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服务外包发展及其对我国中西部地区的启示

■ 李 晨 韦有周 李秋淮

冷战结束后，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和全球经济一体化程度的提高，国际服务外包获得了迅速发展。全球服务外包市场2005年规模达到6000多亿美元，2007年达到了12000亿美元，2008年超过15000亿美元。由于受到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2009年市场规模有所下降。与制造业相比，服务外包是现代高端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技术承载度高、附加值大、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吸纳就业能力强、国际化水平高等特点，因而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均积极承接国际服务外包的转移。印度是发展中国家中服务外包业务发展最成功的国家，因而其也被称为“世界办公室”。

印度服务外包发展状况

1.服务外包发展保持了较高的增长速度

如表1所示，印度软件和服务的出口额逐年增加，2001-2002年度出口额仅为80亿美元，2010-2011年度就增加到590亿美元，九年之内增长了六倍多。除了2008年后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增长速度有所下降外，其余年份维持了约30%的增速。其中ITES-BPO也保持与整个服务外包相似的增长速度，出口额从2002-2003年度的25亿美元增加到2010-2011年的142亿美元。

印度服务外包在全球市场的份额也一直保持在高位，占据了近一半的市场份额。2001-2002年度印度占全球BPO的比重为39%，而2005-06年度上升到45%，2009年达到51%，2010年进一步上升到55%。

2.对经济的贡献度较大

服务外包对印度经济的直接贡献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GDP的贡献；二是对就业的贡献。软件与ITES产业占GDP的比重在1999-2000年度仅约为1.2%，此后这一数值迅速增长，到2010-2011年度已经达到6.4%，软件与ITES产业已经成为印度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ITO和BPO行业直接从业人员1999-2000年度为28.4万，到2010-2011年该行业的直接从业人员达到250万人。此外，外包行业还间接创造了大量包括销售、通讯、管理等在内的就业岗位，2005-2006年度该行业创造的间接就业机会为300万个，2010-2011年增加到830万个。

表1 印度服务外包出口情况表 单位：亿美元

3.已培育出一批具有较强竞争力的企业

印度原有四大软件和服务外包企业，即塔塔咨询服务公司（Tata Consultancy Services）， 信 息 系 统科技公司（ Infosys Technologies）、萨蒂扬计算机服务有限公司（Satyam Computer Services）以及威普罗科技公司（Wipro Technologies）。由于2009年1月爆发财务丑闻，萨蒂扬公司在2009年6月被Mahindra集团收购。总的看来，上述公司都已经成为世界著名的ITO和BPO企业。根据 IAOP（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Outsourcing Professionals）公布的2010年全球外包100强中印度有Infosys、Wipro 和Tata等三家企业进入前十名，分别为第二、四、七名，Tech Mahindra为44名，而中国企业中沈阳东软集团排名第25位，中软国际排名第67位。而且经过多年发展，印度的很多企业建立了良好的商誉和世界级质量保证体系，已经发展成为国际竞争力强大的公司。

印度服务外包发展的经验

1.政府明确坚定的支持政策发挥了重要作用

印度服务外包迅速发展有很多原因，但其成功是和政府的大力扶持分不开的。印度政府在政策方面的重要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印度政府制定了正确的产业政策。印度虽然很早就重视计算机产业的发展，但产业政策调整的转折点是1984年10月31日拉吉夫·甘地开始担任印度总理。拉吉夫·甘地提出“计算机和软件是把印度带入21世纪的战略产业”，在他执政期间，印度政府将电子、计算机、软件产业作为国家的关键性战略产业，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促进这些产业的发展。在各种政策支持下，印度软件的出口额也迅速增加，1988-1989年度的软件出口总值超过了1亿美元，也涌现出众多软件企业，现在的印度服务外包巨头Infosys、Wipro等公司就是在这一时期进入该领域的。可以说，印度软件产业发展模式的雏形在1980年代后半期基本形成。

1991年拉奥政府经济改革后，软件产业得到了印度政府的进一步支持。1993年印度发布《新技术政策声明》，将计算机技术列入重点发展领域；1998年瓦杰帕伊政府将信息软件业确定为印度在新世纪优先发展的支柱产业。随后的几届印度政府均十分重视软件业的发展，各种发展规划都对信息技术和软件发展做出了明确的规划。这为产业发展提供了一个比较长远的规划和指导，对印度软件产业的发展无疑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表2 印度软件与ITES产业对经济的贡献

（2）印度政府投巨资加强软件产业发展的基础设施建设，并创造良好投资环境。虽然印度基础设施的整体情况较差，但印度通过成立专门园区的方式为软件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完善的基础设施。1992年印度正式启动了软件技术园区（Software Technology Parks，STP）计划，并在班加罗尔设立第一个软件技术园区。印度政府希望通过提供优惠的政策和良好的设施及服务，吸引私人资本和外资进入园区，投资于软件企业以推动印度软件开发和出口的发展。除了为STP园区内提供一流的通讯、网络服务和基础设施外，印度政府还为区内的出口企业提供了更多优惠政策。1992年后又有一大批园区相继建立，这对推动印度软件产业的发展和出口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3）印度对电信等信息行业实行开放的政策。开放的和现代化的电信行业是印度跨境计算机服务发达的重要因素。1980年代中期后，印度开始改变电信政策，逐渐放开对外资的限制，鼓励外资进入计算机、软件、电信行业，以此带动印度相关产业的发展和出口。在20世纪90年代后，印度政府放开了对电信、通讯等产业的控制，迅速对私人和外资开放了这些部门，打破了国有企业的垄断地位。印度的电信、通讯业逐渐成为世界上最开放的电信市场。激烈的市场竞争使电信服务的价格下降，服务水平提升，为印度成为ITO和BPO的大国提供了基础的技术条件，促进了信息技术和软件产业的发展。

（4）印度不断完善相关法律，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打击盗版。这一方面保护了本国相关企业的合法权益，另一方面也使软件外包企业建立了良好的国际信誉。为加强对软件产业发展和出口的管理，印度通过立法和组建相关政府部门的方式加强对该产业的管理。1994年印度对1957年的《版权法》进行了修改，使之成为世界上最严格的版权法之一，严厉打击各种盗版行为。2000年5月印度国会又通过了《信息技术法》，对非法进入计算机网络和数据库、传播计算机病毒、干扰服务、复制软件、篡改原文件、伪造电子签名等违法行为进行了明确的规定；2009年2月5日，印度又通过《信息技术法2008修正案》进一步加强对有关犯罪的打击。

（5）积极支持企业拓展国际市场。印度软件产业在发展之初就定位于以国际市场为主，1991年后，印度政府进一步明确了对软件出口的支持，如软件出口获得的利润免征所得税，对出口额超过全部销售额80%以上的企业，免征全部企业所得税。印度还成立电子产品和计算机软件出口委员会，与NASSCOM等其它中介组织配合，促进印度软件产品的出口。2004年推出了“服务来自印度”（Served from India）的计划，提升印度软件产业在全球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此外，印度政府还积极鼓励规模大、具有较强国际竞争力的大软件企业走出，到中国、菲律宾等国家进行投资。

此外，印度政府还积极为本国企业拓展主要市场提供便利。早在1988年，在双方政府协助下，印度与美国就各自在本国设立了第一个卫星地面站，使印度软件企业加快实现了离岸开发作业。此后，印度又同美国在资金、市场和技术等方面开展合作，以扩大印度软件企业在美国的知名度，推动印度软件产品进入美国市场。

2.发挥行业中介组织助推器的重要作用

成立于1988年的全国软件和服务公司协会NASSCOM（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oftware and Service Companies）是印度IT软件和服务产业的一个非赢利性组织，该组织拥有包括来自印度、美国、欧盟、日本以及中国的1300多家相关企业，这些企业的营收占据了印度软件产业的95%。其主要任务包括协调产业与政府的关系，推动产业规划与发展，促进人力资源开发，协调国内外合作、对外打造、宣传和推广印度服务外包等问题。NASSCOM在印度服务外包的发展中发挥了独特和重要的作用。

3.大力培养各种类型的高素质人才

目前印度有253所大学以及近700所专科学校；而且印度高校普遍采用英语教学，教学质量也很高，特别是像德里大学、尼赫鲁大学等重点大学以及七所理工学院和六所管理学院与世界著名大学几乎处在同一个水平上，这些大学为在印度培养信息科技人才以及商业、管理人才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印度国家信息技术学院(NIIT)等学校培养了大量应用性软件人才。印度的相关企业也非常重视员工的培训，建立一系列机构，如印度的APTECH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IT培训机构。此外，印度拥有大量的印度裔的海外学者和企业家，他们也为印度外包产业发展起到了多方面的作用。

此外，印度IT行业的工资水平相对于与欧美来说，也保持了较大的优势，如2001年欧美IT业非管理岗位的年薪约为5-7万美元，而印度仅需8千美元。虽近些年来，印度IT行业的工资增长很快，但相比欧美仍有较大差距，如印度IT行业的大学毕业生的起薪约为每年1万美元，这仍远低于欧美。

4.抓住历史机遇也是印度服务外包发展一个重要经验

机遇之一是，20世纪90年代后，以美国为首西方发达国家大力发展信息产业，这使得全球对程序员、软件工程师等相关人员的需求迅速增加。美国为了解决人才短缺的问题，主要采取了两种措施，一是鼓励技术移民的流入，在此期间，印度人获得了超过20万的技术移民签证，二是大量美国公司通过在印度投资或者直接将IT项目的外包给印度。

机遇之二是，为了解决20世纪90年代末计算机和信息行业凸现出“千年虫”问题，计算机专家需要对大量程序进行检查，也无疑是非常耗时费力的工作，而印度公司在解决这一问题上被证明是既有效而且低成本。这就成为印度IT业进入国际市场、从而带动服务外包的发展的重要契机。

印度抓住了20世纪90年代世界IT发展的两次重要机遇，进入21世纪后，信息技术和信息经济迅猛发展，国际产业分工和转移掀起新的浪潮，这也为印度服务外包的快速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

此外，印度政府之所以能在信息技术和软件产业较为顺利地推行改革，从而带动该产业和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是个全新的领域，不同于其它产业的改革，该产业内并没有很多既得利益集团来阻止政府的改革。因而，政府可以制定较长期的改革计划并能较有效地实施各项改革政策，避免了政治斗争造成的短期主义。

对中西部发展服务外包的启示

对中西部地区来说，积极发展服务外包有利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实现科学发展，有利于扩展对外开放的内容，提升对外开放的水平，也是中西部地区实现跨越式发展，追赶东部地区的重要途径，因而发展服务外包对中西部地区具有积极意义。借鉴印度服务外包发展经验，中西部地区应该做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1.地方政府应更新认识，重视服务外包的发展

印度在经济改革后，由于种种原因，其制造业等部门的开放程度不高，这使得发展服务外包的机会成本很低，而服务外包的快速发展打开了印度经济快速发展的大门。与印度的情况相反，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对外开放的重点地区是沿海地区，主要领域是加工制造业，这样的开放之路取得了巨大成功，带动我国经济实现了快速增长。但30年多来的实践客观上也使我国整体经济的发展对制造业、加工贸易产生了路径依赖，也使得发展服务外包面临着较高的机会成本。

中西部地区由于区位的原因，在承接制造业的国际转移方面落后于沿海地区。虽然随着沿海地区的产业升级，部分制造业向中西部转移，但运输成本高、离国际市场远等障碍依然存在。服务外包业务主要通过先进的信息技术和完善的信息网络进行，地理空间上的障碍被消除了。具备条件的中西部地区可以发挥人力资源丰富、科技实力比较雄厚、商务成本低等优势，通过发展服务外包，克服地理位置上的某种劣势，实现跨越式发展。因此，中西部地区的政府应更新发展观念、增强机遇意识，制定明确有力的政策，对国际服务外包的发展予以支持以带动中西部地区经济实现快速发展。

2.发挥比较优势，做好产业发展规划

印度服务外包的中心有数个，比如孟买、班加罗尔、加尔各答、新德里等城市也是各有特色，承接了不同的服务外包业务。如班加罗尔主要集中发展IT软件的服务外包，孟买则着重于商业流程业务的服务。这样的定位是与各个城市的特点结合起来的。中西部地区在发展服务外包方面也应从本地区的产业特色、人才结构等实际情况出发，注重突出本地区的特定优势、以期避免与东部城市之间全面激烈竞争，同时也可以使中西部各城市和园区之间形成差异化发展战略。

我国部分中西部地区的城市，如西安、成都、武汉、合肥，具有众多的科研院所和高等学校，科技力量雄厚、人才众多，也具有良好的产业基础，同时人力成本、商务成本也比较低。与沿海地区城市相比较，在发展国际服务外包业方面具有一定的比较优势，中西部应据此制定相应的产业发展规划，选择适合本地发展的具体的服务外包业务。如呼叫中心、数据中心这一类的服务外包业务在商务成本很高的北京、上海就难以发展，而中西部地区就可以利用成本上的优势积极发展。中西部地区也应结合本地原有的产业特色，在本地具有优势的某些行业、领域内发展国际服务外包，如联合利华在合肥拥有生产制造工厂，合肥就可以利用这一优势，积极发展联合利华外包的一些生产性服务、BPO甚至KPO。西安在飞机与航空器设计、通信设备与技术、新药研制等方面具有国内一流的产业基础，武汉在光电子设备与技术、汽车生产制造等方面都在国内具有较强的优势。这些城市如从自身的优势产业出发去承接国际服务外包，可能发展的更快些，也有利于整个中国服务外包的发展。

3.完善扶持发展服务外包的政策措施

虽然总体上与东部地区相比，中西部地区在电信、通信、供电、供水等基础设施的硬件方面与沿海地区有较大差别，但西安、成都、武汉、合肥、重庆等中西部主要城市与东部城市在硬件上基本相当。当然与印度相比，其硬件设施更是毫不逊色。中西部地区在发展服务外包条件上与印度、东部地区相比，其差距更多的体现在软件上。因此，中西部地区应该在国家的支持下在财税、金融、人才引进、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建设等方面加大对服务外包产业发展的支持力度。尤其值得强调的是，中西部政府应该重视知识产权的保护，严厉打击各种盗版行为，鼓励、支持企业进行核心技术的研发，扶持自主品牌建设。离开了良好的市场、法制环境，企业难以承接国外的服务外包业务，因为服务业不同于制造业，其核心的东西就是专利、版权等技术资料。若经常发生盗版事件，服务的发包方就很难将服务外包交给中西部地区的企业。这也是印度服务外包发展获得成功的重要经验之一。

4.加强中介组织建设，加大服务外包的宣传力度

印度服务外包得以迅速发展，NASSCOM等中介组织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中西部地区也应鼓励、支持企业组建行业性的中介组织，并放手让其在服务外包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中西部地区还应该通过举办相关的展示会、交易会的方式，在国际、国内积极主动宣传本地区，凸显本地的整体形象，就像印度将本国塑造成服务外包大国那样，让外界了解本地区在承接服务外包方面的优势和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