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把食品安全管住了

□ 本刊记者 崔靖芳

宁波：把食品安全管住了

□ 本刊记者 崔靖芳

钟莺莺博士正在一台精密仪器旁的电脑屏幕前研究样品谱图，这台价值360万元的气相色谱-高分辨磁质谱仪购自德国，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食品检测仪器。在钟博士所在的浙江省宁波市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技术中心，这样的先进检验仪器并不少见。

浙江省宁波市出入境检验检疫局技术中心是宁波市食品安全检验能力最强的检测机构，肩负着宁波市进出口食品安全检测的主要工作。

近年来，宁波市没有发生过一起重大食品安全事件。前段时间，瘦肉精事件曝光后第二天，宁波市就向公众公布：宁波市场的猪肉不含有瘦肉精，市民可放心食用。敢于公布信息的背后，与宁波市食品监管部门长期大量的工作紧密相关。

食品安全监管的到位，给宁波市民吃了一颗定心丸。据国家统计局宁波调查队民意调查结果显示，2010年宁波居民对宁波市食品安全放心度达到95%，并已连续4年呈上升态势。

绘制大宗食品购销路线图

食品安全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需要建立起一整套长效机制，宁波市在食品安全方面觉醒得比较早。宁波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史小华说。

早在2005年，食品安全问题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被重视，大部分地区的食品安全还主要靠市场和政府监管时，宁波市就开始了一项大规模调研工作——绘制大宗食品购销路线图。

菜、牛等供应商多数来自东北，七成以上家禽来自外省，乳品加工原料主要来自本地；城区蔬菜中的80%，通过宁波市蔬菜副食品批发交易市场完成销售；县城以上百分百实现了生猪的集中屠宰……

在长达135页的“宁波市大宗食品购销路线图”中，蔬菜、猪肉、水产品、食用油等10类大宗食品从种植养殖、加工、流通到销售的“来龙去脉”，可以“一览无余”。

“比如，我们不仅知道供应宁波市场的生猪产地，还要具体到产地是某个市的某个乡某个村，甚至连供应商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和联系方式等我们都掌握得很详细。”该局食品处处长张富明说。

事实上，在“购销路线图”背后蕴涵着的，正是一种食品安全的“风险管理”理念。监控一个城市的食品安全，首先要有一个清晰的供销体系。

在从田间到餐桌的长链条中，由于环节繁多，监管部门职权难以全部清晰界定，一旦发生食品安全事故，将很难追溯问题产生的源头，追究责任更是困难。因此，实现源头控制和风险管理，才是解决食品安全问题的要害所在。

只有做好源头控制，才能把食品流通领域管好，避免食品安全事件的发生。绘制大宗食品“购销路线图”，正是实现源头控制的基础性工作。

源头清晰是建立切实有效的信息反馈机制的必要前提。在史小华看来，绘制大宗食品“购销路线图”的另一层用意在于，通过发挥消费者“选择的力量”，促使企业加强食品安全建设，从而实现企业、政府、消费者在食品安全主体责任上的“三者互动”，共同守卫食品安全的大门。

“借助路线图，我们还可以主动去各食品原产地‘探源’，让最优质的食品资源为宁波所用。”史小华说。

每年抽检超4万批次

“如果只知道食品的来龙去脉，却不知道食品的安全状况，这项耗时两年的工作也是白白浪费。” 史小华局长的话一针见血。

2006年开始，宁波市开始对全市的食品安全检验检测能力进行调研。调研结果显示，宁波市当时现有的检验检测机构共32家，从事检验检测的工作人员共370人。

而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的推荐指标：发达国家和城市的食品监测量每年要达到每千人4批次，在这个量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基本上能够反映食品安全的真实情况。

在宁波市政府的推动下，2009年开始全市食品抽检达到每年每千人4批次，每年投入检验经费3000余万元，2009年完成各类食品实验室定量抽检40900批次，2010年完成45149批次。食品检验检测数量和覆盖面基本接近了发达国家和地区水平。

目前，宁波市有获得国家实验室认可和省计量认证的法定资质食品检验机构37家，检验人员1200余名，其中中高级职称分别占40%、20%，硕士、博士占10%；拥有包括LC-MS-MS（液质谱联用仪）、GC-MS-MS（气质谱联用仪）、ICP-MS（电感耦合等离子体质谱）等尖端食品检验仪器设备，检验设备原值达到3亿多元。

其中，检验以大宗食品为主，而这些不受消费水平、人员阶层和消费习惯等因素影响的刚性消费食品，比如蔬菜、猪肉、粮油、水产品等具有摄入量大、不间断等特点。一旦长期食用有毒或者有害的此类食品势必会对健康产生一定影响。

史小华局长介绍，“检验的批次越多，检验结果分析的精确度就越高，就越接近真实情况。对真实情况掌握得越准确，也就越能保证市民的食品安全。”

建立信息共享系统

食品安全一直被视为涉及职能部门最多、责权利最难扯清的监管领域。如何让这4万多批次的检测结果与食品安全相关监管部门分享就成为下一步要解决的问题。

宁波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在解决检测总量的同时，开始推进数据共享工程，研制开发了“宁波市食品检验检测信息共享系统”。该系统2009年7月投入使用，通过互联网建立起覆盖全市所有安全监管和检验检测机构的信息共享体系。目前，该系统已积累了10余万批次、100余万项次食品检验检测信息。

原先每一个食品安全监管部门都有一套自己的检测数据格式，相互之间无法通用。有了共享系统后，无论是农业、工商、质监还是食品监督部门的监测数据，都在系统中转换成统一格式。

检验机构承担政府检验项目，限时录入系统中，这样全市近300家食品安全监管和检验检测机构能够及时有效地共享检测信息。同时，凭借这个系统，食品安全各监管部门之间也建立起了良性的互动机制，更有利于及时有效的实施监督、管理和进一步的行政、执法。

至今，“宁波市食品检验检测信息共享系统”共录入了10.5万多个完整的检测报告，这在全国尚属首例。进入检测报告，可以清楚地看到食品的生产企业、产地、供应商及相关检测单位、检测项目的结果，并且报告还会给出一个合格或者不合格的结论。有不合格的食品出现，知道是什么不合格，程度和危害如何，就需要进一步追踪和制定解决方案。

在最近的检测中，宁波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发现学校附近出售的豆制或面制方便食品大多存在不合格现象，防腐剂等添加剂超标，菌落总数、微生物总数超标。宁波市已准备通过媒体向市民发布风险预警：少食用或者不食用学校附近出售的豆制或面制方便食品。

向市民发布风险预警还不是最终的解决方式，宁波市在掌握了大量的检测数据后，与检测中发现的不合格食品的产地联系，寻求共同解决方案，如果产地不重视，那么宁波市可能还会采取市场准入管制，禁止不合格食品进入宁波市场。

此外，宁波的食品安全监管思路借鉴香港。香港食品安全中心的全程监管体系，因其高效率而闻名世界。香港食品安全中心的网站每周都会向公众公布本周的食品检验检测结果，宁波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相关工作人员每天都会关注该网站的动态，将“风险传达”改为 “风险交流”。

宁波市副市长成岳冲（右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局长史小华视察食品市场。

发布食品安全报告

“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你能决定是否需要再深入做下去的问题，而是事情在推着人走，停不下来了。”史小华局长语重心长地说。

2009年，宁波市对食品市场的检测数据已经达到4万多批次，并且该项工作被写入当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宁波市政府公开向市民承诺每年宁波市的食品检验检测都要达到4万批次。

如此大量的检测数据，只有在监管部门的内部数据库中才可以看到，公众并不知晓。

史小华局长认为，公众对食品安全担心的原因，是因为得不到全面的、科学的、权威的信息。因为无从了解整体情况，局部的不安全信息容易被放大，容易形成“食品是不安全”的意识。

在积累了大量监测数据后，宁波市在2010年初提出了编制《食品安全报告》的构想。发布食品安全报告的本意是希望能帮助公众更科学、更理性地认识食品安全状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对食品安全的恐慌心理。

宁波市《食品安全报告》的编制过程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材料，这一举动在全国尚属首例。在“摸着石头过河”的编制过程中，报告以大量数据为主要内容，用事实来告诉公众宁波市的食品安全状况。

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专家委员会主任委员陈君石在看过宁波市《食品安全报告》后，回复了一封长长的信。信的第一句话是“我很高兴宁波做这件事——对食品进行风险评估”。

“以政府公开发布信息的形式，详尽系统地向公众通报年度食品安全状况，这在全国尚属首次。”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厉曙光也高度评价了报告的现实意义。

在咨询过几位食品安全方面的权威专家并得到肯定后，宁波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相关工作人员将3000份《食品安全报告》以挂号信的形式寄出，并附调查表。他们选择的调研对象包括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基层干部、工人、农民工等各社会各界、各行业的人。

其中有473份调查表认真填写后寄回，甚至其中有些调查表包括非常多的建议内容。

“我们当时很感动，就凭着老百姓的这份热情，也要把食品安全工作做好，这是我们的责任和理想。”宁波市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办公室邓主任说。

在这些调查问卷中，超过98%的人认为有必要编写此类报告。在问及“读了报告之后，对宁波的食品安全状况印象如何”时，46.3%的人表示“比想象的安全”，另有44.82%的人说“感觉与想象的差不多”。在对政府食品安全工作进行评价时，超过98%的调查对象给出了“负责任”的评语。

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后，宁波市《食品安全报告》终于面世，在宁波市各大媒体全文发布。

“2009年实验室检验结果显示，全市40914批次各类食品，有5133批次不合格，近70%品种的合格率超过90%。”

宁波老百姓第一次读到了如此详实的食品安全数据。这份报告也成为我国第一份由政府权威监管部门发布的食品安全白皮书。

史小华表示，今后《食品安全报告》会年年发布，而且会与之前的报告有所比较，这样数据会更详实，并将发布阶段性和品种的安全状况，今年的报告也将很快与公众见面。

□ 编辑 崔银娜 □ 美编 王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