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晓
[摘要] 著名导演莱尼·里芬斯塔尔拍摄的《意志的胜利》是一部记录1934年在纽伦堡召开的帝国代表大会的纪录片。从电影文本和叙事方式的角度来看,此片反复运用大量的象征符号,使意象叠加、强化,以突出神圣的仪式感。这些符号被放置在早已设定的程式里来传递两个意象:希特勒和仪式。
[关键词] 符号希特勒仪式
片子一开始便出现了一架德国军用机,它呼啸着穿过浓密的云层,前行。接着,机身被隐去,我们看的是无边无际沉重的云层。云层是导演给出的第一个重要的符号。那些云朵是大块的、厚压的、阴暗的,带有强烈的隐喻色彩。我们不禁要问,影片的开始为什么要拍摄飞机穿越云层?云这一意象代表着什么?我们能从这一隐晦的符号中添加哪些所指,导演要为其赋予哪些引申意义?这是民族的压迫与苦难的体现?是前进中的压抑与迷茫?是民族命运的个人内化而使得内心力量的积聚与喷发?还是这些云朵仿佛战争中炸弹爆炸的瞬间?当飞机穿越云层后,我们又能看到什么?那将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导演运用厚密的云层这个符号以及飞机穿越云层这一幅幅动态画面一开场便交待了那一个特定的时代多义而矛盾的现实场景和内心场景。
法国著名结构主义文学理论家与文化评论家罗兰·巴特认为符号的引申意指直接将我们带入意识形态领域,即所谓的从社会的某一个立场或一系列厉害关系角度所描绘的世界观,引申意义是大众媒体用以传播意识形态意义的主要渠道。
这个片子的开场便有了一个暧昧多义的引申意指。接下来的镜头,使得我们开始的一连串的疑惑有了最明晰的答案。飞机开始俯冲,镜头转向上万欢呼的人群,他们迷狂、热切,做着纳粹的经典手势,着魔般,全身充溢着无法遏制的能量。他们在热盼着什么?期渴着什么?
接下来,镜头开始飞速移动,从一张张脸庞掠过,从一只只高擎的手臂掠过。个人的特征开始快速的消退,混入集体的狂欢之中。人们的动作表情是如此的协调一致,以至于我们再也记不清其中任何一个人。我们看到的是一片人海。众人中的个人形象、意志、力量、作用逐渐消退,变得无关紧要。最后随着镜头的拉远,幻化成一个背景,最终幻化为一种热烈气氛。这一刻,希特勒从飞机中走出,仿佛上帝降临人间。自下而上的仰视镜头无与伦比的刻画着他的高大形象。他就是救世主!他就是带领这些人们走出阴暗云层的摩西!
从飞机——云层——人群——希特勒,这一联串的符号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整体的引申意指—— 一个神话意象:“上帝降临”。罗兰·巴特认为:“引申意指是锁定和封冻直接意指的。引申意指通过将某一个单一并通常看来具有意识形态的所指附加在第一个符号之上,使得第一个符号的意义变得枯竭。”简而言之,引申意义的作用是凝固一个符号的意义,经过电影和电视的多次重复而变得广为人知。从飞机到希特勒,这些符号的引申意也最终被固定了下来。最开始我们单一符号的暧昧多义性也完全被消除了。这些意象是一次充满了智慧的甚至带有美学意味宣传。
这是影片最重要的一个单元,此后,画面出现了程式化特征。银幕上出现字幕:“1934年9月5日,世界大战爆发后20年,德国的苦难开始后16年;新生的德国起步之后19个月,阿道夫。希特勒再来纽伦堡,检阅忠实的追随者的队伍。”。从前至后,都充斥着希特勒阅兵、演说,以及大批装甲战车整齐地隆隆驶过和人们高呼拥戴歌唱的情景。一夜的狂欢之后是一个宁静的黎明,古老的纽伦堡城内围绕着安详与和谐,城外,一排排整齐的露营帐篷无边无沿的在田野中延伸,那是希特勒青年团和德意志青年的露营地,整齐划一,井然有序,如果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场景的话,请看看指环王三里面洛汉国骑兵部队在支援冈铎前集结地的帐篷阵,把那个扩大10倍左右基本上是纽伦堡城外的规模。年轻人在集体化生活的营地里过着井然有序而有丰衣足食的生活,这对于一战后被战胜国轮番盘剥压榨而经济凋敝的德国人来说就是天堂一样的生活。游行活动在第二天继续大规模地进行着,身着传统服装的农民游行队伍向希特勒敬献丰收作物。
希特勒——阅兵——演说——人们狂热的重复口号——井然有序生活。这些符号又一次对应了神圣仪式的最主要元素:巫师——做法(口中念念有词)——人们膜拜、敬献——法式成功(风调雨顺)。导演通过三四组这样的镜头反复描绘希特勒是怎样动用最煽情的演说语言调激人们的激情,人们又是怎样的被感染。
美国社会学家唐纳顿在《社会如何记忆》一书中谈到:“传统仪式是一种表演性的话语形式,说、唱、诗、舞,合成一体,密不可分,其中每一部分都具有很强的模式化的表演特征,即每一部分都具有实践的可感性,又具有超越这一层面的象征意义。” 影片中仪式的反复性和程式化无疑为了突出强调希特勒巫师般、上帝般制造的令人渴望的世界。人们被感染并且参与其中也无疑实践了仪式的可感性。保罗又进一步指出:“仪式经过沉积,可以形成诅咒、祝福、发誓、许愿等话语内容的特殊话语形式,来区分日常生活活动,强化仪式的参与性,制造记忆共同体。”在影片中,在认知方面,仪式以多种感知方式影响参与者,它宣扬着居于心理感知的意识形态的意义和价值,进而形成某种支撑社会政治结构的国家意识形态和社会意识。无论是影片中希特勒的拥护者还是影片外被“去意识形态”的无辜的观众,都被这些符号造就的神圣仪式所影响,成为了 “共同体”。
影片没有一句解说词,在需要靠语言表达时,就使用希特勒或其他纳粹领导人的演说同期声录音。影片的魅力来自导演对画面和音响的处理:行进着的人们、欢呼着的人们、旗子和纳粹党徽、鹰徽、古老的德国街道和塔、民间歌舞、云彩、演讲、军服,以及频繁出现的“元首”希特勒。有人评价说:“导演用摄影机这个工具,在大会现场体会法西斯主义的狂喜并将其升华为一种法西斯主义的视觉美学。”而我认为拍摄手法仅仅是一方面,而画画背后的构思,符号的运用,意象的叠加和神圣仪式的叙事框架才是“把纯粹的政治宣传品提高到了罕见的艺术高度”的真正原因。
参考文献:
[1](美)唐纳顿 《社会如何记忆》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0年12月
[2](法)罗兰·巴特《符号学原理》三联书店 1999年6月
[3](法)麦茨 《想象的能指》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