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中夏和开滦工运关系研究

杨玉东，杨 磊

(1.河南理工大学 学术出版中心 河南 焦作 454000;2.开滦 (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档案馆，河北 唐山 063000)

邓中夏和开滦工运关系研究

杨玉东1，杨 磊2

(1.河南理工大学 学术出版中心 河南 焦作 454000;2.开滦 (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档案馆，河北 唐山 063000)

邓中夏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和卓越的工运理论家，中国共产党早期杰出的工人运动著名领袖之一，是最早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实践相联系的著名共产党人之一。在新民民主主义革命初期的开滦工人运动期间，他一方面关心开滦工人的苦难生活，鞭挞中外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启迪开滦工人群众的无产阶级革命觉悟;一方面深入开滦煤矿，指导工人群众开展劳动立法运动，在开滦五矿同盟大罢工最困难的时刻血书鼓励。在其著作的《中国职工运动简史》中，充分肯定了开滦工人运动在中国工人运动史上的重要地位。

邓中夏;开滦工运;新民民主主义革命初期

邓中夏 (1894—1933)，字仲澥，原名邓隆渤，又名邓重远。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中国早期杰出的工人运动著名领导人之一。北京大学读书期间，受陈独秀、李大钊等人的影响，开始研究马列主义，并积极投入当时的反帝爱国斗争，始开工人解放运动的实践。1918年，参加学生救国会，积极参加“五四”运动。1919年7月，参与创办少年中国学会。1919年3月，邓中夏等人发起组织旨在“增进平民知识，唤起平民之自觉心”的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并任总干事。1920年3月，在李大钊的领导下，邓中夏等人秘密建立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4月，主持修改平民教育讲演团章程，提出“除城市演讲外，并注重乡村演讲，工场演讲”，随后分组与罗章龙到长辛店、赵辛店、开滦等地，宣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主张，传播马克思主义。他们的行动成为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的最初尝试。邓中夏通过罗章龙认识了唐山工运领袖邓培，由此对唐山工人阶级的历史和现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5月1日，他又率领平民教育讲演团到长辛店讲解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意义和目的，号召工友为在中国建立共产主义社会而团结奋斗;10月，参与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成立，开始职业革命家的生涯;北京共产主义小组也把聚集着数万产业工人的唐山作为在北方传播马克思主义、开展工人运动的重要基地之一;12月，受托到长辛店筹划创办工人劳动补习夜校，从此开始了他领导中国早期工人运动的光辉历程。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由于其活动内容十分丰富，吸引了大批进步青年，唐山工人邓培在罗章龙介绍下，也参加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一系列活动，随后还参与了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活动。邓培在邓中夏等指导下，无产阶级革命觉悟逐步提高，成为中共“一大”前的工人党员之一和开滦地区杰出的工人运动领袖之一。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北京共产主义小组通过秘密、系统的马克思主义初步教育，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与唐山路矿工人运动的结合，培养了唐山路矿工人的骨干队伍，为中共唐山地方组织的建立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和组织基础。

开滦煤矿由开平矿务有限公司和滦州煤矿公司合并而成，位于河北省，是两个互相联系的大煤矿区。1877年，清政府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派轮船招商局总办唐廷枢调查开平煤矿，于次年6月创办开平矿务局，是洋务运动期间全国采用“西法”开采最成功的煤炭企业;1901年2月19日，开平矿务局被英商骗占，易名为开平矿务有限公司。滦州煤矿公司成立于1907年，是袁世凯为了对抗开平矿务有限公司而任命周学熙筹建的。1912年6月，两公司合并，易名为开滦矿务总局。开滦煤矿包括唐山、赵各庄、林西、马家沟、唐家庄等5个煤矿，至1922年，煤矿工人计有3万多，其他从业工人2万多，计5万多产业工人。年产煤量约占全国煤产量的20%，为我国最大的煤矿。这支产业大军当时不仅在政治上毫无权利，而且在经济上既要遭受资本家的残酷剥削，又要遭受封建把头和包工头的残酷压榨。井下工人的工资应付不了简单的一日三餐，资本家付给工人工资每人每日仅合银洋2角，而包工头付给工人的则每人每日只合铜元20枚 (银洋1角可换20枚至30枚铜元)。“包工头从工人工资中剥削一半以上”，其他如“歇工扣伙食，误事罚工资，重利盘剥等事，无所不有”［1］489。安全设施更是几乎为零，时常发生塌顶、起火、中毒、瓦斯爆炸等事故。“工人因公致死者恤金20元，但死马一匹须赔偿60元，所以该矿有‘人命一条不如一马’之诮”［1］490。被压迫愈深，工人反抗愈激烈。因此，开滦工人对帝国主义、资本家的反抗也最勇敢、最坚决。从1882年掀起罢工斗争到1921年间，就连续发生较大规模的罢工斗争达十几次，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队伍中最有战斗性和代表性的一支劲旅。

一、长辛店工会模式对唐山路矿工人的影响

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成立后，邓中夏同志集中主要精力向工人群众宣传马克思主义和十月革命思想。邓中夏认为，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如果“只向知识阶级作‘学理’的宣传，而不向无产阶级做实际运动，结果还是空谈”。因此，他提出了学行并重的观点，即“必须求为有学问的实行家，能实行的学问家，学行断无分开之理”［2］。在斗争实践中，他提出了不仅要以广大人民为教育对象，而且教育内容也应符合劳动人民的需要，即平民教育必须符合劳动人民求得自身解放的根本利益。他的学行并重观点，开启了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中国社会实践的新阶段。

1921年1月1日，邓中夏以“提倡平民教育”的名义，创办了长辛店劳动补习学校，对学生进行免费教育。学生分为日夜两班。日班为“劳动者的子弟”而设，夜班为“劳动者”而设。他认为，开办劳动补习学校的宗旨是:“以增进‘劳动者’和‘劳动者的子弟’完全智识，养成‘劳动者’和 ‘劳动者的子弟’高尚人格。”［1］7－8学校开办后，邓中夏等人经常到学校讲课，以通俗的语言，生活中的贴身事例，向工人群众讲解阶级斗争，讲解十月革命等。通过学习，工人们迅速提高了思想觉悟，并有了开展斗争的要求。而创办劳动补习学校的最终目的在于组织工会［1］435－437。4月，邓中夏受北京共产党小组委托，经过调研和工人的积极要求，于9日成立了工人工会。同时，决定在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当日举行游行示威，纪念劳动节。当日，长辛店1000多工人举行了“一个中国空前未有的真正的工人群众的示威游行”［1］435－437，“除了有北京工人外，还有从天津、保定来的工人”。同时，改组工会，并决定:俱乐部由11名工人代表组成委员会领导;只要工人，不要工头、员司和路警;改工会名称为工人俱乐部。 《共产党》月刊热情赞扬俱乐部办得“很有条理”，“实可令人佩服，不愧于北方劳动界的一颗明星”。

长辛店工人俱乐部的成立显示出了工人们的巨大精神力量以及工人们在斗争中取得的胜利，引起了全国工人尤其是北方工人的极大热情，“仿佛觉得长辛店是工人的‘天国’，于是各处派代表前来参观”， “回去后也模仿长辛店组织起俱乐部来了”［1］436－437。邓中夏等同志亦乘时宣传，推广长辛店工人俱乐部模式，要求长辛店俱乐部派工人骨干去各地传授经验，扩大党的影响。而长辛店工人俱乐部模式影响所及的地方，也是由北而南，各地相习成风，从此北方路矿“都有了工会组织的萌芽”［1］436－437。唐山开滦路矿工人代表经过到长辛店的实地考察，视界大开，他们积极成立各种工人社团，宣传马克思主义。1921年5月，北京共产主义小组派人到唐山制造厂秘密改造工会组织职工同人会，以后改称京奉铁路机务处职工会，也叫京奉铁路唐山制造厂职工会，它规定:只有工人才能加入，工头、员司、警务段的人都不得加入。1921年冬，唐山开办铁路工人补习学校;山海关铁工厂创办“工友俱乐部”;1921年12月中旬，唐山机车制造厂成立了工人图书馆，申明该馆宗旨是“增高工人知识，联络工人感情”［3］95－96;1922年7月，又在工人图书馆旁开办工人补习学校，成为既是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地，又是党组织的活动场所、联络机构和领导唐山工人运动的指挥部。1922年6月，唐山矿成立“大同社”，宗旨是学习知识、联络感情;8月，林西矿工人成立“工余补习社”，团结工人，帮助工人提高革命觉悟和改善工人生活;9月，启新洋灰公司建立工友总会，山海关铁工厂成立工友会。这些社团多以学习技术为名，联络和教育工人，宣传革命道理，启发工人阶级觉悟，进行革命斗争。工人觉悟提高以后，条件成熟的社团改建为秘密工会组织，先是唐山矿，随后林西、马家沟、赵各庄、秦皇岛经理处码头等地工人社团都改建为秘密工会组织，其名称皆称为工人俱乐部。10月28日，启新工会正式成立。1922年9月后，以上工人社团或停止活动，参与到工人俱乐部的工作当中，或成为工人俱乐部之分会，继续发挥着他们的影响力。这些工人社团及随后的工人俱乐部皆成为各矿 (处)工人利益的代表和凝聚工人群众的核心力量。

邓中夏同志运用长辛店的工作经验，指导和帮助开滦等地的工人组织和斗争，策划和布置唐山等地的工人运动，掀起了中国第一次罢工运动的高潮。长辛店工人俱乐部的成立，既是我国成立最早的现代工会，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最早工会组织。它的建立，既奠定了北方职工运动的基础，也为中国共产党在北方开展工人运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二、指导唐山的劳动立法运动

1922年5月，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广州召开。邓中夏作为京汉铁路长辛店工会代表出席了劳动大会。他在会上提出:“工会组织以产业组合为原则，只有手工业工人方能斟酌采用职业组合。这个原则成为后来中国革命工会组织的根本观念。”［1］9这也是北京党组织总结长辛店等厂矿的一条成功的经验。会后，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总部由上海迁往北京，邓中夏为书记部总部主任，不久又担任中华全国总工会筹备会主任。邓中夏主持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鉴于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压迫下，中国工人阶级毫无政治权利，组织工会和举行罢工都不被“法律”所承认的事实，利用吴佩孚在直奉战争新胜之余宣言重开国会、制定宪法、“保护劳工”等政治主张之机，领导工人在全国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劳动立法运动。

1922年7月，他以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总部主任及五大分部主任毛泽东、林育南、王尽美、谭平山、袁大时等人的名义向众议院递交了要求将《劳动法大纲》列入宪法的 《请愿书》［1］11－15。8 月16日，向国会郑重提出劳动法案大纲19条［1］486－487和保障政治上自由、改良经济生活、参加劳动管理、劳动补习教育四原则［3］159－160，要求承认工人有集会、结社、罢工等自由权利，合理规定工时、工资及劳动保护等，并号召工人群众参加劳动立法运动。同时，向全国各劳动团体发出《关于开展劳动立法的通告》，提出四项劳动立法原则，作为这次运动的指导原则和奋斗目标。指出:“近年国会制定新宪法运动，进行颇速，但对于劳动立法之制定，尚未闻有提倡者，幸吾劳动界之奋斗精神与组织能力，尚能坚持不渝，此吾人所可庆幸者。惟吾等人自由屡受他人侵害，正式劳动工会始终未为法律所承认，同盟罢工屡为军警所干涉。凡此种种，均缘法律尚未承认劳动者有此权利之故也。倘能乘此制宪运动之机会，将劳动者应有之权利以宪法规定之，则将来万事均易进行矣。”［3］1588月31日，邓中夏代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就劳动立法向国会请愿一事举行记者招待会，在记者招待会上向记者阐明劳动立法的意义，指出， “现今的社会，现今的法律，工人是不满意的。工人是社会的柱石、国家的主人，竟毫无权利和自由，生活异常悲惨”;“现在国会要制宪了，我们应当急切要求在宪法中规定劳动立法，如议员不允许，我们当取相当的对待。”［4］

在劳动立法运动发展过程中，邓中夏向工人群众明确讲道:“国际的资本主义不打倒，军阀也难打倒，而我们劳动立法上的幸福，也实难享受。”［1］18所以，争取劳动立法的斗争过程，实际上是提高中国劳工思想政治觉悟的过程。这个过程使劳工明白:只有政治解放才能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从而赢得经济利益。如果一味地进行经济斗争，最容易使劳工只过问经济要求，忘记政治奋斗，其结果是工人运动于中国革命两不关，这是很危险的［1］48。但是， “经济斗争如不先得到政治的自由，如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罢工之绝对自由等，何能顺利地达到目的?请看这几年内所有的工会解散与罢工的失败，哪次不是受了政治的压迫”。他还认为，即使军阀政府答应劳动立法的内容，工人阶级也不能改变自己被奴役的命运。因此，工人阶级只有待“政治革命成功了，独立的自由的真民主国成立了，我们的特殊问题才能有相当的解决。所以现在做劳动运动，应视文化之提高和政治之宣传为唯一的工作”［1］67－68，即以无产阶级参加夺取政权的斗争为政治宣传的中心。

1922年8月17日，劳动组合书记部将《劳动法大纲》发到全国，号召各工会行动起来，开展劳动立法运动;并要求全国各地工会立即对本大纲进行讨论，并将讨论结果报告总部。由于劳动立法四原则和大纲反映了工人阶级的根本利益和基本权利，得到了广大工人的积极拥护。因此，这个号召迅速地得到了各地工会的响应，唐山的矿山、铁路、纱厂、洋灰厂各工会组织及工人最先响应劳动立法运动。他们为扩大劳动立法的影响，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示威游行。鉴于唐山劳动立法运动蓬勃开展，邓中夏把唐山作为开展劳动立法运动的重点城市。而当时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也是主要负责唐山、天津、长辛店的工运工作的［3］169，因此，1922年8月底，邓中夏同志在领导京汉铁路长辛店工人罢工取得胜利之后，不辞劳苦来到唐山检查指导工作。在京奉路唐山制造厂，经过宣传、引导，“对于劳动立法运动尤觉得是切于他们己身关系的问题”［3］165，遂 “起而呼号，接踵相结”［3］162，向全国报界、各工人团体、各界民众及国会参众两院发出通电，声明“劳动组合书记部所拟的劳动法案大纲，是我们最低限度的条件，务必要条条如愿以偿”［3］164，要求国会通过劳动法案大纲，呼吁各界舆论和民众给予支持。通电明确表示，坚决响应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号召， “以法律来保护我们利益”［3］164，“做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后盾”［3］163。在唐山，他深入矿井、工棚、锅炉房等工作场所，和工人促膝谈心，启发工人的阶级觉悟。同时，参与工人举办的各种集会和讨论会，关注他们的议题，鼓励他们团结起来，为实现劳动立法19条而斗争。在邓中夏的亲自指导下，经过唐山制造厂职工会的努力发动，唐山各路矿工人要求参加劳动立法运动的呼声日高。8月30日，唐山制造厂职工会召集各路矿代表，召开了唐山劳动立法大同盟筹备会议。9月3日晚，唐山制造厂、开滦煤矿、启新洋灰公司、华新纺纱厂等路矿产业工人代表近50人举行会议，宣布唐山劳动立法大同盟正式成立。大同盟临时主席刘玉堂在会上发表祝词:“庄严灿烂的世界，新奇闪耀的文明，都是我们劳动者一锤一斧造成的，血与汗换来的”，“唐山为北方无产阶级大本营，久为四方工友们所瞻仰，偶有举动，足以风化社会上而悸当局。因此，我们具有实力要求国家权力之可能。当此国会制宪的时候，我们努力去争到法律上的保障，开我们将来光明的道路，谋我们子子孙孙的幸福。”［3］166－167邓中夏以丰富的革命经验和机智勇敢的斗争精神，获得了开滦矿工的敬佩和爱戴。他在离开唐山返回北京的时候，开滦矿工与他依依惜别，还送给他代表矿工心意的本地产雪梨。回到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邓中夏同志，于1922年9月6日召集长辛店、天津等众多的工运领袖和工人代表，到书记部总部共同分享饱含开滦矿工深情的雪梨。同时，向他们介绍了开滦矿工的悲惨生活和恶劣的工作状况，以及煤矿工人一触即发的罢工情绪，赞扬了开滦矿工顽强的斗争精神，这就是中国工运史上著名的“雪梨会”。之后，相继派出劳动组合书记部委员和特派员罗章龙、张国焘、王尽美、只奎元、李兴昌、李树彝、彭礼和、吴先瑞等到开滦煤矿帮助开滦工人开展斗争，指导和组织劳动立法运动及罢工运动。

邓中夏的唐山宣传之行，极大地推动了唐山劳动立法运动的蓬勃开展。劳动立法大同盟成立后，立即通电全国各团体及国会，要求通过劳动法大纲。通电说:“誓必达到劳动法已列入宪法了，劳动法已完全采纳劳动组合书记部所提出的劳动法案了，那我们才能休止。不然，我们以后也不是人的生活了，变做了奴隶生活了，何必不在这个时候相率都来，以求速取!工友们!伙伴们!伟大的人间，光辉灿烂的世界，都是我们一锤一斧造成的，血汗换来的，我们贡献社会的功劳，可说比天还要大，还得不着些小权利，尚要被寄生物——资本阶级戏弄如猿猴，对待若奴隶，说来真堪痛心，实为社会上大不平等事。当这制定宪法的时候，我们除一面致电议员要求制定劳动立法外，尚望各界人士以及报界诸公多多帮忙，多多指导。”［5］并通过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把唐山劳动立法运动推向了高潮。邓中夏主导下的唐山劳动立法运动，在全国起到了一定的示范作用，许多地方如郑州、武汉、湖南、上海、广州、天津等地的工会组织和团体纷纷举行与唐山相类似的活动。

虽然劳动法大纲最终未能被国会批准，但邓中夏所拟定的劳动法大纲却深入人心，深深地教育和启发了唐山路矿工人，提高了他们的阶级觉悟和革命自觉性，为唐山五矿大罢工的掀起作了重要的舆论准备。另外，劳动立法运动还检阅了唐山工人阶级的力量，是唐山路矿工人联合大罢工的前奏，为五矿大罢工的发动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三、指导开滦五矿同盟总罢工

在邓中夏一生的革命足迹中，有许多是和开滦工人运动紧密相联的。早在参见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之时，就结识了开滦工人运动领袖邓培等人，开始关注开滦煤矿的产业工人，并为他们的悲惨遭遇发出了愤怒的呐喊。1920年11月7日， 《劳动音》出版，创刊号上首先发表了题为《唐山煤矿葬送工人大惨剧》的文章。这篇文章用大量的血淋淋的事实，详尽地揭露了开滦煤矿唐山矿九道巷10月14日的瓦斯大爆炸引起几百人惨死井下的人间悲剧，揭露了帝国主义、封建势力贪婪、凶残的本性，还对开滦矿工生不如死的生活现状及惨案制造者拿矿工不当人的丑恶嘴脸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和深刻的揭露，对矿工生命的价值与资本家的贪婪作了精辟的分析。《劳动音》对唐山开滦路矿工人命运的一系列报道，启发了唐山开滦路矿工人的政治觉悟，正如邓中夏所撰《劳动音》发刊词的办刊的宗旨:劳动者要“有充足的知识和善良的方法，做我们排斥他们的利器，阶级战争的工具。所以我们出版这个《劳动音》，来阐明真理，增进一般劳动同胞的智识，研究些方法，以指导一般劳动同胞的进行，使解决这不公平的事情，改良社会的组织”。“提倡那神圣的‘劳动主义’，以促世界文明的进步，增进人生的幸福”。 “介绍世界的智识、普通的学术及专门的技能;又纪述世界劳动者的运动状况，以促进国内劳动同胞的团结，及与世界劳动者携手，共同去干社会改造的事情”［1］2。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诞生，11月党的中央局就作出决议:把唐山作为在全国开展劳动运动的重点城市之一，并先后派出邓中夏、罗章龙等一批干部到唐山开展工作。从此，开滦工人阶级的罢工斗争，开始有了党的正确指导。

在党的领导及邓中夏等人的指导下，1922年8月22日，邓中夏领导长辛店3 000多铁路工人举行罢工，提出增加工资等复工条件。通过堵截火车、卧轨等，“断绝南北交通，虽有军队干涉，但工人毫无所畏，终使路局屈服”［1］446。长辛店工人取得罢工胜利的消息，迅速传到开滦煤矿，鼓舞了产业工人的斗志，“使得数千年麻痹自卑的劳动者到此时的确逐渐觉醒起来了，也就一次迅速地从改良生活的经济斗争，一跃而到反对军阀争取自由的政治斗争”［1］448。我国工人阶级开始了由“自在阶级”向“自为阶级”的伟大转变，为即将到来的革命高潮准备了群众基础和提供了组织保障。而长辛店工人的罢工运动则成了中国第一次罢工运动高潮的起点。10月4日，京奉铁路山海关铁工厂工人举行罢工，“要求斥革工头，改良生活”［1］447。在邓中夏同志的指导下，罢工坚持了8天，迫使铁路局接受了工人条件，斗争取得胜利。10月13日，京奉路唐山制造厂举行罢工，要求“增加工资，改良待遇，承认工会”［1］447，经过8天的斗争，路局被迫接受工人提出的复工条件，斗争亦取得胜利。

同时，中国劳动书记部、北方书记部派人到开滦介绍长辛店罢工斗争的经验，而从长辛店来的工友代表王俊、须永德更是向开滦工友现身说法，使开滦工友深受启发，也使开滦工人阶级中的先进分子初步明确了自身的历史使命和斗争方向，广大工人群众奋起斗争的热情也随之日益高涨。1922年10月10日，中共北方区委、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和唐山党组织以纪念辛亥革命十周年为名，组织召开了庆祝京奉路山海关铁工厂罢工胜利大会。劳动组合书记部特派员吴先瑞以《远东日报》记者的身份参加了这次会议，传达了书记部主任邓中夏的指示。他说:“我们生活得这么苦，都是资本家、帝国主义给造成的。工人阶级唯一的武器就是团结，工人团结好了，有了自己的组织，就可以向资方提出要求，改善生活条件了。”号召工人同志们团结起来，为改善生存环境与资本家进行不懈的斗争。这次会议和邓中夏的指示直接推动了唐山开滦路矿工人运动的开展。

1922年10月13日，唐山京奉路制造厂3 500多名工人，在邓培的领导下，为改善待遇举行罢工。开滦煤矿工人得讯后情绪激昂，纷纷捐款支持罢工斗争。中共北方区委、劳动组合书记部和唐山党组织召开联席会议，认真分析形势，认为进一步领导工人斗争的时机已经成熟，决定在唐山地区发动同盟罢工。10月16日，工人俱乐部派代表向开滦矿务局递交了请愿书，提出了改善生活待遇6条件。19日，五矿工人俱乐部 (总部)成立，称开滦矿务局工人联合会，对外称开滦五矿工人俱乐部，作为五矿工人统一行动的总指挥部，并由罗章龙 (北方区委成员、北方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王尽美 (北方劳动组合书记部副主任兼秘书)、邓培 (唐山地区党和工会的负责人)等人组成罢工指挥部。许多在唐山工人图书馆、大同社和林西工余补习社学习过的工人，成为各矿工人俱乐部的骨干力量和罢工中的中坚分子。

在酝酿罢工运动期间，邓中夏要求北方劳动组合书记部在北京召集会议，专门研究开滦罢工期间经费问题。会议上，决定成立罢工经费募捐组、保管组和监察组。募捐组由几个主要的铁路工会负责;保管组由开滦煤矿只奎元负责;监察组由开滦工人俱乐部代表三人和唐山铁路工会代表两人组成，并决定以邓培为主任。

1922年10月23日，唐山、赵各庄、林西、唐家庄四地首先罢工;26日，马家沟亦罢工，整个开滦煤矿陷于瘫痪，3万多工人实现了同盟大罢工。五矿工人俱乐部立即向全国各界发表了《开滦五矿总罢工宣言》，宣言讲:“我们矿务局被压迫的苦工人，现竟被洋资本家视若匪徒，昨日无故任意在林西扣留我们6名代表。在局中，我们原来是酷爱和平，不愿铤而走险。……我们逼迫得万分不得已，才举行这悲惨、最后的罢工手段。”［6］197并向工人群众公布了罢工指挥部的组织机构和罢工守则，以及复工的条件。26日，发生警察屠杀罢工工人的惨案。27日，五矿工人俱乐部向全国发布第二次宣言，披露惨案真象，呼吁全国同胞“主持公论，加以援助，以救我们3万余苦工人于水火之中”［6］199。同时，罢工委员会还利用新闻方式，通过英国路透社向英国国会发出通电，揭露英国资本家屠杀中国工人的罪行，警告号称自由民主的英国政府，不能坐视不管。二次宣言激起全国各界同胞的义愤，各个社团纷纷向罢工运动伸出援助之手，北京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当天就召开会议，决定以民间团体的名义，成立10个募捐分队，分途向各界劝募;宣传英人残酷行为，唤起国人注意;结合各团体成立唐山矿工罢工后援会，支援开滦工人罢工到底!

唐山矿工人自罢工以后，在罢工指挥部和邓培的领导下，表现了巨大的革命热情和严密的组织纪律性。就连当时的官方日报《河北日报》也不得不佩服工人的纪律性:“彼等更组织纠察队，遍地都设岗守望，或巡行街市，甚至排解纷争，代行警察职务，其纪律之严，俨然节制之师，殊令观者，惊赏不置。”［6］213

在罢工期间，罢工指挥部不间断地派人赴京，把开滦罢工的进展情况及时报告给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邓中夏。当邓中夏在北京得知唐山开滦路矿工人惨遭英帝国主义和天津警察镇压的同时，还进行了经济封锁，企图分化瓦解工人队伍，迫使他们复工时，破指血书激励他们: “亲爱的同志们，你们一定要同英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斗争到底，争取罢工的胜利。”

整个运动期间，邓中夏从各个方面给予罢工以极大的支持。当罢工进行到最困难的时候，邓中夏主持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召开紧急会议，向全国呼吁募捐支援开滦煤矿罢工: “我们工友为生存计，为自由结社计，为民族人格计，要一齐起来援助，或以金钱、或以实力呀。”并号召全国民众:“为生存而战，为自由而战，打倒军阀警阀，打倒外国资本家。”［6］298中共北方区委以 “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的名义，组织了“北京开滦矿工罢工经济后援会”;除通电声援外，于11月20日发表了《宣言》，呼吁各界给予援助，“完成矿工同胞罢工最后胜利”［6］299。同时，邓中夏在北京召集五铁路工会代表会议，准备组织发动五条铁路总同盟罢工，以援助开滦罢工获得胜利。但由于罢工很快失败，铁路罢工未予实行。据李立三回忆， “京汉、津浦铁路也组织罢工支援开滦的罢工，这些铁路的代表都到了北京，浦口的、江岸的都到了，准备组织铁路罢工支持开滦。这个会是由邓中夏同志主持，上午开会时，决定全国铁路采取一致行动举行罢工”。由于敌人离间和工运领袖遭到缉捕，罢工运动坚持到11月16日被迫复工，运动失败。

1922年的北方工人罢工运动，至开滦罢工达到了高潮。中共中央和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曾在北京召集会议进行研究，认为这次罢工关系到“北方工运的前途”。邓中夏在《中国职工运动简史》中，对“矿局门首的喋血”进行了详尽的描述:“罢工开始时，矿工声势甚壮，当即组织纠察队，巡逻要地，维持秩序，并监视破坏者之私自复工。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两个特派员在此指挥，唐山铁路、纱厂、洋灰工人皆起而援助，交通大学学生亦罢课上街募捐。矿局方面，除有英国兵舰调集印度兵到唐山镇压外，并由天津警察厅杨以德调派保安队驰赴唐山，于是宣布戒严，如临大敌。25日，工人聚集矿局门首示威，高呼‘打倒资本主义’!‘要求解放’。军警开枪射击，当场死数人，伤50人。登时解散工人纠察队，封闭工会，铁路、纱厂、洋灰各工会也同时被封，并严厉禁止工人开会。开始逮捕罢工工人领袖，书记部特派员彭礼和同志亦被捕。”［1］491并热情赞颂 “开滦五大煤矿罢工，更是光芒万丈”［1］449。 “是中国第一次罢工高潮中最主要的罢工之一个”［1］489，从而成为1923年2月4日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的先导。

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领导和号召下，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京奉路山海关工人俱乐部、长辛店工人俱乐部等团体，纷纷发表通电声援开滦煤矿工人，质问国会及北洋军阀政府当局，并募集了大量捐款。上海还创办了《唐山潮声》刊物，积极支持开滦工人罢工。各界人士也纷纷在报上发表文章，声援开滦煤矿工人斗争。北京《新民意报》(1922年11月11日)有文指出:开滦五矿工人“这次罢工原因，主要是资本家压迫剥削迫不得已才举行的，希望资本家不要视财如命，资本家的钱都是工人血汗换来，要饮水思源，对工人的要求要妥善办理”。还说:“我赤手空拳，对于被压迫的工人没有实力去援助，只好从精神上祝你们奋斗成功。”

在这次罢工中，开滦工人敢于同强大的敌人“拼命奋斗”的革命精神，激发了全国各界同胞的爱国热忱，激起了全国人民反帝反军阀的怒潮，将中国工人运动的第一次高潮推向了顶峰，促进了全国工人运动的新发展。

四、结 语

1922年开滦五矿工人同盟大罢工，是我国工人运动第一次高潮中，继香港海员大罢工、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之后，又一次震惊中外的大罢工。整个罢工斗争是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领导下，有计划地进行的。当时，国内几乎所有的新闻报刊和国外几十家新闻媒体都以显要栏目连日报道罢工的消息。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向导》评论说:“最近最重大的大罢工在开滦煤矿爆发”，“这次唐山罢工实代表着劳动者团结起来操练他们组织力的意义。”因此，这次罢工不仅在中国工运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而且也是中共党史上的重大事件。开滦五矿同盟大罢工虽未完全取得胜利，却在中国革命史、中国工人运动史和煤矿工人运动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有其深远的意义。据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派到唐山指导开滦煤矿罢工的王德舟回忆:“开滦罢工虽未获得胜利，但是影响很大。当时第三国际正在莫斯科开会，是陈独秀参加的。第三国际因为中国党刚刚成立，没有什么大的活动，所以在会上对中国共产党组织并未承认。当中国代表陈独秀回国走到半路上时，第三国际接到开滦罢工的报告之后，赶紧给陈独秀拍电报，才正式承认中国共产党。”［6］187罢工结束后，共产国际和赤色职工国际代表又曾先后到唐山视察，深为开滦煤矿工人的斗争精神所感动。他们说:“你们别以为这次罢工经济利益收获不大，它的政治意义是很大的，中国工人阶级的斗争性是很强的。”［6］181

邓中夏同志作为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负责人，亲身参加和指导了长辛店大罢工、开滦五矿第一次大罢工等，对这些罢工的得与失也进行了认真的总结。他认为，工人的力量是巨大的，“工人数量虽少，工人在社会上所占的地位，实在比任何群众尤为重要。——开滦一罢工，可以使铁路轮船及用户的煤炭蹶竭，洋船都要鳞次栉比地停在秦皇岛，开不出渤海口去”［1］42－43。 “这次罢工的失败，客观上当然是帝国主义、军阀协同出兵以铁血镇压，使罢工不能不失败，但这仍非失败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在主观上的错误”，即事前准备不充分、事起仓卒、组织不健全、罢工经费不足、干部缺乏等［1］493，应当说这些总结是相当中肯的。但他还指出，不能因一时一地的失败，就对工人运动丧失信心，“不论革命的政策为了应付时局的必要而要如何变更，然而工人运动却是任何革命方式之下应该特别重视而不可变更的。”［1］43－44同时，也对这次大罢工给予了高度评价:“在全国第一次工运高潮中，如果说香港海员罢工是高潮中的‘第一个怒涛’，开滦五矿大罢工则是这次高潮中的‘最高峰’，开滦五大煤矿的罢工，更是光芒万丈。”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中说:“工业无产阶级人数虽不多，却是中国新的生产力的代表者，是近代中国最进步的阶级，做了革命运动的领导力量。我们看四年以来的罢工运动，如海员罢工、铁路罢工、开滦和焦作煤矿罢工、沙面罢工以及‘五卅’后上海香港两处的大罢工所表现的力量，就可知工业无产阶级在中国革命中所处地位的重要。他们所以能如此，第一个原因是集中。无论哪种人都不如他们的集中。第二个原因是经济地位低下。他们失了生产手段，剩下两手，绝了发财的望，又受着帝国主义、军阀、资产阶级的极残酷的待遇，所以他们特别能战斗。”［7］

在中国工人运动史上，开滦工人阶级的产生和形成是比较早的，是中国产业工人中一支重要的力量。开滦工人阶级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团结一心，不怕流血牺牲，英勇顽强，形成了特别能战斗的革命传统，涌现出邓培以及节振国为代表的一大批优秀矿工，为中国工人运动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1］人民出版社编辑部.邓中夏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2］少年中国学会南京大会纪略［J］.少年中国，1921，3(2):44－60.

［3］唐山市总工会工运史志研究室.唐山工运史资料汇编 (1920—1921):第3辑［Z］.铅印本.1988.

［4］晓北，姜伟.邓中夏的故事［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6.

［5］黄修荣.横空出世:中国共产党创建史［M］.哈尔滨: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0.

［6］中共开滦党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开滦工运史资料汇编:第1辑［Z］.铅印本.1985.

［7］毛泽东.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6:7－8.

Deng Zhongxia and Kailuan Labor Movement

YANG Yu－dong1，YANG Lei2

(1.Academic Publishing Center，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Jiaozuo 454000，Henan，China;2.Kailuan(Group)Corporation Ltd，Tangshan 063000，Hebei，China)

As a great theorist of Marxism and labor movement，Deng Zhong－xia is one of outstanding leaders of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in the early labor movement and one of the important Communist Party members who firstly applied Marxism to the practice of the labor movement in China.During Kailuan labor movement in the beginning of new democratic revolution，he cared about the hard lives of Kailuan workers，castigated foreign capitalists’exploitation and oppression，enlightened the revolutionary consciousness of Kailuan workers;besides，he went to the Kailuan Coal Mine to guide the movement of labor legislation，he wrote to workers by means of blood in order to encourage them at the most difficult times of Kailuan Five Mines Strike.In his book A Brief History of the Chinese Labor Movement，Deng Zhong－xia affirmed the key contribution of Kailuan Labor Movement to the history of China’s labor movement.

Deng Zhong－xia;Kailuan labor movement;the beginning of new democratic revolution

K261.3

A

1673－9779(2011)03－0366－08

2011－03－13

杨玉东 (1963－)，男，河南孟州人，编审，主要从事地域文化研究.

E－mail:yangyd@hpu.edu.cn

［责任编辑 王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