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历铭
非典肆虐的2003年晚春,我离开投资银行繁忙的工作,随朱凌波返回哈尔滨,与专程去漠河观赏北极光的徐敬亚汇合,之后乘着当地朋友的越野车前往牡丹江。
临近牡丹江,天已黑了下来,徐敬亚站在旷野上孤单地抽烟,这个老牌的闲云野鹤凝视远方的瞬间,让我想起20年前的同一个季节。1983年,他发表在《当代文艺思潮》上的《崛起的诗群》,引发了中国文坛的一场地震,文化界迅即展开批判浪潮,徐敬亚所在的长春,更是翻起波澜。当时我是在校的学生,算作1980年代学院诗歌在东北的践行者。吉林省作家协会为了肃清流毒,特别邀请李梦、黄云鹤、包临轩和我,以及其他在校的诗歌作者参加专题批判会议。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诗人慷慨激昂,提到政治的高度,对徐敬亚进行批判。回到校园,包临轩和我联名给徐敬亚写了一封短信:“你坚定地往前走吧,在你的身后聚集着属于未来的我们!”
当时,徐敬亚在一家民俗杂志《参花》当差,不久我和包临轩去看他,他似乎还很镇静。多年之后,徐敬亚道出了原委,北京的批判很隆重,说是道路之争,旗帜之争。后来,他还收到过一封老牌评论家程代熙的公开信,题目是《给徐敬亚的公开信》:“其实你这篇文章又何尝不是一篇宣言呢?一篇资产阶级现代派的诗歌宣言,如果恕我直言,这是一篇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的宣言书。我并不想给你扣帽子,形象一点,就是对你大喝一声,在你背后猛击一掌,使你能恍然醒悟过来,你的文章在有些地方的确已经相当出格。”这封公开信表面上说得轻松,实际上句句凶狠。不久,长春、兰州、重庆等地也召开了很多批判会议,对“三个崛起”乃至朦胧诗的声讨开始了。据《朦胧诗论争集》的不完全统计,当年批评《崛起的诗群》的文章达数百篇,总字数应该有几百万。
徐敬亚是可爱的老顽童,他的率真和狂野在年龄渐长的脸上,已经相当收敛。移居深圳之后,他伙同吕贵品等人利用《深圳青年报》,策划和鼓动了极具颠覆意义的86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群体大展,成为上个世纪末中国诗坛最有价值的活动盛事之一。徐敬亚是建设者,也是破坏者,在上世纪80年代两次重大诗歌演变的进程中,他的作用和影响力远远超出了诗歌本身。徐敬亚下乡返城之后考入吉林大学之前,曾在一家豆腐厂当过锅炉工,他对火候的把握似乎早已炉火纯青。
徐敬亚的智慧不完全在诗歌上,他的策划天赋和煽动能力,让他在中国房地产业的圈地运动中也有不菲的收获。但他注定不会成为财富人物,因为诗歌已是他一生最显赫的资产。
在吉林大学1977级中文系,徐敬亚、吕贵品、王小妮、邹进、白光、兰亚明等组成赤子心诗社,在当年朦胧诗潮和大学生诗歌运动中具有深远影响。王小妮是始终常青的巾帼写手,在女性诗人群体中出类拔萃,徐敬亚对王小妮的诗和散文不分场合地推崇和赞美,丝毫没有受到夫妻的约束。记得芒克50岁生日时,刘波在天伦王朝饭店举行小规模的酒会,徐敬亚尽兴畅饮,席间已醉意呈现,在谈到当今优秀女诗人时,徐敬亚高声提问:知道是谁吗?旁边的一个女服务生经过他一晚的熏陶,尖声回答:王小妮!
现在,徐敬亚已是体面的大学教授,在椰林之间鸟语花香的海岛上,以“不原谅历史”开设了新浪博客,知识分子的历史使命之一就是质疑和批评现实,徐敬亚的质疑是一贯的:“人类不是越来越精致,而是越来越盲从,越来越盲目。以思想拆解光荣,正如以民心巴结权贵。遗憾虽然丑陋褴褛,它却正是一切美丽者暗中的弃婴。我在白云中搜索泪水,正是为了追赶那正在一步步隐匿着的被告。如果耶稣视察世界,他会站在山上指着脚下一片人烟,对人们说:我们必须日日悔过,我们才能时时自新于未来。”
诗歌界患有严重的健忘症,一些美好的名字有时被淡忘得没有痕迹,吕贵品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位。当年他在《旧房子》一诗里似乎对这种情形已有预感:“早晨他走近人群/有一只蝙蝠从他耳朵里飞出/那些有关墙上人影的可怕传说/使他自豪:自己是个瞎子。”
吕贵品是把诗当成生活,把生活变成诗的高人。他早年参加上山下乡革命运动,在吉林通化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要不是恢复高考的春风吹绿山村,他可能由此更名,改叫吕品贵,彻底扎根农村闹革命了。吕贵品之天资聪慧首先体现于短期的学业速成,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即坐上开往长春的火车,做了新时期的大学生。
大凡上世纪80年代写诗的人,几乎都知道吕贵品,他的诗独树一帜,空灵诡异,连续获得《青春》《萌芽》等杂志的文学奖。这些奖项货真价实,远比当下某些大奖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吕贵品毕业之后留校任教,记得他从南方获奖归来的当夜,即向我们这些在校的文学青年介绍参会的情形,闭口不谈活动本身,而是专讲会议之外的花絮,比如少数民族的婚俗,惹得我们也想前往,被人扣下做浪漫的女婿。吕贵品骨子里透着天生的浪漫,他的粉丝之多,踏平了吉林大学第七宿舍的石头台阶。他和徐敬亚同去深圳后,在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享受解放思想的自由空气,1986年他们共同策划《深圳青年报》现代主义诗歌大展,之后随着报纸的翻船,他在浊流涌动的商海里尝试安身立命的各种可能。
狂妄到底的郭力家在谈到吕贵品时,却总是充满钦佩的语气,他把吕贵品称为天才,并从吕贵品的脸上提炼出天才的特点:“这张脸每一天都是处女,每一刻都可能发生美好的事情或不幸;这张脸来到世间,显然是为了防止人生动不动就出现的荒漠化问题,世人收到了这张脸等于意外收获了一座枝繁叶茂的原始森林……这张脸全面践行四处落实郭力家先生一贯倡导的即得即失、即色即空、即有即无、即兴人生的生命观——用偶然对付偶然,在必然中淘汰必然,尊四时以壮行色,啜芳泉而享天年,赤条条来去全不计,身后一帘幽梦,脚底再度狼烟。”
吕贵品的前半生充满传奇色彩,集中体现在大难不死的气数上,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每次都感觉到身体迅速下陷,最后突然停了下来。当年回通化省亲,他骑着自行车与几个街头小混混擦肩而过,只是无意识地多看了他们一眼,便被军刺穿透肝脏。他感觉到体内一种凉意,坚持奔到医院,然后昏迷不醒,事后医生说,他的血几乎流尽,再晚一会儿必将命丧黄泉。在深圳的家中,他曾豢养过两只硕壮凶悍的藏獒,其中一只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向吕贵品发动攻击,咬破他的动脉。如果抢救不及时,吕贵品的灿烂就只能定格于永恒的回忆里了。数年前吕贵品约我回到通化,与一家拟上市企业沟通上市事宜,折返长春的当夜,他还饶有兴致地与我一同现场观看东北的地方特色二人转。次日我们同时奔向机场,我先于他回北京,他晚半个小时直飞深圳。分手时我发现他额头滴汗,有些虚弱,但坚决不要我改变航班陪他。事后我才知道,他在深圳下了飞机,直接被救护车送往手术室。
吕贵品在商业上的成功,完全取决于策划和创意的天才。他曾把湖南某酒厂的酒密封在山洞里,然后加大推广力度,同样的酒以翻番的价格出售。本来领取年薪足以让人羡慕,却辞去前呼后拥的公职,全身心地转向个人创业的新兴浪潮之中。期间他来北京出差时曾滔滔不绝地畅谈自己的商业计划,对于那个比登天还难的想法,我似乎听得不够专注,这令他恼羞成怒。但我还是陪他去了广西钦州,我的大学挚友王乃学时任该市副市长,一同在现场观看他的酶试验,也曾去过银川的生产工厂,在合作招商会上充当嘉宾。有时我不得不佩服吕贵品坚忍不拔的革命毅力,他能在沙漠边缘,把他的梦想最终成功置换到一家香港上市公司,完成他的股权收益。这是一个奇迹,一个只有诗人才能把异想天开的事情落地的奇迹。
吕贵品之诗人天性,现在集中表现在即兴做诗上,并自称之为无字诗。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四川人民出版社曾为他出版过个人诗集《东方岛》,因为不满其中收录的一些诗歌,他竟不去长春火车站货场领取诗集,使得原箱返回四川盆地。而今不再意气用事的他,对当年的责任编辑张新泉抱有愧疚之意,还说有机会一定当面解释。有时朋友劝他整理诗稿,帮他出版自己的诗集,可他却相当忌讳,说他有一种感应,如果出版诗集的话,死亡也与之俱来。“天才的天真和时间的天真一样来自同一个母亲。天真不计方向,这让顺时针的人文期待彻底绝望。天才是为天真打天下的现役部队,天才经常来不及为人民服务,人民也来不及看懂天才的脚步。”一切任由性情,有没有诗集对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他把诗全部写进迄今为止的生活里。
吕贵品身体浸染众多的时代病菌,各项健康指标明显偏高,但仍旧不戒烟不戒酒不戒色。任凭他人苦口相劝,他仍一如既往地按习惯行事。他在生命的博弈中总想成为胜者,但命运果真会不断地降福于他吗?只有祈愿,让这个可爱的人平安地活在人世间,他是一个变数,他能给我们带来无法预料的惊喜。
春寒料峭的夜晚,子川打来电话,说他夜宿北京。之前我们匆匆见过一面,他的谦和礼让、温善至诚和清秀亲和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赶到万寿路南侧的酒店,与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里喝茶,收受他新近出版的诗集《背对时间》。素雅的封面与他空灵优美的文字完美地般配,以至于回来的午夜,在台灯下我迅速阅读,感受江南才子丰饶的内心。
有些诗集是不需要阅读的,看过目录就可以放置一边,而有些诗集,必须要寻找安静的时间重新阅读。
子川,是诗歌界特殊的现象。他既不是朦胧诗潮的潮头人物,也不曾被现代主义诗歌所裹挟,更不是恪守旧传统的残花败柳。从他清新干练的文本,感受着他在淡定的词语下,蕴含着诗的创造性,和阅尽铅华的思考。他是一位相当讲究的诗人,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在他的诗篇中均有不可替代的诗性。他的诗,很像他的人,貌似平静,内心总是诞生风暴。毫无疑问,在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诗人中,子川以其始终一贯的持久写作,已经成为中国诗坛独树一帜的景观。他安居江南,细腻而丰富地全新发现生活中的诗意,尤其擅长挖掘内心情感的明敏和忧伤,从而在生命的钟鼓下叩问去向。
经济学最重要的使命是在不均衡中发现均衡,用这个道理来衡量子川,他就是在虚幻与真实之间,力图寻找到接近真实的生命路标。他顺手拈来的意象,几乎都来自于生活着的江南,所要表达的通篇诗意,却没有地域性的局限,很容易便从这些词语中感悟出独特的思索。表面上看,子川的诗缺乏张力,几乎寻找不见刻意安放的冷僻之词,这丝毫不会影响他诗歌思考的深层寓意,在平淡的诗句中反而会给我们长久的冲击。
子川年长于我,他的阅历决定他的诗句中所表现的或者隐藏的寓意是真实可信的。正像他的人一样,从来不会偏离自己的生活地域,从来不会故意夸张自己的生活经验,也从来不会热衷于玄而又玄的词藻,他就是江南的智慧歌者,当某些诗歌沦为快餐文化,读他的诗必须要沉浸于诗意之中,仔细阅读字里行间蕴藏的指向和音节,这样才会合拢诗集时,心中生出恋恋不舍的感觉。
子川说,前几年才真正觉悟到写诗对其生命的重要,感慨自己已经走进生命的秋天,言外之意,无非有些老来将至的恐慌和往事不堪回首的伤感。其实决定一个人是否衰老,有时和年龄并无关系,以子川的形体和气度,称其为儒雅端正的小伙子似乎也不过分。在今天,我们足有理由减去十岁,以更年轻的心态存活于当下,似乎是中生代的选项。这不是自欺欺人,人类生命的延长已成为现实,所以不必背对时间,万事可以从头再来。
“流水的第一反应/是盛开水花,然后流速加快/流水一头撞上石头/发出鱼儿喜欢的潺潺水声……”(《用石头阻隔流水》)。子川优于我们的是岁月恩赐于他的定力,他就是江南延绵的水系,每一条思想和情感的溪水,都在释放着灵动并击溅起清透的浪花。我猜想他一定很喜欢自己的《背对时间》一诗,否则不会以这首诗作为诗集的书名。吴思敬在序言里也以这首诗剖析子川强烈的时间意识,赞誉子川诗化了“人生苦短”的感觉:“很想背对时间/站着,像小河边那棵老柳树/静听身后的流水。/在一块糙石上日夜打磨/生命仿佛一件利器/一天天变薄”。这是这首诗的上半部,如果接读该诗的下半部,“时间流过,留下泥泞的河床/老屋的墙壁/长出许多无名小草/油菜开花,铺了一地寂寞/这故园的梦。/梦中有诗,从诗中伸出手/彼此牵着/到永远,永不生厌。”我不会无端猜想子川这首诗的写作目的,但我不会轻易相信他是在感叹生命的短暂,尤其结尾的“到永远,永不生厌”,决不是单单表达对时间的留恋。
2001年夏天,因公去成都出差,我特意前往红星路上的《星星》诗刊编辑部。上世纪80年代,《星星》诗刊多次发表过我的作品,90年代末又首次发表我归国后的诗歌,使我跨越十年的诗歌空白,重新找回诗人的状态。在自报家门之后,张新泉热情地把我让到了室内,寒暄之后,他领我面见在家的编辑,如诗人李自国、靳晓静等,还特别意外地见到曾在边塞屯边的杨牧。
黑龙江出身的宋冬游当时居住在成都,她带我和曾经的诗人阿来一起晚餐,后来又带我和梁平、鄢家发品尝成都火锅。记得我们坐在热闹的街边,那火锅似乎格外的辣,以至于我被辣得流下热泪。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梁平,那时他刚刚调来成都,成为《星星》诗刊的掌门人。过去我一直以为重庆和成都没有差别,都喜欢麻辣口味,那晚经梁平的讲解,才知道同属于四川的两大都市存在着种种不同。一晃时间都已过去七年多了,想必梁平早已习惯于成都的悠闲生活,或许把自己的空闲时光全泡在碧绿的清茶中。他在重庆时,一般不会去茶楼喝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早上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杯里放进适量的茶叶,一直喝到下班。应该说,这是纯粹生理上的需要,解渴而已。而且,茶叶没有特别的讲究,新茶、陈茶也不经意,只要味道是茶就行了。”而成都是一个滋养文人的地方,整个城市的氛围就是你想急也让你急不起来,软软的,绵绵的,加上身旁都是些文化人,文人们的喝茶虽然不是天天摆那些繁琐的茶道,却真是喝得精心,喝得细腻。这样的场合多了,梁平的品茶能力潜移默化地提升起来。他说:“现在不一样了,茶一定要喝新鲜的前清茶,就是在清明节前采摘的,不光是喝茶,就是玻璃杯里上下浮动的茶尖,以及在水中慢慢舒展叶片的过程,都可以傻傻地观看许久,看着看着,就必然生出些别样的意义,或者牵动情怀,或者想入非非……”我不知道梁平所说的想入非非是指什么,是否希望身边站着一位知己佳人红袖添香呢?
偏爱竹叶青的梁平似乎彻底地变成成都人了,但他却在成都写出长诗《重庆书》,而这首长诗的问世,标志着梁平诗歌创作的一个全新走向。他一直被伟大时代的变革激荡着自由徜徉的情怀,把个人体验放置于时代背景之中,试图以激情的诗句直面现实。在诗人们大都躲进窠巢把玩个人感受的年代里,梁平怀着火一样的热情,站在历史与现实的生命高度宣泄内心同样真挚的情感。在不屑于成为时代号角的过去,抒情诗被打入冷宫,诗人们都绕开它走,似乎一旦染有抒情的色彩,其诗歌之艺术性就要发生贬值。应该说,梁平是冒着相当的风险放声高歌的,他以开阔的视野、真切的感受和经久的思考,在抒情诗沉寂的年代里写出《三十年河东》等大气的长诗。
有人把梁平长达3500多行的《三十年河东》誉为中国改革开放的诗歌百科全书,而我认为,这只是一个有责任感和使命感诗人的个人抒情,他对时代的感受完全来自于内心真实的体验,不做作不矫情不虚伪。谁都没有权利界定诗歌必须表现个体,每个诗人都有自由创作的权利。在《三十年河东》中,梁平以“题记”、“序诗”开篇,以“跋歌”结尾,中间是蔚为大观的五大篇章。第一章《春天故事》,宏观地抒写了中国改革的起飞及农村改革、沿海实验、经济形式的多样化、香港澳门的回归等,以形象的语言讲述了一个“春天的故事”。第二章《突围解密》,记录了中国抑制通货膨胀实现经济软着陆、坚定发展科技文教事业、着力建设法制社会、走和平发展之路的改革旅程。第三章《巨桨破冰》,以知青回城、西部开发、东北振兴、新农村建设为对象,表现中国改革的全面深入,凸现中国改革发展的无限活力。第四章《时间印记》,似乎写得最为精彩,诗人超越具体事件的羁绊,放飞想象,以那些曾经激动过亿万中国人的历史事件为着力点,着重表现从这些滚烫的历史事件中穿梭出来的人们的精神巨变。这是物质变动带来的必然结果,是一次深刻的民族灵魂的洗礼,诗人的出彩抒写让我们为民族的自新而备感自豪。第五章《当惊世界殊》,通过对高峡出平湖、圣火中国、WTO,中国来了、通天之路、飞天圆梦等事件的描写,使全诗成为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所唱的一曲豪迈赞歌。
梁平曾言:“诗不管怎么写,要是诗……我知道诗有光芒。它的光芒不是来自词汇,而是来自诗人的一种力量。我知道诗有声音。它的声音耳朵是听不到的,必须用心去捕捉。”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询问梁平的抒情长诗创作的起因,但我能理解他作为这个时代的亲历者,同时又是诗人身份的见证者,他一定是忠实于自己内心的感受,充满激情地释放出自己心中的史诗情结。从这个意义上说,梁平是中国诗坛上的另类,他勇敢地把自己放在诗歌创作的另一端,这样做有些冒险,他完全可以充当时尚的潮头人物,但他还是大胆推进他观念中不变的尝试。
前几天他留言给我,希望我有机会再去成都。上次去已经相隔数年,匆忙间分不清成都的东西南北。待到再去时我一定请梁平沏泡新鲜的绿茶,看茶叶旋转下落的美妙,体会竹叶青沁透心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