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的“阀进民退”

詹小洪

大企业集团在韩国也被称作财阀，是韩国经济的支柱。李明博竞选韩国总统时，曾声称要一反前两任进步派总统金大中、卢武铉推行的“反市场”、“反企业”的经济政策，要奉行彻底的市场经济，首先要“亲企业”，特别是鼓励大企业的发展。李上台三年多来，确实废除了前两任总统执政时期一些限制大企业无限扩张的政策。

因此，这几年韩国财阀集团确实获得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根据韩国“财阀网站”、韩国统计厅和韩国证券交易所的统计资料，目前十大企业集团的营业额在韩国制造业所占的比率超过了40%，10大集团在股市的市价总值也超过了一半。

就韩国的旗舰企业三星集团来说，2010年的销售额高达全国GDP的22%。出口额占全国出口的20%，三星的股票市值占韩国股市的25%。2010年韩国全国企业净利润的30%都是由三星电子等十大企业独占，但它们创造的就业率却不及全国总就业率的2%。

在很大程度上，韩国大企业的发展是以牺牲中小企业为代价的。据韩国媒体披露：韩国大企业财团当仁不让地独享经济增长的好处，而与大企业合作的下游中小企业则很少分到经济繁荣的一杯羹。中小企业抱怨：大企业对与之联营的中小企业，总是压低它们提供的零部件和原材料的级别和价格、不立即支付它们的货款、强取豪夺中小企业开发的技术专利、挖它们的技术管理人才等等。有媒体说，大企业财团对中小企业的欺压是韩国社会最大的不公正。

就中小企业和国民对财阀集团的不满，总统李明博没少打过圆场，甚至多次敲打过财阀资本。今年5月，李明博曾批评韩国大企业的“会长文化”。指出，“大企业的CEO们总是以业绩为主，但是业绩为主会导致他人的牺牲”，“会导致杀气腾腾的、冷酷的競争，而不是温暖的竞争”。

李明博以中小企业占全国出口总额63%份额的德国情况为例说明，表示“几家大企业引领国家是好事，但同时对这个国家来说也是非常严重的弱点”，“我认为，大企业是应该发展得好，但是只有中小企业稳固了，国家才挺得起腰板”。

他在去年的8月15日光复节讲话中，还倡导在韩国建立“公正社会”，即让全国各个阶层的国民都能分享到经济发展的好处，坚决谴责社会经济活动中一切不道德的行为。

今年的光复节，李明博又提出了韩国国政运营的新目标“共生发展”(ecosystemic development)。按他的诠释，“共生发展”追求的“不是扩大差距的发展，而是缩小差距的发展、不是无雇佣的增长，而是增加工作岗位的增长、成为相互照顾的温暖的社会”。李明博表示，为了“共生发展”要将现有的市场经济进化为新的阶段。他告诫大企业集团:“要从贪欲经营到伦理经营、从自由的资本到责任的资本、从贫富两极分化到相生繁荣。”

然而，即使是贵为韩国总统的李明博的发言，依然受到了来自保守阵营的反击。韩国影响力最大、也是保守势力代表的《朝鲜日报》在光复节的第二天即发表社论，声称要从李明博总统开始，“警惕以韩国社会共生发展为借口的诋毁市场经济或民粹主义的行为”。

韩国另一家影响很大的《东亚日报》8月18日发表了题为“政界打击大企业，无益于国民”的社论，指出“企业的最大目的是通过经营壮大企业，在创造利润的同时创造工作岗位并向国家上交税收。大部分国家财富也来自于此。企业拥有社会责任，但如果将企业视为慈善机构，必定会阻碍企业与产业的发展。”该社论甚而言之，“政界人士可能认为，打击大企业有利于获得选举投票。但若造成企业和企业人士对于国家社会的厌恶情绪，最终不利于国民的利益。”

面对保守势力舆论的发难，李明博的回应是苍白的。8月19日在青瓦台举行的国家竞争力强化委员会会议上，他表示，现代社会日益重视企业的社会责任感，这不是政府要求的，而是时代要求的。他还说，这一变化趋势不会影响到自由民主主义和市场经济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