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孟晋
每年我们都在为格莱美奖释放出的信号苦闷,之前,大家会说它经常拥抱老人,即使给了一些正当年的音乐人以奖励,也不被领情。它好像生来就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家伙,甚至还有点为老不尊,末了还提供了意识形态方面被炮轰的依据。
但其实,对于一个云集了上万评委的行业表彰大会,众口难调是必然的,冷门也好,众望所归也好,格莱美经常踩不准步点是真。
第53届格莱美颁奖礼,继续大打煽情牌,继续尊老,但有一点不容忽视,它非常懂得潮流与时尚这两个流行音乐的重点,所以今年的格莱美的审美标准也很出位。
摇滚退后,时尚朝前
这是痞子阿姆落寞的一届格莱美,也是Lady Gaga登朝的一届格莱美,网络选秀是它的一个频道,虽然综合大奖冷门迭出,可冷门其实并不算冷。
记得两年前,人们一再惊呼阿黛勒(Adele)是谁,而这一届的Lady Antebellumu一举拿到耀眼的五个奖项,也不用奇怪,这两男一女新锐组合在乡村音乐领域确实已是雄霸天下。
说实话,本届格莱美更大的特点早在提名名单出炉时就露出端倪,即摇滚乐一律没在几个综合类大奖上获得提名,而且在摇滚类的提名名单中也都是老态龙钟者的居多,比如最佳摇滚歌手提名,是“四老带一中”的格局,最后麦卡特尼赢了尼尔·扬、克莱普顿、罗伯特·普兰特,已不能算新闻了。最好玩的是,去年这一年里,那些上个世纪90年代因西雅图Grunge运动而受世人关注的名团一个个出了唱片,像Alice in Chains、Stone Temple Pilots、“音像花园”“珍珠酱”统统榜上有名,最后谁获奖与否,关心的人真不多。
和全英音乐奖旨在表彰新人相比,格莱美的奖项过于庞大,它从音乐的工业属性出发,很多奖项是为表彰制作人员和创作人员,尤其年度最佳录音、年度最佳专辑、年度最佳单曲等三个大奖,基本上都不是从歌手角度出发的。所以,最后诸如痞子阿姆落马, 算不上什么大新闻,更何况胜出的几张唱片也都可圈可点。
从主流眼光看,来自加拿大的“拱廊之火”(Arcade Fire)的新唱片《郊外》内敛而饱满,是那对主创夫妻的又一高峰作品。而阿姆的新唱片《Recovery》尽管无论销量还是专业评价,都有上佳指标,但他的白人说唱的时代少说也在十年前了。
年度最佳录音奖,最后没给Lady Antebellum之外的任何四位音乐人或组合,有点遗憾,从这点来看,格莱美并没有将这些年来的欧美流行歌坛的两大特点放到最大。
首先,是音乐制作人跑到前台来出唱片。火星哥Bruno Mars 以歌手论他算是个新人,虽然之前他为Maroon5做制作人;还有身兼写词人和录音制作人的Cee Lo Green,也是组合Gnarls Barkley的主角。包括和Bruno Mars共同演绎一曲《Nothing on You》的B.O.B都是幕后人员。
其次,美国流行歌坛有老大哥提携玉女,强强联手的迹象。入围年度最佳录音名单里,痞子阿姆和蕾哈娜、Jay-Z和Alicia Key分别合作的两首曲子都好评如潮。痞子阿姆和蕾哈娜的《Love the Way You Lie》还获得了年度最佳单曲的提名,但最后也是铩羽而归。从个人喜好来说,我更愿意看到嬉皮民谣歌手Ray LaMontage获奖,他也许还代表着来自于Tim Buckley的传统。
和中国的春晚有相同手笔的是,格莱美今年也没少对草根歌手和选秀歌手关注,打扮非常中性的Adam Lambert是第8届美国偶像亚军获得者,而靠在网络上翻唱走火的少年歌手Justin Bieber也有很高人气,虽然最后没有获奖,但入围已经反映了格莱美的“亲民政策”。
大打致敬牌,是格莱美的惯例,也令格莱美每年都要动足脑筋。今年除了颁发7个终生成就奖外,尤其安排了在开场不久五个不同领域的女歌星联唱,向灵歌女王阿莉莎·富兰克林致敬的单元。阿莉莎早就获得了终生成就奖,这次是因为她近来身陷病魔,尽管不可能超过去年纪念迈克尔·杰克逊那样的轰动,但依然感人无比。
单从格莱美颁奖礼来看,上个世纪60年代两大反主流人物米克·贾格尔和鲍勃·迪伦的上台表演,是今年格莱美对其历届的保守态度的又一次补偿。
扶正Lady Gaga
应该有一半人都没料到,格莱美真的扶正了Lady Gaga。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被视觉和时尚彻底颠覆的时代,而某种程度上说,Lady Gaga的叛逆虽然还限于形式,但她是一个令人惊艳的消费品,在舞台上,她的性感的装扮挑起的幻想不只是性别革命,更是一场集怪异的想象和无限激情的饕餮大餐。这一点是小野猫凯蒂·派瑞等小天后无法比拟的,换句话说,Lady Gaga是一个人挑战了其他所有性感女星的新女神。
当然,你也可以把一部分功劳归功于服装设计大师亚历山大·麦奎、尼古兰·弗米切特这些人,你或者可抱怨前者至今还在演绎令人恐怖的时尚噩梦,或指责后者设计的肉片装实在雷人到腥气十足。但我们不得不叹服Lady Gaga已然是一个时尚界的名牌商品,太多的一线时尚界名流愿意在她的肉体上试刀。它是绚丽而夺目的,甚至还有是外星人的错觉。包括Lady Gaga的好友、加拿大人许汉威给Lady Gaga日本演唱会设计的白色系,几乎触摸到了大众的感官刺激背后的灵魂。
Lady Gaga生来就是一个不屈不挠、让所有人为她心甘情愿服务的艺人。谁能透过表面去理解她的内心?恐怕是不可能的。她身上有安迪·沃霍尔的气质,出名的虚荣加上传播爱的工具化,宛如得到真传。难怪她口口声声的艺术姿态都是沃霍尔式的口吻,这个富家女早年一直在纽约东村、下东区“鬼混”,就差在切尔西旅馆和沃霍尔的影子上床了。
接着,我们看到了她对音乐理解的独特,所有六七十年代摇滚乐都是她的老师,她直接跳过麦当娜的时代,从上个世纪70年代的华丽摇滚鼻祖们如戴维·波依身上截取了尤物的外壳——尽管她真的走上主流舞台后,音乐上还是没有跳出麦姐舞曲的路子。对于一个13岁就能在钢琴边上自学创作曲子的才女来说,这个世界的残酷锻炼了她常人不可想象的意志力。某种程度说,Lady Gaga现场的百般性感荡漾,都是一种意志的胜利。现在,她已经到了穿上她自己设计的豹纹内裤的阶段,下一步还有什么花招?最近模拟避孕套的装束不可能是她的“最后一怪”,她拥有着超越麦当娜的潜能,尤其这个怪癖成时尚的时代允许这样的创造力。
对于小甜甜指责她舞台风格抄袭,包括Tori Amos、克里斯蒂娜的公开批评,难道格莱美的新天后Lady Gaga真的没有内心不爽吗?但她都泰然处之,风度很好地解决了各种嫉妒。因为她明白,没有一个女人对于来自同行的重大威胁会保持冷静,而她就是制造重大威胁的人。
“这是骨肉相连的东西,我认为音乐和艺术就是这样。” Lady Gaga是在音乐的舞台上把艺术干掉,又在节奏中释放人类的欲望。她也明白性感的重生只是她舞台革命的第一步,她之后一定会把另类的想象和爱结合在一起。她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和其他新天后区别开来的视觉女艺术家——用青春解放了身体,用荷尔蒙唤醒盲目。即使你再不喜欢她过于自信的外放举止,她也不会因此展露背后孤独软弱的一面;她放大了自己动物性的一面,也放大了那表面的绒毛或者光洁。她就想颠覆这个时代。
Lady Gaga嗓门的浑厚让她的低音充满了另一种性感,那是强制性的占有欲,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她变成了一个视觉的玩具,在任何一条大街,雄性地绽放女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