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心理学之哲学思想

大卫·洛伊

（美国创造性转化研究中心美国弗雷斯诺CA 93710）

武云鹏 译，高峰强 校

（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过程心理学之哲学思想

大卫·洛伊

（美国创造性转化研究中心美国弗雷斯诺CA 93710）

武云鹏 译，高峰强 校

（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山东济南250014）

论述了过程心理学的本体论思想，分析了心理与生理对人的影响的相互关系，指出了过程心理学面对未来所要研究和解决的问题。

过程哲学；心理学；怀特海

过程心理学是心理学同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所创立的过程哲学的交叉学科。怀特海是一位20世纪的英国数学家，他的研究兴趣扩展到了整个科学界尤其是物理学领域。沿着这条路线，他对科学认识论（即科学是如何获取知识的）产生了很大兴趣。这引领他去阅读和吸收从柏拉图到20世纪的西方哲学思想。

在怀特海开始阐释他对一些问题新的理解的过程中，他从作为一名数学家、科学家来进行研究，转变为作为一名哲学家来进行研究，而如今怀特海最为人所知的是他的哲学遗产。

怀特海的著作被很多人看作是对于权威的挑战，然而其书中的思想却并非是不可能的。值得庆幸的是，如今一些介绍性的著作很好地为人们提供了了解其关键思想的途径。我认为，把握他的观念是至关重要的。我还发现怀特海的观点同中国的哲学及文化传统具有很好的相容性。能够支持这一论断的一个客观事实便是，到今天为止，在过去的10年中，中国18所大学里建立起了过程思想研究中心。

怀特海最重要的理念或许是其“过程比物质更为基础”的非凡洞察［1］。尽管乍看上去这不像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然而在更深层次的思考之后，人们会发现其彻底的转变性。该理念所包含的思想很容易引起大部分受西方教育的科学家们的强烈反对。这是由于怀特海的宇宙观挑战了现代科学（西方科学）正统学说的一些基础观点。西方科学基于这样一种实在观，即排除某些我们在现实中认为是真实的特征。实在的某些方面，例如价值、目的、主观性、激进的新颖性、自由意志以及（最近）意识都被作为是不相关或不存在而被排除的。

怀特海的宇宙观对这种实在观进行了颠覆。通过将过程视为第一位的，他便能够将所有这些特征涵盖在其理论体系中。需要强调的是，过程思想并没有说意识是实在的所有方面的一部分。过程思想澄清了物质（通常被我们认作是“thing”）是生成（becoming）这一过程的结果。一切事物都只有经过一个主观性的阶段后才可能成为现实的和实在的。这一主观性的阶段即是过程，它包含了价值（内在及外在的），目的（对其自身和对未来的），在其最终结构中涵盖激进的新颖性（任何不是来自之前因果关系的特征）的潜力，实现自由（有关其对于自身如何被建构的选择）的潜力，并且这一过程在某些情况下也包含意识（例如人们的觉醒体验）。

笛卡尔［2］明确地将身体与精神割裂开来，怀特海摒弃了笛卡尔的这种二元论的假设。我们认为的受因果关系影响的物质性，以及我们认为能够做出自由选择并在某些情况下体验到意识的精神性，是每一现实成分的两极。因此，并不存在实在论意义上的心灵与肉体的分离，但是几个世纪的科学研究却都基于这种二分法的错误认识。

在心理学中，这就意味着相信，如果你找到了正确的基因或脑区，你就会发现导致我们心理活动与行为产生的最终的正确的而且充分的原因。心理学的指导原则是我们的生理活动引起了我们的心理活动，而不是相反的路径。这就暗中假设并接受了这样的观点：如果掌握了足够的关于我们身体化学及基因构成的信息，人类（以及自然其他事物）便可以被完全地解释和预测。自由从而成为了一种幻想。如果以上的观点是正确的，那么我所从事的心理治疗这一职业所主张和做的一切都将是基于一种幻想，并且我和我的病人都处于极度的妄想中。这真的是妄想吗？人们有能力作出改变，人们应当对他们的行为负责，他们能够作出选择，而这不是全部由过去所决定。如果不能作出改变，那么他们便不必对其行为及情绪负责，他们和我便都是在浪费时间。

然而，客观证据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一个事实来源于生物反馈领域，通过科学仪器（其中一些是很简单的）能够提供给人一个关于从手的温度到脑电波的所有信息的反馈回路。通过这种反馈，个体可以作出决定去调节其机体状态。许多研究表明，经过训练人们可以学会通过集中注意来提高或降低其手部温度。脑电波同样也是可以改变的，人们可以仅仅通过集中注意于这种反馈而使其脑电波由活动的Beta状态转为放松而沉静的Alpha状态。另外一些研究则表明人们具有改变自身心率和血压的能力。这些任务实现的事实可以有力且明确地证明，心理也能够影响人的身体，而不仅仅是相反的路径。

最近关于大量冥想练习对于大脑的影响的研究表明，在人们进行冥想时激活的区域内有持续的神经生长。这再一次证明，心理活动（即冥想）导致了大脑自身持久的变化。

相信物质高于过程并具有首要性及其推论信念（精神同肉体是完全分离的），会产生额外的，不幸的影响。例如，在美国，很多的从医人员以及实际上所有的制药公司都相信，当一个人的心理健康出现问题时，通常首要原因是身体的问题，一旦身体问题被治愈（通过服用药物的方式），病人便会重获健康。例如，对于抑郁症而言，通常人们将其简单地看作是“脑化学故障”问题。这忽略了一个人生命意义的全部方面。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某个对他相当重要的人或物，例如配偶、孩子或者工作，这个人很可能变得非常抑郁。人们真的可以认为此人大脑的化学物质碰巧在同一时间发生恶化——抑郁则仅仅是由于这种不幸的和偶然的大脑化学物质的改变而导致的么？恐怕只有笛卡尔和制药公司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并没有说在类似这样的情况发生时，大脑的化学物质没有发生改变，事实上它是会变化的。无数的美国人通过服用抗抑郁药物获得了积极的效果。然而，我认为大脑化学物质改变源自于人的心理，在于这个人对于损失所赋予的意义。这种意义的体验对于大脑的运作具有因果性的影响。这种影响导致了某些神经递质数量的减少，例如血清素和去甲肾上腺素。

这一观点要求把人的心理与身体看作是一个运作系统。因此，人们便可以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来影响这一系统，对于抑郁症而言，事实正是如此。临床研究表明，当抗抑郁药物和谈话疗法分别使用时，它们都是有效的，而在二者联合使用时，效果是最好的。

这一观点的另一个重要含义是，在本体论上，心理应当同大脑截然区分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二者在本体论上是不同的。怀特海形而上学的一个核心理念是，宇宙中只有一种实在。他的结论是所有的现实都是由他所谓的“实际场合”构成。对于宇宙中的一切，不论是一棵树，一颗星星，或是地面上的岩石，以及包括我们大脑在内的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精神和心灵，这些都是最终真实的东西。

很显然，不同终极现实的东西中得到实现的质量间存在着一些差异。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将自己误认为是一只鸡，一粒米，或是池塘中的一块儿小卵石。这些重要差异之一与现实场合的精神极的发展有关。对于那些组成我们身体的场合而言，物质极起主导作用而精神极是可以忽略的；而对于我们的心理而言，精神则得到高度的发展。这就导致了这样一种状况，既然我们的心理与身体存在潜在和谐与统一，他们便不能压缩成一个单独的实有。心理与大脑存在一种高度亲密的，相互依赖的，积极的，相互作用的关系。通过其全部的复杂性和特殊性，人类大脑的作用在于补充心理的动力。如果没有大脑的复杂性，人类精神的动态性将无法实现。但是由于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复杂系统，精神自身也获得了非凡的复杂性。

在美国，神经科学是发展速度极快的一个领域。我认为很好地理解和掌握怀特海宇宙观的学者和研究人员可以最终在神经科学领域处于领先地位。因为我相信他的宇宙观范畴最终会被用做去概括和描述神经科学所研究的过程。例如，是不是由于人类大脑达到目前所具有的能力的这种随机发展，才使得我们具有了如此复杂的意识水平，从而这使得我们这个物种获得了世界的支配地位？是否充分发展的实际场合（如人类心理）引导着大脑发展到其如今的状态？这样的问题即使在西方也少人问及。

同时请记住，怀特海认为的宇宙观是与一切领域的实在、生命、知识思维以及研究相联系的。现在的挑战就是在飞速发展的神经科学领域去证明其正确性。这已成为一个世界级的研究领域。

［1］ Alfred North Whitehead．Process and Reality［M］．David Ray Griffin＆Donald W．Sherburne（ed．）New York：Free Press，1979．

［2］ RenéDescartes．Meditations on First Philosophy［M］．Donald A．Cress（trans）．Indiana：Hackett Publishing Company，1999．

（责任编辑 易 民）

Abstract：This paper illustrates the ontological theory of process psychology．The interaction relationship between psychological and physical influence on human is discussed．In addition，the issues are that should be studied and resolved for further development of process psychology were pointed out．Key words：process philosophy；psychology；Whitehead

编者按：随着人类文明由现代工业文明向后现代生态文明的转型，随着后现代思潮的兴起，以科学实证主义方法论为指导，以碎化思维为特征，以西方中心主义为取向的现代心理学及其心理治疗范式，日益暴露出它的局限和困顿。越来越多的中外有识之士意识到，时代需要一种新的思维，生态文明呼唤一种新的心理学和心理治疗方法。

近日，美国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复旦大学心理研究中心、山东师范大学过程心理研究中心主办，美国过程研究中心、上海交通大学海外学院、美国创造性转化中心、美国心路治疗学会协办，在美国西海岸洛杉矶克莱蒙大学城举办了“首届中美后现代心理学高级论坛”。会议中，来自美国、中国、荷兰、比利时等国的专家学者，就如何在挑战现代心理学中实证方法的霸权的同时，积极地吸纳现代心理学合理的因素；如何在挑战现代心理学中西方中心主义的同时，积极地吸纳现代西方心理学研究的积极成果；如何在尊重差异，和谐互补思维的指导下，将中西心理学及其纷繁多样的治疗方法加以创造性地整合；如何克服碎化思维，寻求心理学研究中的科学主义和人文主义的整合，从一种有机整体的概念出发，在心理学研究和心理治疗中，实现微观与宏观研究的结合，定量与定性的结合，理论与应用的结合；等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探讨与交流。

本刊特将部分论文刊出，以飨读者。

On the Philosophy Thoughts of Process Psychology

David E．Roy
（The Center for Creative Transformation，Fresno CA93710，USA）
translated by WU Yun－peng，proofread by GAO Feng－qiang
（Psychology School，Shangdong Normal University，Jinan250014，Shangdong，China）

B84

A

10．3963／j．issn．1671－6477．2011．04．028

2011－04－20

大卫·洛伊（1944—），男，美国创造性转化研究中心主任，博士，主要从事过程心理学、格式塔心理治疗、家庭与婚姻治疗研究。

译者简介：武云鹏（1986—），男，山东省德州市人，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过程心理学、后现代心理学研究。

校者简介：高峰强（1966—），男，山东省临朐县人，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理论心理学、过程心理学、后现代心理学、人格评鉴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