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利民
1800年,拿破仑的大军开往意大利的米兰,与长期占据在那里的奥地利军队展开激战。在战场上,有一个小战士总是一个人作战,周围的人似乎不太愿意与他在一处,只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勇敢与机智。这个刚刚18岁的战士,叫亨利•贝尔,大家之所以不愿意接近他,一是由于他长得丑陋,再就是他性格的怪异,常常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
刚入伍时,人们问他从哪里来?他却说:“我从地狱来!”所以大家都叫他魔鬼。
平时有一个与他关系最恶劣的战士,他们几乎兵戎相见,甚至在战场上他们都远离着,怕对方趁机报复。这一战打得极其惨烈,当他从掩体中爬出,忽然听到旁边有呻吟声,转头看,正是他的仇敌。几乎是在瞬间,他便作出了决定,把重伤的他背在背上,快步向后方撤退。他伏在他的背上,挣扎着问:“你不是魔鬼吗?咱们有仇,你还救我?”他头也不回地说:“从地狱出来的并不都是魔鬼!”
从1806年到1814年,他一直随拿破仑转战欧洲各地,并当上了主管后勤的军官。在征战莫斯科时,部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败绩,在撤退的过程中,有一天,路过一个小小的村庄,他一下子被迷住了,这里那么明净,丝毫没有战争的痕迹与阴影,人们看见部队经过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心灵上的家园,竟留恋得脱离了队伍,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俄国的小村,如醉如痴。忽然,有人在耳畔说:“嘿,你快赶不上队伍了!”他听得懂这甜美的俄语,回头望去,一个少女正含笑看着他。他亦微笑着和少女说起话来,两个陌生的人,相遇在这种情境之中,竟似熟识已久,讨论着战争与和平,憧憬着美好与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催促他:“你再不走,真的赶不上了!”他这才站起身来,走出几步,回头问:“我来你们的国土上打仗,你不恨我们吗?”女孩笑道:“战争和个人仇恨有什么关系?”女孩问:“你要去哪里?”他回以一笑,说:“到天堂去!”又深深地凝望了一会儿女孩,便大步而去,走出很远,回望,女孩的身影仍伫立在如童话般的小村外。这个情景此后几度入梦,让他觉得没有比梦更远的地方了。
再后来,亨利•贝尔便定居在意大利的米兰,写作,生活,虽然也经历过多次恋爱,可是,每当午夜梦回,眼前闪亮着的,总是那个俄国少女幽深的眼睛。如此,便让他的每次恋爱都无法长久,人们都认为他的品行有问题,再根据他的长相,他被称为“意大利屠夫”。
他从1817年开始发表作品,只是反响平平,甚至会引起人们的厌恶。到了1832年的时候,生命中最黑暗最艰难的时期到来了,他贫病交加,恢复了以往的孤独与寂寞,虽然有笔相伴,可是那些写出来的小说,尤其是他那篇倾尽了无数心血的长篇,面世之后却遭到评论界无情的批判。只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落寞放弃希望,他知道自己的这部作品总会有人欣赏,所以他在书的背后写道:“献给幸福的少数几个人!”而且他坚信,此书会在1880年之后被所有人理解和喜爱。那10年的艰辛生活,支撑着他的,是写作,是希望,温暖着他的,是心底最柔和的角落里,那个永远如水般清纯的俄国少女。
1842年,他在病中离开这个世界,仅有3个人参加了他的葬礼。
时间证明,他当年的预言正确。他的那本书,在1880年后风行全球,至今仍被列为名著之列。是的,那本书就是《红与黑》,而他发表作品的笔名叫司汤达。后来,人们在他的《红与黑》手稿中,发现这样一句写在书外的话:“我从地狱来,到天堂去,正路过人间!”
天堂在遥远处,而不管周围是怎样的黑暗与无情,在他明亮的眼中,永远是正在路过的美丽人间!
(鲁长义摘自《山东青年》2011年第5期图/张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