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风竹 胡昌健 编辑/陈 陆
长江三峡万峰耸峙,一水穿腾,是长江风景旅游线上最为奇秀壮美的山水画廊。在这醉人山水之间遗留下很多历代文人骚客、官宦游子抒情咏怀或纪事宣教的石刻题记。经过千百年的历练,这些题刻已与当地的自然风光融为一体,成为三峡景色的一个重要内容。
三峡地区石刻的形式主要分为碑刻、摩崖题刻和自然石刻等几种。这些题刻主要凿刻在峡江两岸的岩壁或江滩礁石上,内容既有关于洪水、枯水的水文题记,也有鱼坊、山林权属界限分割的约束条款,也不乏治理险滩、疏浚河道等工程、善事的记事铭刻,而更多的还是咏叹山川形胜、抒发情怀的诗文题刻。
左:《我行示周》题刻。
右:《巴风》题刻。
三峡地区石刻的形式主要分为碑刻、摩崖题刻和自然石刻等几种。这些题刻主要凿刻在峡江两岸的岩壁或江滩礁石上,内容既有关于洪水、枯水的水文题记,也有鱼坊、山林权属界限分割的约束条款,也不乏治理险滩、疏浚河道等工程、善事的记事铭刻,而更多的还是咏叹山川形胜、抒发情怀的诗文题刻。
长江三峡水急、礁多、滩险,往来船舶航行极为困难,所以有关航运内容的题记较多,为研究历代峡江航运史提供了重要资料,也是我国有关河道、航运历史的珍贵史料。
在新滩南岸的江渎庙内,有一块记载关于疏通新滩河道的石碑,这也是目前保存的关于新滩岩崩灾害的惟一石刻。石碑高1.49米,宽0.8米,厚0.1米。碑文共93字,魏体,笔力雄浑,字迹工整。
全文为:“宋皇佑三年前进士曾华旦撰碑称。因山崩石压成此滩,害舟不可胜记。于是著令自十月至十二月禁行。知归州尚书都官员外郎赵诚闻于朝,疏,凿之。用工八十日而滩害始去,时皇佑三年也。盖江绝于天至中,至此而后通。见《陆游入蜀记》。”
西陵峡中的秭归县新滩是峡江地区滑坡灾害最严重的区域,历史上因为新滩滑坡、崩石而壅塞河道阻绝交通的灾害时有发生,所以这里有关整治、恢复航运的石刻遗存也较多。快楫,误落江心,十无一全,逐年坏船,死者不可胜数”。元朝致和元年(公元1328年),曾开凿了“雷鸣洞”的上口,但水势并未减弱,行船安全仍无保障,到了明朝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再次整治,“人鲊瓮”之险才稍有缓和。
原位于庙河著名的崆岭峡的江中一块大石上有“对我来”三个大字。该段航道为西陵峡中最险峻的地方,当地有“新滩泄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的说法。历史上这里经过多次整治但未从根本上治好,行船困难且十分危险。为了避免行船与暗礁相撞,当地人们在大礁石上刻下“对我来”三字,作为航行标志以减少对行船的损害。
长江航道在归州前有一个较大的转弯,这里礁石林立,有九道石梁伸向江心,号称“九龙奔江”,这里就是著名的沱滩。在其中一个礁石上有一个石洞,洞口上刻有“雷鸣洞”三个大字。雷鸣洞,当地人又称“人鲊瓮”。据《归州志·修黄魔神庙记》载,每到长江汛期这里“小涨盈满,鼓浪翻滚,漩如鼎沸,过往客商船工,即轻舟
船到这里只有船头对准这块礁石行驶,才能利于水流的作用将船工驶入安全的航道,否则十有八九要船毁人亡。“对我来”,是峡江船工付出惨重代价摸索出的行船经验。
李拔在香溪河口水府庙后的题刻。
解放后峡江航道得到大规模的整治,特别是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的兴建使三峡航道得到根本的改善。如今船行峡江再无险滩暗礁之虞了,游客们在领略和赞叹峡江两岸美丽的自然风光时,还可以体会到“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快慰。
除了水文、航运等纪事内容的题刻外,抒情咏怀、纪事述行的文人题记,在三峡石刻中也占有重要的位置。唐宋以来的文学大家几乎都到过三峡,峡江的风光激发着文学家创作出大量的诗文,而像李白《朝发白帝城》那样有关三峡的、令今人仍耳熟能详的名篇也不在少数。
现存于三峡地区的文人墨客的题刻甚多,其中声名较著者有欧阳修、黄庭坚等。万州的岑公洞和宜昌的三游洞是三峡地区两处自然风光与人文内涵相结合较好的名胜,而白居易兄弟、元稹、三苏父子、陆游等人的题咏和故事,更大大提升了景观的层次和品位。
在岑公洞现存着唐代严挺之、段文昌、宋代岑象等留下的诗文题刻,而三游洞则除了存有宋代欧阳修、黄庭坚、叶衡的亲笔书迹外,还能见到清人翻刻苏东坡的《楚颂帖》碑刻等。
万州高笋塘所存北宋黄庭坚所作《南浦西山勒封院题记》,又称《西山碑》,是现存文人题刻中文字较长者,文采和书法均称得上三峡文人题刻的代表作。
现移录于此,供读者赏析:“庭坚蒙恩东归,道出南浦,太守高仲本置酒西山,实与其从事谭处道俱来。西山者,盖郡西渡壑稍陟山半,竹柏荟翳之门,水泉潴为大湖,亭榭环之。有僧舍五区,其都名勒封院。楼观重复,山没烟霏之间,而光影在水。此邦之人,岁修禊事于此。凡蘷州一道,东望巫峡,西尽郁鄢,林泉之胜,莫与南浦争长者也。寺僧文照喜事,作东西二堂于茅林修竹之间。仲本以为不奢不陋,冬暖而夏凉,宜于游观也。建中靖国元年二月辛酉。江西黄鲁直题。”西山即万州太白岩,因李白曾在此读书,故得名。山中崖壁存历代文人题刻50余款,《西山碑》即其中佼佼者。今碑已移至万州高笋塘建亭保护,以方便游人观赏。
提起三峡文人题刻,不能不提到李拔。从重庆到宜昌之间长江沿岸的著名风景名胜中。几乎都能看到落款为李拔的题刻。李拔是四川健为人,清代中期曾任荆南观察使,兼管川江航道的治理。
虽然在历史上他的名声并不显赫,但留在三峡各地的题刻却使他声名远扬。李拔的书法自成一体,雄浑圆润,遒劲工整。
现存于峡江沿岸较著名的有:清乾隆年间题刻在香溪河口水府庙后的“香溪孕秀”、归州镇南岸的“路别云泥”、新滩黄岩的“安怀楚甸”、泄滩北岸的“宏开利济”、巴东县万流“天子河”对岸上游岩壁上的“楚蜀鸿沟”及信陵镇秋风亭以东的“楚峡云开”题刻等等。除了上述题记外,李拔在新滩的江边还题诗一首:“危矶激濑浪拍空,咫尺樯帆路不通,鞭石好随流水去,平成应许后先同”,形象生动地描绘了新滩行船艰难的情况。
李拔在新滩江边的题诗。
峡江两岸晚清以后的题刻也为数不少,虽然大多数无论是文采还是书法家都难以同前人的题刻相媲美,但也有一些颇具价值的作品。像三游洞和瞿塘峡粉壁墙上的冯玉祥表示抗击日寇的题刻等,表现了将军在民族危急时刻的情怀与气魄。镌刻在巴东秋风亭附近“历叹古今良吏省,须知天下苦人多”的对联,反映了作者对历史和现实的感悟。这副对联的上联落款为“江北吴骏绩题”,下联落款为“江右冯锦文题”。两人系晚清至民国初的巴东名流,联对的背后也许留下过一段佳话。
当然这些晚期石刻中主要还是咏景抒怀的妙句,如巴东楠木园“浪涛英雄”、官渡口“我示行周”和“要区天成”、无源桥附近的“川流悟道”和“灵山胜景”等题刻。此外,像秭归归州镇西的《巴风》是晚期题刻中文字较多的一例。石壁上刻录着田登题咏秭归风物的诗句:“山腰刚咫尺,楼阁每重加。物色常看树,生涯广种茶。山行晴附蚁,泉落远惊蛇。记得登临日,春风桃李花。”
三峡题刻中还保留了一些在书法发展史上有影响的作品,其中年代最早者可能当属原刻于云阳龙脊石附近的《梁天监题刻》。该题刻为楷书,四行六七字不等,所记为:“天监十三年十二月,鄱阳王任益州军府,五万人从此过,故记之。”
南北朝是楷书定型、发展的时期,作为年代明确的早期楷书作品《梁天监题刻》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康有为曾称赞它“浑雅绝俗,犹为难得”。
现存于白帝城碑林的隋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所刻的《龙山公墓志》,也是难得的书法珍品。碑之书迹融南王(王羲之)北索(索靖)为一炉,结构朴拙,用笔沉稳,表现了典型的隋代风格,并开唐代书风之先河。
宋代大书法家黄庭坚曾在峡区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他的书法成就也同在峡江的活动分割不开,如他曾说过:“元佑间,笔意痴钝,用笔多不到。晚入峡,见长年荡桨,乃悟笔法。”
涪陵白鹤梁《元符二年题记》、万州高笋塘《西山碑》等都称得上是黄庭坚书法上的上品。此外像瞿塘峡壁赵公硕所书《皇中兴圣德颂》、三游洞壁廊清代女书法家陈闺瑛小篆所书《占合掌岩》的巨幅题刻等也都表现了较高的书法造诣,而白帝城碑林中的《竹叶诗碑》则巧妙地以竹叶形象为笔划,融诗书为一体,表现了中国书法的另一种意趣。
三峡题刻是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也是三峡景观的重要载体,沿线分布的水文题刻曾为三峡水库规划和设计提供了极有价值的参考。而在三峡工程建设中有关部门也高度重视三峡库区石质文物的保护工作。根据文物保护规划,蓄水线以下的沿江石刻题记根据文物价值、保存现状并考虑到蓄水后的影响,分别采取搬迁保护、原地加固和留取资料等到不同的方式加以保护,以使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不因三峡工程的建设而消失,并能在两个文明的建设中发挥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