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克价值观的伦理学研究

郝文亭,齐有伟,张雅玲

(海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奥林匹克价值观的伦理学研究

郝文亭,齐有伟,张雅玲

(海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海南海口571158)

以知识即德性—知识即力量—知识即功利为线索,根据西方不同时代的哲学思想及伦理观念来分析奥林匹克运动的价值观。客观分析了今天奥林匹克运动的某些异化现象,既为从伦理学的角度解决异化问题提供新思路,也为奥林匹克运动的可持续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德性;奥林匹克;功利

众所周知,体育不仅仅是一种运动。除运动本身以外,体育更是一种知识,否则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就不会多次将体育做为教育的重要内容。所以,从古希腊开始,体育就被赋予了运动和知识的双重内涵。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思想,奥林匹克运动起源于西方,复兴于西方,发展于西方,必然受到当时哲学思想的影响,并且人们关于奥林匹克的价值观也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发生异化。时过境迁,奥林匹克运动商业化、职业化的泛滥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今天的奥林匹克运动不仅不同于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也不同于近代奥林匹克运动,人们对奥林匹克运动的价值判断也在发生变化。

1 古希腊体育(奥林匹克)与德性

1.1 毕达哥拉斯的沉思与奥林匹克

毕达哥拉斯(约公元前580年—公元前500年)是西方最早的哲学家之一,他的主要贡献在数学、哲学、天文学、医学、美学等方面。古希腊哲学以米利都学派的自然哲学为开端,形而上学则可以追溯到毕达哥拉斯学派,正是毕达哥拉斯学派把世界的本源由具体的事物抽象到“数”,才开创了古希腊形而上学思想,也赋予了奥林匹克运动沉思的色彩。“我们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异乡人,身体就是灵魂的坟墓,然而我们决不可以自杀以求逃避;因为我们是上帝的所有物,上帝是我们的牧人,没有他的命令我们就没权利逃避。在现世生活里有三种人,正像到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来的也有三种人一样。那些来作买卖的人都属于最低的一等,比他们高一等的是那些来竞赛的人。然而,最高的一种乃是那些只是来观看的人们。因此,一切中最伟大的净化便是无所为而为的科学,唯有献身于这种事业的人,亦即真正的哲学家,才真能使自己摆脱生之巨轮”。由此可见,毕达哥拉斯受数学的影响而赞美沉思,在他看来,沉思是最容易接近神的,只有沉思才会带来灵感。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沉思的德行获得了神学的保证。沉思的理想能引人创造出纯粹的数学,所以它是一种有益的活动的根源;这一点就增加了它的威望,并使它在神学方面、伦理学方面和哲学方面获得了在其他情况下所不能享有的成功。从而形成毕达哥拉斯对奥运会上三种人的不同看法。

1.2 苏格拉底的德性与奥林匹克

苏格拉底(公元前469年—公元前399年),出生于雅典。他的一生奉献于伟大的教育事业,有独特的教学思想体系、教育内容和教学方法。苏格拉底说:“知识即德性”,可以说是希腊精神的主要特征。同时他也提出“认识你自己”,即要人认识到自己的智慧及其获得的真理是渺小的,人的认识归根结底是无知的,即“我只知道自己无知”,由此而保持人应有的敬畏之心,即不敢狂妄而僭越、不敢弯弓而抱怨。所以,人们需要通过沉思而不是张扬来探寻自己价值或德性的存在。如前所述,体育具有运动和知识的双重属性,因而也铸就了古代奥林匹克运动对人的德性的深入探索。在《理想国》中,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曾经说过:“再说,在不畏艰辛苦练身体的过程中,他的主要目的在锻炼他心灵的激情部分,不是仅仅为了增加体力,他同一般运动员不一样,一般运动员只注意进规定的饮食使他们力气大臂膀粗而已。”“为这两者,似乎有两种技术——音乐和体育(我要说这是某一位神赐给我们人类的)——服务于人的两个部分——爱智部分和激情部分。这不是为了心灵和身体(虽然顺便附带也为了心灵和身体),而是为了使爱智和激情这两部分张弛得宜配合适当。”由此不难看出苏格拉底所追求的体育(也包括奥林匹克运动)是为了实现人类目标的理性思考,即以心灵和身体的统一为目的,将体育的目的性与手段性融为一体。

1.3 亚里士多德的理性与奥林匹克

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年—公元前322年)出生于马其顿贵族家庭,拥有哲学家、教育家、自然科学家等头衔,在教育和哲学上他继承并发扬了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思想,推动了教育理论的发展。亚里士多德提出要遵循儿童生长规律,根据生长特点划分年龄阶段制定出教育阶段。在雅典的城邦——斯巴达,为了增进战斗力和夺取奥运金牌,经常用培养高水平运动员的方法来训练儿童和青少年。亚里士多德认为这种过度训练会严重摧残少年儿童正在发育的身体,不利于身体的正常发展。与此同时,亚里士多德也运用掌握的生物学知识告诉人们过度训练对人体是一种极大的伤害。十四岁以前的少年应该以轻便体操为主要活动内容。竞技教师只需教授儿童轻便的武艺,获得基本的军事技术训练就可以了,如弹丸、弓箭。只有这样,体育的参与者才会感到快乐,体育本身也才会具有持久的生命力。正是在此基础上,他认为快乐是德行和理性活动的结果。

2 近代体育(奥林匹克)与力量

古希腊奥林匹克运动会于公元394年终止,经过中世纪的千年禁锢,又在19世纪末复兴,其中有历史发展的必然性,但同时不得不承认奥林匹克运动自身的生命力与力量。

2.1 培根的知识(体育)力量与奥林匹克的复兴

2.1.1 培根及“四假相说” 培根(1561年—1626年)是英国哲学家、思想家、作家和科学家,被马克思称为“英国唯物主义和整个现代实验科学的真正始祖”。培根的科学方法观以实验定性和归纳为主,主张科学理论与科学技术相辅相成。他提出了著名的“四假相说”:第一种是“种族的假相”,即由于人的天性而引起的认识错误;第二种是“洞穴的假相”,即个人由于性格、爱好、教育、环境而产生的片面性认识;第三种是“市场的假相”,即由于人们交往时语言概念的不确定而产生的思维混乱;第四种是“剧场的假相”,即由于盲目迷信权威和传统而造成的错误认识。

2.1.2 知识(体育)就是力量 培根说过:“知识就是力量”,以至于到今天为止,这一观念依然深入人心。以此为逻辑的起点,那么体育的知识属性必然孕育着复兴的力量,经过中世纪千年的沉默,注定要在某一个时刻(1896年)爆发。不可否认,近代奥林匹克复兴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都为近代奥林匹克的复兴准备了充分的历史条件。但是,近代奥林匹克之所以会复兴必然从知识中汲取力量。其实,随着体育运动的不断发展,体育的知识性逐渐占据主要地位,而体育运动本身逐渐成为人们生存的一种需要。正是在这一知识(或工具理性)占主导的时代,近代奥林匹克运动以崭新的姿态复兴了。

2.2 黑格尔的“自然”修饰与体育

黑格尔(1770年—1831年)是德国古典唯心主义的集大成者。认为思维和存在统一于绝对精神,绝对精神是一独立主体,是万事万物的本原与基础。时间的车轮驶过漫长的中世纪,逐步揭开近代的面纱。抛弃中世纪“唯灵主义”的低吟,人类的灵魂再次回归自然。近代奥林匹克的复兴也离不开自然的力量。黑格尔为此写道:“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人类又用‘自然’来作装饰,把它仅仅当作财富和人类自己制造的东西的一种标志。具有这样的作用的装饰在荷马时代的希腊人里面已经十分发达。野蛮人和文明人固然都要装饰他们自己;但是野蛮人以装饰自己为满足,那就是说,他们的身体要用一种外在的附加物来讨人喜欢。但是装饰的本性是要美化另外一种东西,就是人类的身体,在人体中人类直接发现自己,人类要把身体改造得同他改造一般‘自然的东西’一样。所以最重要的精神的兴趣,便是要把身体发展为‘意志’的一个完善的器官!这一种伶俐一方面可以作为达到其他目的的工具,而在另外一方面,它自身便是一个目的。”黑格尔的这段论述非常重要,重要到了体育从此得以真正解释。人类为什么要装饰自己?不装饰自己难道就不行吗?其本质应该是人在自然中是否确立了自己的位置。正是因为人类可以通过“精神”的途径来“琢磨自然”,于是人类必然反过来要用“自然”来“装饰”自己。就奥林匹克运动而言,可以理解为古希腊时期奥林匹克运动的产生是人类修饰“自然”的结果,而近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复兴则是自然对人类的一种召唤。

3 实用主义伦理观与奥林匹克

知识由古希腊苏格拉底的“德性”,发展到近代培根的“力量”,再到现代福柯的“功利”,体育也避免不了这一历史的路线。由于自然科学的实效、功利与普及,逐渐而迅速地成为主导,它的方法早就渗透到对奥林匹克运动的认识中来。今天的知识不管在工具化即形式化和中立化的方向上走多远,总免不了在实用上为人的德性远不如为人的功利有效。其所以如此,根本原因在于知识的技术性原本就是为欲望的物化,或者如黑格尔说,技术作为实用手段以欲望为目的或互为对象化。同样,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体育作为实用手段也以欲望为目的或互为对象化。在今天的运动场上,运动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他们是明星,是我们的骄傲,也就是运动员比观众伟大。与毕达哥拉斯时代观众比运动员伟大的观念截然相反。在这个思想转变的过程中,实用主义的影响无处不在。

3.1 实用主义的兴起

3.1.1 产生 实用主义是产生于19世纪70年代的现代哲学派别,在20世纪的美国成为一种主流思潮,对法律、政治、教育、社会、宗教和艺术的研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实用主义伦理学也是在实用主义哲学基础之上产生的,相对于毕达哥拉斯沉思的伦理观,实用主义伦理观更注重实用。其根本纲领是把确定信念作为出发点,把采取行动当作主要手段,把获得实际效果当作最高目的。

3.1.2 实用主义的发展 资本主义工业化生产和资产阶级的教育方式为实用主义的兴起提供了适宜的土壤。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给人类社会带来了一系列深刻的变革,它推动了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使社会生产力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由于工业化社会中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给人的生理、心理带来了一系列严峻的挑战,促使人们努力寻求新的、理想的生活方式。人们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改善人的身体本身,“以人为本”的观念深入人心,从而促进了实用主义的兴起。与此同时,在社会道德方面形成了实用主义伦理观。

3.2在超越性方面实用主义与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不谋而合

3.2.1 实用主义的“超越性” 实用主义认为,当代哲学划分为两种主要分歧,一种是经验主义者,是唯心的、柔性重感情的、理智的、乐观的、有宗教信仰和相信意志自由的;另一种是理性主义者,是唯物的、刚性不动感情的、凭感觉的、悲观的、无宗教信仰和相信因果关系的。实用主义则是要在上述两者之间找出一条中间道路来,是“经验主义思想方法与人类的比较具有宗教性需要的适当的调和者。”实用主义的这种“中间路线”有利于世界各民族文化之间的融合。抛开各个不同派别之间的偏见,一切从实际出发,从实用的角度出发。实用,我们用之;不实用,我们弃之。

3.2.2 奥林匹克运动的超越性 在宗教和理性方面,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完全超越二者之上,成为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奥林匹克运动是人类社会的一个罕见的杰作,它将体育运动的多种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影响力远远超出了体育的范畴,在当代世界的政治、经济、哲学、文化、艺术和新闻媒介等诸多方面产生了一系列不容忽视的影响。奥林匹克运动不仅构成了现代社会所特有的体育文化景观,以其特有的文化魅力愉悦人们的身心,更以其强烈的人文精神催人奋进,生生不已。“更快、更高、更强”是超越性的最完美的诠释,全人类朝着这样一个共同的目标奋进,超越不同的意识形态和观念,也正是现代奥林匹克精神的终极目标。在现代的社会生活中,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困惑,人们必须重新拾起曾经丢掉的信念,而这正是奥林匹克的精髓之所在。实用主义在这方面也功不可没,它认为认识的任务,不是反映客观世界的本质和规律,而是认识行动的效果,从而为行动提供信念,因为思维的唯一职能在于确立信念。也就是说,在“共同信念”方面,实用主义与奥林匹克具有天然的联系,并在此基础上相互促进和影响。实用主义对现代奥林匹克具有积极的作用。

3.3 工具主义对奥林匹克的负面影响

3.3.1 工具主义的内涵 工具主义是实用主义派生的一个分支,其代表人物是美国哲学家杜威。杜威否定思想、理论等是客观对象的反映,认为它们不具有客观真理的意义,而只能作为有用的假设。他强调思想、概念、理论等不过是人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设计的工具,只要它们对实现目的有用或对有机体适应环境有用便是真理,它们并无真假之分,只有有效或无效、适当或不适当、经济或浪费之别。

3.3.2 工具主义的异化 在今天的奥运赛场上,当国旗升起的时候,运动员会热泪盈眶,我们也为之动容。但不能否认在这动人的场面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经济利益。一方面奥林匹克在不断地发展和完善,但同时也在不断异化。虽然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很多,但实用主义的泛滥是不能忽视的。不管采用何种手段(包括政治手段、兴奋剂等),只要能够夺得冠军,只要能够达到政治目的或经济目的,人们就可以不择手段。奥林匹克的精神遭受金钱的腐蚀,虽然沉思能够给我们带来精神的愉悦,但是它却不能满足人们急剧膨胀的物质需求。金钱的诱惑使人们埋葬了沉睡的灵魂,“实用”成为人们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由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运动员尤其是得了冠军的运动员备受人们的关注,因为人们的观念已经发生变化,从而改变了人们对价值判断的标准。当然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人们对奥林匹克的态度及认识。实用主义是一把双刃剑,在促进现代奥林匹克发展的同时也异化了奥林匹克。

4 小结

奥林匹克对人类的价值意义。现代奥林匹克的格言“更快、更高、更强”是奥林匹克哲学的核心,人类有史以来所完成的任何竞技体育活动无不以“更快、更高、更强”为宗旨,现实与理想之间总是有差距的。以哲学的视角来审视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兴起的历史过程时不难发现,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兴起是人类借助于体育来消除技术异化现象的必然结果,反映了人类面对技术异化时采取的一种积极态度。因此,奥林匹克运动对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具有巨大的价值。

奥林匹克的时代性。综上所述,不难看出在毕达哥拉斯的伦理学里有很多与现代相反的观点。比如在一场球赛里,现代人总认为球员要比观众伟大得多。至于国家,情形也类似:他们对于政治家(政治家是比赛中的竞争者)的崇拜超过那些仅仅是旁观者的人们。在社会生活中,人们更多地去关注舞台上的明星,而忽视台下的观众。

奥林匹克的功利化。今天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运动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人们不再用沉思的观点去看待奥运赛场,而是从实用的角度去审视它。人们关注运动员的一个首要原因是因为运动员可以获得经济利益和名誉。在某种意义上说,人们关注的已不是人,而是人背后的利益。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很大程度上运动已不再是人体活动的一种需要,而是获得利益的一种工具。

奥林匹克的永恒。奥林匹克运动已经成为世界政治、经济和文化的组成部分,对它的研究也是多角度、多层面的。笔者仅从伦理学的角度在价值观层面对其进行简单的分析,为解决奥林匹克的相关问题提供一种哲学的思路。随着哲学及伦理学的不断发展,人们对奥林匹克的价值观也会不断改变,促进奥林匹克运动的发展。

[1](英)伯兰特·罗素.西方哲学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2006.

[2]马新国主编.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3](古希腊)柏拉图.理想国[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4]孙 玮.康德艺术美学思想观照下的竞技运动异化[J].体育学刊,2009(9):35-37.

[5]郑小九.古代奥运会的伦理精神及其对现代奥运的启示[J].伦理学研究,2007(11):57-61.

责任编辑:郭长寿

Ethical Values of O lympics

HAO W enting,Q I Youw ei,ZHANG Yaling(School of P.E.,Hainan N orm al U niversity,Haikou571158,Hainan,China)

Taking clues of“know ledge is virtue,know ledge is pow er,know ledge is utilitarian”in this paper,the authors analyze the values of the O lympic m ovem ent from W estern philosophy and ethical concepts in different tim es,not only looking at som e alienation in today’s O lympic m ovem ent objectivel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thics to solve the problem of alienation,but also injecting new vitality for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 ent of the O lympic m ovem ent.

virtue;O lympics;utilitarian

G80-05

A

1004-0560(2010)06-0027-03

2010-09-30;

2010-11-15

郝文亭(1958-),男,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学校体育与民族传统体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