生活是艰辛的,农村的妇女又是最辛劳的。那时,光靠父亲一人的工资是很难养家,母亲就成了家里“里里外外一把手”。白天母亲在生产队劳动,和男劳动力一样出力,虽然力气上不如男同志,但总是凭着一股韧劲和巧劲,干出的活一点不比男同志逊色,争的工分也不比男同志差。在家中,她喂猪、养鸡、养蚕、砍柴、洗衣、做饭,一个人承担起全部的家务。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每天总早早地床给我们做早饭,把两个哥哥和姐姐送到学校,然后带着年幼的我到生产队去干活。晚上很晚了,当我们从睡梦中醒来常还看到她在煤油灯下为我们做鞋缝衣。母亲的手非常巧,她做的布鞋在我们村是有名的漂亮与耐穿。所以为补贴家用,她常接一些结亲嫁娶的婚鞋。从我记事起,我印象中母亲除了干活外,只要一停下来,她不是在纳鞋底就是在缝鞋帮。

我们几个子女在她的苦心经营下,才得以吃饱穿暖,即使在最艰难的年月,母亲也没让我们挨冻受饿。

在家里我是母亲最疼爱的小女儿,为了我,她受过很多委屈,吃过很多的苦。她用一生在爱我,点点滴滴的母爱滋养坚实了我的生命。

我小时候由于体质较差,而刚到葛洲坝工作的爸爸每月有限的工资有一半有时甚至全部用在给我看病上,为此我很不讨奶奶的喜欢,多次建议妈妈把我送人或丢弃。

尽管我一身的毛病,可毕竟是妈妈的断肠儿,妈妈断然是舍不得。奶奶却狠得下心,一天乘妈妈外出做工,悄悄地从姐姐手里牵过三岁半我,我把送到离家很远的她妹妹我姨奶奶家。姨奶奶是奶奶的第二个妹妹,因近亲结婚,生了六个孩子,有四个是“苕”,有的生活不能自理,有的又聋又哑,有的弱智。记得一到姨奶奶家,一见到四个“苕”,我就吓得大哭,躲在奶奶怀里头都不敢抬起来。奶奶狠心把我塞到姨奶奶怀里,跟姨奶奶嘀咕了几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在姨奶奶家呆了三天,每天躲在她家的大门角落里,第一天撕心裂肺地哭,第二天只能小声地哼哼,第三天就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是妈妈找来,估计也就命归黄泉了。妈妈找到我时,我只喊了一声妈就晕死过去,妈妈抱着我直奔医院,这次在医院住了半月才回家。回家后才知道,这三天里妈妈象疯了一样的到处找我,最后是拿着菜刀架在奶奶脖子上才问出我的下落。而母亲却为此背上“不孝”的骂名。

由于父亲长年不在家,管教子女的责任也全落在母亲的身上。母亲对哥哥们管教很严,两个哥哥从小顽劣,没少让母亲操心。从哥哥们身上看到母亲的严厉,为避免挨打,我从小就学会乖巧,凡事倒不怎么让母亲操心。母亲好像也从不对我说教,仅有的一次是我第一次出门到海南大广坝工作时,母亲送我去火车站,路上很慎重的对我说 “出门在外,要做到手稳,嘴稳,与人要和善相处”。在母亲的心目中,嘴稳,手稳就是做人的准则,就这样一句话让我刻骨铭心,至今不忘。所谓嘴稳,就是不能搬弄是非,人家对你说的话在你这里到此为止,再不可外传。手稳,就是你不该得的东西不能拿。平平淡淡四字“嘴稳,手稳”包含了多少哲理呀。我一生都在奉行母亲的这句话,并从中得益。

2008年十月份,在四川深溪沟工作的我接到大哥的电话,说母亲近期腿总是肿,带她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肝癌晚期。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那么强壮的母亲,那么能干的母亲怎么会生病呢?我无法想象没有母亲的日子,无法相信母亲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母亲检查后就住进了医院,父亲和大哥都没有告诉她病情。经过多方会诊,说母亲已无法医治。十一月底我匆匆回到宜昌,以前那个精神焕发的母亲已白发苍苍,病痛让她由一百三十多斤瘦到只剩不到一百斤,望着母亲我心如刀绞,而又束手无策。

2009年春节,我们陪母亲过年,这是我们能陪她过的最后一个团圆年。母亲不知病情,一心盼着等自己病情好转一点随我回宜昌,我也承诺待天气转暖就接她回宜昌的家,好好的照顾她最后的日子,可以尽一点做女儿的孝心。

可这个愿望终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正月刚过完,母亲的病情就进一步加重。等我赶回家,母亲只能勉强地认出我来,喊了声“容儿”就进入昏迷状。我日夜守在母亲的身边,一遍一遍地呼唤她,可母亲除偶尔长长地叹口气外,再也没有应我一声。望着母亲艰难地呼吸,我心象针扎一样。如果能让我替母亲去承受这份痛苦,我绝不退却。三天过后,母亲用尽了最后一丝气息,摆脱了所有的病魔,永远去了。

老舍先生说过:“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是的,母亲走了,我象失去根的浮萍,但我知道我的根在哪里。每年清明、春节我都找机会回老家,为的是到母亲的坟前看看,跟她说说我的近况,把我的喜怒哀乐叨叨给她听,我相信,她能听见,她能同我分享!

“容儿”耳边似又响起母亲唤我的乳名。日暮关山风雨起,似母唤我早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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