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读国家《职业病危害因素分类表》针对荧光增白剂的规定

沈永嘉

（华东理工大学，上海 200237）

1. 什么是职业病？

《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病防治法》中规定：职业病是指企业、事业单位和个体经济组织的劳动者在职业活动中，因接触粉尘、放射性物质和其他有毒、有害物质等因素而引起的疾病。北京大学预防医学教材中明确定义：职业性有害因素作用于人体的强度与时间超过一定限度时，人体不能代偿其所造成的功能性或器质性病理改变，出现相应的临床征象，并影响劳动能力的病痛通称职业病。

2. 职业病的危害因素和有毒有害物质

引起职业病的因素很多，如粉尘、放射性物质和其他有毒有害物质。那么，哪些是有毒有害物质呢？根据卫生部2002年颁布的《职业病危害因素分类表》，被列为化学毒害物质有许多，其中既包括了荧光增白剂（编号是HX82），也包括了乙醇（编号HX71）、柴油（编号84）、煤油（编号HX85）、松节油（编号HX88）、肥皂添加剂（编号HX111）、合成清洁剂（编号HX112）等。老百姓对荧光增白剂也许不太了解，可后几种物质却是普通民众都非常熟悉的，尤其是乙醇（酒精）！

3. 如何理解荧光增白剂（或乙醇）是化学毒物？

我的理解，不要把物质的制造过程与其终极产物混淆在一起。说荧光增白剂是化学毒害物质，不是因为它自身有毒，而是因为在制造荧光增白剂的过程中，会用到一些化学毒害物质。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何乙醇、柴油，煤油等也被列为化学毒害物质。

荧光增白剂有15种基本化学类型，约400个化合物，商品牌号超过3000个。其中，80%的荧光增白剂在化学上属于双三嗪氨基二苯乙烯类，在制造这类荧光增白剂的过程中，会用到三聚氯氰（分类表中第二十四类：氰及腈类化合物，第6条：催化剂及各种化学助剂制造业：引发剂合成、增白剂备料、增白剂合成）。分类表指出其可能导致的职业病是“氰及腈类化合物中毒”。这种毒害危及的是处于生产一线的人员。正因为如此，生产荧光增白剂会有职业风险，要引起警惕，要加强劳动保护，要给予生产一线的人员某种特殊待遇（如特殊岗位津贴等）。

4. 三聚氯氰是什么?

三聚氯氰是一种用途广泛的化工原料。在化学上，它是一个六元环状化合物，分子中含有三个氮原子、三个碳原子和三个化学性质活泼的氯原子。它在与其他物质反应的过程中释放出HCl（氯化氢），对呼吸道和黏膜有一定刺激性，但并不致癌。

三聚氯氰不仅仅被用于制造双三嗪氨基二苯乙烯类荧光增白剂。它更大的用途是制造活性染料，这种活性染料主要用于棉纤维（棉布）的染色处理。

人类最原始、最基本的活动是衣食住行。人可以不穿由化学纤维或合成纤维做成的衣服（有关化纤和合纤，限于时间和篇幅暂不讲），但不可能不穿由棉纤维做成的衣服，也不可能只穿棉花本色的衣服！要穿各种颜色的衣服，就必须使用染料；而要对棉纤维染色，就不得不使用活性染料（如果使用其他染料，则对环境的危害更大）。在目前，要制造活性染料就不得不使用三聚氯氰，使用其他的原料，对环境的危害也更大。既然制造染料要使用三聚氯氰，那么制造荧光增白剂为何不能使用三聚氯氰呢？

5. 如何科学看待化学与化工?

从上面的介绍可以看到，从事荧光增白剂的生产是有危害的。事实上，从广义上来说，从事化学或化工都要接触到有毒有害物质。

试想一下，人吃五谷不可能不生病，生病就要吃药。药是典型的化学物质。不论中药西药，都是化学物质，只不过获得这种物质的来源与方法不同而已。是药三分毒。从事药物生产对生产一线人员也是有危害的。

有一种常用药叫阿司匹林，它是应用最早和最普通的解热镇痛药和抗风湿药。常用于感冒发热、头痛、神经痛关节痛、风湿热、急性内湿性关节炎、类风湿性关节炎及牙痛等，是列入《国家基本药物目录》的品种。该药的主要活性成分叫乙酰水杨酸，它是由水杨酸与醋酸酐反应的产物。醋酸酐是公认的有毒物质，购买醋酸酐需要公安部门出具特别的许可证明，因为它还可以被用来制造毒品。

另外，现在大家都在讲环保，提倡用新能源，风电就是一种。而风电装置必不可少的重要材料聚氧乙烯也是化学工业制造的，其原料就是氯气和乙烯。再如，太阳能发电离不开高纯度硅片。硅片来自四氯化硅，后者又要用到氯气！氯气有没有毒？

大家都要写字，写字用的墨水谁做的？有人说，我写字用打印机！那么打印机用的墨水、墨粉又从哪里来的？女士们在脸上、嘴唇上涂抹的化妆品哪来的？当然都是化学工业。生活中的这种例子数不胜数。总之，我们离不开化学工业。

既然离不开，就要正确面对。为了保护从事化学工业的一线人员的身心健康，在生产时要注意规范化生产，使用先进的设备，不要用手直接与化学品接触。

6. 如何理解《职业病危害因素分类表》针对荧光增白剂的规定

还是回到荧光增白剂这个主题。生产荧光增白剂过程中，在反应开始前一次性加入三聚氯氰，使用密闭的反应器，不让氯化氢跑出来。在反应过程中，三聚氯氰被转化成了无刺激性的其他基团。与此同时，加强成品荧光增白剂的质量检测，不让成品中残留三聚氯氰。残留在工作场所的微量三聚氯氰会自行被空气中的水分自然分解成基本无害物质。

国家颁布的《职业病危害因素分类表》是为了强化化工合成生产过程中职业危害的管理，是非常必要的，与《洗涤剂用荧光增白剂》的标准不存在任何冲突。对国家《职业病危害因素分类表》规定的有毒有害物质不能无限放大地去解读，更不能将其适用领域推及普通消费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