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下小规模经营者的经济法关怀

□郑洪达

（广东商学院，广东广州510320）

金融危机下小规模经营者的经济法关怀

□郑洪达

（广东商学院，广东广州510320）

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个体工商户及中小企业这些小规模经营者的生存更加艰难。如何对待曾经为中国经济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而且还将为中国经济发展继续做贡献的个体工商户及中小企业，是任由自由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竞争法则自由发挥，还是通过必要的制度安排使个体工商户体及中小企业得到更多的人文关怀，是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必须考虑的问题。

小规模经营着；自由竞争；优胜劣汰；优胜劣存

一、小规模经营者的时代价值

传统经济理论认为，随着生产社会化程度的提高，企业生产规模会越来越大，大企业会成为社会经济的主体。但现实的发展却并非如此，20世纪各国经济发展的历史表明，在大企业不断涌现的同时，中小企业也出现了空前繁荣的局面，为此，欧美一些国家的经济学者提出了“有效竞争理论”、“最佳规模理论”等主张，其中“最佳规模理论”认为：企业的大规模经济利益会被管理费用的增加即管理效率的降低所抵消，最佳经营模式未必是从事大规模经营的大企业，从事小规模经营的中小企业只要规模适度也能够存在和发展。总结中小规模经营的制胜原因，中小企业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几乎与大型企业平分天下都是不争的事实。因为，相对于大中型企业来讲，小规模经营管理更直接，更加灵活，管理成本更加低廉，更能够审时度势对经济形势做出判断，其经营者的责任心和辛勤程度更是大企业无法企及的。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中小规模经营者支撑着经济的繁荣似乎是一个不变的真理，他们在增强市场活力、顺畅流通等方面起到了承上启下、填补空白的作用，在吸纳就业、缓解就业的压力、稳定社会秩序方面也具有独到之处。第一，促进经济增长、保持经济活力。市场经济的活力表现在流通的迅捷与顺畅上，个体工商户在其中充分体现了承上启下、填补空白、快速到位的功能，这些几乎是大企业所不能企及的。第二，充分增加就业机会。个体工商户一般从事的是低技术含量的偏重于体力劳动的行业，这样的行业能够吸收大量的劳动力，缓解就业的压力，稳定社会秩序。第三，填补市场空白，并为大企业提供配套服务。个体工商户灵活多样，拾漏补缺，对于市场和大企业能够起到补充和配套作用。

个体工商户及中小企业是市场经济不断发展的基础性推动力量。个体工商户及中小企业对于市场经济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其吃苦耐劳的进取精神和毫不掩饰的致富欲望刺激和推动了市场经济的发展，这是小规模经营者独有的精神气质。可以说，在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市场主体之中，小规模经营者吃苦耐劳的进取精神是首屈一指的，这种吃苦耐劳的进取精神是市场经济发展的根基，是个人和国家进步的关键。正如法国经济学家萨伊所指出的那样：“英国的超越财富，不是由于有利的贸易差额，而是由于其他的原因。这些原因是什么呢？是由于它的巨额生产。但它的巨额生产是归功于什么呢？是归功于个人想积累资本而厉行的节约，归功于国民的勤勉性以及这勤勉性的实际应用。归功于人身和财产的安全，归功于国内货物流转的便利，归功于个人行动的自由。”［1］（p173）由此可见，个人的勤勉以及进取精神是个人和国家财富积累的关键。

个体工商户及中小企业的存在和发展说明了它与商品经济的同生性以及与市场经济的契合性，个体工商户及中小企业的精神气质与市场经济的特有品质一脉相承，无论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历史还是经济学、社会学等各种理论，已经明确地说明和阐述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有足够数量的中小企业、小商人（个体工商户）的市场经济才是健全、健康的市场经济，同时，也只有在健康的市场经济环境下，中小企业、小商人（个体工商户）才能够得到健康发展。社会和谐需要主体多元化、利益多元性，“和谐社会不可能是只由一种要素构成、以一种形象出现、用一个腔调说话的单一结构，社会构成必然是多元的，诸如利益主体多元化、社会成员的个性化、产业结构的多元化、经营方式的多样化、文化形态的多元化、治理方式的多样化、公共权力运作形式的多元化等，通过对诸多异质要素的承认和接纳，和谐社会实现了多样化基础上的辩证统一，形成一种诸要素既竞争又合作的多元格局，合而不同。”［2］一个多元的社会才是一个包容的社会，各种社会要素在一个社会中彼此兼顾、互相牵制、相互依附，既竞争又合作，竞争中有合作，合作中有竞争，这样的社会才能够真正和谐发展。

二、金融危机下重新审视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竞争法则

（一）优胜劣汰市场竞争法则的积极意义

第一，是对自由的一种尊重。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前提是自由竞争，自由竞争的核心是人的自由行为或行为自由，对自由竞争的维护实际上是对人的维护，是“人之所以是人”的基本要求，是对个人的承认与对个性的解放。自由竞争的逻辑基础是关于人的理性假设，在此方面的经典理论就是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的自由放任主义。为什么在人类社会已经发展到有“权威”、有强大的国家机器的情况下，仍然不遗余力地弘扬自由竞争，维护人的自由，而且历史的发展已经表明，自由并不会破坏“权威”，个人自由也不会摧毁“集体行动”，那么，自由何以具有如此大的魅力和影响力，奠定自由在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核心地位的基础是什么，就是：人是具有理性的人，人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目标既定的情况下，人能够选择最合理的手段达到预期的目的，这种手段至少是最经济的，这种以最经济的手段达到预期的目的的能力只有在具有充分自由的条件下才能够实现，而且这种能力是不可替代的。正如亚当·斯密所言：“每一个人，在他不违反正义的法律时，都应听其完全自由，让它采用自己的方法，追求自己的利益，以其劳动及资本和任何其他人或其他阶级相竞争。这样君主们就被完全解除了监督私人产业、指导私人产业、使之最适合于社会利益的义务。要履行这种义务，君主们极易陷于错误，要行之得当，恐不是人间智慧或知识所能做到的。”［3］（p252）自由如此重要，自由竞争同样价值连城。

第二，体现了平等的法哲学思想。自由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体现了一种平等的法哲学思想。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物竟天择、适者生存，这一具有“丛林规则”内涵的竞争法则或生存法则看上去虽然充满了无情与残酷，但至少是公平的。公平的内涵虽然在不断地发生变化，但是“一视同仁”作为对公平的一种诠释在某些情况下是具有合理性的，因为，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公平、平等问题时，“一视同仁”将会是最正义的选择。德沃金对这种形式上的平等具有较好的阐释：“当形式上的平等被理解为要求整体性和纯粹是逻辑上的一致性时，当它不仅要求忠于法规而且要求忠于这些规则通过合理论证的方法所假定的各种关于公平和正义的理论时，这些平等保护的实例表明形式上的平等是何等重要。”［4］（p166）自由竞争、优胜劣汰蕴含着自然法意义上的平等观念，这种平等观念是人类社会的行动基础和秩序根基，现代社会一切关于平等观念的“矫正”都离不开被矫正的形式上的平等，自由竞争、优胜劣汰所蕴含的所谓抽象的、形式上的平等在更多时候和更多情况下表现为人类社会的常态平等。

第三，促进了社会进步。英国早期的自由竞争论者认为，自由竞争是适用于一切时代和地域的绝对且永恒的法则，拒绝接受这一法则的人是一个傻瓜或者是一个坏蛋，或者两者都是。［5］（p29）自由竞争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魅力能够被各个时代的经济学家所推崇，主要原因在于：自由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能够激发人的无限潜力，而这种潜力的激发能够促进社会的进步。“人类天生懒惰，听凭自己的能力衰退。竞争也许并非是可想象的最好的刺激物，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刺激物。进步就需要竞争。”［6］（p362）竞争就会有胜败，人们在优胜劣汰的强大压力之下不断进取，以此推动社会向前发展。自由竞争、优胜劣汰所导致的社会的进步是一种天然的自发的进步，这种进步按亚当·斯密的表述，就是“不是人间智慧或知识所能做到的”，德国社会市场经济理论和实践之父艾哈德也明确指出：“生产者的自由竞争，消费者的自由选购，以及个性的自由发展等原则，比任何形式的国家指导或国家管制，更能保证经济与社会的进步。”［7］（p55）因此，无论在何种历史条件下，自由竞争都是促进社会进步的关键因素。

（二）优胜劣汰市场竞争法则的消极影响

如果在经济领域中一味强调适者生存，在社会竞争中无原则的适用优胜劣汰，那么，“人之所以是人”的崇高情怀和基本命题就会大打折扣。因为“优胜劣汰是生物进化的自然法则，作为人类的生存竞争规则，它衍生出了许多不可欲的社会问题：⑴为歧视辩护；⑵掩盖不公平的规则；⑶与强势者结盟，劫贫济富；⑷追求统治，忽视和谐。并且，优胜劣汰的生物性法则作为人类竞争规则在理论上也是不能自足的：⑴生物竞争是异类竞争，人类竞争是同类竞争；⑵生物对自然环境只是被动适应，人对社会环境则具有主动建构的能力；⑶人类社会具有道德性，动物王国则缺乏。”［8］在经济领域中，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些法则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和一定程度上发挥作用，“国家之手”会起到一定的干预作用，否则，垄断就会成为自然现象，破产、倒闭现象就会层出不穷。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如果完全遵从优胜劣汰市场竞争法则，那么，作为市场经济基石的小规模经营者就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自由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市场竞争法则原于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后期的经济学家甚至哲学家将达尔文原本属于自然科学的生物进化理论引进入社会科学领域，形成了社会达尔文主义。如何对待在自由竞争中的不利者，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先驱斯宾塞对自由竞争的结果持有无情的顺其自然的理解，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接受自己的本性和行为所带来的利益和痛苦。”并提出：我们所理解的公正，意味着维护行为和行为结果之间的正常关系，——每个人的利益所得同他的努力相当，既不多也不少。由于在人际关系中生活和工作所必然存在的约束，公正要求每个人分别取走自己行为的结果，既不增加也不减少。优等人应享受优等的好处，劣等人应享受劣等的坏处。因此，必须禁止政府采取任何行为，以便提取一些人的正当所得而施惠于那些并未为此付出努力的人们。［9］

三、金融危机下小规模经营者的经济法关怀

早期的经济学理论由于高扬自由竞争的大旗，将自由竞争推崇为人类社会至高无上的行为法则，因此，对于竞争的失败者，大多表现出无情的冷漠。对自由竞争的失败者，马歇尔以诬蔑和咒骂为能事，马尔萨斯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斯宾塞把强权说成公理，把自由竞争失败者的灭亡说成是文明进步的标志。［10］（p126）但是，到了现代社会，自由竞争导致的社会问题越来越被人们包括经济学家所认识，对在自由竞争中的平等、公平、正义等理念开始重新审视，终于认识到：“对一切人的不加区别的平等就等于不平等。”［11］（p168）“在作为事实的平等和作为原则的平等之间，存在着如孟德斯鸠所说的‘天壤之别’。”［12］（p20）因此，对失败者的人文关怀和对弱者的特别保护成为现代社会追求的新的平等观和正义观，罗尔斯的正议论是其中典型代表，“为了平等地对待所有的人，为了提供真正的机会平等，社会必须对具有较少先天禀赋的人和生来社会地位就不大有利的人给予更多的关心。”［13］（p112）正义终于在抽象的平等与事实上的平等之间向后者倾斜，并体现在社会制度的方方面面。因此，现代社会的自由竞争已经远离了弱肉强食，也不再是简单意义上的“优胜劣汰”。随着正义内涵的重新界定，自由竞争的前提和自由竞争的结果都已经被注入了更多的人性化内容，“对具有较少先天禀赋的人和生来社会地位就不大有利的人”提供更多的制度上的安排，使民法中抽象的人文关怀通过经济法的矫正变得更加具体。

随着正义内涵的重新确定，自由竞争的目的和自由竞争的结果也要受到新公平观和价值观的重新定位。人类发展历史已经证明，自由竞争具有非常重要的社会价值，竞争机制会充分发挥每个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优胜劣汰也能够淘汰落后，达到资源的最佳配置，但是，简单的自由竞争、优胜劣汰市场竞争法则在某种程度上缺乏道德支撑，弱肉强食的自由和虚伪的机会平等会使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受到威胁。因此，现代社会不但对平等理念有了新的认识，而且对自由竞争的目的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对自由竞争的结果有了特别的对待。“按照达尔文学说，生物进化的法则是适者生存。每个个体在取得食物，找到性伙伴中，能够超越别的个体，他的后代将能够繁殖并发展。然而，如果仅仅是这一条规则起作用的话，人类将永远是动物，而变不成人。因为人之所以为人，不仅仅有竞争，还有合作，有道德。”“达尔文的适者生存理论不会过时，但是选择淘汰的规则整个地变了。人类还在进化着，但是进化和进步未必永远一致。”［14］由此可见，现代社会自由竞争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消灭不适者，而是鼓励所有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善自己，在竞争中超越自我和超越别人。“竞争的目的不是要消灭竞争者，而是通过更好的和更灵活的管理超过竞争对手，以造福消费者，从而自然也有利于自身的收入。”［15］（p245）对自由竞争的结果也不再是简单意义上的“优胜劣汰”，而是更具有包容和宽广胸怀的“优胜劣存”，“优胜劣存”比“优胜劣汰”更能体现出对人和人权的尊重与维护，联合国《发展权利宣言》中指出，“每个人及各国人民均有权参与、促进并享受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的发展。”人权包含生存权、发展权以及政治、社会、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权利，生存权和发展权是其中非常重要的权利，“优胜劣存”比“优胜劣汰”能够更好地维护人的生存权及发展权。

小规模经营者抵御风险的能力极其有限，在金融危机中，受到较大冲击的仍然是小规模经营者，如何通过制度设计或制度安排而使这种情况得到改善却是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笔者认为，小规模经营者制度设计应该遵循以下基本原则：第一，充分尊重和理解小规模经营者的本质属性，提供其更为宽松的政策环境，这是制度设计的出发点；第二，以更为人性化的制度设计来扶植和鼓励小规模经营者，这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小规模经营者作为弱势群体，在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需要不同的制度安排以实现对他们的保护和扶植。只有通过切实可行的鼓励和扶植小规模经营者的政策和制度才能使小规模经营者走上规范和持续发展的道路。

［1］（法）萨伊．政治经济学概论［M］．商务印书馆，1997．

［2］罗豪才，宋功德．和谐社会的公法构建［J］．中国法学，2004，（06）．

［3］（英）亚当·斯密著．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下卷）［M］．郭大力，王亚南译．商务印书馆，1994．

［5］（美）罗纳德·德沃金．法律帝国［M］．李常青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6．

［6］（美）约瑟夫·熊彼特．经济分析史（第2卷）［M］．商务印书馆，1996．

［7］（英）约·穆勒．政治经济学原理——及其在社会哲学上的若干应用［M］．商务印书馆，1991．

［8］（德）艾哈德．来自竞争的繁荣［M］．商务印书馆，1983．

［9］周安平．优胜劣汰与优胜劣不汰——人类社会生存竞争规则的道德底线［J］．法商研究，2007，（03）．

［10］程立显．斯宾塞论社会公正：对市场经济的一种道德辩护［J］．道德与文明，2000，（01）．

［11］柏拉图．法律篇［M］．张智仁，何勤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

［12］（法）皮埃尔·勒鲁．论平等［M］．王允道译．商务印书馆，1988．

［13］罗尔斯．正义论［M］．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

［14］茅于轼．制度经济学与人类进化［J］．南风窗，2006，（02）．

［15］（捷克）奥塔·锡克．一种未来的经济体制［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责任编辑：张雅光）

Small－scale financial crisis＇s Economic Concern

Zheng Hongda

Under the impact of the financial crisis，individual businesses and small and medium operators of these small－scale survival more difficult．How to deal with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China has made important contributions to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but will also continue to make contributions to individual businesses and small and medium enterprises，is allowed to free competition，survival of the fittest，survival of the fittest rules of free competition to play，or by necessary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s to enable individual businesses to get more physical and humanistic concern for SMEs is to build a socialist market economic system must consider．

small scale runs；free competition；survival of the fittest；better keep bad

D922．291．92

A

1007－8207（2010）06－0127－03

2010－03－10

郑洪达（1979—），男，吉林长春人，广东商学院华商学院教师，经济法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经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