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刘 星
日本收入分配杂谈
中国政法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刘 星
在市场经济高速发展、特别是重大变革的时期,掌握各种资源的阶层或个人在收入上总会走在时代的前列。收入与分配不仅可以看出社会消费的特点,也可以了解社会总体的发展方向。收入既反映了国民经济的强弱,也反映了国民物质生活的水准,而对收入如何进行分配则可以反映更多的问题,诸如收入与家计、社会消费、贫富差距的关系,甚至社会结构的变化。
与我国只有一水之隔,在西方人眼里又同属“东方”的日本的收入分配与我国明显不同。尽管近几年随着日本经济的持续低迷和美国新自由主义的盛行,收入和分配的差距呈扩大趋势,但相对而言,日本的收入分配仍具有浓厚的“平均主义”色彩,反映在社会结构和社会心理上则是大量的中产阶层的出现以及全民的中产阶层意识。
日本是世界国民生产总值最高的国家之一,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购买力平价(PPP)统计,2007年日本国民生产总值约4.35万亿美元,人均约3.4万美元。其国民的整体收入自然也在发达之列。可能是为了鼓励纳税,日本国税厅从1983年到2005年每年都会发布一个高纳税者排名表(1983年以前是高收入排名,2005年以后因保护个人隐私废止),由此可以推出收入的多少。
2005年纳税最多的是一家投资咨询公司的高管,2004年一共交了近37亿日元(约合3700万美元)的税,由此推算出其年收入超过了100亿日元。当年纳税前10人中2人是公司高管,8人是公司最高负责人。前100人中33人与转让股权有关,而通过不动产交易获利纳税的只有5人。可见,“炒股”、“高管”这些“高收入职业”在全球化浪潮的波及下也在日本有所斩获。由于日本持续的经济低迷和不动产泡沫的破裂,不动产行业没能再成为高收入的主要来源。
当然,对于一般老百姓而言,如此高收入者似乎脱离了实际,更接近“现实生活”、至少“可望”的不是个人,而可能是某个阶层或职业。哪些阶层属于高收入阶层呢?根据统计资料,在日本平均收入最高的职业是配音演员,排在第二位的是暴力团(黑社会),第三位是律师,随后是职业运动员、民航飞行员等。大体上平均年收入在1200万日元(约12万美元)以上。可这些也都是“非现实性的职业”,专业性要求很高,能够从事这些职业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尽管“可望”,但似乎也属于“不可及”的范畴。
高收入职业再往下推移,还包括消费生活助言师、房地产鉴定士、税理士、私人侦探等,他们都在800万日元(8万美元)左右。就平均工资而言,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这些职业相对更多了些平民化色彩,但也与高利润行业和新兴行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房地产鉴定士自然与房地产有关,税理士也就是帮助进行诸如报税等的工作,而消费生活助言师则是比较时髦的职业,他(她)们向人们提出如何更合理地进行“现代生活”的建议。相信随着中国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在高收入层中也会出现这些名目繁多的服务业专业人士。
那么,公务员的收入如何呢?日本公务员是指各级政府系统的公职人员以及国会、法院、国立学校与医院、国家所属部门的所有人员,共约450万人左右。尽管日本的公务员系统在日本国内屡遭恶评,但实际上无论在数量上还是与GDP比例关系上,即使在发达国家也处于高质高效的水平(根据日本的统计,每万人拥有公务员数,日本在发达国家中是最低的,公务员与GDP之比也只逊于美国)。
日本公务员(国家和地方)的工资金额是国家人事院参照同期全国平均工资的标准设定,以体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公务员的工资应满足两方面的要求,一是能够吸引相对高水准的人才从事服务于国民的公务员工作,二是不能让公务员工资明显高于社会的平均工资而导致给国民以公务员高高在上的印象。前者要求公务员收入走高,后者则要求收入“含蓄”。总体上,由于公务员的工资不能像企业那样随着收益进行浮动,特别是上调,所以公务员的工资会相对高一些。在经济高速发展时期,公务员的工资增长速度往往赶不上企业员工工资的增长速度。在日本经济的鼎盛时期,甚至出现过有公务员的收入增长远远赶不上民间收入的增长速度,以致到了年底,政府不得不多支付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以稳定军心的现象。
而在经济萧条时期,公务员的收入也不会下降得过快,铁饭碗也就变成了金饭碗。2007年度公务员的平均收入与民间相比,国家公务员的平均收入是662万日元,比前一年上升0.55%,地方公务员为729万日元,上升0.04%。上市企业平均收入为589万日元,上升了0.87%,民间企业平均为435万日元,减少了0.46%。也就是说,公务员的平均工资上升,而民间反而在下降,因此最近几年在日本国内,对公务员不与民同苦的不满时有流露。当然,公务员特别是一般的公务员也有自己的苦衷,比如加班多且少有加班费,节假日少,较为严格的财务制度也使得他们几乎没有多少灰色收入,更谈不上“被腐败”的机会了。
1999年的“年家计调查报告”(总理府)将日本家庭的实际收入分为五个等级,第一等级(收入最低的20%)实际月收入为32.6万日元,消费22.9万日元。第五等级(收入最高的20%)分别为93.9万日元与51.1万日元。实际收入差为61万日元,消费支出差为28万日元。可以看出,日本收入差距并不是很大,最高收入层和最低收入层之间的收入差只有2.88倍。在分配上,最高收入层与最低收入层之间更是只差2.25倍,还没有收入差高。另一数据称日本员工和老总的收入平均相差10倍,而美国平均是30倍。近几年全球汽车产业独领风骚的丰田公司3名最高决策者的收入只有美国福特公司最高决策层的1/10。这些都说明日本在收入分配上浓厚的平均主义色彩。
2007年日本总务省的调查勾画了日本家庭的典型构图。我们暂且把这个家庭称为铃木(日本人口最多的姓)家吧。铃木家一家三口人,铃木先生47岁,是公司职员,铃木太太则没有正式工作(日语里把家庭主妇称为专业主妇),只打一些零工补贴家计,他们有一个孩子。在2006年,全家月收入52万日元,其中铃木先生收入43万,太太打零工5万(一周工作10-12个小时),孩子也打点零工,大约挣1万日元。其他包括存款的利息、炒股以及到期保险金的返金大约3万日元。铃木先生的收入是12个月的工资以及一年两次的一次性奖金(年终奖和夏季奖金)的收入总和,比一般的月工资多10万日元。当然,这52万收入中需要扣除税和社会保险等费用,实际到手的收入约44万日元。
这笔收入是如何分配的呢?根据统计,铃木家是这样分配收入的:伙食费6.9万,家具被褥等家庭消费4.4万,水电2.2万,保健医疗1.1万,交通通信4.6万,教育1.9万,娱乐3.1万,其他支出7.7万,合计约32万。这样,每个月还有12万日元的盈余,但生命保险的保险费和房贷等还需出资5万日元。也就是说,日本平均每个家庭每个月有7万日元的剩余。除此之外,铃木家还有存款772万日元,其中6成是活期存款和定期存款,3成是生命保险,1成是股票等有价证券。
日本属于发达国家中的发达国家,整体收入高也在情理之中。从上述一系列的数字可以看出,日本用于衣食住行的费用仍然是较低的,即使加上社会保险和住房还贷等,仍然能有相当一部分结余。也就是说,除了“硬性支出”外,可供自由支配的收入不少。同时,如果按照平均收入和平均支出分析,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支出只占家庭总收入的不到一半,这说明高收入和生活必需所占比例的相对低下,使得人们对收入的分配多样化。
收入的增加、分配和社会消费的变化是紧密相关的。无疑,收入的增加必然带动分配的增加和变化。无需多言,可供分配的收入增加了,人们自然要去考虑如何消费,如何在衣食住行等基本消费之外寻找新的消费点;而反过来,社会消费的趋势又带动了人们对收入增加以及进行更进一步分配的意愿。
另外也可看出,总体而言日本国民始终保持着比较高的储蓄率,少有“超前消费”和“信贷消费”的倾向。日本的高储蓄率曾被认为是推动日本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不但如此,较高水平的储蓄率也使得普通日本人对经济不景气的反应似乎总有些“迟钝”。这次世界金融危机美国很多家庭失去了工作和房子,开始认识到储蓄对生活的价值,而对于大多数日本家庭的影响,也仅仅限于是否要更谨慎地进行消费。“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储蓄成为确保家计稳定的重要保证。
其实上述数字更反映了日本社会的一个特点,就是日本式的平均主义以及由此带来的普遍富裕和中产阶层的稳定与中产阶层意识。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日本往往被树为平均主义的典型,而平均主义带来的则是更多的日本国民成为中产阶层。在日本经济最受世人瞩目的80年代,对日本的赞誉之一就是“全民的中产阶层化”。
其实战前日本并非如此,特别是从20世纪初到20世纪30年代期间,在工业化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严重贫富分化现象,这也是导致日本最终发动侵略战争的原因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实行了民主制度改革,工会组织的力量得以加强,劳动阶层可以通过合法的途径提出诸如改善工作环境、提高工资待遇的诉求。但是,尽管有了合法的诉求途径,却不能自动使得劳资关系变得和谐,特别是在收入等涉及劳资双方直接利益的问题上。战后初期,日本的劳资关系相对比较紧张,劳资纠纷不断,甚至还发生过流血冲突。
20世纪50年代后,企业一方面受到来自社会、工人乃至政界的压力,一方面也受益于经济的恢复和发展,逐渐认识到稳定的劳资关系有利于企业的持续性发展,也有利于缓解社会矛盾。日本经营史的研究者认为,20世纪50年代中期以后,很多企业家和资产阶级尽管处于支配地位,但却放弃了对企业利润的垄断,而倾向于将财富分配给员工和国民。在企业和社会的努力下,日本在战后“创造”了中产阶层 ,实际上也就创造了一种平等的概念。
在制度上,企业从报酬制度到生产经营管理均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从而对提高大多数劳动者的收入起到了积极作用。日本企业制度中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长期稳定的雇佣关系和行之有效的企业内职工培训体系,这两点都与收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前者不仅保证了员工不会仅因业绩差等工作能力问题而被解雇,并且还包括了一套有利于收入稳定增长的工资制度。
日本企业的工资体系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工龄工资,也就是说参加工作后,随着工龄的增长,工资也会随之相应提高,这一部分工资与职工的业绩没有必然关系。另一部分是职能工资。员工到了一定工龄之后,尽管职称上不可能得到提升,但是可以根据技能评定等手段获得相当于某些职称的工资级别。因此很多日本大企业出现了独特的“借进借出”关系,即员工在二三十岁时的收入少于业绩(一部分业绩收入借给企业),而四五十岁时收入则多于业绩(从企业借回业绩收入),而到退休时业绩与收入基本一致。可以说,日本企业员工的收入制度再配合上长期雇佣制度,体现了日本企业平均主义的特点。当然,企业也得到了回报,日本员工的敬业和效率都得到了世界的承认,也促进了日本企业的发展。
同时,日本企业还在引进美国员工培训制度的基础上,发展了独具特色的日本员工培训体系。企业投入了大量人财物力从事职工培训,不仅保证了员工可以带薪受训,还刺激了员工对工作的积极性,客观上使在报酬和培训上的投入通过员工的贡献得到了回报。毫无疑问,稳定的雇佣关系和有效的企业内职工培训体系是企业为了拥有一支熟练高效的职工队伍、稳定军心的重要一环。客观上,员工也得到了很大的利益,逐渐形成了双赢的劳资关系。
另一个重要转变就是资方对蓝领阶层支付报酬方式上的变化。战前,日本企业中的白领阶层和蓝领阶层各有其工资制度。白领阶层的工资实行月薪制,按月拿工资,并且可以根据工龄享受加薪。而蓝领工人则仍实行计时制工资,按照劳动时间领取报酬。另一点区别则在一次性奖金的分发制度上,白领能领到的一次性奖金大约是2至4个月的工资,这与现在的惯例基本上一致,而蓝领只能领到两个星期以内的奖金。在战后,随着政治民主化的进程,工会的力量壮大,蓝领阶层的工资制度最终与白领阶层相统一,使得这两个决定收入差距的因素都在根本上得到了改变。
当然,即使有了制度和法律的保证,也不能保证资方就会自动自愿地提高劳动者的收入。从劳动者阶层的角度看,如何进行斗争与妥协也十分重要。收入增加的一个重要推动要素就是日本工会与企业所形成的微妙的共存关系以及每年就涨工资形成的“春斗制度”。战后经过民主改革,日本的工会(主要是大企业工会)都会进行某些活动并提出某些要求,以显示工会的价值。比如组织工人进行五一集会,要求改善工作条件等。
20世纪60年代以后,这种集会逐渐成为不成文的制度和劳资间的默契。每到春季来临,工会就会提出下年度希望涨工资的金额,企业则根据经营情况给予答复,这种交涉模式被称为“春斗”。 春斗的成败与涨工资与否挂钩,并成为劳资之间达成妥协的最佳工具。至少可以看出,伴随着经济的高速增长,战后日本的收入调节向着平衡各方利益的方向发展,在制度和社会规则上注重实践“共同富裕”的理念。
日本国民收入的快速增长开始于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60年代初,为了平息因美日安保条约签订造成的国民的不满和国内政治上的不稳,池田内阁推出了“国民所得倍增计划”(国民总产值在10年内翻一番),试图将国民的注意力从政治引向经济。至少从结果上看,这一经济发展计划的确为日本国民收入的增长奠定了物质基础。据统计,进入60年代中期以后,每年工资的上升率都以10%以上(10%~15%)的速度递增。从1960年到1973年,日本城市消费水平提高了83%,农村提高了150%,消费结构的重点由饮食服装等生活必需品的充实转向住宅、汽车、教育以及娱乐。
平等主义式的收入分配政策造成的一个直接结果就是大量中产阶层,或者说中产阶层意识的形成。工资收入上升幅度高于物价上涨幅度,国民实际收入不断上升,消费水平得到很大提高。在消费上,大众消费社会得到了扩大和发展,而带来的一个社会心理的变化就是社会阶层逐渐消失,国民开始普遍持有“中流意识”。
1958年的国民生活舆论调查显示,一半的国民觉得自己属于“中层里面的下层”和“下层”,而到了1973年,61%的人觉得自己是“中层里面的中层”,被称为“一亿总中流化平等化”模式。而在20世纪80年代的经济鼎盛时期,更是有近90%的人表示自己拥有中产意识,使得日本出现了“全民中产化”的社会现象。没有明显的贫富差距,再加上日本国民比较内敛的国民性格,在分配和消费上也就出现了所谓的“均质化”现象,除了少数十分富裕的阶层外,很多日本国民的生活和消费都处在相对接近的层次上。在美国,不同收入阶层的人在消费上也会分化成不同的阶层,每个阶层有自己固定的消费场所,而在日本并不明显,至少在大多数日本国民的意识中,日本社会实现了“平等”。
中产阶层的收入与分配往往是促进社会消费的最为可靠的力量,因为尽管中产阶层不能进行“高消费”,但却可以进行持续稳定的大量消费。根据日本学者的一种计算方式,在购买同一类型的商品时,高收入阶层支出10万日元,中产阶层支出7万日元,低收入阶层支出3万日元。如果按100万人的市场计算,1958年,高收入阶层占4%,中产阶层占41%,低收入阶层占55%,那么合计消费就是10万×4%+7万×41%+3万×55%万=492亿日元,而如果按照1973年中产阶层化之后,同样的算式就是10×8%+7×64%+3×29%=615亿日元。可见大量的中产阶层要比少数高收入阶层的购买能力更强。
全民中产阶层化的意识也影响到了消费。如果大多数老百姓认为自己成为了或可以成为中产阶层的一分子,他们就会进行可以被确认为中产阶层的消费,从而也影响着日本产业结构的调整与发展。在全民中产阶层化的潮流中,家电、汽车、纺织产业等日本的支柱产业也都开始指向适合中产阶层需要的产品生产。价廉物美的产品是中产阶层的首选,而日本的产业发展正适合了这种需求,因此这些支柱产业的产品少有高端更无低端。同时,为了适应全民中产阶层化的趋势,与面向少数高收入阶层进行高利润销售的欧洲销售模式不同,日本的销售模式将重心置于向不断扩大的新中产阶层大量销售价廉物美的产品。
可以说,日本的产业发展与中产阶层的收入分配实质上形成了相辅相成的互动关系,消费指引分配,收入促进消费,平等主义式的收入分配模式影响着整个经济生产和社会消费结构的形成。日本社会发展的过程再次证明,如果抛开对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的争论,拥有稳定的较为充分的收入与分配能力的中产阶层的出现和壮大是社会稳定和发展的重要指数。
与此相对照,我国的中产阶层大约上升到了22%,尽管相对发达国家还比较低,但应该说已是一个不小的进步。可是,由于大量的收入被用于还贷、子女教育,再加上没有可靠的医疗保险制度,中产阶层的社会承受能力还比较脆弱。如果中产阶层尚且如此,对于大多数的中低收入阶层这种无形和有形的压力就可想而知了。对于社会来讲,收入的增长固然是一个必要的因素,但是通过收入增进平等意识和稳定的心理,从而进行合理和较为自由的分配,进而促成多样化的消费,对于社会的稳定和谐更加重要,因为即使总体收入不断上升,如果没有稳定有序的制度作为保证,还是无法促进合理多样与可持续性的分配与消费。
这几年日本的收入差距也出现了扩大的倾向。在自由主义理论支配的经济全球化冲击下,更多的竞争机制被导入了日本经济和日本企业。在失业者增加的同时,一部分企业的报酬制度也转向注重业绩的能力主义,拉大了个人收入的差距,同业企业之间的员工收入也出现了差距拉大现象,终身雇用、年功序列的工资体系以及企业内的保障制度等日本传统的雇佣体系成本渐高,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另外,日本国民平等的社会心理也发生了变化。在经济构造的变化下,更多的人开始接受在收入上的“机会平等主义”的价值观,就是说,只要大家在起跑线上是平等的,那么按照自由主义的原则,在“弱肉强食”的竞争中,其结果各不相同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与日本传统上对平等的认识大不相同,在一些新兴企业和行业颇为流行并开始更为猛烈地向传统企业行业渗透。
即使如此,对收入分配的传统意识在日本仍然十分强劲。在如何对待临时工雇用的问题上似乎就可以看出对收入平等的执著。本世纪初,日本政府对企业采取了一系列“规制缓和”的措施,其中一项就是允许大型制造业可以更自由地雇用临时工。在这一松绑政策下,很多大企业雇用了临时工或钟点工,这样可以节省诸如培训费、劳保费、奖金等很大一笔开支。世界金融危机后,企业首先从这些临时工开始裁员,于是媒体也开始了报道,批评临时雇用制度无法保证临时员工的收入,侵犯了他们的劳动权益。
在各个媒体竞相报道,厚生劳动省(类似于我国的人保部)进行了调查,初步调查结果显示,只有数千临时工已被或将被解雇。即使如此,平等对待临时工的舆论导向已经形成,并成为政党斗争的政治工具。去年执政的民主党始终表示要采取保障劳动者权益的措施,其中就包括改革临时雇用制度,鼓励和支持企业雇用正式工等。去年年底,厚生劳动省决定在近期废止大型制造业可以雇用临时工的政策,这些无疑都会提高民意对政府的支持率。由此给我们的启示是,难道不应该寻求一种让绝大多数人满足或有满足感和平等感,为此需要让某些阶层放弃一部分权益的更为合理、和谐的收入分配制度吗?
日本社会发展的过程再次证明,如果抛开对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的争论,拥有稳定收入与分配能力的中产阶层的出现和壮大是社会稳定和发展的重要指数。
栏目主持:王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