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我不想成佛

2011-05-30 10:48薇薇
爱人坊·金版 2011年11期
关键词:混蛋丝巾

薇薇

今年过生日的时候,周荆荆问我:你有什么生日愿望?我说:我希望今年能够和你分手。周荆荆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笑嘻嘻地说:那糟糕了,我许的愿是今年想和你结婚。

其实,我是真的想跟周荆荆分手,但我知道我是不会和周荆荆分手的。和周荆荆分了手,我等于被现实打回了原形,又得从一个业务员辛辛苦苦地往上爬。我可能得爬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混成今日这有房有车的城市精英模样。

既然我不能和周荆荆分手,那就只能把卢悦妍甩掉。

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和周荆荆分手,可我却招惹了卢悦妍。

但卢悦妍那么好,比起相貌平平身材迁就的周荆荆,卢悦妍眉眼俊秀得就像张柏芝的翻版,身段玲珑有致。最要紧的是,她好得愿意被我藏起来,从不吵闹。

如果可以,我会藏她一辈子。但我知道那不行,我那精明的老板,周荆荆的父亲昨天午餐的时候忽然意有所指地说:男人花也不是不行,但我的女婿花就不行。

他一定知道了一些什么。

我决定快速干净地甩掉卢悦妍,大不了给她一笔钱,足够她回她那个南方小镇自食其力嫁人即可。

我万万没想到,卢悦妍会说不行。

我好说歹说,卢悦妍只是嘤嘤哭泣,咬紧牙关说不行。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听话过,我有些恼羞成怒: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有女友有女友!我不可能和她分手!你说不介意,你随时都会答应和我分手,可现在你搞什么鬼?

我怀孕了。卢悦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笃定,似乎怀孕能给她带来什么勇气和力量似的。

打掉!我像所有的混蛋男人那样吼出两个字,丢下一叠钱,走了。

卢悦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陪周荆荆看电影,手机在怀里震动时,被正趴在我怀里瞎感动的周荆荆掏了出来:卢经理?谁呀?

我有半秒钟的心惊胆颤,但很快坦然按掉:陪你看电影,谁的电话都不接。

周荆荆居然难得开明一次,抢过手机帮我回拔:回电话看看什么事,今天你休息都打来,说不定很紧急。

卢悦妍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但今天她不但给我打电话,她还叫我马上过去,如果不去,她就来找我。

我只得对周荆荆说,卢经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我回去处理。

我很懂慎,我先把车开到公司,再打出租车去找卢悦妍。

卢悦妍站在街口等我,脸显得很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我的心里动了动,觉得挺心疼她的,就把她拉进怀里:听话,别找事,拿着钱离开这里吧。

卢悦妍像疯了一样痛哭:不,我不要。我有了你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我不想和你分手。我答应你,我还像以前那样,我可以搬到更偏远的出租屋去。一定不会打扰你,你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就成。

好当然好,但我不会把一颗定时炸弹留在身边,下不了狠手就坐不了江山:不行,现在就去打掉孩子,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我想,是我说得太绝情了吧,卢悦妍忽然像疯了一样捶打我:朱晓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太狠了!你不是人!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亲生骨肉!是不是她不肯和你分手?我去求求她,让她成全我们,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怎么的,卢悦妍越说越离谱,整个人就像块牛皮糖一样粘在我的身上又是哭又是闹。

我全身心地庆幸我要甩掉她的决定,原来一向听话的女人不听话的时候是这么恐怖的。

这个想法出来的时候,我心里那点仅剩的情意就烟消云散了。我想拔腿就走,但又怕她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就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过来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拉。

我死活都没有想到的是,当我把她拉到无人的巷子里打算再好好跟她谈的时候,她竟像一只破麻袋,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以为只是因为怀孕还是什么的关系,她身体太弱所以晕倒。往日情份也总还是有些,于是我用手拍了拍她问:悦妍,悦妍,你没事吧?

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她倒下去时脖子上的丝巾刚巧蒙在了她的脸上,那么轻的丝巾,呼一口气都会动,但好一会儿,丝巾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的心跳顿时吓得漏了一拍,蹲下去用颤得不成样子的手指放到她的鼻子下一探,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没气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那里。回到公司停车场的时候,我掏出一支烟,却无论如何也没点上。我的脑子像一个混乱的机器一样在飞快地运转着。

我确实想到了办法,放弃停车场,我回到了公司办公室。今天放假,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会为我作不在场证明。但是,办公室走廊有一个摄像头,它可以帮我做不在场证明。

我是学电脑编程专业的,改一改摄像头录下的时间,我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我改好那些录像时间,确认没有任何痕迹的时候,警察就真的来到了。

我十分配合地捧上双手微笑地跟他们走。我有把握,我会没事的。

我一定会没事的。

但事情恰恰不是我想得那么简单。

警察们确实拿了公司的摄像资料作证据。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恰恰是我自以为改得天衣无缝的录像时间害了我!

我怎么也没想到,周荆荆竟然会为我作伪证。这个冲动的姑娘,知道我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去找律师,而是对警察说,在卢悦妍死的时候,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隔着看守所的玻璃,周荆荆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握着电话半天,说的话只有这句:对不起,对不起。

我从没有见过周荆荆这样子。她会打人、会发火、会翻脸、会冷漠、会笑里藏刀,但是,她几乎没在我面前哭过。或许因为没有见过她哭,所以这一刻她的眼泪,忽然间就珍贵起来。我想说我不应该背着你找别的女人,但我没说出口。

这时候,说什么都迟了。

警察录笔录时,我说,我只是想把卢悦妍拖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好好说话,我没想到我只是捂住她的嘴她就死了。

我懂一点法律的,我只是误杀,不会重判的。

但警察不相信,他们的理由是,我有杀人动机。我是周荆荆的男友,周荆荆是有钱小姐,而卢悦妍不过是个无钱无势的孤女,还怀了孕。他们认定了我是谋杀,要我承认谋杀罪。

周荆荆又瘦了,隔着玻璃哭得梨花带雨。

我的眼泪差点给她勾出来了。

我说,周荆荆你不要哭了,你听我说,我房间里那本最厚的编程书里夹着一张银行卡,里面有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你拿着那些钱让你爸给找找关系,现在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要没事了,我们就结婚。我不但倒插门,将来我们的孩子,还姓周。你求求你爸,成吗?行不通也没关系,你也别傻,说什么要等我,女人的青春短,你找个对你好的男人嫁了吧。我进去了,也是罪有应得。

换作以往,去求周老板这样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在老板的女儿周荆荆面前,我又屈辱又清高,我忍受着周荆荆的大小姐脾气,却也清高得不肯太刻意地去讨好她的父亲。

我想周老板其实也不是太喜欢我,但因为他的宝贝女儿非要跟着我,他才不得不接受事实。再说,在我背叛了周荆荆这件事情上,他一定比周荆荆还生气,否则,他是不会舍得让他的掌上明珠这么劳心劳力东奔西跑的。

你爱她吗?

周荆荆忽然不哭了,她就那么隔着玻璃拿着电话幽幽地问我,语气又哀切又害怕。

不,不爱。我摇摇头,这些天我想清楚了,对于卢悦妍,她死了我的心里有过庆幸、有过愧疚、有过害怕,但是,惟独没有难过。她死了,我却一点都不难过,我怎么会爱她?

我找她,只不过是因为她很爱我,只不过因为她比起周荆荆来那么听话;只不过是我想满足我的大男子主义;只不过是我这个混蛋有了点小钱想得瑟一下。

你爱我吗?

周荆荆又问。

以前是又喜欢又害怕,现在是爱了,因为看到你哭我就难过。

我说的是实话,被关了这么久,我算是看清楚谁对我好了。

周荆荆说:好,你等着,我一定救你出去。

周荆荆说这话时,我当时没来得及细想,她为什么说出去,而不是出来。

但当我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

周荆荆去自首,说卢悦妍是她杀的。其实她早就怀疑我出轨了,那天她跟踪了我,偷听到了我和卢悦妍的全部争吵,我把卢悦妍拖进小巷的时候,卢悦妍并没有死,只是暂时窒息。我跑了之后,周荆荆发现卢悦妍居然醒了,出于愤怒和嫉妒,她用皮包继续捂住了还没醒透的卢悦妍,直到她真正地死去。

时间、地点、甚至是细节,她都说得很清楚,她甚至带来了那只作为凶器的皮包,警察在上面确实找到了属于卢悦妍的口红和皮肤组织。

我去看周荆荆,这一次,隔着看守所的玻璃,我和她的位置,换了。眼睛通红的人,也变成了我:你为什么这么傻?

周荆荆竟然笑了,她说:你说了,你不爱她,你爱我。

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觉得我自己这么混蛋过,我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和卢悦妍在一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找了很多理由,她很漂亮,她很爱我,她很听话,她可以弥补我在周荆荆面前受损的自尊心。我独独没有想到,这对于宁愿倒追倒贴也要跟我在一起的周荆荆来说,是怎样一种熬煎。是我令周荆荆成为一个杀人犯。

而我伤害的,何止是周荆荆一个呢?

我去找了周老板,我诚心诚意地跪在他的面前,我没说别的,我只说,周荆荆出来前,你把我当牛当马用吧。周荆荆出来了,我就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周老板从办公桌后面冲出来踢了我一脚:你还敢来我这儿?你为什么不认罪?为什么?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滚!

我没滚。我打定主意了,即使他把我从窗户扔出去,我也没半句话说。

周老板踢着踢着,就老泪纵横了: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傻丫头。爱了你这么一个混蛋,没杀人还跑去顶罪,傻透了!傻透了!

周荆荆真的很傻。

那天她确实跟踪我了,但不是她一个人去跟踪。周老板最先发现了我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他一直不赞同周荆荆和我交往,打算让周荆荆亲眼看见事实,于是就带她跟踪我。

卢悦妍当时确实只是窒息而已,但她醒过来之后疯狂地骂周荆荆,她骂得实在是难听,骂得原本就对自己的相貌不怎么自信的周荆荆直哭。周老板很生气,随手就拿过周荆荆的皮包去堵她的嘴。

人在气头上的时候,很难分轻重的,周老板发现卢悦妍死了之后也很惊慌。我被抓住之后,他托了关系想逼我认谋杀,既能报复我对周荆荆的伤害,又能令周荆荆和我分手。偏偏周荆荆一边觉得对不起我,一边又觉得不能出卖自己的父亲,可怜她最终选择了牺牲自己。

周老板被判刑那天,周荆荆向我提出了分手。

我答应了。

周荆荆不是不相信我爱她,也不是不再爱我,只是,现在她一看到我,就会想起,是我令她的父亲白发苍苍还身陷牢狱。

我明白的。有一些道义划出来的鸿沟,不是爱情能够跨越的。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我自己。

(责任编辑:花掩月xuxi2266@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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