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错误

南翔

1973年，意大利外长梅迪奇率政府代表团访华，当时，“文革”仍在如火如荼之中。周恩来总理拟当晚扶病会见外宾。与梅迪奇同来的有该国《时代》周刊的记者洛蒂。洛蒂是知名的新闻摄影师，尤以拍摄重要场景与人物著称，他渴望参与会见。意驻华大使深知当时中国限制甚多，再三提醒他，在那种场合，千万不要拍照。洛蒂当然答应不迭。接见时，洛蒂技痒难耐，觉得不给周恩来拍一张照太可惜了。等到接见事毕，洛蒂最后一个与周恩来握手。他用法语向周总理提出拍照的要求。周恩来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洛蒂迅速请周恩来坐在一个发红的沙发上，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带盖的花瓷茶杯。总理刚落座，洛蒂就迫不及待地摁了快门，但觉角度等不甚理想。这时运气来了，门口有人叫了一声总理，总理上身微微左转，目光凝视。洛蒂抓住这千载难逢的瞬间，第二次摁下快门。

洛蒂将激动强压心底，他知道幸运与否还未知。果然，他的不守规定引起人民大会堂有关人员的注意。他迅速扎在几个记者当中，趁警卫人员寻找他的时候，赶快在桌下换了胶卷，并按了两下快门。当警卫人员让他打开相机的时候，他装出很不情愿的样子将胶卷曝光了。打倒“四人帮”以后，照片传回中国。这张周恩来的半身照以油画般的质感、深邃的凝思，加之特有的凝重的时代氛围，成为旷世经典。

（陈清摘自花城出版社《叛逆与飞翔》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