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什刹海冰场有关的日子

2010-12-29 00:00:00邓艳玲
中国周刊 2010年2期


  元旦那一天,65岁的石体信和冰友们来到了什刹海,他们在冰面上飞驰的身影,让那些推冰车的年轻人非常羡慕。要知道,冰友中,年级最大的也有80岁了。
  石体信从9岁起就跑遍了北京城里城外大大小小的冰场,什刹海冰场几乎总是所有人首选的最爱。
  现在,每年冬天,石体信还会来什刹海滑冰,“到什刹海滑的已经不是冰,而是一种和岁月有关的情感。”
  
  激情1950
  
  作家王蒙在自传《半生多事》中写到:“1952年冬天,我唯一的一个冬天,差不多每个周六晚上去什刹海溜冰场滑冰。”
  那一年,王蒙18岁,解放前就加入中国共产党的他,当时是北京团市委的干部。热情地工作,恣意地生活是他青春的写照。夏天,他在什刹海游泳,冬天则在这里,滑冰。
  1952年,什刹海经过了彻底的清淤和整修,建成了露天的游泳场,到了冬天,这里便成了冰场。解放前,什刹海也一直有人滑冰,但并没有专人看管和维护,更不会开辟出差不多4万平米的滑冰区域。
  也正是在1952年,8岁的石体信跟着父母来到北京。那年全国高等院校大调整,石体信的父亲从西安的西北工学院调到北京正在筹建中的钢铁学院(即现在北京科技大学的前身)。
  来到北京,石体信惊奇地发现,滑冰是北京冬天最普及的事情。多数高校、单位,有水潭湖泊的地方到冬天就是天然的冰场,会有专人维护。没有水域的单位,后勤工作人员多半会到操场或者找一块大的空地,围一圈矮矮的土牙子,往里面泼水,结冰就成了冰场,整平了就开滑。整冰机,是当时很多单位后勤部门必不可少的一种工具。1962年,石体信在北京师范学院读书的,学校还在操场泼水制作了一个冰场,供校内外的人来滑。
  1952年,新中国建国刚三年,一切都红红火火。8岁的石体信也会经常听到诸如“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口号。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的口号,几乎是全民共识。
  此前的1951年冬天,许多城市的学校、工厂提出了冬季体育锻炼的标准,对开展群众性、经常性的体育运动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石体信就亲眼看着清华大学的老师和学生们冬天搞拉练、越野跑。
  高校的冰场更是冬天最人声鼎沸的地方,那个时候,国内还没有冰鞋生产能力,冰鞋只能从外国买来,算是非常奢侈的物件,但不少高校和单位,依然会花钱购置。还有人踏着简陋的自制冰刀、冰鞋,也滑得不亦乐乎。
  半个世纪后,石体信翻看一些滑冰的老照片,惊奇地发现,滑冰真是1950年代北京的全民热潮,就连毛泽东也陪着女儿们站在了中南海滑冰场的冰面上。那组照片拍摄于1953年1月4日,一张照片是他站在冰场上的一张凳子旁看着大女儿李敏换冰鞋;另一张则是他和穿着冰鞋的李敏、李讷、毛远新三人站在冰面上笑着看向同一边。
  1954年冬天,10岁的石体信拥有了生命中的第一双冰鞋。这是一双旧冰鞋,邻居叔叔送给他的。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有什么能比一个10岁的孩子拥有一双属于自己的冰鞋更快乐的呢?   欣喜万分的他拿着冰鞋就往北京钢铁学院的冰场上跑。头年的冬天,已经学会滑冰的他,凭着蹭穿着哥哥们的旧冰鞋已经滑遍了五道口、学院路所有大学的冰场。清华大学的荷塘,北京大学的未名湖、人民大学、中央民族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穿着属于自己的冰鞋在钢铁学院的冰场上滑过之后,石体信决定坐公交汽车,去城内的什刹海、北海、积水潭、中山公园,“刚迷上滑冰,就喜欢到处去体会各处滑冰的不同感受。”
  那是石体信第一次到什刹海冰场滑冰。一到这里,石体信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那么向往来这里滑冰——这是北京四九城内最大的一块天然冰场。冰面宽阔平整如镜,一圈木桩子很规范地立在冰场边上,围着芦席做围挡,围挡上有着振奋人心的标语,围挡上有几个高音喇叭向外放着令人心情愉悦的歌曲——《多瑙河之波》、《溜冰圆舞曲》、《马刀舞曲》……人们自得其乐地在上面跑小圈,跑大圈,做花样,玩冰车。
  什刹海冰场上的音乐显然让人印象深刻。王蒙在自传中写到:“最让我感动的是庇雅特尼斯基合唱团演唱的《有谁知道他呢》,多声部的俄罗斯女声合唱,民歌嗓子,浑厚炽烈,天真娇美,令人泪下:晚霞中有一个青年,他目光向我一闪……有谁知道他呢,为什么目光一闪,为什么目光一闪?最后一句更是摄魂夺魄。”
  在石体信的童年记忆中,那几年,新生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由内而外洋溢着朝气和昂扬,在什刹海冰场上是尽情挥洒的。冰场上孩子和年轻人居多。年轻人个个看起来潇洒时髦悠然自得。孩子们则是天真浪漫,欢声笑语。和平欢乐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管大人孩子,大家都穿得整洁大方,少先队员还会戴着鲜艳的红领巾。不少滑冰的年轻人穿着都极为考究,男人喜欢下身穿剪裁合体的毛毕叽裤,上身开丝米毛衣,有人还穿着黑呢大衣上冰场,都是那么风度翩翩;年轻的女人则喜欢穿短小合身的黄色或红色呢外套,脖子上一条彩色丝巾,妩媚而飒爽。
  玲珑漂亮的年轻女人和潇洒大方的年轻男人,手牵手在冰场飞驰的身影,定格在少年石体信的脑海中,那么轻松那么美好。这成为石体信对什刹海最初最美好的记忆。
  
  无处消耗的青春
  
  对于王蒙来说,什刹海冰场上的轻松与美好,在1953年就结束了。1953年以后,他再也没有滑过冰,也再没有听到过这样好听的《有谁知道他呢》。直到五十二年以后,他才在莫斯科宇宙饭店听到了一次原装原味的俄罗斯女孩的演唱。而一切已经时过境迁,江山依旧,人事国事全非。
  而对于更多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什刹海冰场的轻松和美好似乎延续的时间更长一些。1950年代中后期,“反右”也好,“大跃进”也罢,人们依旧愿意回什刹海冰场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每年冬天,北京市体委和学联都会联合起来,在这里组织各种形式的群众冰上运动会:速滑、冰球,只要你觉得自己还行,都可以报名参加。而与什刹海相望的北海冰场,更多的会举行一些冰上联欢会:冰上芭蕾、冰上跑旱船……
  也就是在那几年,中国冰上运动项目的运动员在世界上的成绩也让人们备受鼓舞。1959年,王金玉在苏联阿拉木图参加6国国际邀请赛中,获得男子全能冠军,并在5000米比赛中战胜世界纪录保持者苏联运动员希尔科夫。同年,在第53届世界男子速滑锦标赛中,杨菊成取得500米比赛的第2名。在1963年世界男女锦标赛中,王金玉和罗致焕均打破世界男子全能纪录,罗致焕在1500米比赛中获得金牌,并创造该项锦标赛纪录;女运动员王淑嫒获得1000米的第2名和全能第6名。
  滑冰运动员成为那个时候人们心目中的英雄。1959年,电影《冰上姐妹》上映,这部反映新中国冰上运动员的电影,是建国十周年的献礼片,风靡一时。
  1962年进入大学之后,石体信加入了学校的速滑队并成为队长。因为冰上项目的蓬勃发展,那时北京高校有条件的都会成立速滑队,参加每年冬天在北大未名湖举办的冬季运动会。
  每天下午四点,石体信会和同学们骑自行车到什刹海冰场训练,一直到晚上7点才回到学校参加第二节晚自习。那个时候,来什刹海滑冰的人水平也都还不错,偶尔他们也会和一些民间高手同场竞技,感觉很过瘾。
  在什刹海冰场这个北京当时最大的青年人聚集地上,石体信感觉,北京城的三类人物:贵胄、高干、平头百姓在这里交汇、融合,能和谐共处。这块天然冰面,至少能让人们暂时忘却生活的艰辛。而他,因为参加速滑,他们速滑队的成员每个月就会比同学多个四五斤粮食供应,对刚刚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的饥饿的中国人来说,这让人很快乐。
  但是,轻松和美好是短暂的。
  1966年,“文革”爆发后,什刹海冰场上的性质有了变化。“文革”初期,睥睨一切横扫一切打到一切的红卫兵成为时代的宠儿,红卫兵最开始是由干部子弟也就是大院子弟构成。他们被成为“老兵”,但很快,他们的父母开始遭到冲击,他们很快被革命洪流冲到了后方。革命形势瞬息万变,昨天还在前台风光无限的人,第二天就会被万人唾弃甚至踩在脚底,那个时候,大规模的参军、插队、去兵团还没开始,革命热情已经大大减退。在什刹海的冰面上,年轻人开始消耗他们的过剩的青春,寻求精神上难得的刺激。
  年轻人集中到城八区里最开阔的什刹海冰场,内容有三,一是拔份打架,二是拍婆子(找女朋友),三才是溜冰锻炼。
  当时,北京的各大部委、三军总部都是分散在城内的东南西北,宿舍大院也散落在城八区。这些大院孩子的应该算是一个特殊群体,父母来自五湖四海,与北京没有任何地缘关系,从小幼儿园学的就是普通话,相对独立的居住环境,有别于北京胡同里的孩子说着老北京的语言。
  就这样一群人,在最百无聊赖的青春期,把什刹海冰场逐渐演化成一个交流和“拔份儿”(比势力)的社交场所。谁的份儿才大谁才能在什刹海站得住脚。那个时候,滑冰并不是吸引人们来这里的最主要原因了。冰场上拔份打架经常会为了女孩。1967年的冬天,北海冰场发生过一次大械斗,据说起因就是两个著名的“婆子”,其中的一个绰号“镇北海”。
  这应该是1966年到1970年代初什刹海冰场最独特的情景:几拨年轻人相聚在这里,有人穿上一看就是老爹的大军装。军队刚军装改制时间不长,国防绿是最时髦的,下来是人字呢、柞蚕丝的,当然有马裤呢或将校呢的外套或大衣就更理想了。蹬上不太合脚的军用皮鞋,手拿一本《外国民歌二百首》,走上前去用还没发育好的小公鸭嗓和女孩搭话, “嘿,哪儿的?交个朋友吧?”对方要是理的话,就回答:“空军大院的,”或者是“冶金部”、“化工部”的……这就算认识了,如果不理,讨个没趣,讪讪走人。
  “拍婆子”也是他们宣泄无处安放的青春的一种方式。那时候,最时髦的女孩一身绿军装,肩披长长的米色开司米围巾出现在冰场上的时候,就意味着与青春有关的快乐开始了——拍她的人越多,她被拍的次数越多,她会越开心。他们更追求的是一群人嘻嘻哈哈为此啸聚什刹海冰场。
  之后,大部分部队子女都穿上军装保卫祖国去了,而地方干部子女相继都去插队落户了。最终,在这里留下了一代人的记忆。
  王朔和他的死党——导演叶京,对这段记忆如此深刻,他们在各自的作品中不厌其烦地讲述着这段时期发生在什刹海冰场上的故事。
  叶京曾经在1999年创作了一部电视剧《梦开始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什剁海冰场”。所有恩怨情仇的故事部是从什刹海冰场开始。
  在《梦开始的地方》剧中,叶京就让陶虹饰演的小惠说出: “五湖的,四海的水,不如什刹海的冰场美。”什刹海冰场是他们心中永远的情结,是涩苦的回望,是无可替代的。
  
  黄金十年
  
  王朔和叶京的梦,并不是宁志强的梦。53岁的宁志强是胡同土生土长里长大的老北京人,家离什刹海不远。现在他是石体信的冰友,他们都参加了瑞野冰雪俱乐部。
  宁志强在1973年初中毕业的时候也到怀柔下了两年乡,就在王朔和叶京他们在什刹海冰场上拔份的时候,宁志强则在冰场上和一大群胡同里的“发小儿”们共享一双冰鞋,拼命提高自己的滑冰技术。有个“发小儿”的父亲在皮鞋厂工作,他拿一双发的皮鞋和别人换了一双冰鞋给儿子。
  作为普通人家的孩子,宁志强根本没钱买冰鞋,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滑冰高手。一开始,他甚至会用铁丝在鞋子上绕两圈自制冰鞋,也玩得不亦乐乎。
  尽管那个时候,也会有胡同里的孩子在冰场上和那些大院子弟打架什么的,但宁志强和同伴对冰场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拔份儿一点都不感兴趣——现在回想起来,他依然觉得那群人也挺无聊,披着黄色呢大衣,穿着上好的冰鞋在冰上走来走去!
  宁志强们看重的是滑冰技术。他至今都记得,那些大院子弟们,看到他在冰场上滑行,也会停下来观看并露出佩服的眼光。“在冰场上滑冰才是正道吧。”
  1975年,插队回城的宁志强到北京日化一厂工作,工资是20元,他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一双冰鞋,35块钱,还得加上以前的积蓄。当时,几乎所有的冰鞋都是这个价位,没有其他档次的冰鞋,不像现在,宁志强脚上所穿的冰鞋价值8500元。
  1970年代初到1980年代初,被认为是“文革”之后,什刹海冰场发展最好的一段时间。宁志强正好赶上了这个黄金十年。那个时候,很多像宁志强这样的人,白天上班,到了晚上,带着自己的冰刀到冰场上滑上几小时。宁志强不但自己来滑,还带领厂里一批年轻人和他一块在什刹海驰骋。那时的冬天似乎特别长,在什刹海基本上都能滑上两个半月左右,不像现在,因为气候变暖,最多一个多月了。
  那个时候,花刀基本没有,很多天性爱秀的年轻人们,就会穿着速滑刀做花样。用冰刀做花样,也是这个时期什刹海冰场上的一绝。
  不安分的年轻人们。可以正滑变倒滑,倒滑变正滑,正一字儿、反一字儿,在冰上踢醉八仙……在一个小范围内,玩出多种花样的玩法,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怎么出新怎么刁钻怎么来。这种为了追求出新无所不用其极的玩法在冰上运动非常普及的东北都特别少见,但当时什刹海就有这么一批人,专门追求这个,被人们称为“冰痞”。
  48岁的王培之是“北京冰刀王”王保舜的二儿子。他父亲从1944年就开始在北海、什刹海附近帮人磨冰刀,他也子承父业,现在就在什刹海冰场旁边的小胡同里磨冰刀兼卖冰刀。他和发小高会东,就是在那个时代老用冰刀玩花样的“冰痞”。
  他们这些人甚至影响到了1980年代中后期到1990年代初期的滑冰爱好者们,在1990年代初期,在冰场上还可以看到一些年轻人也在玩这些花样,不过,从1990年代中后期开始,这样的人就非常少了。
  “羊剪绒的帽子,大拉毛围巾,军大衣是我们那个时候的标准装备。”王培之兴奋地提起他们那个时候的羊剪绒帽子。
  他们帽子的帽耳两侧都各有一根长长的、两根手指宽的丝绸飘带。这个丝绸飘带都是找裁缝师傅专门定做的,然后缝上帽子,有大红的也有大绿的,颜色非常鲜艳。
  每天晚上,他们都要把这两根飘带用装了热水的搪瓷杯仔细抚平,为的是第二天戴上帽子在冰场上驰骋时,飘带迎风飘荡。不滑冰的时候,这两根飘带就会被交叉地甩过脖子,既漂亮又保暖。
  王培之不停用手在耳边描摹着那两根飘带的飘逸,眼里满是回味的美好。他告诉《中国周刊》记者,那个时候,年轻的他们已经开始非常大胆地去追求自己心目中的美。女孩子们的围巾和衣服都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选择多了起来之后,他不再觉得滑冰是自己唯一的去处。
  现在,面对近在咫尺的什刹海冰场,他已经二十多年没上去了。闲暇时候,他更多的是和“发小”们一块去体育馆打羽毛球。
  
  现在开始回忆
  
  宁志强的滑冰兴趣从1970年代初一直保持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从工厂出来,到了外企酒店,有了年假。每个年假,他都攒着,到了冬天什刹海结冰之后,在冰场上度过自己的年假。
  1982年冬天,他的儿子出生,他是带着冰鞋去看媳妇和儿子的。看完妻儿,他愣是从医院直接赶赴什刹海冰场。结结实实滑了三个小时才回家。媳妇坐月子的时候,他也是风雪无阻,滑完冰再回家洗尿布。那时候在家里帮忙照顾妻子的丈母娘也没怎么生气。她明白,他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如果不让他玩,那太残忍了。
  只是,当年的同好,不再有人和他一样,保持着对滑冰的浓烈爱好,很多时候,他都如同一个独行侠般,沉默地穿行在冰场,直到2006年,他碰到了一群冰友们——这是一群有着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年纪更大的滑冰爱好者们。很多人滑冰都已经超过40年,1950年代全民滑冰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印痕比其他人更深些。
  宁志强并不是没有尝试别的运动。1976年,当社会看起来越来越开放的时候,他就曾经跟着厂里的女职工一块去学跳交谊舞。不过,经过几番选择和尝试之后,他还是锁定了自小就打下童子功的滑冰。
  1980年代中后期,宁志强也会经常在冰场上碰到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这些面孔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时候,也是什刹海冰场上熟脸,不少还算是风云人物。那个时候,宁志强已0f61bd0f345ec62d605ae39d09dd2797经开始穿着专业的滑冰服,冰鞋也换了两三双了。而当年的“顽主”们则更多是带着孩子在什刹海冰面随意地走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有些来得及和宁志强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话的,会告诉他,忙于事业忙于工作,已经没有时间来这里潇洒了,不过,真怀念年轻时候在这里挥洒的青春日子。“他们其实是带着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到这里怀旧来了。”
  宁志强曾经也带着儿子去滑冰,但儿子更喜欢花上几千块,开着车到健身馆去。
  宁志强并不强迫儿子,十多年前,他就开始告诉自己,滑冰这只是自己强身健体的一种锻炼方式。既然是锻炼身体,自然要选择更合适的地方。
  如今的什刹海冰场,推冰车、踩单车的人越来越多,这里更像是个游乐场。
  其实,石体信也并不常来什刹海滑冰了。今年元旦之后,他就没再去过什刹海,而是和瑞野冰雪运动俱乐部的冰友们在奥体中心的室外滑冰场滑冰,对于专业滑冰发烧友来说,奥体中心的滑冰场维护得更好。
  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迷恋什刹海了,但是每年冬天,他仍然会找那么一天,回到什刹海,蹬一下脚上昂贵的冰刀,看着岸上熟悉的风景飞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