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征
潘金玲用艺术化审美化的方式去处理生活中的事情,把生活当做艺术,把艺术变成生活。“上帝让我拥有一双审美的眼睛,我首先用它来美化我的生活。艺术,不仅仅是墙上、架上的展品,艺术,也存在于人的生活中,体现在人的生活状态中。”
校园里骑着枣红马的潘女侠
进入大学时,潘金玲不满18岁。这个年龄的大学生在当时是凤毛麟角。风华正茂爱读武侠的潘金玲,骑着一辆枣红色的自行车,范扬调侃她是“骑着枣红马的潘女侠。”
十四岁的潘金玲就是如东县中的名人,作品参加全国儿童美展。当时,江苏省美术馆的马鸿增老师,特地去如东潘金玲的家对她做了专访,发表在《新华日报》上。不久,《光明日报》发表了潘金玲的作品《请老师》,这让潘金玲成了学校的名人。
潘金玲自小开始画画得益于如东文化馆。江苏省美术馆原馆长康平老师被下放到如东文化馆做馆长,此后,文化馆就每年举办工农兵美术学习班,搞得很有生气,后来成名的一批画家当时都在这个学习班里画画。文化馆还经常请一些著名的画家来开讲座,这个氛围吸引了大批喜欢绘画的孩子。文革期间学校没什么课程,金玲就经常到文化馆转悠,开始只是看着玩,后来就跟着大家动手画起来,画工笔重彩,速写、黑板报、大壁画,还常到农村写生。渐渐地画出了一些作品,就不断被推荐参加全国性的展览,先是全国儿童美展,然后是全国美展,省、市美展。
除了画画,每个暑期潘金玲常和同学一起去图书馆做义工,补书,装订书刊杂志,给新书打标签上书架。这份义工,是劳动,也是阅读。那段时间,金玲读了不少书:通宵读《青春之歌》,还读《共产党宣言》,当年的潘金玲对那句“一个幽灵在欧洲游荡”印象深刻,到现在也还不明白为什么把伟大的主义称作“一个幽灵”。金玲很喜欢毛主席的诗词,“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那种胸怀和气派,豪迈和激情,使少年的潘金玲胸襟开阔。
1977年参加高考,潘金玲考入南京师大美术系。进入大学时,潘金玲不满18岁,这个年龄的大学生在当时是凤毛麟角。一同入学的还有后来成为潘金玲丈夫的范扬。那时,范扬22岁。
入学前的绘画都是文革期间的模式,要突出主题思想,要紧跟形势等等,创作的手法也是工笔重彩或传统写意画,当时潘金玲画人物,作品大多是革命题材,一看就是文革期间的作品,是那个时代的气息。进入南师美术系接触到学院派的作品,潘金玲受到极大的震撼,她看到了真正的艺术:画室里摆放着徐悲鸿先生从法国带回来的石膏像复制品:大卫、掷铁饼者、被缚的奴隶等,这都是最好的雕像,当年老中央大学的物件。大学的第一年,同学们从画石膏像,画人体写生开始,很多同学都很努力,七七级的同学挺拼命的,一些老大哥珍惜时光,熬夜用功,一张石膏像画几十个小时。而潘金玲不同,她是从高中直接考到大学的,虽然进入大学,但还是中学生的学习习惯,老师布置什么作业就做什么,做完了就睡觉。有一次,金玲一觉醒来,发现同宿舍的同学都还没回来,她就爬起来跑到教室去看看,走进教室,见教室里满满的同学,大家全都在画画。一看这个架势,金玲也赶紧坐下来画,可是,画了两小时。就感觉困死了,她就到草坪上去跑步,回来继续画,不一会儿又困得不行……“心想,这大学四年,怎么过啊。”
大学时期的潘金玲,年轻,单纯,没有压力,随时可以享受博览群书的轻松,那个时期,她囫囵吞枣地阅读了大量的书籍有《艺术哲学》、《罗丹艺术论》、也有《约翰·克里斯朵夫》、《基督山伯爵》、《红楼梦》这样浩瀚恣肆的中外名著,而金庸、古龙、梁羽生,更是让潘金玲看得走火八魔。那时候,风华正茂爱读武侠的潘金玲,骑着一辆枣红色的自行车。范扬调侃她是“骑着枣红马的潘女侠。”
在普遍年长于自己的同班同学身上,潘金玲学到更多的东西,他们入学时都十分优秀,他们有明确的目标,对艺术执着而勤奋,范扬就是其中一个,在潘金玲的眼里,“范扬很有活力,他是一个好动的人。”而金玲好静,他们正好互补。
当时的南师大还比较封闭,教师资料室不对学生开放,同学们只能看阅览室的图册。于是,每年暑假潘金玲都到中央美院,她的姐姐姐夫在中央美院读书,金玲和他们到北方农村写生画画,跟着郭怡琮、姚有多、周思聪等老师上课,看他们画画。当时中央美院的资料室开放,潘金玲在那里第一次在画册上看到了印象派和后期印象派画家的作品,非常兴奋,她最喜欢的画家是高更、梵高、塞尚。从那时起,潘金玲爱上了西画,爱上了素描和色彩。
潘金玲的画室在课堂
房子很小,年轻的范扬要画大画,他们就把床掀起来,在地上画,常常,两个人一起把画纸铺开,便不能再走动,范扬挥笔作画,金玲就坐在墙角看他画画。
1982年2月,潘金玲和范扬大学毕业,潘金玲分配到如皋师范,范扬留校,后来金玲调回南京在金陵中学任教。再回南京,父母很不舍,也不理解,记得当时父亲说:“如皋就很好,南通也很好,你们都去南京干什么,又不要做省长。”
范扬留校后,学校分了一问民工住的房子,房子搭在学校的围墙上,后面马路上汽车开过,窗户嗡嗡作响。房子小,年轻的范扬要画大画,他们就把床掀起来,在地上画,常常,两个人一起把画纸铺开,便不能再走动,范扬挥笔作画,金玲就坐在墙角看他画画。“范扬的画,每一笔都在我的眼里,虽然,我没有动手画,但是,我的感觉也跟着他的笔走了一遍。”
十几岁开始画画,这些年,潘金玲的学习、生活和工作始终跟艺术紧紧连在一起。如今,范扬在国家画院,儿子也在清华美院毕业,选择了从事艺术。艺术,对于潘金玲,已经不仅仅是事业,更是她的生活,“艺术是我的生活,生活也是我的艺术,两者在我这里早已浑然一体,彼此渗透。”
金玲是一个善解人意、平和亲切的女性,这让她成就为一个优秀的老师、体贴的妻子和慈爱的母亲。谦逊的潘金玲,自豪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优秀的教师,她获得了学生的尊敬和爱戴。今年,金玲跟着范扬调往北京,知道潘老师要离开了,很多同学依依不舍流着眼泪来送潘老师。潘金玲在如皋师范一年、金陵中学十年,南师大十六年,先后做了近三十年的老师。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潘金玲经常带着学生去写生。桃花开了,就带学生去画桃花,荷花开了,就跟学生一起画荷花,金陵中学的钟楼是一百年前南京最高的楼,清末民初建筑的典范。金玲常常带着学生去画钟楼。金玲喜欢当老师的感觉,后来当大学老师,对自己最有促进,为了给学生上课,自己必须不断地去学习。比如,每年教敦煌壁画课,对自己都是一次更新,每一次体会都不一样。教学中,金玲和学生们一起画人体素描,画敦煌,画永乐宫,学习波斯和印度细密画,教学的过程,也是金玲的创作过程。所以,“我的画室在课堂”,潘金玲如是说。
潘金玲坦言,女画家比男画家承担更多的社会角色,要工作,要生养孩子,要担当家庭责任,还要把画画好,真的是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