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桑
桃森先生
二月惊蛰,乍暖还寒。深夜的开封城,一片静谧。
几个黑衣仆从,抬着一顶软轿,神色匆忙的进了候爷府。候爷府的管家秦中早在门前候着了,一见轿子进门,他就上前低语道:“要不是出了大事,也不敢这么晚了还劳动先生大驾。”
轿子里的人“嗯”了一声,轿子却并没有停。穿过一扇月亮门后,轿子停下了。一位华服老者从迎了出来:“桃森先生,您可来了。”
说话的,正是安庆候朱颜嵩。这时,轿帘一挑,走出一位面目清奇的男子,五缕长髯缓缓飘洒在胸前。他就名震开封的桃森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再难的疑案,在他手里也会迎刃而解。
桃森先生带着名小厮,跟着朱颜嵩走进屋子。看起来像是间书房,陈设并不奢华,只有北面山墙显得格外别致,是一幅檀木浮雕的“黄河日出”图。朱颜嵩掩上房门,从怀拿出一块玉印,用力盖在浮雕上的印章处。墙壁竟“轰”的一声打开,现出一条昏暗的甬道。朱颜嵩在前面引路说:“不瞒先生,这里是我存放藏品的地方,只有我和犬子才有开门的玉印。”
走进藏室,里面都是些名瓷古画,全都价值连城。朱颜嵩指着靠墙的一个红棕木柜说:“这是我存放赝品的柜子,可是今天……”
朱颜嵩的神色变了,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里面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桃森先生也不由的一凛: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僵直地坐在里面,左手死死地卡住自己的咽喉,而右手食指却竖在大张的嘴前,仿佛是要做一个小声的“嘘”,却突然目睹可怖的事情,惊得张大了嘴巴。
朱颜嵩颤声道:“你说怪不怪,满屋子宝贝他不偷,只拿了幅《清明上河图》的赝品,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元人苏子素的摹本,根本不值钱的。”
这时,桃森先生的黑衣小厮,在一旁深施一礼说:“候爷,你该知道我们家先生的规矩吧?”
桃森先生有个规矩,一定要独自探案。朱颜嵩似乎早有预料,赶忙识趣地离开了。见没别人了,小厮竟张口换做了女声:“候爷已经走了。”
桃森先生也立时换了样貌,揪着胡子娇声说:“秀珠,快帮我把这东西摘了,太痒了。”
就在这时,一张八仙桌的下面,忽然钻出个锦衣少年,惊讶地嚷着:“不会吧!闻名遐迩的桃森先生竟然是个女的!”
陈细探案
这位少年是候爷的独子朱涵杰,他藏在桌子下面,原是想偷看桃森先生破案的,没想到却看到令他讶然的一幕。
“桃森先生”说:“别嚷了,我是桃森先生的女儿陈细。我爹有事不能来,只好我先顶着。”
朱涵杰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你……行吗?”
陈细只微微一笑。秀珠很默契地从身上解下一只小包袱,里面放着几本蓝皮手抄本。陈细皱着眉,用丝绢手帕捂着口鼻,才用手指按了按尸体僵硬的肌肉,回头捡起一本《检尸录》对照着说:“死了大概12个时辰。”
朱涵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就这样查案?”
陈细没理他,仍捂着鼻子仔细寻找。红柜的木门上,有许多零乱的抓痕。看尸体指甲劈断的情况,很明显,死者临死前曾被困在木柜中并奋力挣扎过。只是,他在柜子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会留下这样可怖的表情?又为了什么会做出这样怪异的动作?陈细检查了一遍尸体后,扭着头,把一根细长的银针,插进死者的胃部。然后飞快地瞥了眼针尖说:“没中毒,也没有外伤。”
朱涵杰实在看不下去了:“真恶心,这也能探案吗?”
陈细依旧没理他,指挥秀珠收拾东西说:“此地又臭又可怕,还有个麻烦鬼,咱们快点走吧。”
朱涵杰哪受过这样的冷遇?他气极败坏的向外走去,“我得告诉爹去,别让你这个骗子给蒙了。”
陈细却掩口咯咯地笑了:“想不到小侯爷受了委屈还要找爹呢。”
这时,外面的朱颜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开门走了进来,见到陈细的样子,他吓了一跳。陈细却大方地抱了抱拳说:“民女陈细,家父陈桃森上个月奉旨进京办案,不在开封。如蒙候爷不弃,这案子就请交给我办理。”
朱颜嵩一脸尴尬,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也只好这样吧。”说着,他命人将死尸搬出了藏室。
其实,朱颜嵩最关心的,不是这个男人究竟是谁,而是他到底怎样进去的。那里可是他收藏珍品的密室,如果真的有还有其他不用钥匙就能进来的通道,那可就危险了。
一旁的陈细看出了这点,于是提醒他说:“能工巧匠都有好胜心思,越是设计出精巧周密的机关,越是喜欢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朱颜嵩犹疑的说:“修这屋的工匠,怕是都不在了。不过家史上提过,当初是从沧州请来的名师,好像姓赵。”
“事不宜迟。”陈细说:“您马上去派人查一查。这可是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