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植物,战我僵尸

2011-05-14 09:47红枣
飞魔幻B 2011年9期
关键词:僵尸向日葵

红枣

第一章

今天我和阿炮因为抢一个铁桶差点打了起来,好在他后来拿到了一个铁栅栏,继而放弃了对铁桶的觊觎。

阳光很好,这是一片拥有很好绿化的草地,非常茂盛而且生机勃勃,可惜我,以及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内心灰暗并且神态憔悴,这对于抢到了有效防御武器铁栅栏的阿炮也不例外。

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到周边的人们都武装起自己,有的手脚慢,只抢到了一份报纸,挡在胸前做无力的抵抗,有的拿了个路障头盔,还有的两手空空,脸上显示出空洞而且绝望的神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铁桶往头上一套,就在音乐的催使下不自觉地往前走去。

实际上虽然这样的生活已经继续了三天,我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好好儿的郊游,会变成大巴走岔路,然后大家莫名其妙都一起穿越进了这个“植物大战僵尸”的场景里。

一边这么想着,栽种着迎风摇曳的豌豆射手就开始吐出豆子,很多打在我的铁桶上,发出“咚咚”的钝响,我感觉到铁桶在发生形变,慢慢瘪下去一块,而豆子砸在上面的声音更是回荡在铁桶狭小的空间里,让我有点耳鸣。左右瞟了一眼,阿炮手里即使举着铁栅栏,仍然是举步维艰。而张美丽已经直接被打死了“陈尸地上”。我看她对我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苏林,你继续加油!说不定这次可以吃到向日葵和太阳!”然后便化作一缕烟消失了。我一边为她眼神里透出的鼓励而有点感动得湿了眼眶,一边又想到她一个星期前问我借的十块钱还没还。

然而,还没等我平复情绪,前面的攻击就更密集了。杨勋又栽种了一株豌豆射手,然后又在这之后的土里埋下了一个土豆雷。他种的时候和他写作业时候一样谨慎仔细,我觉得我离死不远了。

这件事情让我相当郁闷,我和阿炮在没穿越前,也只是年级里倒数,靠着后门进来而被人看不起的差生,如今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竟然还是命苦地被分配去充当攻击房屋的僵尸。而成绩好、人长得帅,什么都好的杨勋,却能扮演游戏里玩家的身份。当然,能做玩家都是随机的,不止他一个抽到这个位置,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连续打通十关,消灭我们所扮演的僵尸,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去。而我们这些被分配当僵尸的,只要十关里有一关不死,走到房子里去,就能回到现实。然而从技术难度上来说,总是我们这些僵尸处于弱势的。

好在作为一只僵尸,不是每次都必须遇到杨勋这种玩家的,玩家和僵尸的搭配是随意的,因此我很期待遇到隔壁班的王胖子,他一向喜欢在自己的草坪上种满向日葵,如果遇到他这样的玩家,我还是有生还的机会的。

砰的一声,我终于踩到了露出地面的土豆雷,铁桶因为这强力的爆炸而飞了出去,我看到它砸到了阿炮的脚,因此他摔倒在土地里,嘴巴里啃了一坨泥。作为一个僵尸,除非遇到像阿炮刚才遇到的那种不可抗力,否则是不能后退的。明知前面是死路,必须勇往直前。在这一点上,我深恶痛绝。

这是我第三次遇到杨勋,也是第三次死在他面前,好在已经一次比一次死得好看了,比起一出场就挂掉,如今能死在他的家门口,已经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此刻他正在收集向日葵产生的阳光,漂亮的侧脸映照在光线里,睫毛投下美好的弧度,此刻我们僵尸这边只剩下几个缺胳膊断的残将,杨勋胜券在握。

我最后再看了一眼他的脸,便灰溜溜地飞回僵尸大本营,我们挂掉的僵尸都会回到这里,然后等待随机洗牌重新安排对手,继续出场战斗。如今剩下的,是一场都没赢过的,我和阿炮灰头土脸,再也没了为一个铁桶头盔争斗的精力。我们都已经三场没赢过了,在这个游戏次元里,能填饱肚子的便是那些植物射手,或者向日葵以及它产生的阳光。

阿炮比我争气,他在第二场里啃掉了一个坚果墙,虽然据他说那东西都是壳,一点果肉都没有,吃起来像是满嘴的土渣,但是我还是羡慕的,我三场全遇到的是杨勋,就是连一点土渣都没有进到肚子里,饿得前胸贴后背,而此时的阿炮还嫌不够一般,摸着下巴对我鼓吹:“你知道吗,隔壁班的张美丽说,向日葵和太阳的味道才好!又填肚子又美味!我下次一定吃掉一棵向日葵!”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那个晚上我看着像个大饼一样圆的月亮在饥饿中入睡。今天阿炮还告诉我,同班的陈达丰作为一个僵尸,打赢了玩家,是我们的表率,他原本还想激昂地来进行一场演讲,名字都想好了,叫《我的奋斗》。可惜一打赢,他便消失在我们之中,大约是已经回到现实去了。好在他确实是个样本,极大地提高了我们僵尸这边的士气。此刻我揉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觉得即使输掉了前面三场,关于明天,希望蛮大的,毕竟还有七场呢。

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在我第四场、第五场、第六场、第七场、第八场,乃至第九场都输掉之后,就开始破灭了。

第二章

当然第二天起床时候,我还不知道将来我的路途是多么坎坷,对于未来的未知让我还是兴奋激动的。更让我兴奋的是,今天我可以和阿炮搭档出场,阿炮在混乱中抢到了一个麦克风和唱片机,因此荣升为舞王僵尸,他钦点我作为他的伴舞僵尸一起结伴出行,我在张美丽忌妒的眼神中,感到非常激动和光荣。

然而还没等分配好对手,我和阿炮之间就因为出场方式产生了一点分歧。他坚持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出场,比如舞王僵尸是一唱歌一跳舞的时候伴舞僵尸才从土地里钻出来,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不行,不行,你不能一开始就跟着我出场,这样我们的战术一下子就被敌人看出来了,要让对方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几个有生力量,虚虚实实,才能出奇制胜吃到向日葵!”

最后的结果是我做出了让步和妥协,毕竟作为伴舞僵尸,我只是从属于他的,所以当阿炮趁着中午午休取来铲子,把我埋进土里时候我也只好顺从了。他弄完了,让我露出一个头和肩膀,再在我身边摆了一点杂草作为掩护,顺带还踩了几脚土:“恩,这样就看不出来了,我待会儿一唱歌一跳舞,你就要蹦出来知道吗?然后我们一个劲地往前冲。”我对他点了点头。

在土里昏昏沉沉地等了一个小时,战斗终于打响了,我的视线被阿炮弄的杂草遮住了,一直没能看清对手是谁,但是埋在交通要道确实很容易造成堵塞,我被每个冲刺而去的僵尸踩了不少脚:“哦,苏林,我刚才不是有意踩你肩膀的,我没看到你跟一个土豆一样埋在土里。”他们一个个向我礼貌地道歉,然后又是一脚,跨过我,向着心中的向日葵冲去,嘴角流着口水,脸上泛着虚幻的笑容。

然后我看到他们前仆后继地倒在我身边,以壮烈牺牲的方式,虽然嘴角还是挂着两条可疑的液体。我扭了扭脖子,往后望了望,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了!阿炮扛了一堆设备,终于出场了。他不知道从哪里还找了一副墨镜,竟然弄得很有气势,然后他打开了音响,里面洋溢出“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的音乐,我的嘴角抽了抽,阿炮委屈地朝我递了个眼神:“我只找到了这首歌,将就着跳吧。”于是他便开始和着音乐的拍子扭动起来,姿势怪异,让我觉得他在抽搐。

当然这不是我诽谤他的时候,这个时候,我作为伴舞,也是应该闪亮登场了,然后问题出现了,刚才因为被其他同伴踩了很多脚,我被似乎更深了,挣扎了几下,我都没能从土里爬出来,力气倒是用了不少,脸憋得通红。

好在世界上还是有好心人的,这时候有一只白皙的手臂伸到我面前拉了我一把,我终于像拔萝卜一般被拔了出来,站在了地上,我连忙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兄弟,谢谢你啊!走吧,你一起做伴舞僵尸吧,我们一起去吃向日葵,我几天没吃饭了。化食欲为恶魔!”然后我抬起头。

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对面站着的赫然是杨勋,他也朝我眯了眯眼睛,然后慢吞吞地说:“你确实饿了好几天了。”我知道他指的是我每场必输的业绩,潜台词是你今天还会继续饿着。

我突然就有点腿抖,往四周一看,战场上除了迎风摇曳的植物之外,全是倒着的僵尸们,阿炮也正龇牙咧嘴地躺在一边,离向日葵还有三步的距离,我看他咬牙切齿,表情狰狞。我瑟缩了一下,看来这场我们遇到的玩家又是杨勋,这可不是个妙事,我往后退了几步,杨勋如今是来解决最后一个活口的了。

他果然从背后准备掏出什么,我一个害怕,之前张美丽也和我说过,有些同学小小年纪不学好,十分的崇尚血腥、暴力,最喜欢用火暴辣椒或者樱桃炸弹把你炸飞或者用大嘴花吞掉你的脑袋,她还特意强调了她被大嘴吞吃的苦难经历:“啊,那些大嘴花有口臭!口水黏了我一脸,太恶心了!简直呼吸困难!”

这么一想,我便立刻英雄气短了,当场便双腿无力地往地上一跪:“别用大嘴花,别用大嘴花。给我点人道的死法吧!杨勋,虽然你当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但好歹看在我给你写过二十几封情书的分上给点人文主义关怀吧!我不怕死,但我怕痛!”

说完我便闭上了眼睛,只听面前一声植物栽种入土的声音,预期的疼痛却没到来。等我偷偷睁开眼,眼前并非是任何杀伤性的植物,而是一棵大花盘的向日葵。

“你不是要饿死了吗?我正好多一棵向日葵,你吃掉吧。”他朝着我笑了笑,“吃掉了我再收拾你,不急的。”

我慢吞吞地吃着向日葵,溢满阳光的味道果然十分美味,然而对面站着杨勋,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多少有点食不下咽,想到吃完之后他就要解决我,更是有点胸闷。然而他确实是很有人文精神的,我吃完后他又允许我散了半个小时的步,在阳光里懒洋洋地打了个饱嗝,这才拿出一个倭瓜,送我飞升了。

这天回僵尸大本营以后阿炮非常生气:“苏林你这头猪!以后出去别和人说你是我表妹!你今天离杨勋这么近,为什么不咬他?”

我嚅嗫道:“他给我吃了一棵向日葵。”

阿炮继续暴跳如雷:“你如果咬死了他,吃了他,你就通关了!通关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能回现实世界,以后都不用吃这种什么向日葵,你可以吃你喜欢的红烧肉!而且也能和咱们家人报平安,说不定还能想出办法救我救大家。”

我默默地低下头去看地。

第三章

我没料到第四场我和阿炮又被分配在同一场地,又再一次遇到最为强劲的对手杨勋。然而这次虽然仍是常态的白天模式,我却被安排去泳池困境里服务,即便说,我必须游泳或者潜水经过水道,才能进到杨勋守护的房子里。

阿炮丢了一身比基尼给我:“快别傻眼了,穿上吧,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拿着这件色彩艳丽的泳衣,有些无奈,扭扭捏捏才在换衣间脱下了我的大红棉毛裤,抖着腿换上了泳衣,这春寒料峭的,穿得这么暴露,不仅有伤风败俗的风险,更是不利于身体健康。被冷风一吹,我很应景地打了两个喷嚏。手里更抓紧了鲜黄色的救生圈。即使刚才在混乱中抢了这个鸭子救生圈,作为一个从来不会游泳的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我仍然是愁苦的。

被后面冲锋陷阵的僵尸一脚踹下泳池的时候,我还没做好准备,只觉得右眼皮一直在跳。这一栽下去,果然就呛了一口水,好在这里毕竟种了很多植物,光合作用大气循环得很好,生态平衡,水很干净,我扒拉着鸭子救生圈,拼命地往前划水,身边是各种僵尸们奋勇前进而划开的水花,一个个打在我脸上。我眼睁睁地看着吴大力用奥运会运动员一般的速度,如火箭一般从我身边蹿过,朝着彼岸挺进。

看到吴大力被分配到泳池来时候,我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毕竟他因为童年一次意外落水差点溺死,因此对游泳有着长期精神恐惧和阴影,此番抢辅助工具时他又连个救生圈都没拿到。我本来抱着“好歹有吴大力垫底”的心理,却没想到逆境果然激发小宇宙,吴大力竟然在这种紧急状况里自学成才了。

阿炮在岸上一边用铁栅栏抵挡豆子的攻击,一边鼓励我:“别灰心,要知道,现在的情况永远不是最坏的。”

是的,不久之后我就体会到了阿炮语言的犀利,刚才的情况确实不是最坏的,因为最坏的还在后面。

我划水到一半,鸭子救生圈突然开始变软变憋,它漏气了!而我的正前方还放着杨勋用来防御的一株水草……

最后,我只记得我四肢扭曲地在水里挣扎,水草缠住了我,有一股力气把我往水里拖,头发飘散在水面上,我开始像条鱼一样吐泡泡,区别只是鱼不会死。

而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阿炮正关切地看着我,我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撞得阿炮头上起了个包,他关切地问我:“你没事吧?”

我摸了摸脑袋,摇了摇头:“但是刚才是谁在水里抓我的头发?”在沉底前,我总觉得有一股力量非常猛烈地把我往上拉扯。

阿炮听了我这个问题,竟然扭捏起来,吞吞吐吐,我盯着他看,他才终于说出口:“你不记得了吗?是杨勋跳下水把你捞起来的。”

我继续看着他,阿炮挪了挪屁股:“其实,我本来是想救你的,但是,怎么说呢,杨勋这个时候还不忘记用一个倭瓜把我砸死了,我只能躺在地上无助地看着他把你捞起来进行人工呼吸……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人工……人工呼吸?”我顿时目瞪口呆。

阿炮大概是看我脸颊绯红,眼神有点不聚焦,很尴尬地咳了一声:“苏林,不是我说你,这种境遇里,你千万别总是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他严肃起来,“你刚才被他救起来时明明没有昏过去,只是动作迟钝,其实那时候如果你反击,咬一口他攻击他的话,说不定能挽救刚才游戏的输赢!”

我解释道:“我被捞起来时候确实没完全昏过去,可是你知道我天生反射弧长,等杨勋人工呼吸时候我因为刺激太大就真的昏过去了……我不是有意的……”

阿炮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瞪大眼睛,恨铁不成钢地对我教训起来。

我丧气地垂着脑袋,阿炮终于骂得有些累了,转身跑到自己的墓地睡觉去了,我也只好洗洗睡了。心里充满了感伤和哀怨。可惜越是这样想,晚上越是辗转难眠,凌晨时候,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从属于我自己产业的坟墓里爬了出来。

夜里的草地有很大的野风,非常荒凉,这片作为我们僵尸宿舍的坟场,为了区分,还每个门牌号上立了一个标着数字的十字架。我爬出来,跑到大树那里躺下,就这样仰望这片空旷的星空,想着这样奇妙而悲苦的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的际遇,溺水、饥饿,不知道是不是要永远生活在游戏里,不能再见自己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我伏在草地上号啕大哭。

哭了一会儿,便有一双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给我披了件外套,我以为是阿炮,便没回头,只是聚精会神地继续沉溺在自己的悲痛之中。

“别哭了,你当初被我拒绝的时候不是也没哭过吗?”

我猛地抬起头,杨勋的脸便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愤慨:“这不一样,给你写情书本来就抱着被拒绝的心理,但是我从来没打算突然莫名其妙地跌进游戏次元而且还出不去啊!”

说完我便觉得有些逾越了,毕竟就杨勋来说,他是坚信以自己的能力必定是能出去的,而我的境遇,却也不可能是他关心的了,于是我便摸了摸鼻子:“唉,算了,你估计不会有我的麻烦的。比如你以前,不可能会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背不出英语单词;为什么做不出代数题;为什么有人会要去打工赚零花钱,或者不能理解为什么有像我这样的人。唉,总之你以后出去了好好儿珍惜生活吧!”说完我又加了一句,“谢谢你上次的向日葵,虽然倭瓜最后砸得我很疼。”

然后我们之间便神奇地沉默了。只听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远处有飞舞着萤火虫,我们都盯着看了一会儿,杨勋终于开口:“如果你出去的话,我就和你在一起。”然后他安抚般地加了一句,“会没事的,我们都可以出去的。你要努力。”

我对这种发展,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比我穿越到游戏次元更不真实,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浓重的耳鸣才让我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你给我写过二十三封情书,每封情书平均一百个字里有二十个错别字,有几次你还写错了我的名字,你每天下午放学都要在学校门口堵我,告诉你每一个认识的人,你喜欢我。苏林,你总是强势地闯到别人的生活里来。”杨勋看了我一眼,但语气里并没有厌恶或者责备的意思,“而现在,你没法这么频繁地出现,我倒是不习惯了。”

第四章

这之后我迷迷糊糊地爬回来自己的墓地,和杨勋挥手告别的时候他俯下身来亲了亲我的额头,再三告诉我,在下面的五场比赛里,一定一定要赢一场,然后加了一句“不要再溺水了”。我对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而随着时间的继续,很多玩家的作战方案也得到了显著提高和升级,作为僵尸的生存环境实在堪忧,下面几场我都没被安排到和杨勋对战,这让我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我们不用自相残杀。

可惜我高兴得还是太早了,第六场到第九场,我没有一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世界在改变,人也在改变着去适应,连隔壁那个坚持原则只种向日葵的王胖子也进化了,在草坪上种满了豌豆机枪射手,我甚至没突围出一层就被那些豆子打死了,不得不让我佩服达尔文的“适者生存”原理确实是精辟的。

阿炮在第八场时候终于赢了,欢天喜地地回到了现实世界。独留下我一个人还在战斗,虽然张美丽也还留着,但当我有一天坦白当年没有帮她向杨勋传递情书,因而破坏了她的姻缘时,她便果断地不理我了。

无论如何,第十场,成了我奋力一搏的最后一个机会,在出场前,我就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然而当看到对手是杨勋时候,我的整颗心都凉了。于我,这是生死一搏,于他,这也是通向结束解脱的最后一个关口。他已经赢了九场,这是最后一场,保住十连胜,他便能回到现实世界里了。

当他看到我时,眼里满是惊讶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后他只是愣了愣,下手的时候并没有手软,放地刺,放豌豆射手、寒冰射手,我身边又有不少僵尸们哭号着被打倒,只有我这条道路上,杨勋放了一连排的向日葵,我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但是对将来确是担忧愁苦的,杨勋可以选择在最后干掉我,就如阿炮说的,爱情不能当饭吃,尤其是杨勋,他不缺爱慕者,少我一个不少,病树前头万木春,回到现实对于他来说,意义确实比我更重大。

然而他确实也在踌躇。虽然之前他一直没有在我的路上放有杀伤力的武器,我慢悠悠地往前行进着,终于离他的房子只有几步之遥了,这次他没有再看我,而是打定主意般地拿了一个豌豆射手种下来,那绿色的小植物开始工作,我感受到豆子打在我身上的疼痛。不用过多久,我知道,这一切对我就都要结束了。

我抬起头想对杨勋笑一笑,告诉他,这是人之常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手和身体都很累,嘴巴张开来也是干涩的声音,力量和生命在迅速地流逝。

当我以为我终于要死的时候,那些疼痛却突然消失了。我好奇地抬头,力量也开始回流。

我看到杨勋站在那里,他倚着一把铲子,脚下是刚被他铲掉的那株豌豆射手。

“你过来吧。”他幽幽地说,“苏林,我说过你能回去的。”然后他偏了偏头,“可惜答应你的事情,我要失约了,对不起。”

他和我只剩下一步的距离,我知道,只要我再走过去,突破他的防线,我便赢了,他却要付出没法回去的代价,我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我想停下脚步,然后系统设置让我仍然缓慢但不间断地往前走去。

我听到躺在边上的僵尸们的欢呼声,我听到游戏里特定的胜利的音乐,仿佛宇宙所有的元素都来向我道贺,但我却一点也不高兴。我会回到现实,却是杨勋不在的现实。

第五章

我从闷热的午后醒来,动了动因为保持坐姿而酸痛的身体,牵动了小指,上面传来的一截温度让我觉得安心。

我抬起头,眼前是杨勋的睡颜。他的手指还钩着我的,不大愿意放开的样子。我推了他一把,他这下终于彻底从睡梦中醒来:“要到站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站起来,我便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一起下车,手牵着手。

距离那次郊游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和杨勋如今已经是校园里本年度最不可思议配对的情侣榜上的第一名。

如今想那时的一切,真的就像是一场梦。

我记得当我眼含着泪水在大巴上醒来,还想着为了我留在游戏里的杨勋,却发现所有人都安全地在车上,还和当初一样唧唧喳喳谈天说地,互相八卦吃着零食,和任何一场普通的郊游一样,仿佛那些“植物大战僵尸”都是我一个人凭空臆想出来的。

我回头,在原来的座位上发现了杨勋,他仍然穿着休闲的衣服,耳朵里塞着耳机,头斜斜地倚在窗玻璃上,随着车子的行进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周围的女生和他说着话,他礼貌性地笑了笑,如往常一般偶尔搭话,某个时刻,似乎闲闲地往我这里瞄了一眼。阿炮也还在后座睡得昏天黑地。

一切都没有变,我很疑惑。

然而虽然杨勋并没有如游戏里一般对我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比起大家都安全,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到站了,到站了!大家排队下车,之后的活动自由组合、自由行动,下午三点集合就好,别迟到啊!”教导主任刚大声吆喝完,便已经有不耐烦的学生带头蹿下了车。

我也默默地下车,手却在背后被人拉了一下,然后杨勋的气息便靠了过来。

他说:“苏林,我说过我们一起回来了就在一起的。”

我惊愕地抬头,只看到他琉璃色的眼珠在阳光里折射出非常美的亮度:“你不高兴吗?我和你一起回来?”

我有点语无伦次:“不是,只是…只是…我以为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把通关的机会让给我之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杨勋眯着眼睛笑了:“你走以后,我确实也以为自己要永远留在游戏里了,但有人在一个墓地里挖出了作弊器…所以你看,大家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然后他拉了拉我的手:“下车吧,下面是自由活动时间了。”我顺着他的目光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阳光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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