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乡下住一晚

王贞虎

日本的一个综艺节目《来去乡下住一晚》，每次由一个艺人，说出自己心里想去的憧憬所在，有时是一个百年古宅、有时是想吃生鸡蛋泡饭、有时是想念妈妈味的酱菜，有时是想看美丽的梯田……每个人都有一个梦中想去的地方。再由制作单位，递给他一个全然陌生的邮政编码，背起简单的行囊，跟着摄影团队，前往那个自己从未去过的、人生地不熟的小乡镇，慢慢地靠近自己想圆的一个小梦想。最后，还要勇敢地跟当地人要求，自己要借宿一晚。最近，看到了一集超级感人的留宿经过，让我回味不已。

男演员胜野洋，由祖母一手带大的他，因为怀念着有祖母可以撒娇的岁月，所以他想去有“老奶奶”的家庭里借宿。

来到一个人迹不多的乡下，他看见一个骑着脚踏车的老阿公，他上前自我介绍，心想阿公都这么老了，家里应该有“老奶奶”吧！果然，家里有个“老奶奶”。

一进到那个全然陌生的房子里，亲切和蔼的“老奶奶”二话不说立刻切了自家腌渍的萝卜，满脸笑眯眯接待着这个陌生的客人。当胜野洋提出要求住宿一晚时，二老眉开眼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就好像自己的儿子临时跑回家了，那老太太立刻出门采购食材，老阿公则忙不迭地去田园里拔菜，打算用最乡土、最诚恳的料理来招待这位娇客。而这时的胜野洋，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他有着回到故乡的自在与悸动。

那晚，他們一起喝酒，吃着老人家过年才会煮的好菜，一起坐在暖桌前话家常，还开心地跟打电话来的女儿，分享这个很有来头的客人借宿的好消息。当晚，三个人一起并排睡在客厅。

这无疑是胜野洋心目中的故乡，最美丽的重现。节目规定一餐一宿的回报，胜野洋想要跟着阿公一起去稻田里插秧，只可惜因为天冷，体贴的阿公叫他不要下田了。

于是，胜野洋挽起袖子，用祖母家里剩下的荞麦粉，亲手揉制面团，一根一根切出细细的荞麦面条，精心调制适合老人家口味的汤汁。就在他的身后，像专心欣赏一场表演似的，阿公阿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每个制作步骤。煮好后，第一碗就是送到神龛前，恭敬地告诉已经在天堂的父母，一起来分享客人精心制作的荞麦面。

两位老人家，把面条送进嘴里，充满感激的老泪纵横，直呼真好吃。当胜野洋欲起身告辞时，二老依依不舍地一再挽留，胜野洋充满眷恋地说：“不能再打扰了！否则我又要去洗澡了。”

临别时，就在这栋老房子，这栋充满两位老人抚育儿女们成长的厅堂里，胜野洋站在一个刻画了随着每个孩子长高记录的梁柱前，依着自己的身高，也画下了一道刻痕，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来访时间。事隔那么多年，柱子上又多了一条线，而就在那一刻，他变成这个家庭的孩子。

就像要送孩子出远门似的，每日过着规律生活的两位老人家，佝偻着身躯，频频擦拭着泪痕，站在门口挥手跟胜野洋道别。

那两位一起变老的神仙伴侣，是怎样温暖了一个陌生过客的心。那不停挥着的手，那眷恋的一步一回首的画面，竟让我的泪水潸然而下。这是何等的温馨，又是一种何等美丽的相遇！

（图/连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