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颗璀璨的文坛明珠
大约三万年前,土著人就在澳大利亚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繁衍生息。时间飞跨至20世纪,在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一颗璀璨的文坛明珠冉冉升起,她就是著名的澳大利亚妇女作家伊丽莎白·乔利(Elizabeth Jolley,1923--2007)。乔利一生坎坷,历经人生的煎熬,饱含创作之痛苦。她年过四旬,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才开始投稿,花甲之年才出名篇,但她笔耕不缀,直到七十八岁高龄才歇笔停书,2007年2月13日在西澳大利亚州(Western Australia)的首府珀斯(Perth)去世,享年83岁。
乔利的主要作品有15部长篇小说、4部短篇小说集和一些零散的作品。她的作品曾多次获奖,如《银鬃马》(Palomino)1975年获得墨尔本姆木巴节(Meibourne Moomba Festiva)的一等奖,《斯科比先生之谜》(Mr Scobie’s Riddle)1983年获得西部澳大利亚小说周奖(Western Australia Week Award)和墨尔本时代书籍年度奖(Mel-bourne Age Book of the Year Award),《皮博迪小姐的遗产》(MissPeabody’s Inheritance)1984年获得新南威尔士州第一大奖(NewSouth Wales Premier’s Prize Shortlist),《牛奶和蜂蜜》(Milkand Honey)1984年获得新南威尔士重要小说奖(Important NewSouth Wales Prize for Fiction),同时她还被评为澳大利亚理事会文学委员会(the Australia Council Literature Board)资深会员,《井》(The Well)1987年获得麦尔斯·富兰克林奖(MilesFranklin Award),等等。最值得注意的是,麦尔斯·富兰克林奖在澳大利亚众多的文学奖中,是历史最久、影响最大的奖项,该奖始于1957年(第一届),每年的评选和颁奖典礼都是澳大利亚文学界的大事。而乔利就获得该奖,不得不令人赞叹。由于乔利成绩卓著,1990年她获得澳大利亚特别贡献奖(Australian Special ContributionAward)。由此,乔利占据了澳大利亚文坛耀眼的位置,受到世界各国读者和评论家极大的关注,成为一颗璀璨的文坛明珠。
二、一口无底深渊的“井”
《井》(The Well,1986)是乔利唯一获得麦尔斯·富兰克林奖的作品。故事的开篇,乔利这样写道:“赫丝特,你给我带来了什么?你从商店给我带来了什么?”哈普小姐说道:“父亲,我带来了凯瑟琳,我带来了凯瑟琳,但她是我的。”“……‘小心!小心!有情况,’赫丝特恐惧得尖叫起来,声音沙哑,‘小心。嗨!转弯。刹车!凯瑟琳!刹车!转弯!有人!有人!刹车!丰田重重地撞上一个东西,哈普的尖叫戛然停止……”故事由此展开……
主人公赫丝特·哈普(Hester Harper),一个杵着拐棍的跛脚老处女,拥有父亲留下的农场,生活十分富有。部分出于同情,部分出于幻想,她冲动地收养了凯瑟琳(Katherine),一个留着金发,身体单薄,五官秀丽,在苍白的脸蛋上秀出淡淡忧伤的十六岁女孩。
凯瑟琳的到来,犹如冬日的阳光,使赫丝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赫丝特父亲死后,年龄、背景差异如此大的两个单身女人亲密无间地共同生活了在一起。她们住在一幢“与世隔绝”的小别墅里,过着十分亲昵惬意的生活。她们做针线、欣赏音乐、看电影、相互玩弄发型、疯狂购物……她们相互取悦、朝夕相伴、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赫丝特喜欢这种隔绝感觉,喜欢在享受极其丰盛的菜肴之后将一大堆“脏”盘子扔进屋外的废井里,赫喜欢她完全地拥有凯瑟琳,以至于容不得凯瑟琳与外界任何人接触、交往。但是,“好景”不长,一次交通事故打破了她们“恬静”的生活:一天晚上,她们两人参加完舞会回家,凯瑟琳执意开车,舞后的兴奋,使得凯瑟琳飞快地驾驶着丰田轿车,结果事故发生,撞到了一个男人。两人惊慌失措,歇斯底里之后做出了一个超常的行为,掩盖罪证,将“死男人”(a dead man)拖回家,扔进了屋外那口废井。由此,噩梦开始。赫丝特和凯瑟琳梦幻般地认为那人还活着,赫丝特房间的转让土地的大笔现金丢失,她认定是“死男人”所为,并要凯瑟琳到井下为她找回;凯瑟琳告诉赫丝特,“死男人”向她求婚,拒绝下井……这口井,一口幽闭恐怖的井,成为了她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井中的“死男人”成为了赫丝特最大的“情敌”,她们双双掉进了使人不能自拔,惹人极度愤怒,令人极度恐惧的无底深渊的“井”。
三、一声来自“井”中的呼唤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澳大利亚经济复苏并飞速发展,但人们的精神生活却跟不上经济发展的步伐,丰富的物质生活又为极端的享乐主义提供了颓废的土壤,无所顾忌、寻求享乐的生活方式笼罩着人们,传统观念、道德规范的底线被突破,“禁区”的堤坝被冲垮,虚无主义、狂热主义盛行,信仰危机、浮躁心理弥漫着整个社会,裸体浴、裸体表演、性开放、妓院、同性恋、乱伦、吸毒等颓废享乐方式流行。直到90年代人们才开始冷静下来,思考重新建立、恢复社会的道德体系,寻找心理上的慰藉。小说是反映现实最主要的艺术形式,是映射社会的一面镜子。在那些现象背后的实质是什么,引起了作家们的思考。他们开始探索人的内心世界,探究人的本质、命运以及生存危机。乔利就是其中一位杰出的代表。
“正如詹姆士·依得玛(James Idema)所说,‘人们认为澳大利亚作家伊丽莎白·乔利的小说和故事晦涩难懂、怪诞离奇、滑稽可笑、哀怨有趣。她描写那些行为古怪、孤独寂寞、烦恼痛苦的人们,通常是失败者和不成气候的人。’”然而正是刻画这些被人们遗忘的小人物使得乔利的作品独具特色。《井》这部小说就是乔利作品“另类”主题的代表。
“《井》非常幽闭恐怖,是一个噩梦。但是有趣。”故事情节虽然非常简单,但细节刻画非常生动,主题非常明显。《井》中主人公是“不成气候的人”,是社会中边缘化的小人物。赫丝特的生活轨迹是“一无所有十分‘富有’一无所有”。父亲在世时,尽管家庭十分富有,但她却过着一种情感冷漠、生活乏味的边缘人生活,她完全从属于父亲,丝毫没有个人地位和情感空间,是一个生活在阴冷“井”中的人。父亲去世,她继承了遗产,成为物质上十分富有的人。然而,她仍然没能从“井”中跳出,“她模仿起父亲的样子,把所有的钥匙串在脖子上的金链上……这些挂在贵重金链上的钥匙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获得一种安慰。她把它们藏在胸衣里非常平坦的乳房间,每分每秒都能感受着它们的存在。她不再佩戴任何项链和饰品,只戴钥匙。”她又完全从属于财富,是一个生活在冰冷钱币“井”中的人。她生活奢靡,很快挥霍掉父亲留下的遗产,卖掉房产土地,又回到了最初的一无所有。其间,凯瑟琳的出现给她情感空间带去了一缕“阳光”,使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愉悦”。她对凯瑟琳十分娇宠,有求必应。她喜欢凯瑟琳跳舞的样子,轻快的舞步和飘动的裙子使她感受到肉欲之爱。她陷入了与凯瑟琳那种既非母女,又非姐妹,而是女人间的隐秘关系之中,她喜欢享受独立的“两人世界”的快感与刺激,她想独自占有凯瑟琳,她忌妒与凯瑟琳通信的乔安娜(Joanna)。然而,凯瑟琳的出现犹如扔进水中的一颗小石子,泛起一点小小的浪花,引起短暂的涟漪,但却不能永恒。青春活泼的凯瑟琳时时发出对异性渴望的信号,尤其是在车祸事故之后,凯瑟琳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精神错乱的她竟幻想着井中的“死男人”在不断向她求爱,情感完全在“死男人”的控制之下,从属于井中那虚幻的“死男人”。赫丝特对此非常愤怒,她嫉恨“死男人”夺走凯瑟琳的心,“死男人”成为了赫丝特最大的“情敌”。尽管凯瑟琳在经济上依附于赫丝特,但赫丝特的情感完全从属于凯瑟琳,她深陷在龌龊的精神困“井”中。
阳光照射着绿色的牧场,树梢上的小鸟向着蔚蓝的天空瞅鸣着,赤桉木、橡胶树、果树林,纷繁的颜色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块色彩斑斓的调色板,美丽得令人遐想万千。然而,就在这样魅力无穷的澳洲土地上,故事沉寂地发生着。女性,“另类”的女性,“边缘”的人物,在乔利的笔下被记录着。赫丝特和凯瑟琳尽管物质生活富裕奢华,但内心的精神生活却十分的贫瘠、空虚,她们互相取悦,寻找刺激。她们感到孤独、迷惘、压抑,生存错位,失去自我,身份模糊,成为生存空间的“囚徒”,社会的弃儿。她们深陷阴暗、冰冷的“井”中,犹如《井》中位于后花园偏僻角落的老井。她们的激情、冲动就像每逢下雨时,井水漫上井口,偶尔能够溢出。她们亢奋、渴望、呐喊,现实与梦幻模糊,不再清晰。她们想尽力逃避,想找到自己生存的“位置”,寻找心理的慰藉,但又不知方向在哪里,前途一片黑暗。
“生活是一种态度,生存是一种状态。世界是一个有秩序物体,社会是一个理性的环境。形形色色的人生活在大千世界中,寻找着方向,追求着目标。人需要关怀、需要理解、需要引导、需要和谐……”乔利在《井》中栩栩如生地刻画着赫丝特、凯瑟琳等“另类人物”的“另类”故事,犹如来自“井”中的呼唤——凄婉沉重,朦胧晦涩……
四、结语
在二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乔利历经坎坷,永不放弃,直面生活。她犹如天际上的一颗星星,冲破浓浓的乌云,成为一颗璀璨的明珠。她以“多”(作品多、获奖多)、“快”(创作快)和“怪”(人物怪诞、情节怪诞、文风怪诞)跃居为“澳大利亚最著名的人”、“澳洲怪物”、“当代澳大利亚的一位重要的作家”。“生活是一种教育,一种最直接、最深刻的教育,也是一种最具有独创性的教育。 ”乔利从她那风雨同路的人生经历中充分吮吸生活的营养,受益于生活的教育,用敏锐、独特的目光审视周围的一切,感受着周围的世界,成为一个颇具独创性的作家。她利用生活的“倒影”来反映现实,她把笔触伸向常常被作家们所忽略的一个群体:另类的人们。她不断挖掘生活的真谛,通过小说反映现实、反映情感世界。虽然,她的小说有些朦胧、复杂、晦涩,但却吸引着众多的读者和评论家,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作品的“另类”主题。她踏入“禁区”,扫除“地雷”,使她的作品成为社会现实的回声器,纷繁复杂世界的一面镜子,给无底深渊的“井”投去一抹阳光,唤醒“井”中的人们的良知,使他们找回自我,走进理想的空间,同时让“井”外的人们伸出关怀、理解、包容、引导、温暖的手。
基金项目: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四川外国语言文学研究中心项目(编号:scwY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