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时

　　在没路的地方行走
　　
　　向着远方　向着目标
　　我们在没有路的地方起步了
　　一直有风从前面刮到后面
　　偶尔有雨从头顶浇到脚底
　　
　　日升月落　月落日升
　　我们在没有路的地方走着
　　山挨个儿比高在远处笑
　　水排着队比险在近处乐
　　
　　几乎都是拒绝的姿势
　　基本都是障碍的角色
　　只有酷暑帮擦汗寒霜助跺脚
　　我们仍在没路的地方走着
　　
　　困惑中喊声加油跌倒时搀扶一把
　　在没有路的地方就这么走着
　　走着走着回过头看看
　　背后的一条路竟然显现了出来
　　
　　房　子
　　
　　你擦亮玻璃我铺软床铺
　　咱们有了自己的房子
　　墙壁再旧也要收拾得像个洞房
　　你抛个媚眼我扮个鬼脸
　　掐个指甲捶几拳头也不在乎
　　这可是我们自己的房子
　　
　　海吃一顿大餐牛饮半斤小酒
　　想叫就叫想闹就闹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
　　
　　黑夜可以当成白天
　　白天也能过成黑夜
　　租来的也是自己的房子
　　
　　打　铁
　　
　　锤子是一块硬铁
　　砧板是与锤子一样硬的铁
　　两块铁之间那团透红的泥巴
　　也是一块铁
　　打铁的人抡起铁一般的胳膊
　　哼着铿锵有力的音节
　　哼着哼着那红泥巴越捏越硬
　　用冷水洗个澡就生了出来
　　站在锤子砧板与打铁人之间
　　新的男子汉毫不逊色
　　几十年前就喜欢围观的场面
　　现在虽然是看不到了
　　可总是发热的火团火焰火星
　　还是那么闪着汉子的光泽
　　
　　欲望与生活
　　
　　我曾经想在大海的岸边
　　或者河流的拐弯处
　　站成雄伟奇异的石头
　　让远方来的人在这块石头上
　　拍照看海想心事
　　
　　我曾经梦见在一座大山
　　或者很有高的土岭上
　　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
　　风和云在腰部蹭来蹭去
　　远处的田园与村庄都向这儿仰望
　　
　　更多时候我还是在想
　　无论是这个幻还是那个梦
　　有了它经常会实实在在
　　失去它了就只有空空荡荡
　　
　　含　义
　　
　　父亲说山外有山
　　在随他回老家的路上
　　当登上山头的那一刻
　　看到那句话动人的情景
　　
　　父亲还说天上有天
　　并用亲身感受来举证
　　在已经很高的云层上面
　　还有更高的云层伏在飞机头顶
　　层次相当明显
　　
　　发现海外有海时
　　是我在去海岛的船上
　　盯着天边最远处的那个海岛
　　可接近它时
　　它的前面还有更多的海岛
　　
　　把这些故事讲给孩子听
　　和我小时一样
　　还以为真的在讲这些呢
　　
　　后来的树——续牛汉《半棵树》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那半棵树终于倒下了
　　
　　却不是狂风吹倒的
　　尽管风看不惯挺胸昂首
　　也不是骤雨扑倒的
　　尽管雨见不得摇头晃脑
　　是雷暴也不是雷暴
　　是闪电也不是闪电
　　他高高的身躯青春的脸面
　　都招致他们心怀不满
　　
　　他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被斧头的寒光锯齿的叫声击倒的
　　很远处都能看到裸露的根部
　　
　　几个秋冬过后
　　天空也淡忘了他的时候
　　一阵春风从远处吹过
　　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
　　他那开裂的根部
　　又努出几枚青翠的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