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毓 媛
(湖州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浙江 湖州 313000)
随着中外影视作品交流的日益频繁, 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被引入国内。国外的情景喜剧,尤其是美国的情景喜剧更是为大众所接受和喜爱。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国内对于情景喜剧的配音翻译少之又少,相关的学术研究非常薄弱,对于情景喜剧中的幽默进行的专题研究尤其屈指可数。在此背景下,本文从宏观语用学角度出发,以Verschueren的语言顺应观为理论依托,探讨语境因素对情景喜剧中幽默对白的配音翻译的影响,指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是如何顺应这些语境因素,从而能够尽可能地使目的语观众获得源语地观众相似的审美感受。
翻译就是译者把源文本转换成目标文本的过程,即译者的任务就是分析原文,并综合原文的信息,进而用目标语的形式将之表达出来。而配音翻译虽然可以说是文学翻译的一个分支,但必须遵循文学翻译的一般准则。影视剧又是一种声音和画面相结合的艺术,不同于单纯以文字形式出现的文学体裁,因而配音翻译也就成了文学翻译的一个特殊领域。影视剧对白的翻译主要有两种方式:配音法和字幕法。配音法的定义有两种:广义地“配音”是指任何在视听作品中以一种声音覆盖另一种声音的技术,包括旁白或解说等等;狭义而言,“配音”仅指以译语为角色对口型配音。字幕法指的是在银幕上(一般是在下方)为影视对白同步配以相应文字[1](P104)。一般地,使用配音翻译作为引进外语片方式的国家比较多,目前中国对于引进的外语片基本上采用配音翻译。
影视艺术本身的性质决定了影视翻译必然和书面翻译有所不同。影视翻译必须以目的语观众为中心,适当照顾到他们的语言水平。许多影视翻译专家对于配音翻译的特点作出了精辟的论述。如配音翻译具有五个特性,即“聆听性、综合性(声话结合)、瞬间性、通俗性和无注性”,以及五个“化”,即“口语化、人物性格化、情感化、口型化和通俗化”[2](P61)。配音翻译的特殊性对译者造成了许多困难,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语境顺应论恰恰顺应了这些特点,译者可以按照交际的具体环境灵活地采用翻译策略。
语境顺应论强调:人们使用语言的过程是一个基于语言内部与外部的原因,在不同的意识程度下不断作出语言选择的过程。语言具有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顺应性是语言使用过程的核心。任何语言在使用过程中都要作出动态顺应。动态性和语境密不可分,作为交际主体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往,他们的认知心理状态,对事物的信念及对话题的兴趣等各个方面,都影响着顺应的动态性。在语境因素和语言结构因素的作用下,语言的使用或选择就灵活多样,使意义的生成成为一个动态过程。意义的生成过程是话语与语境的互动过程,不同的语境因素可以左右语言的选择,改变话语的意义,而不同的语言选择也会影响到语境的变化。综上所述,译文语言的选择也应该是顺应的动态过程,这种顺应应根据不同的语境、不同的语言结构而变化,从而最大限度地满足交际双方的需要。作为语言的转换过程,翻译必然涉及到目的语的重构。目的语的重构是译者对原语的语境、语言结构之间作出动态的顺应过程。
Verschueren认为,使用语言的过程就是选择语言动态顺应语境的过程。在认知、社会和文化各个层面上,任何语言的使用都是在一定程度的顺应意识下语言动态顺应的结果。语境是动态生成的,可分为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前者包括言语使用者、心理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后者也称信息通道(linguistic channel)。即通常所说的上下文,它主要包括篇内衔接(cohesion)、篇际制约(intertextuality)和线性序列(sequencing)等[3](P15)。心理世界主要涉及交际者的性格、情感、信念、意图等心理因素。进入交际语境的心理因素主要有两类:认知因素和情感因素。说话人选择语言的过程正是顺应自己的和听话人心理世界的一个动态过程。社交世界指社交场合和社会环境对交际者言语行为说规范的原则和准则。物理世界主要是时间和空间的指示关系,也包含了交际者的身体姿势、手势和外表现象等。
原电视编剧在撰写对白时,心中构想的是他认定的和剧情有关并能看懂剧情的读者,他在对白中的语言选择,顺应了这些观众的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而由于译文观众有着与原文观众不同的文化心理、社交规范和认知心理,在语言手段上也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因此在翻译对白时,必须选择顺应译语观众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的表达。如在美国情景喜剧《成长的烦恼》第一季第17集中有这样一段对白:
Jason: Is this an ashtray or what? Ok stick your butt right in the aorta
Maggie: Oh, Jason. You are right about the punishment. I am sorry I went soft on you.
Jason: that’s ok, I kind of like you soft
Maggie: Actually it was pretty nice having you to be the bad cop for a change.
配音翻译:
杰森:这是个很好的烟灰缸,烟蒂就可以塞在这条主动脉里。
麦琪:哦,杰森,你对本惩罚的对,真对不起,那时我心软了。
杰森:没什么,其实我也不太忍心。
麦琪:事实上,我让你唱一下红脸也是件大好的事情。
在原语对白中,麦琪把杰森称作是一个“a bad cop”,以形容杰森对于儿子本的做法相当的严厉。而词组“bad cop”则出自一个短语“Good cop, bad cop.”这是美国警方用于审讯犯人的一个技巧:一个警察扮演威胁犯人的角色,而另一个则采用温和的方式引导犯人。但在译语观众心目中,如果要说明家长在教育孩子时候所扮演的角色,最常用的就是唱红脸和唱白脸来区分,这个和中国的京剧文化密切相关,在京剧中,红脸是正派角色,比如关公,代表这个人正直,白脸多为反派角色,像曹操,白色表示这个人奸诈。在生活中,如果说这个人唱红脸,就说明他扮演正面的角色,而唱白脸就是反面的角色。这种形象的比喻对于中国观众来说是家喻户晓的。但要是把“bad cop”直译成“坏警察”的话,恐怕很难让中国观众发出会心的一笑。所以,配音译者考虑到了译文观众的心理认知语境,把“坏警察”巧妙的译成“唱红脸”,确保了译语文本取得近似原语文本的喜剧效果。
由于交际选择总是在所有涉及到各种变异的语言结构层面上展开的,因而语用现象可以和任何一个结构层面发生联系:从语音特征和音位,到语篇内外,或者到层面间的任何一种关系。所涉及到的不只是“结构”,还包括“结构过程”中的原则[4](P115)。原文的语言结构层面都顺应原语的特点,因此在翻译的表达阶段,译者在做选择时,从语音到话语的构筑原则等各个层面,都要顺应译语的特点,才能为译语观众所接受,才能达到原文所要达到的效果。语言的选择不仅受到语言使用者的政治观念、思想意识和语言态度的制约,而且还受到语码转换中存在的各种语体的影响。话语构建成分的选择包括语音结构、词素与词汇、分句和句子、命题以及超句结构等的选择。例如在第三季第5集中,麦克意外的成为校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全家为他做标语加油:
Mike: I lick Mike?
Ben: What?
Mike: Ben, you misspelled like on every one of these.
Ben: So, you can’t use them?
配音翻译:
麦克:我受麦克?
本:什么?
麦克:本,你怎么把爱字全写成受字了?
本:意思是不能用了?
在原文中,由于两个英语单词“lick”和“like”有一定的相似性,所以由此引发的幽默让人一看就明白。但当这两个词被翻译成中文“舔”和“爱”的时候,原文所具有的语言特征变消失了,正如此剧的翻译钱绍昌所指出的,如果把“lick”直译成“舔”,它的中文笔画要比“爱”(like)字复杂的多[2](P64)。所以译者顺应目的语观众的语言结构习惯,把“I lick Mike”翻译成“我受麦克”,因为在中文里,“受”字更像“爱”字。如此一来,原文的幽默效果便被很好的传达给了目的语观众。
语言使用的(相互)顺应过程的中心问题是意义的动态生成过程,这种动态性和语言使用的时间纬度、语境纬度(如社会关系)和语篇的结构特征都有密切的关系[4](P147)。它同时也包括意义生成的策略和互动性意义生成的动态性。时间顺应是指语言的产生和理解会因时间差异而出现变化,人们在使用语言时要做出调整和顺应。时间作为顺应性的一个语境性关联成分,显然对语言互动施加了带有普遍性种种限制[4](P148)。语言和语言规则的发展是对时间的动态顺应结果,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规律。一个原语文本的产生,便是顺应原语文本产生时代的时间环境;但当用目的语翻译时,必须顺应译语读者的时代背景来进行有效的交际。如下面的例子是取自《成长的烦恼》的第一季第10集:
Jason: Well, what a pity to waste this. It's rented for the whole weekend.
Maggie: Oh well I don’t know.
Jason: Hot, very hot! Can you sit like that for the entire rental period?
配音翻译:
杰森:好了,这车可能用不上了,租了一个周末。
麦琪:这也很难说。
这时麦琪坐上了摩托车,摆了一个迷人的姿势。
杰森:好主意,很好的主意,你就这样骑到退租为止。
这一集里杰森为儿子麦克租了辆摩托车,本想教他骑,谁知麦克由于和朋友玩车技屁股受伤,不肯骑。这让一头热的杰森很失望,因此麦琪就坐上摩托车,摆了个迷人的姿势,安慰杰森。“hot”这个单词在英语中有很多意义,但在原语对白中,根据语境可以判断杰森说的是,性感,非常性感!但是译者却用了两个“好主意”来代替“性感”一词。在西方社会,称赞别人性感是一种赞美。但这部情景喜剧是在90年代引进国内的,在当时的国内,性感一词似乎和赞美搭不上边,而且这部电视剧的观众里有一大部分是儿童。译者便出于这样的考虑把“hot, very hot”改译成“好主意,很好的主意”。因此我们不能说这样的改译就是错译,不符合原文。因为译文好坏的标准必须将时间因素考虑在内。可以这样说,没有一个配音翻译完美到可以不受时间的影响。所以,翻译的目的和翻译过程中的多种选择都应该顺应时间纬度。
许多电影电视的创作者希望强调电影电视艺术的另一些方面,诸如摄影、音响、剪辑、表演、场面调度等,由于视觉形象传达了大部分意义,所以电影电视中的对白可以像在日常生活中那样简略和逼真[5](P149),以至于有一种常见的误解,即认为电影电视中的语言不能象文学作品那样复杂,并由此推想电影电视配音翻译也一样并不复杂。然而,电影电视对白依然是有其文学性的,而配音翻译依然要和顺应译文观众的认知语境和期望,同时力求保持原文的韵味,达到最佳的效果。
参考文献:
[1] 叶长缨.电影对白配音翻译中最佳关联的实现[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2000,(4).
[2] 钱绍昌.影视翻译----翻译园地中愈来愈重要的领域[J].中国翻译,2000,(l).
[3] 何自然.语用学新解导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0.
[4] Verschueren, J. 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5] 路易斯·贾内梯.认识电影[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