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至乾隆间兖州府师资情况小考——以《乾隆兖州志》为依据

张海静

（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浙江杭州310000）

在中国教育史上,教师问题历来为人所重视。但是,对教师的选拔、任用、迁转、待遇等问题,却缺乏细密的研究。①《明清教师阶层研究》一文中指出：“对于明清时期教师有关状况的研究可以说是‘汗牛充栋’。从研究的内容来看,一般主要以明清教师的教育思想为研究内容,且主要是对明清知名教育家的思想研究。在研究的形式,研究多见于教育通史类、教育家的专著研究等著作。这种研究固然无可厚非,但是基本上是对个别知名教师的研究结果,对于明清教师的一般状况和明清一般教师的有关状况,很难从这些研究结果中看得出来。”该文章的研究史料主要为明清的文学作品,对于地方志中教师记载的研究还较少。地方志较文学作品更具客观性和真实性,较之著名教育家的研究更具有普遍性和大众性。本文将通过建立清代顺治至乾隆期间的师资数据库,来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

兖州府是孔子的故乡曲阜所在府,在明清时代,也是山东比较发达的文化区域之一。兖州府对于师资情况的记载也相对较全面和详实,但对于兖州府师资情况的研究却比较少。②对于《兖州府志》的研究,目前有《从<兖州府志>看清代兖州府的风俗》、《略谈万历廿四年<兖州府志>》和《明代兖州地区妇女贞洁现象透视》等,对于《兖州府志》的研究还是比较少的,对于兖州府师资的研究也较少见到。因此,对兖州府师资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和必要性。本文旨在通过对《乾隆兖州府志》中师资情况的整理和统计分析,初步展现清朝顺治至乾隆间兖州府的师资情况。

一、资料来源和数据采集

《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57乾隆兖州府志》是清代对兖州府各方面情况记录较详实且较易获得的史料,《乾隆兖州府志·职官志》中记载的训导、教谕、府学教授、学正和四氏学教授是清代府、州、县中与教育直接相关的职位,选取这几个职位的情况进行统计分析期望能初步展现清代顺治至乾隆间兖州府的师资情况。此外,因史料是清代文献的影印版,个别信息不清晰,在整理过程中按常规做法进行了校正,且其中部分信息记录缺失,因此,统计结果与事实情况会存在一定偏差。

本文主要运用文献法、描述法和实证分析法等研究方法,通过整理《中国地方志集成·山东府县志辑57乾隆兖州府志·职官志》中训导、教谕、府学教授、学正和四氏学教授的相关记录,进行量化分析和推理论证以期寻找出清代顺治至乾隆间兖州府师资情况的特点及现实情况与制度之间存在的差异。

在选定研究的内容之后,根据府志记录的情况和研究目的,将分析的维度拟分成姓名、职位、身份、籍贯、任职朝代、归属地和职位迁移等几个方面,府志中未注明的信息列为不明确项,然后运用统计回归的方法从数量的角度来进行分析。本文的主要分析工具是Microsof t Of f ice Excel。

二、数据统计分析结果

1.兖州府的教师职位分类

清代的官职中与现代教师称谓相符的主要有训导、教谕、府学教授、学正和四氏学教授,本文将府志中各类职位进行了整理统计。这些职位在地方志中隶属于职官志,因此在这里也将这些职位称为官职,相当于现代的公务员。

训导：训导为中国古代文官官职名,明清府、州、县儒学的辅助教职,在清朝之位阶约为从七品。训导职能通常为辅佐地方知府,为基层官员编制之一,主要功能为负责教育方面的事务。①红布朗.百科词条.http://www.hudong.com/wiki/%E8%AE%AD%E5%AF%BC&prd=but ton_doc_j inru,2011-7-1

教谕：元、明、清县学皆置教谕,掌文庙祭祀,教育所属生员。②Njcdc.百科词条.http://www.hudong.com/wiki/%E8%AE%AD%E5%AF%BC&prd=but ton_doc_j inru,2011-7-1

教授：宋以后学官名称,掌学校课试等事。③Miner.百科词条.http://www.hudong.com/wiki/%E6%95%99%E6%8E%88&prd=but ton_doc_j inru,2011-7-1

学正：学正为中国古代文官官职名。清州学官亦称学正。学正为基层官员编制之一,配置于国子监,而从事业务则相当于官学中的老师。④Zhangj l.百科词条.http://www.hudong.com/wiki/%E5%AD%A6%E6%AD%A3&prd=but ton_doc_jinru,2011-7-1

四氏学教授：主管训课孔氏、颜氏、曾氏、孟氏学校生徒。四氏学本为孔氏家学,宋乾兴元年(1022)始设学官,名为讲书。⑤曲阜市情资料库http://www.qfsq.com/news/view.asp?id=1049

据《乾隆兖州府志》记载,皇清兖州府设儒学教授一员,复设训导一员；滋阳县设教谕一员,训导一员；曲阜县设教谕一员,训导一员,四氏学教授一员；济宁州设学正一员,训导一员；宁阳县、寿张县、峄县、金乡县、鱼台县、嘉祥县、滋阳县、藤县、汶上县、邹县、泗水县、阳谷县各设教谕一员,训导一员。按照清代职官设置,府设教授、县设教谕、州设学正,各行政单位都设训导,这里曲阜县还设有四氏学教授。

统计结果显示,兖州府在顺治到乾隆年间,有训导198人,占样本的52.66%；教谕150名,占样本的39.89%；儒学教授14名,占样本的3.72%；学正8名,占样本的2.13%；四氏学教授6名,占样本的1.6%(见表1)。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比例差呢？通过各州县的职位分布来进一步了解。

表1 兖州府师资的职位分布情况

表2统计显示：14名儒学教授只任职在兖州府,8名学正只任职在济宁州,6名四氏学教授只任职在曲阜县。教谕分布在各个县中,训导在各府、州、县都有。这表明了,儒学教授只设在府中,学正只设在州中,四氏学教授是曲阜县特有的,教谕设于县中,训导在各府、州、县都有。

此外,曲阜县和寿张县师资最多有各43名,其次是峄县和金乡县有37名,鱼台县、嘉祥县、宁阳县、滋阳县和济宁州都在20名左右,藤县、汶上县、邹县、泗水县和阳谷县都少于20名。这种数量上和职位上的差异可能与当地的人口数、教育规模、学风、学术传统和经济状况等有关。

表2 兖州府各州县师资职位分布情况

2.兖州府师资的身份分布

清朝科举功名称谓分为:童生-秀才-贡生-举人-解元-进士-探花-榜眼-状元

贡生又分为岁贡(挨贡)、廪贡

资料显示:兖州府师资的主要功名身份有岁贡、选贡、拔贡、廪贡、贡生、副贡、恩贡、捐贡、优贡、附贡、举人、副榜和进士。

为进一步了解师资的职位与身份之间的关系,特将师资职位与师资身份进行了二维分析。师资的职位分为训导、教谕、府学教授、学正和四氏学教授,身份包括岁贡、选贡、拔贡、廪贡、贡生、副贡、恩贡、捐贡、优贡、附贡、举人、副榜和进士。

表3统计结果显示:兖州府的师资中最多的是岁贡有158人,占样本的49.38%；其次是举人78名；拔贡、廪贡、贡生、副榜、恩贡都多于十名；恩贡、进士、捐贡、优贡、附贡和选贡都少于五名。

此外表4显示:还有56名的身份不详,占样本的14.89%。其中4名是教谕,占所有教谕的2.67%；11名是儒学教授,占所有儒学教授的78.57%；1名是四氏学教授,占所有四氏学教授的16.67%；5名是学正,占所有学正的62.50%；35名是训导,占所有训导的17.68%。因此该数据对于儒学教授和学正身份特点的证明力就较弱了。

若将各种贡生统一归为贡生来统计,表5的统计结果显示:兖州府师资的主要身份为贡生,有239名教育工作人员的身份是贡生,占总人数的74.69%；其次是举人,大约为四分之一；最少的是进士,只有不到1%。这表明,清朝时期做教育工作的人员的主要是贡生。

为进一步了解师资身份与职位的关系,通过表6的二维分析来看,78名举人中有68名担任了教谕,7名担任了训导,1名担任了儒学教授,2名担任了学正；3名进士中有1名担任了教谕,2名担任了儒学教授。岁贡主要担任的是训导,3名身份明确的儒学教授由举人和进士组成,3名身份明确的学正由举人和拔贡组成,5名身份明确的四氏学教授由拔贡、廪贡和贡生组成。大致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训导主要由岁贡担任,四氏学教授也主要由贡生担任,而儒学教授主要由举人和进士来担任,学正由举人和拔贡来担任,教谕的组成比较复杂。拔贡的大部分担任教谕,也可担任学正和四氏学教授,举人的大部分担任教谕,进士主要担任教谕和儒学教授。这也大致说明了,儒学教授和学正的要求较高于教谕,四氏学教授的要求并没有很高,训导和教谕的要求较宽泛。训导作为教谕的辅助人员,要求比教谕要低一些。

表3 兖州府志师资的身份情况1

表4 兖州府师资中身份不详者情况

表5 兖州府师资的身份情况2

表6 兖州府师资的身份与职位的关系

3.兖州府师资的籍贯分布

为了解兖州府师资的来源地及来源地与任职所在地的关系等,将兖州府师资的籍贯进行了整理统计,为便于找出师资来源地的特点,特将籍贯按当时代的行政区划和现在的行政区划进行了归类统计,并计算出籍贯与归属地之间的距离,找出当时的任职地选择和分配的特点。按照现在的行政区划,兖州府应该隶属于济宁市。

此外还有一些师资来自军事机构“卫”,通过整理统计来分析来自“卫”的师资的特点。

根据表7统计显示:兖州府师资的籍贯有351名是山东省内的,占样本的93.35%；山东省外的有14个,占样本的3.72%；只有11个是未知的,占样本的2.93%；因此,大致可以说明兖州府师资的籍贯分布情况。

表7 兖州府师资籍贯分布情况(按现代行政区划)

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14名省外的,有2名是来自广东省潮州市海阳的,4名来自河北省邯郸市,7名来自河南省濮阳市,1名来自辽宁省大连市瓦房市(古时复州卫)。省外的教育官员也主要是来自山东省周边的河北、河南、辽宁大连,只有2名是来自距离较远的广东的。根据现在的行政区划计算各市与济宁市之间的直线距离,得出的结果是,除广东省外,其他省外地区距济宁市的直线距离平均大约为323.1公里(见表8)。为什么广东省的人会不远万里来山东省任职呢？值得深入研究一下。

表8 兖州府师资籍贯在山东省外的情况

省内的情况如表9所示:按照现在的行政区划,兖州府的师资来自山东省的十七个市,也就是所有地方都有涉及了,但各个地方的人数不同。滨州市、潍坊市、德州市、烟台市和聊城市最多分别为62、59、46、39和36,占样本的比例都在10%以上；其次是青岛市、济南市和日照市,在5%到10%之间。其他地区的都少于十人。而就各市离济宁市的直线距离来看,除烟台市外,过远的距离或过近的距离内的市来兖州府就职的相对较少,如离济宁市大约五百五十公里远的威海市的教育官员只有8名,一百公里左右的枣庄市、莱芜市、临沂市、泰安市、菏泽市来任职的人也非常少。但本地籍贯的人也有5名。

由此可以大致推断,兖州府师资的籍贯集中在省内距离兖州府三四百公里左右的地方。但也不排除个别很远地方和本地的人。

如果按照明代的行政区划以府为行政单位来统计的话,可以更清晰的看到兖州府师资的分布情况了。从表10的统计结果来看:来自济南府的有125人,占总人数的34.25%,三分之一还多。其次是青州府65名,东昌府52名,登州府44名,莱州府39名,各卫的有18名,还有两名来自潮州府,1名来自大名府。说明:兖州府师资的籍贯相对集中在周围的济南府,青州府、东昌府、登州府、莱州府也较多,个别的来自卫和潮州府、大名府。来自大名府的是一名岁贡任训导,来自潮州府的是一名廪贡任训导和一名学正(身份不明确),来自卫的是各类贡生。这大致反映出了兖州府师资的来源相对稳定,但也有个别来自其他地方,这其中的原因需要再深入探究。

表9 兖州府师资籍贯在山东省内的情况

表10 兖州府师资的籍贯情况(按明代行政区划)

4.兖州府师资的任职期限

为了解清朝时期师资的任职期限,先将其任职朝代进行了整理,转换成公元纪年,再计算出前后两任教育官员的时间差,得出其任职期限。任职的朝代有顺治、康熙、雍正和乾隆,进行公元纪年统计时将“某朝代间任”的记录舍去,其所占比例较小对结果影响不大。

因各府、州、县每一类官职每届只设一个职位,前后两位教育官员的任职期限差大致为该名教育官员的任职期限。从表11来看,年号的年数与任职人数大致相符合,随各年号年数的增加,师资人数也在增加,但并没有成比例的稳定增加,由于这些教育官员分布于各个州县中,起始年代和结束年代也并非顺治元年和乾隆末年,因此这个表还不足以说明任期,还需要具体计算。

经计算得出儒学教授的任职期限有一年、两年、三年、四年、六年、七年、八年、九年、十六年不等,但是还有一个特殊的任职期限是44年,据《乾隆兖州府志》的记载:第一位儒学教授是顺治四年任,第二位是康熙三十年任,整整相差了44年。这其中应该有些变故,或是该职位空缺了几年,亦或是记录有所缺失,我们无从得知。同样的,训导、教谕、学正和四氏学教授的任职期限也从一年到二十几年不等,在两年号更替时任职期的差较大,例如,第一任训导王启芳和第二任训导高翀的任职时间之间相差了37年。但是,相同年号之间也有差距较大的,比如寿张县训导方鼎臣康熙二十五年任,而下一任训导刘澐则是康熙五十七年任,相差了32年。

在计算出的任职期限的316个数据中,有240个数据是小于10的,占该样本的比例是75.95%,平均任职年限是4.3年；大于或等于10小于或等于20的有64个数据,占该样本的20.25%,平均任职年限为13.3年；大于20的数据有12个,占该样本的3.8%,平均任职年限为28.25年。因此,整体来说,清朝兖州府师资的任职年限一般少于十年,小部分在十三年左右,个别的任期超过了20年,如果是由于数据记录的误差,超过20年的也有可能是错误推断(见表12)。

表11 兖州府师资的任职概况

表4 兖州府师资中身份不详者情况

5.兖州府师资的职位迁移状况

通过整理《乾隆兖州府志》中师资的归属地,将师资的职位迁移状况做一展示,了解各归属地之间的师资流动情况。在统计过程中,发现有四名姓名、身份和籍贯相同但任职地不同的教育官员,推测这四名在兖州府内有过职位迁移。但因比例较小且记录于不同州县中在统计时没有删减,进行了统一处理。经整理得出,兖州府包括曲阜县、寿张县、峄县、金乡县、鱼台县、嘉祥县、宁阳县、济宁州、滋阳县、藤县、汶上县、邹县、泗水县和阳谷县,一州十三县,与《乾隆兖州府志沿革》记载相同。

兖州府的师资分布于一府一州和十三县内,通过整理发现其中有四名在不同州县间任过职。

胡龙卜,拔贡,来自德州卫,于雍正十一年(1733)任宁阳县的教谕,按照本研究的计算任期为6年,乾隆十年(1745)调任嘉祥县教谕,这期间相隔11年,因此他有5年不在兖州府任该类职务。

李云溶,拔贡,来自聊城,乾隆二十一年(1756)任汶上县教谕,是汶上县顺治到乾隆年间记录的最后一位教谕,乾隆二十二年任济宁州的学正,由此推断他在汶上县的任期不到两年。

权人龙,举人,来自曹县,乾隆三年(1738)任曲阜县的教谕,按照本研究的计算任期应16年,但在乾隆九年(1744)调任泗水县的教谕,由此推断他的任期最多为6年,16年的任期也就不确切了。

于方颕,来自平度州,乾隆十三年(1748)以拔贡的身份任寿张县的教谕,按照计算所得任期为7年,乾隆十七年(1752)则以捐贡的身份任嘉祥县的训导。由此推断,他在寿张县的任期最多为4年,计算所得的7年的任期不确切。

成兆丰,邹平人,乾隆十九年(1754)以举人身份任藤县教谕,后于乾隆癸未年会试中式(癸未科会试中式)。

孙今莛,德州人,乾隆三十年(1765)以举人身份任藤县教谕,后于乾隆丙戌年中进士并成为候选知县(中式丙戌科进士候选知县)。

丁愈,诸城人,乾隆二十二年(1757)以拔贡身份任峄县教谕,后中巳卯举人。

以上情况在某种程度上表明,某些教育官员任期满了之后,有可能会被调任到同一府的其他州县任职,任职职位也有可能会有所改变,任职期间也可以继续参加科举考试获取更好的功名。此外,根据本研究任期的计算方法所得结果有些不够确切,有可能在记录上存在缺漏。

三、结论

由于资料有限,仅能对兖州府的师资情况做一大概的展示和推敲,从统计资料来看,兖州府师资在各州县内、各时间段内的分布不均；身份分布也比较繁杂,从各职位的身份分布来看,主要以贡生为主,儒学教授和学正的身份要求相对较高,训导和教谕的要求较宽泛,四氏学教授的身份要求并没有很高；从师资的籍贯分布来看,主要以山东省内的为主,省外的除广东省外都与山东距离较近,若按照现代的行政区划可以发现各地市的人都有涉及,但集中在滨州市、潍坊市、德州市、烟台市和聊城市等几个离兖州市比较近的地方,若按照明清时期的行政区划,则主要来自济南府、青州府和东昌府等地。此外还有小部分人来自军事机构“卫”的；从任职年限来看,一般的任职年限为10年以内,小部分延长至20年左右,个别大于20年,这其中也可能存在记录缺失等问题；府志中记载有个别的职位迁移的人员,反映出了当时的教育官员可以在不同州、县间调任,也可以继续考取功名到另外的地方任职。

《乾隆兖州府志》中对师资的记载仅是一种基本情况的罗列,这些数字和姓名背后还有很多故事和历史背景需要去挖掘,需要更多的资料相互补充、相互验证,限于资料匮乏,本文对于兖州府师资的研究也比较粗浅,仅希望能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呼吁教育研究者来关注和研究兖州府乃至整个清代师资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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