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阳,陈 洁
(1.广西艺术学院 音乐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2.梧州学院 艺术系,广西 梧州 543002)
歌剧《茶花女》中维奥莱塔的重要唱段解析
李阳阳1,陈 洁2
(1.广西艺术学院 音乐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2;
2.梧州学院 艺术系,广西 梧州 543002)
歌剧《茶花女》是19世纪伟大的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歌剧的代表作,在世界歌剧历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是一部不朽的艺术作品。威尔第凭借着自己对音乐艺术的独特理解和精湛的音乐创作技法,除了在视听上给人们营造出所有伟大的艺术悲剧所必须要具有的“崇高”的审美感召力之外,更坚持把意大利歌剧的传统创作技法与时代音乐风格相结合,用歌剧的艺术形式展现了《茶花女》的文本精旨。从该剧中女主人公的重要咏叹调的角度分析歌剧《茶花女》的悲剧性,以及作曲家独具匠心的音乐语言背后所蕴藏的美学意义。
歌剧;威尔第;《茶花女》
朱赛佩·威尔第(Giuseppe.Verdi,1813~1901)是19世纪意大利的作曲家,同时他也是西方音乐史上最伟大的歌剧作曲家之一,他一生始终都专注于歌剧的创作,共创作出26部歌剧作品。歌剧《茶花女》就是其中最能代表威尔第艺术造诣和成就的几部重要作品之一。
歌剧《茶花女》诞生于19世纪中叶,不仅在歌剧史上是一部重要的正歌剧,而且直至今天,该剧仍然被世界各国的音乐爱好者视为艺术瑰宝,受到众多人的欢迎和喜爱。把它置于今日的文艺百花园中,与其他优秀的作品相比,它仍然毫不逊色。这说明,它作为一部成功的艺术作品,不仅具有深刻的社会认识价值,而且还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而且对我国文艺事业也有着深远的影响。从它为我们所提供的丰富的艺术实践机会中,我们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它在歌剧艺术发展历程中的历史价值,这对于我们今天的文艺理论建设与文艺创作实践,有着巨大的历史意义。一方面,它代表了一个特定的社会历史时代,深刻地昭示了在时代背景下人性被束缚被摧残的真实性;另一方面,它代表了一个具有社会历史内涵的特定的艺术时期。在这个时期音乐以及其他各艺术门类的艺术家们都逐渐在追求更加个性化的风格,他们主张艺术要真实地符合生活的现实主义,以至自然主义取代了浪漫主义对艺术领域的主导地位。威尔第就是推动这一进程的作曲家之一。“威尔第改变了他早期的创作风格不仅受到本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启发,也接受了更多欧洲文学戏剧的影响。他的歌剧更深刻的揭示出人物性格的复杂多面和内心激烈的矛盾冲突,使意大利歌剧从形式到内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1]因此,歌剧《茶花女》较威尔第前期的作品更具有人性化,人物的个性更加深刻和鲜明,人道主义精神的彰显也更为有力,同时它给人的审美感受也是无比强烈和震撼的。从文本角度讲,《茶花女》的故事情节正是那个时代的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所造成的千百万个现实悲剧中的一个,《茶花女》反映了那个时代真实的社会现状,正如著名的乐评人沃尔夫冈·维拉切克(WolfgangWillaschek)评述的那样:“事实上,这部‘肺结核歌剧’称得上是一部直捣现代社会深处的神话”[2]。下面就从该剧中重要的咏叹调和重唱解析这一伟大的作品所蕴含的艺术悲剧价值。
在第一幕里,维奥莱塔在家中举行酒会,维奥莱塔向每位来宾问好并祝他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此时乐队奏出一段活泼的曲调,整个歌剧宴会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这时男女主人公有了第一次正式谋面的机会。年轻的男主人公阿尔弗雷德被维奥莱塔的美貌和风韵所吸引,在乐队奏起3/8拍的欢乐曲调下他唱起了饮酒歌,巧妙地向女主人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同时维奥莱塔也用歌声回答了他。这是歌剧中男女主人公第一次正面交流,威尔第在此采用了欢快的圆舞曲节奏,使整个咏叹调听起来明快、热情。到处都洋溢着巴黎上层阶级的奢侈和华贵,在圆舞曲的背景下阿尔弗莱德与维奥莱塔交谈,激情的短句增加了倾吐爱情的力量感,似乎没有丝毫的不幸会降临在他们身上,但这已经是悲剧的发端了。因为从二者的对话来看,阿尔弗雷德是为青春和美好的爱情而干杯,在座嘉宾随声附和。而维奥莱塔告诉人们特别是阿尔弗雷的是:“快乐不长久,青春很快就消逝。”应该像她一样享受现在的快乐时光,不要奢求所谓的爱情。从这段对话中不难看出二者的身份、地位的不同导致了他们爱情观和价值观的不同。这种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生活背景的不同所造成的,更多的是两个阶级的根本对立所造成的。再从威尔第擅长的旋律曲调来看,阿尔弗雷德的旋律是阳光灿烂的,并较多地运用了大三度的音程关系,这更增加了男高音情感的明亮度和对爱情的直白表露。相对而言在维奥莱塔演唱的旋律中我们听到的是由于身份的无奈而对爱情是不信任、不抱希望、逃避真情的声音。她的旋律冷静、柔和、热情不足而躲闪有余。但将二人的旋律与众人的合唱糅合在一起,其中以上所述论点就显然隐藏于欢乐的宴会乐曲之中了。所以笔者认为此时的悲剧色彩不是不存在而是处于隐性地位,此时的悲剧性尚在萌芽时期。虽然此时的乐曲是欢快的,但它的作用显然不是为描写当时维奥莱塔的内心是多么幸福和快乐而创作的。恰恰相反,这种节奏和旋律是包含着眼泪的微笑,是女主人逢场作戏的无奈和辛酸的真实写照。这一点从紧接着的情节就能找到显证:她身染顽疾,面色苍白,以至于在舞会刚刚开始的时候,就体力不支,不得不坐下休息。试问这样的身体状况却要强颜欢笑讨好上流资产阶级的达官贵人,刚才那欢乐的曲调岂不是博得观众同情的最好的旋律吗?这正是威尔第手段高明之处。
在阿尔弗雷德单独向她吐露心声之后,他们有一段二重唱,作曲家在用音乐的形式来塑造维奥莱塔的形象时,运用了较多的花腔,以表现她轻浮、放荡的一面,同时也通过运用这种快速、华丽的织体形式来表现她在面对真实而激烈的感情时矛盾复杂的心情,短促的节奏表达出她内心世界的慌张,并试图掩饰自己激动的心理。此时的歌剧并没有明显的悲剧性因素,但悲剧的动机却已经显现出来,那就是当客人们离开以后,在序曲中的第二主题发展下开始具体的描绘女主人公的美好形象和她纯洁天真的本性。她独自一人表露了内心的情感世界,演唱了两个世纪以来一直受人们熟悉和喜爱的独唱曲“啊,他是我渴望见到的人”。
这首咏叹调运用了大量的花腔技法来表现她放荡轻浮的妓女身份,同时也表达了她在受到爱情的冲击时内心是多么的激动和脆弱。维奥莱塔独自一人沉浸在男主人公热情而激烈的感情中,之后她甜蜜地唱出了阿尔弗雷德倾吐爱情的主题,此后,这便成了她的爱情主旋律,虽然此时听起来是悦耳动听酣畅快乐的,但在今后的许多悲剧性情节中这个爱情主题被反复运用,这样就使得悲剧效果更加感人,为今后悲剧性的壮大埋下了伏笔。悲剧性是事物中所包含的一种特质,它能够在一定条件的诱发下使事物向着悲剧的目标发展,并一步一步地达到这种结果,维奥莱塔的悲剧性就在于她所处的地位的卑微使其成为资产阶级上流社会的玩偶,是这些人的工具,最终是会被毁灭的。而这种被毁灭的命运不是自然的,不是如人意的,它是破坏性的,是对人们的日常情感残酷无情的摧毁,但不是说悲剧性的存在就是意味着悲剧的发生,在没有外在条件推动和作用的情况下,它是不可能有什么超出质的变化,是达不到事物的毁灭的程度的,而悲剧也就无从生成。但悲剧性却是潜在的,它随时都可能因为某种情况的出现而成真,那种情况就是,在一定的外在因素的刺激作用下使悲剧性不断得到发展强化而成为主导事物存在过程的力量,也可以说就是在悲剧性成为主导事物的发展过程的因素的时刻,就是悲剧的诞生时刻。所以,在此时,并不能得出悲剧的论断,必须进一步随着歌剧的发展,追随悲剧性的脚步,才能了解作曲家是如何运用音符的力量使悲剧性成长起来的。
当剧情发展到第二幕,维奥莱塔与心上人在乡间过着幸福的隐居生活时,出现了推动悲剧性发展的重要人物——乔治·亚芒,他是阿尔弗雷德的父亲,一位不屈不挠的家庭道德捍卫者。在小仲马的原著中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外省涉讼财产总管理人,一个资产阶级的卫道士。在他以悲剧性的主导力量出现在维奥莱塔的面前的时候,他问道:“你可是瓦莱丽小姐”,从此引出了用严厉的口吻对维奥莱塔把他可怜的儿子带到毁灭边缘的斥责,但在听到维奥莱塔对阿尔弗雷的真挚的爱和对过去那种堕落的生活之真诚忏悔之后,老亚芒很意外一个妓女却有如此纯洁善良的内心,于是悲剧性开始飓烈地壮大,他大起胆子要求她为自己的家庭作出牺牲。理由是他有一个象天使般纯洁的女儿,而维奥莱塔的生活方式使他的家庭蒙羞,所以为了使女儿能够嫁给那位高尚的青年,维奥莱塔必须做出牺牲离开阿尔弗雷德,只有如此才能洗刷他们家庭的耻辱,拯救她女儿的婚姻幸福。
原以为只是让她与阿尔弗雷德暂时分开而成全他天使般的女儿时,维奥莱塔便向老亚芒保证,尽管痛苦但她愿意这样做。然而当乔治·亚芒提出让他们永远分手时,她颤栗地说出了“不!不!”,她害怕了。维奥莱塔哭泣着跪在乔治·亚芒的脚下,恳求他不要这么残忍地伤害他们,非常激动地肯求这位“严父”理解他们的爱情。她自己已是重病缠身,不久于世,如果让她与阿尔弗雷德分开,她宁愿去死。
在这充满戏剧性的二重唱里威尔第再次大量地运用了重唱中的对比冲突,他以深刻的音乐洞察力在矛盾中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和性格,使故事情节富于戏剧性,更使整部作品从内容到形式都充满了魅力,充分调动了观众的审美心态。在乔治·亚芒与维奥莱塔的二重唱里,分成三个基本的部分(它们分别是:降A大调,c小调—降E大调,G小调—B大调),那有决定意义的转折(亚芒唱:“你哭吧,可怜的人”)就在中间的一个调子中开始。这一段里悲剧性已经在老亚芒的催化作用下以显性的姿态表露了出来,不再是隐藏在第一幕和第二幕开头处的欢乐和幸福的外衣之下了。
在第三幕开场不久,医生摇头叹息离开维奥莱塔的时候,预示着这朵曾经无比娇艳、芬芳的鲜花最终的结局,但这时死亡对她来说是没有恐惧的,她有的只是满腔的无奈、失落与绝望,唯有心上的爱人才能给垂死的她一丝宽慰,这就是为什么奄奄一息的她仍然不忘给深爱着的阿尔弗雷德写信。在饱含深情地念完她的遗言之后,她垂死挣扎地唱出了“永别了,过去的美梦”。
阿里戈·博伊托(Arrigo Boito)称它是“垂死者最后的一记呼吸”与 “爱情回忆”的融合。在这一段富有死亡与升华的咏叹中,歌者的创作必须与威尔第的初衷相一致,Addio(永别了)是维奥莱塔与自己以往奢华生活的告别,也是与她用生命追寻的纯真爱情的告别,更是与她年轻生命的永别。在演唱这一咏叹调时,仅仅抓住“一个垂死的妓女”形象是远远不够的,她不单纯是指一个生活在巴黎社会的玩具,也指有着纯净和美好灵魂的女人,更代表着这类人群的生存状态。因此,这段演唱不是要表现她轻浮的一生终成潦倒的落魄结局,而是突出表现她临死前对生活的渴望和对爱情的祈盼,对做一个正常人和享有正常情感生活的向往。而这些在通过女高音的二度创作表达出来的时候,应该是一个纯洁、柔弱、无奈,却有一颗无比坚贞之心的女性形象,这样的处理要让观众了解的不只是“肺结核”对她的折磨,更要剖开现象看到摧残她的深层的社会原因。
在这首咏叹调里有从第二幕里乔治·亚芒的旋律曲调中渗入的因子。当乐队用笨重沉闷的音响奏出惶恐、阴暗的节奏时,似乎“死神”的脚步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可怜的女主人公,而代表“死神”的就是乔治·亚芒以及他所代表的阶级。后来从这个节奏里就产生出哀悼维奥莱塔之死的音响。
巴黎狂欢节的喧闹声从窗外冲了进来,造成悲剧性的对比。在终场音乐里,不只一次地出现了维奥莱塔的爱情主题的回音,这些回音在她和归来相会的阿尔弗莱德的二重唱里,表达了爱情的动机有了新的音响,在维奥莱塔死去的—刹那,它由弦乐器在高音区用Pianissimo轻轻地唱了出来。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很清晰地把这些主体性乐思联系在一起,并明确这些主题材料之间的含义:第一幕中她甜蜜地唱出了阿尔弗雷德倾吐爱情的主题,这是悲剧的发端,而第二幕里父亲亚芒的出现就暗示了维奥莱塔的悲剧性主题即悲惨的命运,安排她死刑的判决。而在终场悲剧达到顶峰之时,轻轻响起的爱情主题让所有的观众都深深地陷入无尽的哀伤之中。
[1]于润洋.中国音乐教育大系·音乐卷[M]//西方音乐通史.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1:273.
[2]沃尔夫冈,维拉切克.50经典歌剧[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5:118.
I106.3
A
1673-8535(2011)05-0067-04
2011-07-13
李阳阳(1980-),女,广西艺术学院音乐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声乐教学与表演艺术。
陈洁(1982-),女,梧州学院艺术系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声乐教学与表演艺术。
覃华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