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国:难以复制的是创作情感

2010-12-29 00:00:00
中华儿女 2010年7期


  “我是典型的双重性格。”李爱国给自己下评语。
  和许多画家一样,大多数情况下,李爱国是温和而细腻的。他身材瘦削,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起话来和风细雨。用他朋友的话来形容,“这就是一只羊”。
  可他又是激昂而豪放的,他喜欢冬泳,“如果不是约好与你们见面,此刻我已经在玉渊潭公园的冰窟窿里了。”他大笑着说。
  
  把战友画遍
  
  李爱国14岁才开始学画,“算是比较晚的了”。成绩也说不上优秀,第一次参加学校举办的画展,他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临摹了20多张作品,才勉强入选。
  那时的他,更感兴趣的是历史和军事。几十万字的历史小说,他看一遍就能整段地复述,甚至连其中一些微小的细节都能记得很清楚。他还向往军营,崇拜拿破仑,希望有一天能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1976年,18岁的他终于得偿所愿,进了军营,驻地就在黑龙江的绥芬河——当时中苏军事对抗的最前线。
  那些日子,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他根本没有时间画画。“军事压力大啊,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1969年‘珍宝岛之战’(参战的)是边防三团,我们是边防一团。”生活条件也很艰苦,“除了大年三十能稍微改善一下生活,其他时间天天都是白菜豆腐汤,几个月都吃不上一个炒菜。”
  后来,他被调到团里电影放映组专职放电影。这是个闲差,“每天放完电影就没什么事儿了”。空闲时间多了,他便重新拾起了画笔。
  没钱买颜料,他就从津贴费里抠,“每月7块钱的津贴费,我全部攒下来,没有下过一次饭馆,也没舍得买过一次饼干。”
  没有模特,他就画身边的战友。“绿军装、解放鞋,那时候当兵的都一个样啊!”不多久,他就把自己连队里的战友都画遍了。
  一年后,他又调到了辽宁抚顺,在“雷锋团”附近的一个哨所执勤。这里地理位置偏僻,人烟稀少,“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光是扫雪就要三天,扫到山下18华里,要不然给养车都开不过来” 。
  “天高皇帝远”,却正好给李爱国提供了安心画画的好机会。他说,哨所期间是他创作上特别高产的一个时期。
  每天晚上执勤结束,所里的其他战士都跑去休息室看电视。但李爱国却从来不去,他就利用这个机会抓紧作画。“我的毅力不比别人好多少,我总不能一辈子在这儿扫雪吧?”
  休息室里人多,他就跑到食堂趴在餐桌上画。没人过来当模特,他就找来报纸照着上面的新闻照片画。这段时间,他“出了不少的作品,也把创作时黑、白、灰的搭配关系,锻炼得很扎实。”
  李爱国说,勾线对他来说是最难的一个环节。在创作工笔人物画《丽水》的时候,他一边听着《乱世佳人》的光盘一边画。听到最后,“一边流着泪,一边勾着线”。
  那个时候,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是在画画,但等到停下来以后却发现自己勾得还不错。这就像古人所说的,一个好的射手,只有忘记自己是在射箭的时候,射的才是最好的。
  
  “愿为拿破仑门下走狗”
  
  记者(以下简称“记”):有人说您是古典画家,您自己怎么看?
  李爱国(以下简称“李”):这就看怎么理解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理解。大家的文化背景不同,所作出的评价也就不同。我个人对这些评价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尊重事实,他们怎么说都没有关系。
  记:您在早期为什么会对蒙古题材那么感兴趣?
  李:这可能与我的知识结构有关,我对蒙古人的历史啊,作战方式啊,我都很感兴趣。但我所看的不是那些作家的小说,都是一些史料,像《马可?波罗游记》啊等等。
  记:您最喜欢的东西反而是画画之外的东西。
  李:是,这些其他的东西正是我画画的支撑。实际上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的支撑),我的每一个画种还都能说得过去。就那张双人体的画(《雨林》),我画了三个多月,最后实在是画不下去了,我一次外出在北京火车站的报刊亭翻看杂志,突然翻到粟裕的作战原则——不追风,不崇拜权威,注重实际调查。我突然觉得豁然开朗,知道接下来的画要怎么处理了。我回来以后就把我原先参考的那些画册全部给盖上,完全按照我自己的意思画了出来。这些军事作战的原则救了我的画。
  记:您为什么会崇拜拿破仑?是因为曾经有过当兵的经历吗?
  李:不是因为我当过兵,而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军事。我崇拜拿破仑是因为见贤思齐,只有在这种伟大的人物身边,才最容易产生伟人。我记得(齐)白石老人曾经说过,“恨不能为青藤(明代画家徐渭)门下走狗”,他对徐渭特别崇拜,就恨不能拜在他的门下,做一条走狗。我也崇拜大画家,但是更崇拜大军事家。如果历史真的可以选择的话,我愿意放弃我所有的一切,去给拿破仑做一个很普通的军事参谋。哪怕是给他举举地图,记下一些他说过的话,这就很光荣了。
  记:您的性格好像与其他的那些自由艺术家不大一样,没有他们那么尖锐。
  李:其实我的性格也不全是温和的,我是一个典型的有双向性格的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我自己就是在这样的两极中来回跑动。
  记:您的画有时是很现实的,有时又是很虚无的。您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现实主义者?
  李:我是一个想法特别丰富的一个人,我不大希望我的所有兴趣都集中在一个方面。有一个时期我喜欢古典的,唯美的,有时候又喜欢其他的,这就跟吃饭一样,甜的吃多了,就要换一个口味。从本质上说,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有时候,我也会用现实主义的手法来表现这个世界。
  记:您还是个感情异常丰富的人。
  李:对,一个画家没有感情,他的作品也不可能很感人。我作画的时候需要感情酝酿,就一边听着小说一边画画。前不久我刚刚把一套世界名著的CD听完,现在正在听第二轮。
  我发现,这些小说中一些经典对白一字不漏地念下来最感人。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保尔在火车站见到冬妮娅后所说的那段话我现在还能背。还有《悲惨世界》中的那段话:“一个人把他的爱,把他毕生的精力都献给另外一个人,把他从悲惨的世界中拯救出来,让他重新得到活下去的勇气……”太感人了!
  我们现在太需要这句话了,现在大家想的都是股票、官位,成功啊,关心这个的太少了。不是说我有多高尚,我也做不到这样,但我至少对这种崇高保持一种感动。
  记:您的画拍卖行情一直不错,您对艺术品市场怎么看?
  李:有些收藏家在收藏我的画,可能是因为我的作品面貌比较丰富,找不到其他像我这样的。
  每年嘉德(拍卖行)的春拍、秋拍我都会参与,但是不管我的作品卖得如何,我的主要精力都是用在画画上。我不会因为哪一张画卖的好,就重复画相同的画。我的内心告诉我,永远不要这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