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意义中出走

　　校　庆
　　
　　场面大过场面本身
　　大过了庆祝所能容纳的尺度
　　
　　一个大人物
　　用原声概括、阐释，送出祝福
　　于是，在母校的字典里
　　有奔走的时代，尘埃、泪水
　　行者无声的足迹……
　　
　　而我失踪了这么多年
　　回来，却徒有虚名
　　我应走那小径——
　　那个较我年长的老师
　　递来了杯子
　　我已叫不出他的名字
　　
　　教　室
　　
　　越来越空旷
　　仿佛腾出更大的空洞
　　
　　一批批来了，又走了
　　像谷粒熟了
　　被运往指定的地点
　　
　　无知者的求索
　　在黑板里愈陷愈深——
　　然而，世界变了
　　对话者或缺席或湮没
　　
　　越来越空旷——
　　不是由于秋天的苍劲
　　而是由于大地的滞重
　　它捧着的辙痕
　　是一种追求窒息的存在
　　
　　导　师——献给李昌麒
　　
　　
　　我四十三
　　你七十五
　　我们用各自的数字丈量尘世
　　我们像这尘世的两道辙痕
　　两只轮子皆在往下飞奔
　　只有回声能交融在一起
　　
　　我们相见要等十年
　　再见时
　　你独立于教室之外
　　已是我的亲人
　　我照顾你将像照顾一个孩子
　　你离去的背影
　　在热泪中融解
　　并在我的诗句里继续分行
　　
　　你的时间，会在我的时间中冷却
　　我以你的名义
　　归于无名。此刻
　　只剩下骨肉
　　在一个支点里
　　再一次深呼吸
　　
　　宿　舍
　　
　　601宿舍，已变了性别
　　我探身寻问
　　门开着，无人
　　
　　我沿着楼梯向下N4FDdjvfl+yfGMixhJrNG1Mq0LhYzZUZ83p/zfxsXlI=走
　　仿佛在驯从某个逻辑的结构
　　和一块一块
　　把自己放平的时间
　　
　　赛　后
　　
　　球沿着自己的路线
　　停了下来。于是
　　我看见一颗汗珠
　　也停在岁月深处，越来越大
　　大过胜利和失败的字眼
　　大过将要落下的时间
　　
　　鸣哨者离场
　　我回到了观众席上
　　离开荣辱的起点与终点
　　一场冬雨落向球场
　　青春不曾企及的
　　交给雨去触摸
　　
　　同　学
　　
　　是什么样的皱纹锁住了青春
　　我的前方是修剪过的尘世
　　从他的名片里
　　读到了一再被磨损的额头
　　这正是孤独被繁殖的理由
　　我的脑海无法停留在过去
　　加深的暮色中
　　挡风玻璃才能安放透明的自己
　　我累了，疲倦地笑着
　　只有雨刮器用不知疲倦的热情
　　从灰蒙蒙的旅程
　　刮出一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