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蚁到神

2011-05-14 13:11高纬
读者·校园版 2011年21期
关键词:德兰监狱长神性

高纬

女作家尚德兰曾经给诗人顾城当过法文翻译。她回忆当年的顾城:那是1993年的一天,顾城给她写了两幅字,一幅是“鱼在盘子里想家”;另一幅是“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尚德兰回忆说,那天下午,诗人顾城先是在厨房里磨了很长时间刀,那专心致志的样子令人害怕。他给尚德兰写这两幅字时,情绪激动;写完了,如释重负……一年之后,诗人顾城自杀了。

看过一部外国电影:一个因干坏事进了监狱的男人,在监狱里和监狱长一起看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悬赏百万寻找救人英雄的新闻节目,男人对监狱长说,那个人就是我啊。监狱长给了他一耳光,说,若你是英雄,那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总统——事实上,电视上寻找的那个英雄真的是这个犯人。他救了好多人,但是却盗用了其中3个被救之人的信用卡去买了东西,他因此而进了监狱。影评家王书亚说:“一个人的美德并非是他英雄行为的动机,一个人的卑微也不是他错误的必然根源。”

从蚁到神,这其中需要多大的想象力?

我时常把自己的灵魂撤离出来,看着具象的我。我自己就是一个排,她们列队站着:女人、母亲、妻子、写诗的我、社会的我、人群中的我、会场的我、私下的我、好我、坏我、小我、大我、统一的我、分裂的我、外在的我、内在的我……是的,我自己就是一个排,从蚁到神。我纷纷出场,在不同的场合出现在不同的位置。更多的时候我必须戴对面具,不然我就会把生活之戏演砸了。我不知道命运将在哪个拐角处使用哪一个“我”,我也不知道这些“我”将把我人生的大杂烩乱炖成什么模样和滋味。

我将死于蚁,还是将死于神?

从蚁到神,我将被各种自己分裂成什么样子?

哲学家说:没有最低点,就没有最高点。这是不是说,没有我们的蚁性,就没有我们的神性?没有蚁性,我们是神而不是人。我们有着各种人性的弱点,说明我们活得像人。可是,如果我们让自己的生命神性缺失,一个活成蚁虫的人又有多大意思?所谓行尸走肉,是不是就意味着神性的彻底丧失?

每一个人,都从蚁到神地活着。一些人更接近蚁性一些,一些人更接近神性一些。每一个从蚁到神的人,都需要多么庞大的想象力?红尘的好玩与红尘的不可忽视,生活的无趣与对生活的敬畏,皆源于此。

(吕笛安摘自《风流一代》201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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