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鸣 张洪燕
(中国海洋大学经济学院,山东 青岛 266100)
近几年,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和中国“走出去”战略的实施,技术寻求成为企业对外投资的重要动机。由于技术创新的高投入和高风险,仅靠自主创新或引进FD I的先进技术是不够的,市场是换不回核心技术的,这就需要我们的企业深入到先进科技知识地区学习,跟踪先进技术,充分发挥逆向技术溢出效应以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提高竞争力。
英国经济学家邓宁20世纪80年代初提出投资周期论,对研究发展中国家的对外投资有重要意义, 1993年将对外直接投资动机分成市场寻求、自然资源寻求、生产效率寻求和战略资产寻求四种。接着邓宁指出对外直接投资可以使跨国公司增强国内生产力,强化研发能力。1998年指出创造性资产寻求型FD I快速增长是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机最显著的变化,这里的创造性资产包括技术知识、管理经验,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奠定了理论基础。[1]
Kogut和Chang是研究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最早的学者,第一次提出并实证分析了“逆向技术溢出”效应。他们基于1976-1987年间日本企业在美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运用R&D差异变量,证实了技术寻求型FD I的存在。[2]Jeffrey I.Bernstein, Pierre Mohnen基于1962-1986年间美国和日本贸易往来的11个行业的数据,运用模型分析了美国和日本间的双向技术溢出,结果表明,日本企业从美国获得较强的技术溢出。[3]
Coe和Helpman运用R&D溢出回归方程,以全要素生产率(TFP)为因变量,本国R&D资本存量、外国R&D资本存量为自变量来研究证实一国的经济增长不仅取决于本国R&D资本存量还依赖于外国R&D资本存量。CH主要研究了进出口贸易所带来的技术溢出对经济增长的作用,通过分析1971-1990年间22个发达国家的面板数据,证实贸易的技术溢出是存在的。[4]
Van Pottel sberghe和Frank Lichtenberg从两个方面改进了CH的贸易溢出R&D资本的计量方法。[5]LP运用改善的模型,以美国、日本、欧盟11国1971-1990年间的数据为样本,测算了贸易、引进外资和对外直接投资三种渠道所获得的外国R&D资本对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贡献,结果表明对外直接投资和进口是国际技术溢出的两种重要渠道,而引进外资对东道国技术进步没有显著的影响。同时指出对外投资引起的技术溢出是单向的,一国向技术密集型国家投资可获得正向的溢出效果,反之却不会。[6]随后该模型被广大学者用来研究国外R&D对 TFP的影响,如Linghui Tang,Peter E. Koveos、[7]David T.Coe,Elhanan Helpman,Alexander W.Hoffmaister,如 David T.Coe,Elhanan Helpman,Alexander W.Hoffmaister在CH研究的基础上,将R&D溢出模型进一步扩大,加入了制度变量,样本规模扩大到1971-2004年间24个国家。结果表明,不仅投资、贸易是技术溢出的重要渠道,制度的差别也是影响国内外R&D资本溢出的重要因素,容易做生意和高等教育水平高的国家从本国研发投入、国际研发溢出、人力资本形成中获益更多,专利保护强的国家能获得更多的技术溢出,更能提高全要素生产率。[8]
随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不断扩大,跨国研发活动的兴起,“FD I逆向溢出流出效应”也引起了国内学者的关注。然而较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FD I流出”对国家竞争力、经济增长、贸易等的影响效应。技术寻求型的对外投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存在性,二是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的影响因素分析。胡艺认为对外直接投资是新时期中国企业提升技术能力的渠道,并从理论上分析了该渠道的可行性和相关条件。[9]孙艳燕基于1987-2005年的样本数据,运用因子分析法和时间序列回归模型相结合的方法验证了我国技术获取型FD I的存在性及其对我国技术水平发展的贡献率。[10]王英和刘思峰在相关分析基础上提出外国直接投资、对外直接投资、出口贸易和进口贸易是逆向技术溢出的四种渠道。[11]邹玉娟和陈漓高通过ADF检验和VAR模型脉冲响应分析,结果表明,我国FDI流出增长率与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之间存在一定的协同关系,并随着我国企业“走出去”步伐的加快,这种协同关系会更加明显。[12]
虽然有些学者采用理论分析或实证分析证明了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技术逆向溢出效应的存在性,但对于其影响因素的研究还没有系统地论述,只有一些零星的研究。其中欧阳艳艳运用偏最小二乘回归模型并借助辅助分析手段分析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因素,结果发现:东道国的研发资本存量、人均国民收入和中国的 GDP是影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三大因素。[13]
基于上述国内外研究成果,本文将借鉴CH和LP的研究思路和模型,测算中国1980-2008年间的全要素生产率、研发资本存量及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并建了R&D溢出回归模型,以检验对外直接投资渠道所带来的资本存量溢出,对国内技术进步的影响。
(一)计量模型的设定
R&D溢出回归模型最早由CH提出,后经LP改善,随后该模型被广大学者研究国外R&D溢出对国内TFP的影响。此模型表明,一国的技术进步不仅取决于本国的研发投入,而且还依赖于国外研发资本存量的溢出。该模型的形式如下:
其中,i=1,2,3,…,n,代表国家,t=1,2,3,…,代表时间,logF代表全要素生产率指数,SD代表国内R&D资本存量,SF代表国外R&D资本存量,αi是常数项,αd是国内研发投入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弹性,αf是国外研发溢出对国内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ε是随机误差项。
在这里,我们要研究的是对外直接投资(OFD I)所获得的逆向技术溢出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因此,我们将该模型转化为如下形式:
其中,O FD Ift与CH模型中的SFit相对应,表示t时期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获得的外国R&D资本存量溢出,若β为正,表示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技术进步有促进作用,若β为负,表示我国对外投资并没有达到增强国内技术的目的,其他变量含义不变。
(二)变量及数据处理
在该模型中我们需要测算的变量有三个,即全要素生产率指数、国内研发存量及对外直接投资溢出的国外资本存量。
1、全要素生产率(TFP)指数
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为:Y=A KαLβ,其中Y为国内生产总值,K为资本存量,L为劳动力投入,α和β分别为资本和劳动的贡献份额,A通常被认为是全要素生产率(TFP)。于是,全要素生产率(TFP)的计算公式为:
在该公式中,Y和L可直接从中国统计年鉴查到,但资本存量 K没有直接的统计数据,只能通过测算得到。目前资本存量 K的测算方法并不统一,且有较大差别,这里我们根据永续盘存法及张军和章元、郭庆旺和贾俊雪的计算结果得到1980-2008年的资本存量 K。[14][15]
Y=A KαLβ两边同时除以L得
两边取对数,再加上误差项,就可以得出索洛增长模型:
对于α和β的值,可根据双对数模型(4)用OLS法估算得出,本文估算的结果是:α=0.7142,β=0. 2858。郭庆旺和贾俊雪测算的结果分别为0.6921和0.3079,与本文结果比较相近。然后将α代入(3)式,即可得到1982-2008年的全要素生产率(TFP)见表1。
2、国内研发存量(S)
由于我国没有直接统计公布研发存量,所以要根据研发指出的相关数据计算得出。目前通过中国科技统计年鉴能查阅到的R&D支出最早到到1990年,对于1982-1989年的数据有的学者用国家财政科学研究支出代替,有的学者根据相邻三年平均R&D/GDP比例乘以当年 GDP计算得出,本文借鉴后者方法。
对于研发存量,本文根据永续盘存法来测算,计算公式为:
式中,t=1,2,3,…,代表时间,S为年初R&D资本存量,δ是折旧率,通常假定为5%,R为每年的研发支出流量。
1982年的R&D资本存量,本文借鉴 Griliches (1980)提出的方法测算,即:
其中,R0是1982年初的研发投入,g是1983 -2008年每年R&D投资支出对数形式的增长率的平均数。1982-2008年间国内研发存量见表1。
3、我国对外直接投资(OFD I)
根据LH模型和其他学者的做法,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渠道溢出的国外资本存量额测算公式为:
Qit表示中国流向i国的直接投资,Kit表示i国的固定资本形成总额,Sdit表示i国国内R&D资本存量。国内学者计算该值时,一般选择中国累计对外直接投资前10位的国家为样本空间。本文考虑到数据收集的困难性,决定采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来代替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溢出的国外R&D资本存量。因为当O FD I增多时,R&D溢出也会增加,因此,具有一定的可替代性。
由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2003年才开始编制,年限较短,2003年以前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很难得到。所以本文选择联合国贸发会公布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数据,由于各国统计口径一致,有很大的权威性和可比性,其数据见表1。
为了剔除单位不同造成的影响,将上文提到的全要素生产率(TFP)、国内R&D存量(S)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OFD I)各年数据按照1882年=100编制,从而得到1982-2008年数据(见表1)。
表1 TFP、OFD I及国内研发资本存量(1982年=100)
(三)回归结果分析
根据修改后的R&D溢出回归模型和表1中的数据,用广义差分法估计,得到的回归结果见表2。
表2 回归结果
那么,回归方程可表示为:lnTFPt=-0.269+ 0.982lnStd+0.133lnOFD Itf
上述回归模型中,我们可以得到以下两点结论。
其一,α=0.982,这说明国内 R&D投入对TFP进步有重要促进作用,并高于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作用。这意味着,对我国来说,自出研发始终是提高本国技术水平,增强国家竞争力,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源泉。虽然在开放经济条件下,我国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来获得国外技术,但是始终要以自主创新为基础上,提高自主研发能力,以促进经济的长期发展。
其二,β=0.133,表示对外直接投资指数每增加1%,国外技术溢出就会使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提高0.133,这说明对外直接投资对TFP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效果不如国内研发投入明显,这可能是由以下几点原因造成的:一是数据处理问题,本文直接采用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来代替对外直接投资所吸收的国外R&D资本溢出,因此可能会造成O FD I反向外溢效应的低估。二是投资动机和规模问题,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虽然近几年发展速度较快,但是投资规模仍然很小,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只占全球存量的0.9%,占美国的比例也只有4.7%,对外投资与吸引外资的比例(0.391)不仅小于发达国家的1. 334,也小于发展中国家的0.551。投资动机动机也是多样化的,只有少数大型企业的投机动机是技术寻求型的,大多数企业还是追寻市场和资源的。三是吸收能力问题,世界银行《2008全球经济展望:发展中国家的技术扩散》提出:发展中国家的技术扩散既取决于其获得外国技术的途径又取决于其吸收技术的能力,如政府政策和制度的质量、人力资本存量、研发系统等。我国研发投入不足,研发重视度也低于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导致自身吸收消化、再创新能力不足,影响了反向技术溢出效果。
从上述的结论中,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启示,首先,国内研发存量对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是很大的,因此,我国要加大国内研发投入力度,坚持自主创新。其次,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技术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因此,我国要坚持实施“走出去”战略,鼓励企业走出国门,充分利用国内和国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同时要发挥好政府的引导作用,逐步引导企业从资源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走向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增加对研发资本存量较高国家的投资,充分利用国外丰富的研发资源。
[1]Coe D.T.,and E.Helpman,“International R&D Spillovers”,European Economic Review,Vol.39(1995),pp.859-887.
[2]Dunning J.H.,“Multinational Enterprisesand the Globalization of Innovatory Capacity”,Research Policy,Vol.23(1994),pp.67-88.
[3]David T.Coe,Elhanan Helpman,Alexander W.Hoffmaister, "International R&D Spillovers and Institutions",European E-conomic Review,Vol.53(2009),pp.723-741.
[4]Jeffrey I.Bernstein,Pierre Mohnen,"International R&D Spillovers between U.S.and Japanese R&D Intensive Sectors",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Vol.44(1998),pp.315-338.
[5]Kogut B.,and S.J.Chang,"Technological Capabilities and Japanes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Review of Econom ics and Statistics.Vol.73 no.3(1991),pp. 401-413.
[6]Lichtenberg F,and B.Van Pottelsberghe de la Potterie,“International R&D Spillovers:A Comment”,European Econom ic Review,Vol.42(1998).
[7]Potterie Bruno van Pottelsberghe de la,Frank Lichtenberg," Doe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Transfer Technology Across Borders?",The Review of Econom ics and Statistics,Vol.83 no.3(2001),pp.490-497.
[8]Tang Linghui,Peter E.Koveos,"Embodied and Disembodied R&D Spillovers to Developed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Vol.17(2008),pp.546-558.
[9]胡艺.中国企业提升技术能力的国际渠道[J].世界经济研究, 2003,(2):10-13.
[10]孙艳燕.我国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的实证研究[D].浙江工业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11]王英,刘思峰.国际技术外溢渠道的实证研究[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8,(4):153-161.
[12]邹玉娟,陈漓高.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与技术提升的实证研究[J].世界经济研究,2008,(5):70-77.
[13]欧阳艳艳.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的影响因素分析[J].世界经济研究,2010,(4):66-71.
[14]张军,章元.对中国资本存量 K的再估计[J].经济研究,2003, (7):35-43.
[15]郭庆旺,贾俊雪.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估算:1979-2004[J].经济研究,2005,(6):5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