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单里的秘密

柏兴武

哥哥以全镇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县一中，成了我们小山村第一个进省重点高中的人，我也从镇中学拿回了初二年级组第一名的奖状。爸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

哥去县里读高中后，家里的所有家务都落在了我身上。妈妈忙着田里的农活，爸爸在给村里的采石场打小工。哥他们每月一考，放月假。

哥第一次放假回来就拉着个苦瓜脸。晚饭后，哥突然“扑通”一声跪在爸妈面前，流着泪说：“我在班里只考了13名。”哥说着拿出成绩单。妈拉起哥说：“冰儿，别灰心，以后努力点！”哥擦了擦泪，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期中考试时，我又拿回了第一名的奖状。但爸爸刚露笑容就凝住了。我知道爸爸肯定是为我们的学费发愁，我跟哥哥都去县里读高中，一学期可就7000多元钱啊！

第二天，哥也放月假回来了。想不到他期中考试的成绩更差，竟排到了班级37名。爸气得一巴掌打在哥哥的脸上：“你也太不争气了！我们苦死累活地为你们挣学费，你就这样……”哥羞愧地低着头。

放寒假的时候，哥自己也失去了信心。他对爸妈说：“爸，妈。我实在跟不上，我不读了。我想出去打工。”爸爸和妈妈冷冷地说：“你的路，你自己选择！”哥哥回到家的第三天，就跟人去南方打工了。走前他一再叮嘱我，要我特别注意爸爸的身体。

农历十八这天，哥哥的班主任竟不怕山路遥远来到了我们家。他一坐下就直奔主题：“阿冰怎么还不去上学？”爸爸说：“老师，孩子不争气，成绩不好，他自己不愿读了，出去打工去了。”

老师一听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成绩不好？他每次考试可都是第一名。”老师跟爸爸一聊越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让我赶紧把哥哥带来的成绩单拿过来。

我在哥哥的书桌里找到了。几张成绩单被一个夹子夹着静静地躺在那里，下面还有一张折叠的发黄的报纸。

老师认真地看着成绩单，肯定地说：“这张成绩单是他复印的，他把自己的名字和另一个同学的名字剪下掉换，再用透明胶贴好复印出来，这里还有痕迹！”

爸爸一听就咳嗽起来：“他为什么要这样？”老师还在翻看。老师突然指着报纸说：“瞧，答案在这里！”

报纸上是一则新闻。老师轻轻地读了起来：“……紧张的高考终于结束了，一名理科考生估出660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的父亲不堪承受儿子读大学的经济重负服毒自杀……”

老师念着念着，声音哽咽起来。父亲听着听着就号啕大哭：“冰儿……我懂事的儿子！爹那一巴掌，打得……打得好错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号啕大哭。

日月夕摘自《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