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清,董欣
(西北大学城市与资源学系,西安710127)
西部地区主要分布在中国境内地理含义上的边缘区域,涵盖中国西北、西南地区的主要边缘地带,土地面积545万km2,占全国土地面积的56.78%,其中一半以上的土地是不适宜人类活动的高原、沙漠、戈壁地带。东、中、西部地区海拔500 m以下地区面积在各区域总面积的比重分别为76.6%、48.1%和5.9%,海拔在1 000 m以上地区面积占本区域总面积的比重分别为5.9%、29.4%和82.6%,表现出西部位于中国发展核心地带外缘区域的本底条件特征。西部地处边疆,自然条件恶劣,经济基础薄弱,发展观念落后,由此形成的“马太效应”的放大,造成了西部地区的经济增长、社会发展、形象地位和思想观念的日益边缘化,呈现出明显的边缘空间特性——生态涵养区、社会经济落后区、边贸前沿区,表现出清晰的异质性、关联性、公共性、中介性、前沿性和层次性等特征。
各地基础不同,加之经济社会发展程度的差异,我国不同地区城镇化发展水平各不相同[1]。西部地区大多是生态环境脆弱区,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导致生态环境不断恶化。全国水土流失面积360万km2,西部地区约占80%;全国每年新增荒漠化面积2 400 km2,大部分分布在西部;全国70%以上的突发性地质灾害也发生在西部。生态环境的脆弱使西部地区发展的难度远远超过中、东部地区,尤其对于缺水条件下将要同步加快实现工业化与城市化进程的西北干旱区来说,当前水资源不足已成为限制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的一个主要因素,西安、银川、兰州、乌鲁木齐等我国严重缺水的城市,需水量已大大超过当地水资源的承载能力。作为全国的主要生态屏障,西部地区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黄河断流、持续不断的沙尘暴等等,不仅影响到本地区的经济发展,也给中、东部地区和国家整体的经济社会发展造成极大损失。
文化传统观念既然可以影响和制约人们的行动,就必然会在人们的经济活动中发生作用,从而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区域经济的发展[2]。截至2007年,西部地区人口约有3.65亿,约占全国的27.6%;人口密度约为67人/km2,为全国人口密度的48.7%。我国现有635个少数民族县,其中596个在西部,西部地区集中了全国80%以上的少数民族人口。民族人口集中在西部偏远地区,人口密度很低,人口超载严重,经济发展水平严重滞后,生活封闭,贫困问题突出。传统文化与生活习惯使西部少数民族地区发展难度远远大于其它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滞后伴随着思想意识的守旧,农村人口素质落后,城镇居民生活水平的超前发展,农村人口迁移成本过高、风险过大、民族人口迁移粘性大,这些都极大地制约了西部经济的整体快速发展及与之相应的健康城镇化进程。西部地区各主要少数民族聚居省区人口自然增长率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其中西藏地区人口自然增长率居全国首位。农村人口的迅速增长很大程度上抵消了经济发展对城镇化的促进作用,非农业化发展速度慢于人口总量增长速度,从而造成经济总量不断增长,而人均收入与城镇化水平却停滞不前的局面。
西部地区耕地面积占全国耕地面积的23.7%,宜农耕地面积占本区域面积比重只有7.3%,远低于东部地区的41.78%。西北地区干旱少雨,农作物生长期长,农业生产受气候约束很大,西南地区多是丘陵地带,耕作条件差,农业生产主要依赖于传统的人力劳动,加之人口密度大,耕地面积相对较少,人地矛盾十分突出。农业生产条件的劣势限制了农村经济的发展,区域发展缺乏来自内部的初始动力。西部地区现有的发展“牵引”区域,多以“政府推动”为主[3],集中体现为人为的外力作用下典型的外生性“嵌入”型发展模式,大多数“增长极”多是由外力强制作用所形成,“极核”功能单一,整体功能先天不足。西部地区很多城镇仅是形式上的城镇,有城少市,或先有城后有市,有相当的城镇人口,却缺乏应有的市场、公共基础设施和服务等第三产业。
西部地区的城镇规模结构特征表现为:第一,城镇数量少,规模普遍偏小,建制镇的数量相对过多,这种规模结构特征直接影响到其城市化进程和西部的可持续发展。西部城镇体系的现状是大多数省区的省会是特大城市,大、中城市严重不足,小城镇发育迟缓,规模参差不齐且分布不均[4]。按城市市辖区总人口计算,2003年西部地区每1 000万人拥有城市4.6个,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5.1个;50万人以上的大中城市短缺,2003年全国有50万人以上城市448个,西部地区、沿海地区、中部和东北地区分别拥有50万以上人口的城市78,185,122,58个,占全国同类规模城市数量的比重依次为17.4%、41.3%、27.2%、12.9%。西部地区每1 000万人拥有小城市及建制镇的个数却多于东部和中部地区,城市规模偏小。2007年年底西部地区城镇总数为6 980个,其中行政市167座,建制镇6 813个,分别占全国总数的34.85%、25.42%、35.17%,城市与建制镇的比例严重失调,城市太少,建制镇太多,在建制镇中大镇、中心镇太少,小城镇太多。第二,建制镇占城镇总数的比重与西部地区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比重基本协调一致,城镇人口占全国城市人口的比重仅为22.9%,远远低于其总人口比重和城镇总量比重,城市平均非农业人口、城区平均人口密度也远远低于东部地区,建制镇的非农业人口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大量的小城镇使得城镇的集聚能力不强,限制了城镇化纵深化发展。第三,城镇结构发展失衡。西部地区城镇体系的主要特点是大城市、小城市数量两头突起,呈哑铃型结构,中等城市数量明显下凹,缺乏城镇体系演变发展的承接城市。一些大中城市功能单一,综合性差,第三产业比重低,公共服务不全,严重削弱了城市的辐射力和向心力,使其难以承担地区经济中心职能[5]。
从城镇密度上看,由于城镇数目绝对值的偏小和土地面积的绝对偏大,西部地区城镇密度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和东中部地区。城镇的空间分布极不平衡,在地势平坦的四川盆地集中了西部地区城市的35.09%,黄土高原集中了21.46%,而青藏高原和新疆地区城镇只占西部总数的4.01%。城镇数的巨大差异导致城镇密度地区间的巨大差异,四川盆地城镇密度甚至比中部地区的平均密度还要高,而新疆地区和青藏高原城镇密度最低,每万平方千米尚不到一座(表1)。
表1 西部地区及全国城镇分布情况[6](2006)
从发达国家的经验看,城市职能与经济结构对区域经济发展、城镇化的长期进程有着重大影响。例如美国的政治中心华盛顿,市内几乎没有大型制造加工产业,景色优美,风景宜人;而纽约则是典型的金融中心,许多世界知名的金融机构都将总部设在这里,金融业异常发达。在我国,城镇职能在整体上被淡化了,几乎所有城市都追求建立完整的、相对独立的城市经济体系,产业结构严重趋同,没有明显的特色职能,区域间、城市间条块分割,互补性差,协作要求不强,难以实现更高层次的聚集经济,限制了城市辐射、扩散职能的发挥。在现实经济中,西部地区尚未形成全国范围内的特色产业和有竞争力的特色城市,整个产业结构仍显现出“二、三线”建设的痕迹,这种历史的布局给今天的西部产业结构调整和特色产业的形成带来了极大困难。
西部地区蕴藏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其中煤、天然气、有色金属、稀土等储量尤其丰富。按照传统观点,许多人主张西部地区应走资源带动型城市化之路。但西部许多地区的自然条件差,生态环境极其脆弱,水土流失和土地沙漠化相当严重,自然资源量大质劣,开发利用成本高[6],可利用效率低,已经开发的工矿城市,其资源产业大都停留在非常粗浅的水平,资源开发零散,规模小;资源加工初级,附加值低;能耗产业多,污染严重,更重要的是西部地区城镇化中面临着一个严重的自然资源瓶颈——水资源匮乏。西部地区面临的另一自然约束是生态环境约束。从发达国家或东部地区的成功经验看,区域生态效益与区域经济效益有着很强的互动作用,城镇化水平高,经济持续、健康、稳定运行的地区,其生态效益往往也很好;生态效益恶劣的地区,区域经济虽可能一时也获得发展,但最终会受到生态效益的限制而遇到阻碍。西部地区生态环境恶化,经济发展滞后,导致西部生态环境的外部性产权损害[7],这种互动作用的结果是形成了西部地区聚集生态效益和聚集经济的恶性循环(图1),对西部乃至全国的经济都产生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也是持久影响西部地区城镇化的问题之一[8]。
由动力机制的分析可知,西部地区城市化中城市的拉力和农村的推力这两种重要力量不容忽视。西部地区城市化必须强化这两种力量的作用。要做到这一点,一方面要着力改善城市基础设施,提升城市综合质量,强化城市的聚集效益,另一方面,要大力推动农业现代化,使更多的农民能够离开土地向城镇聚集,而所有这一切都离不开资金的作用。西部大开发必然面临资金大投入,加速城镇化更是如此。西部地区城镇化中有两个重要的资金流向,一是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二是农业投入。目前,西部地区大都基础设施落后,严重制约了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西部地区推进城镇化进程,不但要考虑传统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所需资金,还要考虑到诸如快速轨道交通、信息高速公路、智能化城镇管理系统等新兴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后者将会存在更大的资金需求,另一方面,农业发展和现代化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从理论上讲,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化水平和农业投入水平三者之间存在较强的正相关关系。城镇化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农业的快速、稳定、健康发展,土地吸纳的劳动力不断减少。农业投入不足的地区,城镇化动力结构必然不健全,影响城镇化进程。在西部地区农业的基础地位比较脆弱时实施城镇化,必须要加大农业投入,加强农业在整个经济中的基础地位。据有关资料显示,西部各省区的农业投入明显不足,远远落后于东部地区。
图1 区域聚集生态效益和聚集经济效益的恶性循环
在当前的西部城镇化中,由于产业结构调整,企业改革等原因,一方面,大量的失业人员不断形成新的城市贫困阶层,另一方面,西部严重的人才外流又无法提供足够的人才智力支持,从而形成了托宾描述的“失业与空位并存”的局面,极大阻碍了城镇化的进程。在西部地区一些大(特大)城市中存在一道特殊的城市景观:众多的无业贫困人员流动于西部最现代化的城市中。这些人员中,一部分是城市中的失业人员,另一部分则是周边或外省的流动人员,为寻求工作机会在城市中四处游走,既影响了城市形象,又构成了社会不安定的潜在因素。但在失业累积的另一极,则是众多高层次人才的短缺和高层管理、技术岗位的空缺,西部地区面对孔雀东南飞多年来束手无策。人才外流使高层次人才短缺,直接造成了经济增长无力、企业经营不善、亏损严重和失业加剧;反之,经济效益滑坡、失业增多使得西部更无力提供优越的人才环境来吸引人才,这种因果循环效应一旦形成,极易构成一种很难打破的“超稳态结构”,其城镇化进程必然受阻。
西部地区多位于偏僻内陆,交通不便,许多地方长期与外界隔绝,处于一种相对孤立的封闭状态,观念陈旧,民族的排斥性较强,加之受计划经济思想影响太深,思想固化,易与现行市场体制形成强烈对抗,与开放、流动的城镇化本质要求相抵触。文化观念在变革剧烈的时期往往会对社会发展产生强大的反作用,而且不易在短期内改变。从人的角度来讲,城镇化的中心是要实现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但土地政策和户籍制度是当前制约剩余劳动力顺利转移的两大突出问题。
西部地区城镇化中存在的问题无疑很多,以上仅就几个方面做了分析。但已不难看出,西部当前城镇化所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具有明显的互动性。如果从更高的视野层次来审视,可以发现,整个西部地区城镇化中已经形成了一种 PPE怪圈,即贫困(poverty),人口(population)和环境(Environment)之间形成的一种互为因果的关系,更确切的说,是贫困—人口增长—环境退化的恶性循环。所以,西部地区实施城镇化,根本一点是要寻找根治性强新的动力机制与发展模式,打破恶性循环的积累机制,建立良性运行积累机制。
[1] 刘新卫.中国城镇化发展现状及特点[J].国土资源情报,2007(7):40-46.
[2] 马兴胜,陈之敏.论区域民族经济的发展与民族文化观念的互动[J].商场现代化,2008(8):32-34.
[3] 辜胜阻,易善策,李华.中国特色城镇化道路研究[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09(1):47-52.
[4] 吴小喻.西部城镇化的问题与对策[J].改革探索,2003(10):42-43.
[5] 李琳.大中城市:西部城市化发展的战略选择[J].财经理论与实践,2000(11):91-93.
[6] 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2007)[M].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07.
[7] 邸利,孙鹏举,李毅,等.西部地区土地资源利用状况与土壤侵蚀关系研究[J].水土保持研究,2004(3):43-46.
[8] 马智民,刘利年.浅析西部生态环境保护在外部经济条件下的产权损害[J].水土保持研究,2005(8):197-199.
[9] 我国西部地区大开发的城市化模式及对策课题组,国家科技部软科学研究课题.我国西部地区大开发的城市化模式及对策[M].西安: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