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柔情

2011-05-14 10:33水澄
飞言情A 2011年5期
关键词:蛋糕

水澄

【故事简介】:一直温柔以待的恋人竟然狠心地将她置诸死地,大难不死的她重生进入了另一个健康的身体回到了一年前。当她以另外一个身份渐渐靠近昔日恋人企图报复时,却让她重新认识到男主对她的深情,当真相揭晓的那一霎那,她才明白,原来,当初是她自己放弃了生命……

楔子

“小美人鱼恋恋不舍地向王子投去最后一瞥,哀怨的眼光似醉非醉,似痴非痴,充满了迷惘。她纵身跃进了大海,她觉得自己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地化成泡沫。”

明亮的落地窗前,少年跪坐在地上,给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念着童话故事。小女孩目光纯净,眼波流转,若有所思。

“齐哥哥,我觉得小美人鱼好傻啊,王子都认不出她,还跟其她人在一起了,她竟然还肯为他牺牲自己。”

“那是因为小美人鱼爱着王子啊,为了所爱之人,就算化成泡沫,她的唇边也是挂着微笑的吧。”少年合上书本,阳光正好,映得少年原本清秀的脸庞更加俊朗。

“如果齐哥哥是小美人鱼,也会为了心爱之人,甘愿化成泡沫吗?”女孩巴眨着眼,定定地望着少年。

少年一愣,沉默半晌,才坚定地开口:“会。”

女孩展露笑颜:“如果是我的话,虽然下不了手去杀掉王子,但是我也不想变成泡沫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长年躺在病床上,连奔跑都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死神仿佛在身后紧紧相随,她看似坚强,心中的隐忧却从未抹去。

那个时侯,女孩还不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很难两全的。年岁渐长,她像小人鱼一样,爱上了那个气质皎洁如月光般的王子,也终于明白了小人鱼舍身为爱的真谛。后来的她,每次回忆起少年给自己念童话故事的场景,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念道:为了那个最重要的人,她也愿意像小人鱼般,在天亮的时候化成海面的一片泡沫。

可是,如果这王子不仅不爱她,认不出她,甚至还想杀了她的话,小人鱼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喧哗的人声在耳边回转,姚晴惊恐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一张陌生的面孔。

“姐姐,你没事吧?”身着校服的男生一脸担忧地望着姚晴,他和同学追逐打闹,一直走在前面的这位姐姐突然倒地不起,他横冲直撞,一个不小心还踩到了她的手。

“没事。”姚晴在男生的搀扶下站起来,奇怪,难道是她心脏病发作晕倒在地了?忆起昏睡过去之前那个恐怖而又真实的梦,姚晴仍心有余悸:“这里是哪?”

“市中心广场。”见姚晴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男生仍不放心:“姐姐,要不要送你上医院看看?”

“不不不!”姚晴正思索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听见男生要送她去医院,连忙摇头拒绝。她生平最讨厌的地方,就是那个冷森森、味道又难闻的医院!天气晴好,一旁服装店的玻璃门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姚晴环顾四周,瞥见自己的身影时,不禁愣住。玻璃门照映出来的女人身材丰腴高挑,曲卷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肩上,姚晴低头,只见自己脚上还蹬着六七厘米高的高跟鞋。这还是她那因疾病折磨而瘦骨嶙峋、毫无曲线的身体吗?

姚晴凑近玻璃窗,想看清自己的脸,却先被店里的电子钟吸引了过去。

2009年3月28日。

那不是一年前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正在医院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啊!“同学,请问现在是哪一年?”姚晴慌乱地揪住男生的衣服。

“公元2009年……”男生显然是被姚晴给吓着了,她一松开手,他马上就跑开了。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难道她死了,灵魂穿越,回到了一年前?对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瞒着出差到外地的齐哥哥,擅自签署了手术同意书。那一天,齐哥哥匆匆赶回,在路上还险些撞了人。她醒来之后,望着他憔悴焦虑的样子,内心既心疼又自责。没想到,一年之后,这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生、付出一切的男人,竟在她病危的时候,狠心拔掉了延续她生命的医用仪器。姚晴心里一痛,她茫然地在街上走着,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姚晴从未穿过高跟鞋,走着走着,突然脚一扭,她摔倒在地。

“哔哔!”一辆银色跑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姚晴愣在原地,眼看着躲闪不及,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尖叫声与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同时响起。

“你没事吧?”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撞上来,姚晴睁开眼,逆着光,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她忍不住低声讶呼:“齐哥哥?”

朝她伸出的手一顿,严思齐张口欲言,手机却正好响了起来。

“什么?已经进手术室了?我马上过去。”

严思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姚晴:“对不起,我现在有急事要马上离开,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什么损伤的话,我会负责赔偿你的医药费。”

姚晴呆呆地接过名片,呆呆地望着严思齐开着车绝尘而去。直到车的踪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她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差点被他撞到的人,就是她自己啊……

“乐乐、乐乐!昨天叫你准备的资料都准备了吗?”

“准、准备好了!”姚晴一闪神,竟然没有意识到别人是在叫自己。三个月了,自己的灵魂在这个叫余乐乐的女孩身上寄居了三个月,终于适应了她的工作和生活。在白律师的催促下,姚晴低着头,匆忙地把整理好的案件资料放在他的桌面上。刚关上办公室的门,手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是乐乐吗?”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女声,姚晴刚想问是谁,只听对方语含哽咽道:“林暗的病情恶化了,你可以来看看他吗?”

林暗?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尽管心怀犹豫与疑惑,姚晴还是走进了之前所住的那间医院。

林暗的病房在二楼,上楼梯之前,姚晴下意识地望了望医院外面的花园。这个时候的她,因为手术成功,身体状况也有起色,每天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那几个月,齐哥哥每天都来看望她,天气好的时候,还会推着轮椅带她到花园里散步。姚晴想起严思齐沐浴在阳光中的笑脸,那时风轻云淡,她以为幸福唾手可得,却不料那只是上帝一个小小的捉弄,给你一颗糖,再将你引入残酷的陷阱之中。

“你来了。”刚走上二楼,原本在走廊上张望的中年妇女就快步朝姚晴走来:“林暗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他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千万不要联络你。可是他在昏迷之前,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啊……”说完,她抹了抹眼睛:“我先下楼去买点东西,你去看看他吧。”

“不会有事的,林阿姨。”姚晴脱口而出,她一怔,手却不受控制地搭上了林阿姨的肩膀,轻拍着她以示安慰。

大团大团的白色,以及消毒水药水的味道,最熟悉又最讨厌的医院,她终于又回来了。姚晴悄悄地走进林暗的病房。床上的病人闭目睡着,看上去宁静安详。

原来是他……姚晴暗忖,这个人她认识,散步的时候她和他搭过话。林暗患的是白血病,病情一直都不太稳定。但他脸上神情安逸,总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林暗曾经告诉她,他有一个很要好的女朋友,但自从他得知他的病情之后,就坚决地提出了分手。原来,那个人就是余乐乐啊。

病床上的人发出轻微的响声,姚晴一惊,匆匆地跑出房门。

“你没事吧?”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姚晴背靠着墙,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听见询问声,姚晴抬眼,发现来者竟是严思齐。

姚晴身躯一僵:“没、没事。”刚说完,一条纯白的手帕就递到了自己面前。姚晴疑惑地望了严思齐一眼,手抚上自己的脸,泪水沿着指尖落到手心上。姚晴一愣,木然地接过严思齐递过来的手帕:“谢谢。”

严思齐只是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地转身离去。

“是你吗?”

是夜,姚晴躺在余乐乐公寓的床上,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她之前根本没见过那个中年妇女,今天却自然而然地叫了她一声“林阿姨”,而且见到林暗时,那种强烈得快从心脏里溢出来的感觉,是余乐乐的吧?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占据了你的身体。我还以为……”姚晴顿了顿:“总之,我会想办法让原来的自己继续活下去,那样的话,我也能回到原来的身体了吧。”

胸口的沉闷感有所缓解,姚晴睁大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这三个月来,她很努力地融入新的生活,很努力地想要淡忘悲惨的过去,但是,所有的努力在见到严思齐的那一瞬间,全部付诸东流。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绝望已经深深地在她心里扎下了根,怨念和恨意随时能将她埋没。

她坐起身,拿过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名片,端详着上面“严思齐”三个字。我无法原谅你所做的一切,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将我杀害。姚晴垂下眼眸,将手上的名片揉成一团,指甲深深地扎入肉中。

猫闲咖啡厅。

慵懒的午后,浓郁香醇的咖啡香味伴随着悠扬婉转的琴声,在咖啡厅里缓缓流动。

姚晴的手指在钢琴上舞动,奏出动人的乐章。曲子的名字是《不变的永远》,是她最喜欢的日本歌手奥华子的歌。她从小就很羡慕会弹钢琴的人,但一直没有机会学习,为了弹出这首曲子,她白天上班,晚上练习,整整用了一个多星期。

一曲毕,掌声响起。姚晴微微侧过头,看见原先坐在角落里的严思齐正朝自己走来。

“好巧,又是你。”严思齐走到姚晴面前:“这首曲子很美,我认识的一个人,她也很喜欢。”

姚晴一窒,旋即笑道:“是吗,那真的很巧。”她款款站起身,对严思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余乐乐。”

“严思齐。”严思齐微笑着与她握了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和余小姐一起喝下午茶呢?”

姚晴点点头,两人一起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姚晴拿着餐牌,目光流转,笑意盈盈:“不如,这一顿就让我来做主,让我猜猜,严先生你喜欢些什么?”

严思齐皱了皱眉头,内心有一丝不悦。她弹琴时露出的落寞表情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此他才破例邀请她共进下午茶,没想到她跟其她投怀送抱的女人一样,都这么主动。他撇过目光,淡然道:“我没什么喜好,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猜的。不过余小姐既然感兴趣,就请随意。”

姚晴察觉出严思齐的不对劲,但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好按事先想好的那样,为他点了喜欢的蛋糕和咖啡。

这家咖啡厅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放学后齐哥哥会和同学一起来这里吃甜点,她听他形容那些美味的甜点,垂涎不已。后来他偷偷地给她买了一个他最中意的黑森林蛋糕,那种苦中带甜的味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姚晴微笑地望着桌上的黑森林蛋糕,用勺子先把蛋糕上的樱桃挖出来放在盘子边缘,再从蛋糕的前端吃起。蛋糕表层入口即化,巧克力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严思齐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满足的笑容慢慢地跟记忆中小女孩重合。这样的表情,也曾出现在十二岁的姚晴脸上。不过,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因为吃完他买的蛋糕之后,她就病了。他认定那全是蛋糕所致,内心自责不已。还记得,那一次姚晴苏醒过来之后,第一句对他说的话,就是:蛋糕的味道真的很好,和他形容的一模一样。他心一颤,笑得勉强。

姚晴知道严思齐正望着自己,但她只是低头专注地吃着蛋糕。如果说恋爱是一场战争的话,现在的她,信心满满,十分有把握在战斗中取的胜利。齐哥哥,终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试一下,被心爱的人推入深渊的感觉。

而另一边的严思齐,望着服务员为自己呈上的黑森林蛋糕和咖啡厅自制的品牌咖啡,却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这些东西不合胃口?”对于他的喜好,她了如指掌,怎么可能会出错?

“不,这的确是我最喜欢的搭配。”只是,从姚晴吃下蛋糕而生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甚至,每一次享受美味的食物的时候,他内心都会有一种愧疚感。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可是,如果这些东西不能为姚晴所有,那么,再美好又有什么意义呢?严思齐垂眸沉思,姚晴的康复状况并不理想,最近频频发烧,医生告诉他要做好心理准备,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并不排除她会出现排斥的可能性。医生的话有如灭顶般,将他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全部摧毁。或许,他应该听朋友的建议,到那个神秘的占卜屋去碰碰运气?他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这一次,已经是极限了。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什么都得试试,不是吗?

两人各怀心思,整个下午,都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咖啡厅“相识”之后,严思齐开始主动地找余乐乐约会,两人的感情逐步升温。借着余乐乐健康的身体,姚晴和严思齐出双入对,虽然谁也没有点破,但俨然像是一对情侣。

“哥,你在这呀。”这天她和严思齐正在餐厅吃饭,恰巧遇上了严思齐的妹妹。

“这就是你的新女朋友吗?”严晓雯围着余乐乐转了一圈,上下地打量着她:“哥,你眼光不错呀。这位小姐比姚晴那个药罐子好多了!”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严思齐沉声道。

她手指微微颤抖,她勉强挤出笑容:“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难道我说错了吗?有多少名门千金喜欢你,你却偏偏要守着那个病丫头……”严晓雯的声音再度传来,她无心再听,一头钻进洗手间。

姚晴和严思齐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但严思齐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妹妹还好,因此严晓雯一直都不喜欢她。姚晴背靠着门,低头沉思,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严晓雯到过她的病房,趾高气昂地告诉她,严思齐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叫她趁早死心,别再纠缠他,耽搁他的前程了。她嘴硬地说不相信,但怀疑的种子早就在心里埋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破土而出,茁壮成长。所以,之后的日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朝严思齐发脾气。

她曾想过,齐哥哥之所以会杀掉她,说不定就是为了严晓雯所说的女人,可现在看来,她所说的女人,就是她自己。但是,现在的她,是绝不会开口让严思齐做出不利于另外一个自己的事情的。更何况,要是他爱上了别人,直接提出分手即可,没有任何人会强迫他,让他做出极端的事情。

她在律师事务所整理以往资料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父母的离婚诉讼书。她的病情早已把双亲拖得疲惫不堪,两人双双选择出国工作,长年连个电话都没有。只是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们早在数年前就离了婚,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两人为她的抚养问题还大打官司,谁也不愿接纳她,更不肯为她花一分钱。她那几年的医药费,全是严思齐支付的。

不为情,不为钱,甚至还一直默默地为她付出着,那么,为什么要砍断她的生机?是不是,她哪里做错了,让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因为生病,她有时候难免自怨自艾,还常常任性乱发脾气,连她的父母都受不了她了,更何况是他……

姚晴心里动摇得厉害。原本她是想接近严思齐,借机报复他。但这段时间以来,知道他曾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又下不了决心了。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去报复他。

“你没事吧?”严思齐拿出手帕,温柔地擦了擦她的脸。姚晴这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地流泪了。

“晓雯那丫头太任性了,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严思齐目光柔和,跟记忆中温柔可靠的少年一模一样。恍惚间,姚晴感觉又回到了从前,齐哥哥的话,是对着那个病弱的自己说的。

“我没事。”姚晴挤出笑容,心里却挣扎不断。

周日。姚晴跟着一群志愿者,一起来到市里的福利院。给孩子们讲故事,为他们带去关怀,这样的事情,姚晴并不陌生。虽然她疾病缠身,但身体好的时候,也会陪同医院的孩子们聊聊天,做一些简单的游戏。相比起其他人,她更能理解病人的感受,因此,医院里的小朋友都十分喜欢她。

她刚讲完美人鱼的故事,就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哭泣。

“你怎么了?”姚晴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小人鱼好可怜啊……”小女孩啜泣道。

“可是,她是为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牺牲自己,所以,她不可怜,相反,她还很伟大。”见小女孩似懂非懂地望着她,姚晴又补充道:“不过,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了那些喜欢着自己的人,更应该努力坚强地活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分析齐哥哥谋杀她的原因,却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理不出头绪。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来看待他们二人,病弱而又任性的姚晴,实在是欠严思齐太多太多了。越了解严思齐为她所做的事情,她就越恨不了他。相反,她比以前更加爱他了。

可是,被最亲爱的人杀害,这样的记忆,实在是太悲惨了。姚晴望着自己红润饱满的双手。上天给她这个机会,说不定就是让她来改变这个残酷现实的。

姚晴再次步入医院,同样是受林阿姨之托。好不容易找到了相匹配的骨髓,手术前几天,林暗却打了退堂鼓。

“出去!你们都出去!”还没走进病房,姚晴就听见了林暗的吼声。

“乐乐,这……”林阿姨和其他医护人员退出房门,一看见姚晴,她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没事的。”姚晴安慰道:“我去看看他。”

病房内一片狼藉,林暗蜷缩在墙角,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姚晴上前,双手颤颤巍巍地,将他环抱住。

“不会有事的,手术一定会成功。”姚晴轻声抚慰道,每个字都夹杂着勇气和力量,这种强烈得快要把心都揉碎的感觉,正是余乐乐所想要表达的吧?“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再去游乐园……”

哄林暗入睡后,姚晴走出病房。她闭上眼,背靠着墙壁,整个人感觉虚脱,这副身体,似乎无法同时承受两个人的意识。她呼出一口气,抬腿往回走。

“你怎么在这?”刚转身,就见严思齐站在楼梯口,定定地望着她。

严思齐像是没有听见她所说的话似的,直直地朝她走来,抓过她的手朝另一边的楼梯走去。

“干什么……”姚晴被逼至墙角,话还没说完,下半句就消失在严思齐的唇边。

姚晴瞪大双眼,这样的事情,她从未遇过。如果她现在有心脏病的话,说不定会刺激得昏厥过去。她惊愕地望着严思齐,对方直视着她,毫不回避。

“你、你喜欢我吗?”姚晴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只是我,只是我……”

“我爱你。”严思齐抱住姚晴,声音低沉,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就是你,你的灵魂……跟其它的无关。”

泪珠簌簌地往下掉,明知道这些话是对着余乐乐所说的,但姚晴还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灵魂,跟病房里的那个姚晴,是一样的啊!她从未问过关于另一个姚晴的事情,而齐哥哥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但她知道她的一切,这会儿,她更是能察觉她的存在。两个人的事情,因为时空的阴差阳错,竟出现三足鼎立的奇妙情势。

而眼前的这个人,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同时面对两个一样的她呢?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严思齐的目光始终温柔如水,他的心意不言而喻。这样的他,哪有半分将病弱的她置之死地的征兆?或许,那段记忆,只是她胡思乱想下的梦境?

如果不是,那,眼前的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头部一阵眩晕。姚晴痛苦地闭上眼,许多陌生的场景排山倒海地涌来。地下铁,电影院,游乐场,林暗……

姚晴一惊,猛然推开抱着自己的严思齐。“对不起。”她别过头,捋了捋自己的刘海。现在的她,是余乐乐。

“抱歉,刚才是我太唐突了。”严思齐不舍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姚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被拉着跑,她的包包掉在地上了,手机摔了出来。她拾起手机,望着上面的日期发呆。

2010年2月26日。

距离那个日子,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真相,即将揭晓。

三月五日。

因为接到了大案子,姚晴在事务所加班到晚上。白律师没有放人的意思,她就自己找了借口偷偷地溜了出来。

这一个月,原本那个姚晴的病情开始恶化,绝大部分时间她都躺在床上,意识朦胧不清。姚晴走进医院,高跟鞋与地面碰击所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

她记得,就是这天晚上,她意识突然清醒了许多,身体的疼痛却没有丝毫减轻。她喘着气,想按响床边的急救铃,自己的身体却动弹不得。这个时候,齐哥哥就走进来了,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他动手,拔掉了她的呼吸器。

一阵又一阵的铃声传来,那声音像是要刺破她的耳膜,直钻入她的脑子里。姚晴摇摇头,快步走到自己的病房前。

“晴儿,马上就可以结束了,你再也不必忍受这样的痛苦了……”

姚晴立在门前,听见严思齐低低的声音。轻轻地打开房门,只见严思齐的手,颤颤巍巍地拿掉呼吸器。他动作缓慢,每一步都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不想让她再受苦,所以干脆让她离去?铃声还在耳边回响,姚晴咬咬牙,冲进病房。她按响急救铃,严思齐见状,欲出手阻止,可是已经太迟了。

“你在干什么!”

“不、不可以……”铃声还继续响着,姚晴头晕目眩,几乎说不出话来。

医生和护士很快到来,见病人情况危机,他们立即将她送入了手术室。

“没事的……”眼见另一个自己被送入病房,姚晴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严思齐的怀里。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很快,你就能永远地拥有这个健康的身体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头部眩晕,胸口的闷痛让她就快呕吐出来。

“咖啡馆见面之后,我就去了一趟占卜屋,那个女人很难见,但我还是想方设法见到她了。”严思齐轻笑着,抚了抚姚晴的脸颊:“她告诉我,你能活到二十一岁,却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死去,灵魂寄居在过去的另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已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了。”

当时,他觉得那个女人所说的一切都是胡说八道。但随着姚晴病情的恶化,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但又很快地否定了,另一个姚晴已经在他的生命中出现,那为何她不告诉他呢?是怕他不相信?这个时候的他,突然想起了余乐乐。

和余乐乐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确信那个女人所言不虚。不管她为何不与自己相认,那时他心里最惦记的,是姚晴只能活一年的事情。

一个身体不可能同时接纳两个灵魂,余乐乐的意识一步步觉醒,姚晴必定会在今晚回到她原来的身体,并且死去。女人答应帮他为姚晴偷天换日,将余乐乐的灵魂引入姚晴的身体,代替她死去。一切皆有定数,假若硬是要逆天而行,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女人要他十年寿命的时间,他答应了。今晚,他又到那个占卜屋去,在盛水的容器里滴了三滴血。所有的罪孽都由他而生,后果也理应由他承担。只要姚晴能够继续活下去,他无怨无悔。

“你是想……”姚晴抓着严思齐的手,拼命摇头:“不,你不可以这样。”

“乖,你只要闭上眼,再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会过去。我们就快能够有新的生活了。

”严思齐抱着姚晴低声道。不想她却用力地挣开他,跌跌撞撞地朝手术室走去。

“这是别人的身体,我答应过,要还给她的……”身体像是被灌了千斤的铅,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艰难。没走几步,姚晴就趴下了。严思齐快步上前扶她,她抓着他的手,哀求道:“求求你,快停止吧。”

“你知不知道,现在停止的话,你会……”严思齐别过脸,不去看她。

“这也是我的命运,”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姚晴哽咽道:“我不能,看着别人代替自己去死啊……求求你……”

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才是事情的真相!

严思齐纹丝不动,他咬牙,声音清冷:“我为你,愿意做任何的事情。难道你不愿为了我,抛掉所谓的道德良心,继续活下来吗?”

铃声倏地急切起来,姚晴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快被撕裂般:“用这样的方式活下来,真的就能幸福了吗?”

严思齐一怔。

姚晴继续说道:“这一年,借着她健康的身体,我实现了以前很多不能实现的梦想,每一天都有开心的事情发生,这就够了。要一直占据着她的身体,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她实在做不到!话没说完,她早已泣不成声。

见严思齐还是不为所动,姚晴索性拍掉他的手,试图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却再次重重地摔倒。

严思齐从未在姚晴脸上看见她这样的表情。她一直很安静,侧头微笑的样子,低头黯然的样子……却从没有出现这样的伤心欲绝的神情。她这样,是自己造成的吗?他闭上眼睛,沉默不语。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手机。这样一来……他咬咬牙,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再多想,哪怕只有一两秒,他都怕自己会后悔。

“停止吧。”

说完这三个字,严思齐颓然,他上前抱住姚晴:“一切,一切都过去了……”他的头埋进姚晴的发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

铃声终于停止,姚晴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意识开始恍惚:“谢谢,还有,对不起……”

她凑近严思齐的耳边,低声说着爱语。

如果有来生,请让我多爱你一点。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要让你伤心难过。

这一生,欠你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来生,我一定加倍补偿你。所以,请你记住我的好,记住那些幸福的记忆,好好地活下去,等我……

余乐乐幽幽醒来。

她头疼得厉害,感觉像是睡了很久,做了一个长长的不可思议的梦。她站起身,发现自己竟倒在地上,一看周围,好像是医院。她茫然地在走廊上走着,转个弯,就见那边尽头的手术室大门打开。

男人呆立着,定定地望着手术台上毫无生命迹象的人儿。

余乐乐始终站在原地,泪水不知不觉地又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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