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 惠
年会是出怪力乱神的地方。不管多沉闷的机关,在联欢会上总有平日沉默寡言的人豁出形象去,大腹便便跳小天鹅,大叔cosplay成Lady Gaga,千手观音、十八罗汉这种搞人海战术容易山寨的节目也十分受欢迎。每到年末,出租戏服的工作室都生意兴隆。
去年如果没有组团唱Wonder Girl的《Nobody》和Gaga姐的《烂桃花》,恐怕都无法称之为年会。凤姐和犀利哥是在虎年春节后走红的,现在已被新人拍在沙滩上,不值得模仿了。“时不我待”也许是这个意思:当有人问你“给力”是什么意思时你很潮,当人人都说,再提就掉价了。
09年年会前,我被告知该出个节目了,感觉很有压力:五音不全怕唱歌,肢体僵硬怕跳舞,也没有长着偶像派的脸——大学时演过灰姑娘,可那是抓阄抓的,要我挑宁愿演辛德瑞拉的后妈,更有喜感。
后来,我弱弱地说,或许可以山寨倪萍阿姨多年前的《天气预报》。倪萍是我们胶东老乡,我上大学时总被舍友要求说那句“飕飕的西北风,今儿刮,明儿刮,后儿还刮……”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可我觉得方言而已,没什么好笑的。
最终,我跟同事F演双簧,我出声他出卖“色相”。大家突然发现,眉清目秀皮肤白净的F戴个假发就非常适合演妇女主任。于是F一下成为办公室红人,领导看见他就忍不住要笑,走在路上都要被打扫卫生的阿姨问长问短,堪比小沈阳。
这个小品被议论了大半年,而F也被议程设置为“伪娘”,到下一年年会时,仍被要求戴上假发,再次反串。很少有电影拍续集的时候能够不二,尽管我们提前半个月把2010年春晚的小品笑点囊括了,还是反响平平,只有唱《青藏高原》撕心裂肺到破音的小C还算出彩——观众最爱看的总是有人丢脸出丑,而且要糗得毫无防备。
2011年的年会让人头疼。相亲、电视购物、选秀都演过了,还能有什么新鲜点子?但人们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惯性,年年都会想起你。于是我理解了赵本山上春晚的压力,不上有耍大牌嫌疑,上又容易被骂。
朋友说起刚上大学的时候开迎新晚会,有一个节目是一诗人朗诵戴望舒的《雨巷》,然后几个同学捧着点燃的蜡烛,优雅地鱼贯而出。可念到一半时,诗人卡壳了,捧蜡烛的同学探头探脑地出来,迷惑地东张西望,仿佛动物世界里的鼹鼠,犹豫着该上台还是退回去。这个演砸了的节目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4年之后,毕业晚会上安排了同样的节目。演出的时候却下起了雨,把蜡烛浇灭了,很多人回忆起了年少轻狂的时光,哭得稀里哗啦。
流行的很快成了浮云,留在心底的只是与时光有关的个人私藏。有人说,最怕见到今年春晚上冯巩、黄宏们满口“给力”“神马”和“浮云”。这感觉好比你刚扔了个内裤,那边就有人捡起来,改了个口罩还给你。
文/雅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