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蒌蒿产业的兴衰历程及启示

刘征

（湖北省云梦县农业局 432500）

云梦县位于江汉平原东北部，面积604km2、人口60万，是全国人口密度最大的县市之一。它既是湖北省蔬菜生产大县，又是全国首批无公害蔬菜生产示范基地县之一。自2002年起，云梦县将蒌蒿作为农业重点产业来抓，促进了蒌蒿产业的迅猛发展。在短短的4年时间里，云梦蒌蒿的种植面积就发展到333.3多hm2，成为当时湖北省最大的蒌蒿生产基地，在省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每年都吸引大批省内外的客人来云梦考察参观。2003年3月，中央电视台《致富经》栏目组曾专程来云梦拍摄蒌蒿种植技术专题片，进一步扩大了云梦蒌蒿在全国的影响力。然而，自2008年起，云梦蒌蒿又迅速从发展高峰跌至谷底，并最终走向衰败。云梦蒌蒿大起大落的发展历程令人叹息、令人回味。对云梦蒌蒿产业的兴衰历程进行必要的回顾与反思，对我们发展其它农业特色产业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1 云梦蒌蒿产业的发展历程

蒌蒿作为一种野生蔬菜，在我县食用历史悠久，一直是我县农家的特色菜之一。每年春节，有些农家以蒌蒿嫩茎或蒌蒿根炒腊肉，是待客的一道名菜。2000年以前，我县农贸市场上就有蒌蒿卖，但是量很少，几乎都是野生蒌蒿，加上吃的人少，所以蒌蒿并不为人们所看重，而它更多地是被人们当作蒿草塞进了灶膛，故在我县流传有“正月藜，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的说法。自2000年开始，我县清明河乡开始有部分在外经商贩菜的农民看到武汉市场上蒌蒿一直很好卖、价格高，就回乡种起了蒌蒿，产品销往云梦及邻近的安陆市，获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在他们的示范带动下，清明河乡沿府河一带的沿河、高河等村村民开始小规模种植蒌蒿，当时全县种植面积不足6.67hm2。由于技术及市场不成熟等方面的原因，我县蒌蒿种植前景并不看好。

蒌蒿真正在我县开始规模种植始于2002年。伍洛镇在316国道沿线搞农业综合开发，引进江苏南京八卦洲客商张农种植蒌蒿。该年6月，张农从南京引来蒌蒿种苗，投资60万元种植了13.3hm2蒌蒿。第1批夏蒌蒿于国庆节前上市后每kg售价3.6元以上；第2批冬蒌蒿于春节前后投放市场，每kg售价7元，产品供不应求，张农当年纯收入120万元，在当地引起了轰动效应。通过当地电视台、报纸等媒体的宣传报道，蒌蒿这一新的高效种植项目吸引了当地许多人的目光。在张农蒌蒿基地打工的过程中，当地农民自觉接受了蒌蒿这一新品种。他们不但初步掌握了蒌蒿的种植技术，而且破除了传统的小农生产观念，培育起高投入、高回报、面向市场搞调整的现代农业经营理念。于是他们也纷纷承包土地种植蒌蒿，到2002年底，伍洛全镇新增蒌蒿种植户72家，总面积达到33.3多hm2。

为把蒌蒿建成当地的支柱产业，加快推进当地农业产业化经营步伐，促进农业增效、农民增收，伍洛镇委、镇政府研究出台了《伍洛镇发展蒌蒿产业工作方案》，制定了一系列强有力的措施，促进了全镇蒌蒿产业的健康发展。在伍洛镇委、镇政府的正确引导下，群众发展蒌蒿的热情空前高涨。通过招商引资，他们不但成功引进了武汉天扶蔬菜有限公司老板李保元、江苏老板刘照淮、汉川老板李国文等六、七家外地客商来云梦开发蒌蒿，而且还吸引当地干部职工参与到蒌蒿的开发中来，形成了第一个蒌蒿开发热潮。到2003年上半年，该镇蒌蒿面积已发展到了200hm2。

就在广大种植户为蒌蒿种植而忙碌并憧憬着丰厚的回报时，却出现了两件出人意料的大事。先是4、5月份伍洛蒌蒿基地普遍出现菊瘿蚊危害，该虫侵害蒌蒿茎叶，在茎秆与叶上产生一个个小疱，严重影响蒌蒿的商品性。该虫害后经省县两级专家共同研究破解。接着是8、9月份，我县因长期干旱少雨，大部分庄稼生长不良，而基地蒌蒿因有水灌溉而生长得郁郁葱葱。原先很少有病虫害发生的蒌蒿却大面积爆发斜纹夜蛾危害。伍洛镇三集村有几个蒌蒿种植户喷洒农药杀虫。为抢个好价钱，他们在未过农药安全间隔期的情况下，抢收蒌蒿上市，结果他们的产品在武汉市被汉阳工商局查获。该事件经《楚天都市报》、《武汉晚报》等媒体报道后，云梦蒌蒿声誉一落千丈，蒌蒿销售严重受阻。为挽救云梦蒌蒿产业，尽量减少广大蒌蒿种植户的经济损失，云梦县委、县政府及时采取了强有力的措施。一方面，他们派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带领宣传，工商、农业及伍洛镇委、镇政府等相关部门的同志到武汉市去找相关部门作协调工作，邀请省媒体记者到伍洛蒌蒿基地采访，澄清事实真相，消除“毒蒌蒿”事件对云梦的影响；另一方面，安排县农产品质量安全检测中心负责免费为蒌蒿种植户进行产品农残检测，农户凭检测证到武汉销售蒌蒿。同时组织人员对蒌蒿基地进行普查检测，防止农户再度使用违规农药。其次是农技部门加强技术指导，指导农户使用高效低毒、低残留农药如美满、菜喜等防治蒌蒿病虫害。经过上述努力，云梦蒌蒿一度又重新占领武汉市场，但是该事件还是导致当年全县大多数蒌蒿种植户亏本。

尽管如此，但是这仍然挡不住人们发展蒌蒿生产的热情。2004年云梦蒌蒿又有了大的发展。除了伍洛镇种植的200hm2蒌蒿外，下辛店镇的白水湖等村也发展蒌蒿40多hm2、清明河乡发展蒌蒿26.7hm2，全县蒌蒿种植面积达266.7hm2。到2006年发展高峰期全县蒌蒿种植面积已达到333.3hm2，其中仅伍洛镇就达到266.7多hm2。

然而，云梦蒌蒿好景不长。2006年后，由于我省有几个县市如武汉市近郊的黄陂、新洲、蔡甸等地竟相发展蒌蒿，以及外省如湖南、江西等蒌蒿相继进入武汉，对我县蒌蒿市场形成了强势挤压，我县蒌蒿不再具有竞争优势，市场日渐萎缩，蒌蒿种植效益日渐下滑。另外，由于蒌蒿种植用工较多，进入2008年，随着人工费用的不断上涨，蒌蒿种植已变得无利可图。外来蒌蒿种植大户如张农等相继离去或改行，我县蒌蒿种植已进入寒冬期。目前，除了下辛店镇白水湖村尚有13.3～20hm2蒌蒿外，其它乡镇只有零星种植，全县蒌蒿种植面积已不足33.3hm2。云梦蒌蒿早已成为昨天黄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2 云梦蒌蒿产业大发展的成功经验

2.1 政府的重视与支持

（1）抓好土地流转工作。伍洛镇委、镇镇府成立了专门的工作组，负责抓基地所在村组的土地流转工作，确保基地开发顺利进行。（2）科学规划生产基地。他们严格按照“布局区域化、种植规模化、田块方格化、排灌自动化、环境优化美化”的标准，沿316国道建成高标准的蒌蒿生产基地333hm2。基地配套建有管理房、机井及喷灌设施。（3）制订优惠的招商引资政策。对凡承包6.67hm2以上的种植大户除免费提供3间管理房以外，还适当降低租金，对当地新增种植蒌蒿的农户，按面积减免农业税40%，并相应核减水利任务，村级按每667m2减1个劳务用工，对村级按新增种植面积每667m2给予10元的奖励。（4）搞好优质服务。镇里专门成立了蒌蒿协会，按照“协会+基地+农户”的模式开发蒌蒿。通过实行“四统一分”的管理模式（即统一供应种苗，统一技术指导，统一灌溉，统一销售，分户管理），提高了基地的管理水平。（5）搞好技术培训与指导。伍洛镇政府每年邀请湖北省农业厅、华中农业大学、湖北省农科院及市县农业局专家对蒌蒿种植户开展技术培训。县农业局还根据国家有关标准制定了我省第一个蒌蒿地方标准，指导农户按标准化进行生产。（6）蒌蒿品牌的开发。从2003年起，伍洛镇政府与县农业局达成协议，将基地所产蒌蒿统一改用天梦公司已注册的“天梦”商标经包装后销售，有效地提高了云梦蒌蒿的知名度，扩大了市场，而且每公斤比未注册前提高了1.2元，仅此一项，就为当地蒌蒿种植户每667m2多增收100多元。2006年，县农业局又组织天梦公司申报了“天梦”牌绿色食品蒌蒿标志，进一步提高了云梦蒌蒿的声誉与形象。

2.2 蒌蒿栽培技术的改进

首先是蒌蒿品种的改良。2002年以前我县种植的蒌蒿品种为当地野生种，茎细香味较淡且产量低。张农在云梦种蒌蒿时，相继引进了南京大叶青、小叶白蒌蒿及南昌蒌蒿，我县下辛店镇农民在外打工时又从云南昆明引进了昆明蒌蒿。这些品种均表现为茎粗、香味浓、产量高等优点，因而深受消费者欢迎。其次，栽培技术上创新。（1）在栽培方式上，改露地栽培为大、中、小棚栽培，有些农民还发明了农膜浮面覆盖栽培，这有利于蒌蒿的越冬生长、提早上市及降低生产成本；（2）在茬口安排上，由原来的一年一季生产改为一年三季（夏、冬、春）蒌蒿生产，使蒌蒿从原来的3个月的采收期延长到近8个月，产量提高了1～2倍。夏蒌蒿6～7月扦插，9月中旬、11月中旬、次年元月中旬及3月中旬各采收1次，共收4次，平均667m2产量2000kg；冬蒌蒿6～8月扦插，次年元旦、春节前后及4月份各采收1次，共收3次，平均667m2产量达2000～3000kg。春蒌蒿8～9月扦插，春节及次年3月各采收1次，共收2次，平均667m2产量达2000～3000kg。为解决蒌蒿收获后近4个月的土地空闲的问题，县农业局和当地种植户合作研究开发了蒌蒿—毛豆、蒌蒿—西洋南瓜等复种模式，提高了土地的复种指数及蒌蒿种植的综合经济效益，促进了蒌蒿的发展。（3）在繁殖方式上，由原来的用地下茎繁殖改为扦插繁殖，提高了栽植密度，有利于高产。（4）化学激素的使用。推广了蒌蒿增白增粗剂，提高了蒌蒿品质与商品性。

2.3 销售方式的创新

当初张农来云梦种蒌蒿前，曾专程到武汉搞过市场调查，为此他把蒌蒿的市场定在了武汉。为了敲开武汉市场的大门，当初张农着实动了一番脑筋。据伍洛镇有关领导介绍，张农第一次将蒌蒿运到武汉时，别人只愿出很低的价格。他宁可倒掉也不愿降价销售。因为他认定自己的蒌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就该卖这个价钱。头一回他硬是倒掉了整整一车蒌蒿。第二次运到武汉时，武汉市终于认可了他的蒌蒿，从此，云梦蒌蒿才真正在武汉市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同时通过本县餐馆的宣传，蒌蒿炒腊肉成了外地人来云梦出差时必点的一道名菜，它对于促进云梦蒌蒿在孝感各县市的推广也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3 启示

纵观云梦蒌蒿的大起大落的发展历程，我们可得出如下几点启示：一是技术创新是产业发展的前提。对于任何一项产业来说，技术创新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只有不断创新才有发展，才能在本行业中保持领先地位，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云梦蒌蒿的兴起在创新，其衰败也在创新不足。其实就蒌蒿的种植技术而言，仍有不少改进之处。如我们可根据蒌蒿耗工多的特点，开展蒌蒿机械化栽培技术的开发研究，以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种植效益。二是搞好产品开发是产业发展的关键。自蒌蒿兴起到发展高峰，云梦蒌蒿一直是卖鲜菜，在蒌蒿储藏、保鲜及加工方面是一个空白。这种单一的产品结构导致其抵御市场的风险能力极低。所以一旦销售市场发生变化，就会危及整个产业的生存。其实，在蒌蒿的开发上大有文章可做，蒌蒿除了可做鲜菜外，还可开发成饮料、酒等高档产品，如以蒌蒿嫩芽制作的保健蒿珍王茶，市场售价高达60元/kg。在市场开拓上，南京人已经启动了全国市场，全国50多个大中城市的菜市场可看到南京产的150g每袋的小包装蒌蒿净菜销售。另外，南京蒌蒿主产地的八卦洲还每年推出蒌蒿节，既宣传了产品，又带动了当地旅游与农业生产的发展。这些正是南京蒌蒿多年长盛不衰的法宝。因此，无论我们从事任何一项产业，都有必要搞好产品的深开发，这是延长产业链、增加产品附加值、提高经济效益的重要途径。三是规范行业管理是产业兴旺的保障。在云梦蒌蒿发展初期，当地政府曾专门成立蒌蒿协会，以加强对蒌蒿种植户的管理，它在统筹安排全镇蒌蒿的生产与销售、协调种植户利益、确保蒌蒿产业正常发展方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是后来随着种植户的迅速增加及种植规模的扩大，少数种植户不再服从蒌蒿协会的管理，最后导致内部的无序竞争，产品质量下降，引发质量危机。所以，政府有必要加强行业协会的组织领导，以充分发挥协会的功能，确保蒌蒿产业正常发展。四是保品牌与创品牌同等重要。自2002年以来，云梦蒌蒿一直是我县对外宣传的一张靓丽的名片，对宣传云梦蔬菜、促进云梦蔬菜走出去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然而由于少数种植户求利心切，放松质量管理，开展无序竞争，使我县蒌蒿声誉受到了严重损害，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十分痛心的事。因此，我们有必要引导广大种植户走农业标准化之路，加强内部管理，提高产品质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把它做大做强，使之成为富民兴业的新兴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