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展鸿鹄

孔栋,生于1948年,祖籍江西萍乡,毕业于江西工业大学电机制造专业,高级经济师。2008年4月,他出任中国航空集团公司总经理、党组副书记,国航董事长,是全国政协十一届委员。近日,鲜少在媒体露面的孔栋在北京接受了我们的专访。

坐在我们面前的孔栋总经理,全然不是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神秘。采访中,这位和蔼亲切的长者言语中流露的,是一份通过岁月风雨历练的旷达与淡定,是一份经过时光涤荡,益发闪亮的激情和真诚。这位在航空领域摸爬滚打近30载的老航空人,其坚毅与果敢的背后,是神圣的使命感与强烈的责任感……

我们这个家庭给我们的最大财富,就是好的家教。耳濡目染的熏陶,让我们身上有一个很好的革命传统的继承。

孔栋出生于“红色家庭”。父亲孔原是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母亲许明曾任国务院副秘书长,长期担任周总理秘书。也许这种家庭背景使得一向低调行事、甚少接受媒体采访、更鲜见在采访中谈到个人的孔栋,和其兄长孔丹(注:孔丹是中信集团董事长)一样,让人们觉得多少有些神秘。

“低调,是个人的行为方式。我和孔丹确实都很低调。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且不敢说做得很好。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孔栋这样诠释自己低调的处世之道。他用“平平淡淡、兢兢业业、恪守信仰”点评自己的人生。

孔栋比哥哥孔丹小1岁。兄弟俩虽个性迥异,但共同的成长环境和成长经历,让感情笃深的他们在骨子里却非常相似。他说:“我们这个家庭给我们的最大财富,就是好的家教。耳濡目染的熏陶,让我们身上有一个很好的革命传统的继承。”他们都毕业于声名显赫的北京四中。孔丹在四中读完初中,又以优异成绩被保送四中高中部;孔栋虽初中没能考上这所学校,但从小不服输的他暗下决心:高中一定要考上!3年后,果然如愿以偿。

然而,以优异成绩高中毕业后,孔栋全家就受到了“文革”的冲击。作为“黑帮”、“特务头子”孔原的儿子,孔栋既没有机会当兵,也没有机会当工人。1968年12月26日,孔栋清楚地记得那个日子:这一天,他来到雁北,开始了漫长的插队生活。那是大同地区一个条件异常艰苦的村庄,土地严重盐碱化,百姓生活很苦。在那里,他和刘少奇同志的儿子、杨尚昆同志的女儿等一批“黑九类”一起劳动,一干就是4年。4年后,和他一起插队的那一拨人陆陆续续都通过各种途径走了,最后只剩下孔栋一人。后来,在父亲一位老战友的帮助下,他打起背包,来到江西南昌县小兰公社小兰大队,继续插队。在南昌的生活比起雁北要强多了,起码能吃饱肚子了,而且还能吃到大米。孔栋特别能吃苦,是个干活的好手。在雁北旱地干农活,他丝毫不含糊,是个壮劳力;来到南方,他又很快学会了在水田里干活,栽禾、种菜样样在行。

1973年,由邓小平主持工作的国务院批转了《关于高等学校1973年招生工作的意见》,对1971年开始实行的采取推荐和选拔工农兵上大学工作进行了修订,增加了极为重要的“文化考试”内容,试图恢复用知识选拔人才的制度。得知此消息,孔栋十分振奋。凭着深厚的文化底子,当年高考,他考了南昌县第一名。然而命运似乎爱捉弄人,这一年,偏偏出了个交白卷的张铁生。孔栋也因成绩优异被莫须有地认定为没有好好接受改造,与大学失之交臂。正是这一年,父亲孔原已经从监狱出来,孔栋多想自己能考到北京的大学,离历经磨难的老父亲近一点,给老人一点关怀和慰藉啊。虽然事与愿违,但没有牢骚,没有埋怨,年轻的孔栋乐观地面对了这一严酷的现实。他说:“好在咱还能劳动,能靠劳动养活自己!”他继续留在生产队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1974年,孔栋终于圆了大学梦,他来到江西工业大学电机系学习电机制造。毕业后,他回到北京,担任领导秘书。离开秘书岗位后,他一直在基层工作。1983年,孔栋进入航空业。

苦难,是一所学校。正是在这所学校里,孔栋受到了锻炼。谈及往事,他不仅没有任何抱怨,反而由衷地说:“‘文革中我们全家受到很大冲击,我的母亲以生命表达了对信仰的不放弃,我的父亲也身陷囹圄。但我们依然以一颗赤诚的心对党充满信心。那段经历,对我是很好的锻炼。它让我能跟人民群众长期在基层共同生活,为我一生的道路奠定了基础。”豁达与大气令人动容。

从被人羡慕的“高干子女”到在最艰苦的地方“修地球”,6年的插队生活,给了孔栋珍贵的历练,也培养了他对劳动人民的深厚感情。事实上,孔栋很不喜欢被称作“高干子女”。他说:“真实的生活里,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无论走到哪儿我们都这样想。我们爷爷一辈不就是农民吗?”这种发自肺腑的平民意识,为孔栋平添了许多亲和力。

我所从事的这个行业,与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休戚相关,哪怕是小小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它需要你非常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全力以赴。

孔栋掌舵的中航集团,是一家特大型国有航空运输集团公司,总资产超过1000亿元。其旗下的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是中国唯一载旗飞行(机身“载”中国国旗)和承担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专机任务的航空公司,也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唯一航空客运合作伙伴。同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航空联盟??星空联盟成员之一,其航线网络覆盖157个国家和地区的853个目的地。2009年评选出的“中国500最具价值品牌”排行榜中,国航排名第25位,品牌价值317.23亿元,位居国内民航业第一,孔栋也因此被评为“2009中国经济年度风云人物”。

在孔栋位于北京东三环霄云路国航大厦的办公室里,我们看到大大小小的飞机模型近20架。从1983年开始,孔栋就与飞机结下了不解之缘,他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祖国的航空事业。“我所从事的这个行业,与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休戚相关,哪怕是任何小小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它需要你非常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使得这位老航空人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勞。“在这个风险极高的行业,我一干就是近30年,期间经历了许多的痛苦、曲折。但我始终没被任何困难吓倒过。只要做一件事,就一定把它做好??这是我和哥哥的共性。”从中国海洋直升机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到深圳机场集团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再到首都国际机场党委副书记、航站区扩建指挥部总指挥,直至现在掌舵中航,近30年的职业生涯,凭着一份坚定的信念,凭着一种顽强的拼搏精神,孔栋一步一个脚印,干得漂亮精彩。

作为深圳机场集团公司的开拓者,孔栋在4年的时间里,从零做起,一年创下一个辉煌:1991年10月深圳机场通航后,孔栋带领员工努力拓展业务,旅客吞吐量一年内迅速达到166万,第二年上升至254万,第三年319万,第四年达到406万,以惊人的速度跃升为中国第四大航空港。连外国同行也赞叹:“这堪称世界机场发展史上的奇迹!”孔栋的才干受到民航业业内人士的充分肯定。1995年,孔栋调任首都国际机场党委副书记、航站区扩建指挥部总指挥,其过人的才干又一次得到充分发挥。原中国民用航空华北地区管理局副局长王家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这样评价:“他真正让民航业见识他的业务能力,是在担任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航站区扩建指挥部总指挥期间的表现,让人印象极深刻,是个很务实的人。”1999年,首都机场扩建工程按期完工,比预算节省了近10亿元。

掌舵中航集团,让孔栋深感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目前,安全和效益是他最关注的问题。他说:“每天进办公室之前,我一定要先看一下安全记录,现在24小时都有国航的飞机在天上飞,我时刻都在关注着安全。另外就是经济效益,国家把这么大的一个企业交给我们一班人来打理,我们就得确保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对于员工,孔栋提出了八个字的要求: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作为掌门人的他,则时时处处以“对得起员工、对得起股民、对得起社会、对得起组织”作为自己的行事准则。

2008年,孔栋正式掌舵中航,就面临严峻的挑战:这一年重大事件不断,先是遭遇年初南方的冰雪灾害,接踵而至的“3?14”打砸抢烧事件令国航多年经营的西藏主航线受挫,紧随其后是“5?12”大地震,成都作为国航第二枢纽蒙受巨大损失。接下来,作为北京奥运会唯一航空客运合作伙伴,国航又全力以赴投入奥运的相关工作中,他们仅仅靠一架飞机出色完成了奥运圣火的全球传递任务,创下了多项世界纪录。在经受了抗击冰雪、抗震救灾、奥运保障等重重考验之后,孔栋和他率领的国航又不得不面对世界性金融危机和全球民航业的严冬。重压之下,他们没有退缩,2009年国航终于突出重围,在全球航空业可谓一花独放。截至去年9月,国航利润超过40亿,占当时发布的全国所有航空公司总利润的70%。去年12月4日,第九届中国经济年度管理大会上,孔栋率领的中国航空集团荣登“双十”榜单,获评“具价值管理榜样企业”称号。评委会给出的获奖理由是:她是中国盈利能力最强的航空公司,也是最具国际竞争力的航空产业集团。中航集团,为中国经济腾飞插上了梦想的翅膀。

30年前我曾路过萍乡,从火车上看见了家乡。作为江西老表、萍乡人民的儿子,一次也没踏上家乡的土地,是个遗憾。我一定争取回家乡看看。

采访中,孔栋特别提到哥哥孔丹2009年8月的萍乡之行。他说,本来也很想和哥哥结伴而行,无奈由于工作的原因走不开。他不仅看了哥哥带回的很多家乡的照片,也仔细读了《萍乡日报》的报道,感受到家乡人民的热情。“家乡人民对我们太好了,我们全家都很感动。”孔栋动情地说。他还深情地说起与家乡的一面之缘:“30年前我曾路过萍乡,从火车上看见了家乡。作为江西老表、萍乡人民的儿子,一次也没踏上家乡的土地,是个遗憾。我一定争取回家乡看看。”

萍乡在孔栋的心里,是革命的摇篮,也是自己最崇敬的父亲出生、成长的地方。父亲孔原晚年特别想念家乡,先后两次回萍。如今,通过父亲的描摹、兄长的述说,家乡的形象越来越丰满。“笑望长空三十载,梦里故乡月最明。”尽管这几十年来,一直公务繁忙,但他仍然十分关注家乡的发展。作为萍乡人民的儿子,孔栋说自己很愿意为家乡的发展贡献力量。2009年12月4日,萍乡市市长陈卫民赴京拜会了孔栋。会见中,孔栋对陈市长说,近年来,萍乡的经济社会各项事业都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他对家乡的变化感到非常高兴和欣慰。国航公司作为国内领先的航空公司,在相关领域都取得了优良的成绩,相信可以与萍乡找到合作的切入点。在听到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上海特种汽车有限公司将与安源客车厂合作在萍乡生产机场摆渡车的情况时,他非常高兴,并表示今后可能成为该企业的大客户。

孔栋告诉我们,见到家乡的記者十分亲切,他主动送给我们每人一本家庭相册以作纪念。这本制作精美的相册,是他和孔丹兄弟俩为纪念父亲孔原和母亲许明,亲自编选并作序的。他热情地为我们在相册的扉页上题词。收到这份珍贵的礼物,让我们感到欣喜万分。听我们夸他的字写得好,率真爽朗的孔栋一面谦虚地回应,一面告诉我们,他和哥哥孔丹早已约定好了,退休后要一起练习书法。

我们合影留念后,孔栋送我们离开。他最后亲自扶住电梯门,将我们一一送上电梯的情景,令我们十分感动,这一幕将永远定格在我们的脑海里??此时此刻,这位我国民航业的领军人物,这位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儿子,就是一位最平易近人的长者,就是一位最和蔼可亲的老乡!

责编/木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