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徐州煤矿研究综述

2011-02-09 14:05周宝银刘晶晶
关键词:徐州煤矿企业

姜 新,周宝银,刘晶晶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系,江苏徐州 221116)

近代徐州煤矿研究综述

姜 新,周宝银,刘晶晶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系,江苏徐州 221116)

徐州煤矿研究是中国煤矿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长期受到学术界的关注。本文从企业性质与历史地位、经营状况与经营策略、环境影响与影响环境、积极支持者与直接经营者等方面对近代徐州煤矿的研究状况进行梳理和总结,为进一步深入研究提供有益信息。

徐州煤矿;企业研究;近代

江苏省徐州市附近煤炭资源的开采可以追朔到宋代,而采取现代技术与组织形式大规模开发则开始于近代,先后经历了利国驿矿局(1882—1898)、贾汪煤矿公司(1898—1912)两个时期。民国时期,徐州煤矿曲折发展,先后经历了贾汪股份有限公司 (1912—1930)、华东煤矿公司前期(1930—1938)、柳泉炭矿(1938—1945)和华东煤矿公司后期(1945—1949)等四个时期。近代徐州煤矿从镐刨肩挑的手工煤窑发展成为拥有先进机器设备的近代煤矿,煤炭产量从最初的不足万吨提高到50万吨以上,成为华东地区重要的能源基地,成为中国机器采掘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长期以来,特别是“文革”以后,徐州煤矿受到学术界的关注,不仅许多经济史专著中均有提及,而且出现了以徐州矿务局编写组编写的《徐州煤矿史大事纪年》、余明侠先生撰写的《徐州煤矿史》为代表的研究专著,发表了一批专题研究论文。本文尝试对徐州煤矿的研究状况作一梳理和总结,为相关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提供有益信息。

一、企业性质与历史地位

企业性质与历史地位的确定是所有企业研究的应有之意,对于徐州煤矿的性质与地位也理所当然为学术界所关注,尤其是徐州近代煤矿起步阶段的利国矿局更是研究焦点之一。

第一,“官办”与“商办”之争。早期的争论集中于利国矿局是“官办”还是“商办”。胡绳写道:“从19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在山东峄县、台湾基隆、江苏铜山以及其他一些地方,官方曾设局使用机器开采煤矿。”[1]318显然认为利国矿局是官办企业。但是,张国辉却说它是“由私人资本投资开办的煤矿”[2]216,应属于“商办”,孙毓棠也把它列为“商办”的资本主义工业范围[3]1171。余明侠认为以上说法均需商榷。他认为从形式考察,利国矿局由两江总督左宗棠倡导而建,由徐州道员程国熙支持而成;矿山的主持人胡恩燮有“候补知府”的职衔,由政府委任,以政府属员自居;矿山领导职务也冠以“总办”、“提调”的名称。这些表现了利国煤矿与政府的密切关系。而从实际情况考察,利国煤矿基本没有使用政府资金,“一律由商集股办理”;企业经营者的职衔仅为虚衔,并无实际官职,而且投资企业具有“商”的身份;企业经营活动面向市场,由投资者及其雇员负责经营。这些表现了利国煤矿的“商办”实质。所以,利国煤矿应属于洋务运动中普遍实行“官督商办”性质,而且“虽有官督之名,实则乃系商办,属于民族资本经营的企业。”[4]

第二,“传统”与“现代”之争。讨论还集中于利国矿局是沿袭旧法的煤窑,还是跨入现代的企业。徐州矿务局矿史编写组编写的《徐州煤矿大事记》较多地描述了利国煤矿的传统色彩,“运煤用抬筐”,“提升用磨车绞绳”,“排水用牛皮包打吊”[5]3,并据此将晚清徐州煤矿列入“土窑开采阶段”。余明侠则突出利国煤矿“土洋兼施”的原则,指出利国煤矿采用了蒸汽机、钻探机、抽水机等机器设备,采用招商集股、雇佣劳动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认为这些“使它跻入近代化的行列”[6]107。姜新同意徐州煤矿属于“现代企业性质”,强调蒸汽机是现代生产力水平的标志,股份公司是现代企业制度的标志,两者徐州煤矿已经具备,现代的性质毋庸置疑[7]。

第三,江苏现代化起点之一的新论。关于利国煤矿的历史地位早期论者一般将其视为洋务运动的组成部分,没有专门详细讨论。姜新依据利国煤矿的性质,并且将这一企业与其他地区,尤其是江苏其他地区企业比较,认为利国煤矿使用蒸汽机虽晚于苏州洋炮局,但却是江苏(不包括上海)第一家使用蒸汽机的民用企业;利国煤矿采用股份公司制度虽晚于上海等地,但却是江苏(不包括上海)第一家采用股份制的企业。认为“尽管徐州矿局在竞争的风雨中步履蹒跚,但是,它毕竟把蒸汽机从军事工业引向民用工业,把股份制从世界引向江苏,把现代化的进程从苏南引向苏北,上演了江苏现代化历史剧的举足轻重的又一幕。”[8]60认为徐州煤矿与《资政新篇》、苏州洋炮局一道构成了中国现代化的先导地区——江苏现代化的起点。

二、经营状况与经营策略

企业经营状况是企业研究的重心,徐州煤矿经营情况始终是人们关注的重点问题,对此学术界基本达成共识,那就是徐州煤矿与中国资本主义经济一样,走过了发展,又不发展的曲折道路。

首先,论者描绘了徐州煤矿发展,其中余明侠的《徐州煤矿史》最为详尽。首先,产量的提高。该书广泛收集资料,以表格的形式将具体的产量逐年分列于各章。勾勒出晚清时期煤矿年产量约3万吨,民国前期最高年产量12.7万吨,抗战时期最高年产量46.4万吨,解放战争时期最高年产量57.2万吨的曲线。其次,技术提升。该书分时期分别叙述了从斜井到竖井的矿井变化;从人工到蒸汽机,再到内燃机、发电机的设备提升;从牛车到窄轨铁矿车,再到标准轨机车的运输条件改善。再次,管理完善。该书对不同时期徐州煤矿企业的管理组织结构逐一剖析,不但描述了企业从官督商办向完全商办、从粗放管理到集约管理的转化,而且对日本占领时期的企业组织也分别论述。第四,市场扩大。该书叙述了徐州煤矿扩大销售的种种措施,销售范围从周边地区逐步推向华东乃至全国的过程。

其他学者对徐州煤矿的发展进行了若干补充。姜新在其《苏北近代工业史》中将徐州煤矿发展与苏北其他企业比较,突出了其引进外地资金,引进先进技术,引进人才的突出作用。

其次,论者也描绘了徐州煤矿发展的曲折。余明侠按照时间顺序逐一叙述了包括利国矿建立之初的困难[9]、贾汪煤矿1907年和1912年因吴味熊病逝以及战争动乱造成的两次停产和矿产转让、贾汪煤矿有限公司1927年和1929年因袁世传去世以及经营不善的两次停产和破产[10]、华东煤矿公司矿山“换德国旗,保中国产”的计划以及败露[11]等一系列事件,描述了矿山的大起大落。

姜新则采取横向比较的方法,把徐州煤矿作为苏北企业代表同江苏其他地区乃至全国其他地区企业比较,发现徐州煤矿既“建立早”却又“发展慢”[12]、既依靠“市场”却也依赖“官府”[13]、既引进“洋法”却还采用“土法”等鲜明特点,突出了企业左摇右摆的特点。

企业经营状况与企业经营策略密切相关,经营策略理所当然成为人们关注的又一热点。对于徐州煤矿的多数经营策略,诸如“筹资于商”、“土洋结合”、“扩大市场”、“疏通运输”“加强管理”等等,多数研究者表示赞同与理解。但是,研究者也指出徐州煤矿的某些策略存在着明显的缺憾,并对其展开讨论,这里略举一二特例,以飨读者。

第一,关于“煤铁兼营”。晚清时期,基于徐州地区煤炭资源与铁矿资源都比较丰富,利国矿局创办之初就制定了“煤铁兼营”的策略。矿局希望煤铁同时开采,进而生产铁轨、枪炮、轮船,将徐州建设成为像德国克虏伯那样的综合工业基地。余明侠赞赏这一策略,认为有利国家富强、人民生计,表现了左宗棠、胡恩燮等人的爱国思想[4]。姜新则表示应辩证地看待这一策略。一方面,运用“连带效应理论”分析,这一策略符合专业分工与协作发展的原则,有利于“加强部门、企业之间的横向联系和纵向联系”;有利于“培育苏北地方市场、实现区域内部的良性循环”;有利于改变苏北工业结构单一的局面。另一方面,从当时的实际经济情况观察,在“资金紧张,市场狭小的情况下,苏北还不具备发展煤炭、建材、钢铁等产业的条件,丰富的矿产资源很难转化为经济优势”[12];过早地实施投资巨大、交通条件要求高的“煤铁兼营”,颠倒了轻重工业的先后顺序,不利于资金的积累和市场的培育。事实上,这一策略连连受挫,直到抗战时期利国铁矿才开始生产。

第二,关于“代际传承”。从晚清到民国,徐州煤矿的起落与企业主持人的传承关系密切,余明侠在其《徐州煤矿史》中就叙述了贾汪煤矿公司吴味熊后继无人导致停产、贾汪煤矿有限公司袁世传无人接班导致破产的事实。姜新借助现代代际传承研究的理论成果对利国煤矿的代际传承进行专题研究,文章认为:“早期徐州利国矿局胡氏父子传承时间较长,传承者年龄偏大,传承任务艰巨,采取递进交接方式,是颇具特色的代际传承典型。”文章指出:“父子‘消极’与‘积极’相矛盾的传承意愿、弱小企业与恶劣环境相竞争的事业背景以及‘传统’家族与‘现代’企业相调和的制度安排,构成了渐进传承的历史动因。”文章得出结论:“渐进传承中的‘历练’促进了成功,传承满足了家长传承事业、家庭避免内讧、家族获取利润的诉求,传承实现了权力平稳转移、企业继续发展,无论从家族或社会满意度考察均属成功。同时,渐进传承中的‘迟缓’又局限继承者的视野,导致抱守旧业的局面,限制了家族利益与社会利益的增加。”[14]

第三,关于“换旗保产”。抗战期间,基于强敌压境矿产不保的危机,华东煤矿公司与德商礼和洋行签订协议:徐州煤矿悬挂德国国旗,礼和洋行派遣代表应对日军,华东煤矿公司向礼和洋行支付酬金。希望以此抵制日军的侵夺,不料由于泄密,日军依然强行占领煤矿。当时,这一策略颇受非议,不仅舆论视为卖国,徐州地区群众也表示抗议。对此策略,研究者对于策略动机表示理解,认为华东公司本意在于防止矿产被日侵夺;合同明确规定事后矿产归还中国;刘鸿生抗战期间表现了民族大义;而且,这一策略并非徐州煤矿首创,早在中法战争中,上海轮船招商局就已采用[6]374;所以,对这一策略的“汉奸”罪名的指控难以成立。但是,研究者对于策略实效提出批评,指出德国国旗不可能有效保护中国矿产,大笔资金换来的仅仅是五个月的缓冲而已[5]37。

第四,关于“筹款特酬”。华东煤矿公司建立时,为了奖励刘鸿生筹集巨款的功劳,董事会通过每销售一吨煤,给予刘鸿生提成0.3元的特别酬金,以后总经理顾宗林等援引成例同样领取“特酬”,“筹款特酬”客观成为吸引资金的经营策略。随着煤炭产量的提高,“特酬”的数量不断扩大,引起企业内部部分股东的不满,终于酿成诉讼纠纷,对质于法庭。研究者认为这一策略原因既有社会资金匮乏,企业筹资困难的外因,又有资本家追求利润的内因。在华东煤矿建立之初,取得了一定积极效果,但随着生产的扩大,增加了生产成本,激化了企业领导集体的矛盾,阻碍了企业发展[6]339-342。

三、环境影响与影响环境

所有企业均存在于一定的社会环境之中,徐州煤矿与社会环境的相互影响是研究的又一重要课题。

关于社会环境对徐州煤矿的影响讨论,研究者多从时代影响开始。余明侠、姜新等提出时代向徐州煤矿等企业提供了技术、政策以及社会心态等方面的支持,为企业发展创造了机遇,徐州煤矿建立正是抢抓机遇的结果。以后时代影响不断扩大,为企业提供了新的动力、新的榜样,推动了企业的前行[12]。另一方面,时代又为企业设置了众多障碍,外敌的欺凌、战乱的骚扰、政府错误的干预等等又向企业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其中,姜新撰文专门讨论了1883年的金融风潮对徐州煤矿的影响,认为风潮限制了社会资金的流动性,挫伤了国人的投资意识,从而使利国煤矿募集资金计划连续受挫。风潮造成了企业资金严重短缺,致使企业无力改善交通条件,无力引进先进技术设备,限制了资源丰富、市场广阔、社会支持等有利因素的作用。源于社会资金匮乏、外来资本干扰的金融风潮作为时代因素,成为最终导致拥有美好预期的矿山陷入困窘重要原因之一。它对中国经济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它对刚刚诞生的徐州利国煤矿的冲击正是时代对中国经济影响的缩影,其深刻的历史教训值得认真反思[13]。

关于社会环境对徐州煤矿的影响讨论,更多在区位影响展开。姜新归纳苏北区位环境的特征:一方面,资源比较丰富,市场拥有潜力,劳动力数量雄厚,有力于徐州煤矿发展;另一方面,资金相对短缺,交通运输不便[15],劳动力质量较低,不利于徐州煤矿发展。

显然,徐州煤矿必须因势利导,扬长避短,利用优势,改造劣势才能迎难而上。孙海泉从投资环境入手,将徐州煤矿与开平煤矿比较,认为从利用有利的外部环境考察,较好的地理区位和丰富的资源禀赋迎合了投资者的安全动机,国家的政策投资环境满足了投资者的获利需求,两个企业筹资都获得社会环境促进。但是,从规避、改造不利的社会环境影响考察,开平煤矿谨慎行事注重效益的经营思想、初步民主化的人事制度、相对公开的财务管理,迎合了更广泛投资者的诉求,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资金短缺的社会环境;开平煤矿利用近代交通手段改善基础设施,有在一定程度上对环境不足进行了改造;相比之下,徐州煤矿对环境不利影响的“规避”与“改造”则不尽人意[16]。

关于徐州煤矿对社会的影响也日益受到研究者重视,提出了一些有益的思考。

首先,形成支柱产业,构成经济辐射接收极。姜新借助区域经济学中发展极与经济辐射的理论,提出接收极的概念。认为支柱产业可能构成接收经济辐射的“极”,从而促进了经济发展。徐州煤矿尽管“存在众多不足,但毕竟形成了一个接受辐射的凝聚点”,“虽然,徐州尚不具备全面接受辐射的高度,但矿业这一极点却接近了接受辐射的高度,缩短了与上海的经济差距。于是,徐州矿业不断发挥接收极的作用,它大量吸引外来资本,总数超过200万元;它广泛吸收科学技术,率先运用蒸汽动力(1883)、专用铁路(1914)、电力照明(1917)、电力动力(1936)等先进科技,使徐州成为苏北最早进入蒸汽与电气时代的城市。”[17]

其次,改变城市功能,促进区域城市发展。姜新从城市功能的角度进行考察,提出清代的徐州,城市经济功能逐步丧失,作为“城”的政治功能长期居于主导地位。徐州煤矿的诞生和发展,成为徐州城市功能转化的引信。它吸引区外资金;它引进蒸汽、电力等现代技术;它促进发电、建材等工业部门的发展;它推动铁路建设;它为徐州经济功能加上了浓重的一笔。徐州不仅为兵家必争,也为商家必争。经济功能的提高,反过来强化政治功能,徐州先后作为徐州府、徐海道、江苏第九行政区、苏淮特区的行政中心,并且于1904年设徐淮行省,1947年设淮海省。经济政治双重功能促进了徐州的发展,1843年,徐州全城人口不足10万,1949年增长到29.6万;不仅作为军事重镇雄居苏北,而且以煤炭中心、铁路枢纽闻名于世;其规模不仅超过淮阴、济宁等运河城市,而且超过商丘、蚌埠等铁路城市;徐州正在成为苏北乃至淮海地区的“中心城市之一”[18]。

再次,建立能源基地,促进区域产业结构平衡。王国平等人从产业结构的角度考察,认为在全国范围比较,近代江苏产业结构呈现轻(工业)多重(工业)少的格局;在全省内部考察,呈现南轻北重的格局。徐州煤矿不仅缓解了江苏产业结构偏轻的失衡,更构成南北互补的格局。徐州矿业发展,恰恰适应了工业化对燃料的需求,弥补了苏南燃料资源贫乏的缺陷。近六百万吨燃煤有力地支持了江苏经济的发展,相对便宜的徐州煤炭大大降低了苏南等地的“工业成本”[19]。

四、积极支持者与直接经营者

徐州煤矿的变迁与众多历史人物结下不解之缘,人物研究成为徐州煤矿研究的主要内容,其重点在于企业的积极支持者和企业的直接经营者,其中既有声名显赫的显贵,也有不见经传的新秀。

第一,左宗棠与徐州近代煤矿建立。余明侠认为左宗棠是徐州煤矿建立的关键人物。左宗棠是徐州煤矿的倡导者。正是他在刚刚上任两江总督之时,决定开发徐州煤炭资源,确定胡氏父子为矿山主办人员,奏请政府批准矿山建立。左宗棠是徐州煤矿的支持者。他亲自审定利国矿务局《招集商股采炼煤铁章程》,责令徐州地方政府维护利国矿局,奏请清廷减免企业税收。即便在调离两江总督以后,左宗棠依然关心徐州煤矿,希望政府给予矿山更多的帮助。因此,如果没有左宗棠的倡导与支持,徐州煤矿不可能如此早地出现[20]。

余明侠还提出倡办徐州煤矿是左宗棠洋务思想深化的体现。倡办徐州煤矿是左宗棠的洋务思想由官办转向商办的具体标志,说明他越来越更多地倾向近代的机器生产和经营管理制度。倡办徐州煤矿也是左宗棠“富强”思想的注释,说明“在他看来,重视农业与发展近代化工商业,不仅是并行不悖,而且还可以互相促进”。因此,倡办徐州煤矿说明左宗棠的洋务思想正在发生“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逐步深化”[21]。

第二,胡氏父子与徐州煤矿奠基。余明侠等在广泛收集史料的基础上,叙述了胡氏父子鲜为人知的人生。考证了胡恩燮从科举不利到游幕塞北,从对抗太平军到取得“候补知府”官衔,从闲赋金陵到创办利国矿局的坎坷之路[6]44-43,记叙了胡碧澂从过继舅家到就读书院,从供职盐运到创办垦荒,从协助父亲创建利国煤矿到辅佐吴味熊经营贾汪煤矿的曲折经历[22]。

论者公认胡氏父子是徐州煤矿的奠基人。余明侠等列举胡恩燮主持的创业工作:查勘矿苗,确定矿址;制定章程,明确宗旨;招商集股,订购设备;挖掘蔡山矿,开采第一批煤炭等等;指出正是这些努力为煤矿百年基业建构了基础。姜新等列举了作为继承者的胡碧澂的成功:从家族绩效考察,延续了创业的基本理念,获得了一定利润,避免了为争夺财产而发生的内讧;从企业绩效考察,维持了企业运转,推动了企业发展,加快了土法向科技的转变,加快了从官督向市场的转变;指出正是这些努力为百年煤矿夯实了基础[14]。孙海泉等运用现代化的理论分析胡氏父子的作为,认为他们将徐州煤矿引向经营方式和技术设备的现代化,从而建立了徐州煤矿现代化的基础[23]。

论者指出创建徐州煤矿的实践也促进了胡氏父子的转化。余明侠认为创建煤矿“使胡恩燮由一个封建官僚变成新的“资产者”[6]108。姜新则将胡氏父子列入晚清苏北实业家的行列,讨论了他们“强国”到“强国”“富家”兼顾的经营动机转变,“尚义”到“尚义”“尚艺”兼顾的价值观念转变,“重学”到“重学”“重商”兼顾的行为准则转变[7],“兴农”到“兴农”“兴工”兼顾的发展方案转变[24]。

第三,吴味熊、袁世传与徐州煤矿的变迁。论者认为吴、袁对于徐州煤矿的贡献有着相似之处。他们将企业的资金来源从华东扩大到更遥远的华南及华北;他们将企业的重心从利国转移到贾汪;他们将企业的性质从“官督商办”更换为纯粹民营。同时,在他们身后,又都是由于没有优秀的继承者导致了企业的危机[6]116-207。

论者还围绕袁世传的身份展开争鸣。部分论者认为,袁世传是民国总统袁世凯的七弟[5]6。余明侠对此提出异议。其理由有三,一是没有切实史料支持袁世传是总统之弟之说;二是袁世凯的亲父与继父均没有第七个儿子;三是胡碧澂后人证明袁世传是袁世凯的“本家”或“族弟”,而不是胞弟[6]159。

第四,刘鸿生与徐州煤矿的发展。多数论者认为尽管刘鸿生没有在华东煤矿公司担任主要职务,但是,公司的实际领导人正是刘鸿生。余明侠指出这一特殊现象的原因在于刘氏曾为开滦煤矿的买办,与之签有销售合同,因此不便出面经营其他煤炭事业,引起事端。即便如此,依然引发了开滦煤矿与刘鸿生的诉讼[6]269-272。

多数论者同意刘鸿生为徐州煤矿发展贡献卓越。在他领导下,华东煤矿建立比较完善的组织机构,实施了比较合理的规章制度,引进了比较先进的技术设备,扩大了开采区域,提高了煤炭产量,使矿山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

有的论者提出刘氏经营徐州煤矿反映了其辩证的经营理念。既要顺应热潮,勇于投身实业救国;又须开拓冷点,积极投资采掘工业。既要纵向延伸,建立延长产业链的煤炭基地;又须横向联合,建立跨越行业界限的企业集团。既要分散投资,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又须集中管理,尝试创建众多业务于一身的“中国企业经营股份有限公司”。既要立足中心,身居上海掌控全局;又须放眼周边,发展包括徐州在内的经济区域[25]。

此外,论者对于其他支持徐州煤矿的官员,例如李鸿章、端方、盛宣怀等,其他参与矿山建设与管理的人员,例如徐建寅、斋藤弼州等也有涉及。值得指出的是,对于徐州煤矿工人的生产与生活、组织与斗争也给予了相当的关注。

综上所述,徐州煤矿的研究取得了一些成绩与进展,但是,依然存在着进一步研究的广阔空间。包括档案、报刊在内的资料有待于发掘,包括企业特点、成败原因、绩效影响在内的研究领域有待于开拓,即便已经涉及的学术问题也有待于进一步运用新的视角,新的理论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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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张国辉.洋务运动与中国近代企业[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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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余明侠.左宗棠和徐州利国驿煤矿的创办[J].徐州师范学院学报,19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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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余明侠.洋务运动时期的徐州煤矿[J].社会科学战线,1986(1).

[10] 余明侠.袁世传和民国初期的徐州贾汪煤矿[J].民国档案,198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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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余明侠.左宗棠晚年洋务思想的变化及其进步性[J].学术月刊,1986(8).

[23] 余明侠.胡碧澂和晚清时期的徐州近代化煤矿[J].徐州师范学院学报,19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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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姜新.略论胡恩燮与张謇的徐州经济发展规划[J].彭城大学学报,2000(6).

[26] 姜新.从华东煤矿公司看刘鸿生的辩证发展观[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2001(4).

Review of Xuzhou Modern Coalmines

J IANG Xin,ZHOU Bao-yin,LIU Jing-jing

(Department of History,Xuzho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 221116,China)

Xuzhou coalmine research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history of coalmines and has been the concern of academia for a long time.From the aspects of enterprise nature and historical status, operating conditions and strategies,environmental impact and the impact on the environment,active supporters and the direct operators,the essay reviews and summarizes the research situation of Xuzhou modern coalmines,which can provide useful information for further study.

Xuzhou coalmines;enterprise research;modern times

F129(53)=5

A

1009-105X(2011)02-0084-06

2010-05-18

姜新(1952-),男,徐州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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