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信用卡贷款危机成因、教训及启示

陆 军

(中国人民银行滁州市中心支行,安徽滁州 239000)

韩国信用卡贷款危机成因、教训及启示

陆 军

(中国人民银行滁州市中心支行,安徽滁州 239000)

韩国2003年爆发的信用卡贷款危机对韩国的金融体系和实体经济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本文从分析韩国信用卡产业高速发展的背景出发,剖析信用卡贷款泡沫产生原因及危机产生的动态机制,最后从中总结经验教训和对信用卡产业发展的政策启示,以资对我国信用卡业发展借鉴。

信用卡贷款危机;经验教训;政策启示

一、韩国信用卡产业高速发展的历史背景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后,韩国银行机构投向家庭的贷款增长速度明显快于贷款增长平均水平。从1999年到2005年,家庭贷款占比从30%激增到50%多,针对消费者个人的银行贷款也随着银行贷款总额的增加而增加了两倍多。供给和需求的两方面组合因素导致了市场向消费者个人金融倾斜。(图1)

图1 韩国家庭债务的增长

首先,亚洲金融危机后,为刺激经济回升,韩国开始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但企业贷款需求相对疲软,导致银行体系流动性充裕。从1998年到2000年,银行体系的存贷比下降了10-15个百分点。公司贷款份额占总体贷款份额急剧下降,促使银行更加积极地开拓消费金融业务。其次,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韩国房价的上涨有力拉动了消费者的贷款需求。再次,信息技术的发展降低了零售金融的成本。最后,金融管制的放松以及政府的鼓励性政策,也是消费信贷高速增长的重要因素。

基于上述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从1999年到2002年,韩国信用卡市场高速发展,信用卡的数量翻了三倍,从3900万张增加到10500万张,信用卡总交易量增加了六倍多,信用卡业获取了可观的利润。(表1)

表1 韩国信用卡市场

消费者通过信用卡购买商品和服务也呈快速上升趋势,2003年,信用卡消费支出占个人消费总支出高达45.7%。同一时期,信用卡透支也上升到信用卡账单的65%,(图2)信用卡的应收账款占总贷款额和家庭贷款总额的比例也翻了一番,结果导致家庭债务与可支配收入的比率由1999年的41%跃升为2002年的64%(图1,表2)。

图2 韩国的信用卡使用:信用卡透支对比信用卡消费

表2 韩国信用卡账户未偿还额(单位:美元)

二、信用卡贷款泡沫产生的原因

(一)亚洲金融危机后疲软的公司贷款需求、银行体系的充足流动性和低利率,促使银行和其他借款人将资金更多地集中投向消费信贷领域

韩国的商业银行不仅为自营信用卡提供资金,而且也向专营发卡机构提供贷款。较低的利率也诱使韩国家庭倾向于购买信托投资公司(ITCS)发行的固定收益互助基金,以获取较高的收益,而互助基金主要投资于信用卡专营公司发行的证券。此外,养老基金和保险公司也将相当多的资金投向信用卡公司。

(二)宽松的金融监管政策吸引了大量新的和较少从业经历的参与者进入到信用卡市场

这些新的参与者加剧了信用卡发行机构对市场份额的竞争,导致了信用卡贷款标准的放松和信用的猛烈扩张。一些从事消费银行经历有限的财团快速扩张其信用卡业务,到2002年大约占有了76%的国内银行卡交易。

(三)信用卡业的规模经济效应助长了信用卡贷款的急速扩张

新设立的信用卡公司需要大量投资,以建立数据处理、资信评分和账户管理等基础处理设施,信用卡业需要大量的最初沉没成本。然而一旦付出最初的投资,新增客户的成本相对较低,加之信用卡发行机构需要足够的持卡人数量来吸引商家并维持其业务的盈亏平衡,因此,发卡机构具有快速增加市场份额的强烈动机。

(四)个人信用信息共享机制的缺失进一步推动了信用卡贷款组合风险的积聚

基于信用信息基础数据的韩国信用报告体系的覆盖范围是有限的,特别是一些主要的信用卡发行公司由于担心共享客户信息将弱化其对客户群的垄断优势,并没有加入信用报告体系(然而,中国台湾的2006年信用卡危机和美国的次级抵押贷款市场危机已经证明了,仅仅拥有一个运转良好的信息共享体系不是灵丹妙药,而这两个地区的信用报告和共享体系原则上得到了很好的发展)。

(五)各种形式的委托代理模式加剧了信息不对称,扭曲了对借款人的筛选和甄别机制

韩国发卡机构主要依靠批发融资,特别是证券化以维持其业务扩张。为掩盖信用卡贷款风险,发卡机构通常把问题资产重新包装成有价证券销售给知情较少的第三方投资者。由于缺乏审慎有效的监管措施以保证信息的透明性和风险分担的合理性,贷款证券化模式进一步弱化了韩国信用卡公司筛选借款人的积极性。

(六)信用卡资产组合投资产生的巨额利润,诱使信用卡发行机构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信用卡贷款业务而忽视潜在风险

随着持卡人的信用基础发生重大改变,最终导致更大的信用卡贷款资产组合风险的产生。

三、信用卡贷款泡沫破裂的动态机制

(一)信用卡危机产生的市场机制

由于信用卡授信额度较大,持有多种信用卡的借款人在不同的信用卡之间进行债务投机。同时,发卡机构通过延期信用卡债务,抛售有资产担保的信用卡贷款证券可以掩盖风险。但随着风险暴露得越来越多,信用卡发行机构开始限制对高风险的信用卡借款人授信,甚至削减对信誉良好借款人的授信额度。紧缩信贷进一步推动拖欠行为的增加,特别是对于过度借贷的信用卡借款人。随着信贷的收缩和组合资产质量的恶化及其彼此互相作用而增强,最终将导致信用危机。

韩国信用卡发卡机构采用的商业模式助长了信用卡危机特殊动态机制的形成。韩国的信用卡市场由一些专门的信用卡服务商所控制,由于受规则限制不能吸纳存款,其信用扩张只能依赖资本市场。信用卡服务商一般通过发行公司债券、商业票据、有资产担保的信用卡证券等,向信托投资公司、保险公司、养老基金等机构融资。但是随着信用卡贷款组合风险大量滋生(如SK Global公司假账风波),投资者急于从信托投资公司撤回投资,赎回恐慌强迫信托投资公司卖掉持有的政府债券,两星期内信托投资公司管理的基金价值就缩减了15%。由于二级公司债券市场流动性严重不足,大多数信用卡公司无法以滚动还债的方式归还到期债务,融资困难强迫一些发卡机构减缓甚至削减对持卡人的贷款,从而进一步导致了拖欠行为的增加和债券投资者信心的下降。严重依赖批发融资的韩国发卡机构,当贷款组合的资产质量恶化时,危机将不可避免。

(二)韩国官方采取的应对措施

危机出现后,韩国当局当即采取多种措施强化对信用卡业的监管,试图遏止危机的恶化。如提升信用卡分类标准、将发卡机构的最低资本充足率由7%提升到8%、严禁恶性营销行为、规定持卡人资产总额占信用卡贷款总额不得低于50%(即所谓的50%法则)、引入指定截止日期制度等。但上述措施总体基于信用卡风险防范的长期制度安排,因此短期内将加剧紧缩效应,使信用危机更加恶化。

随着危机在债券市场蔓延,政策制定者意识到系统性风险正在扩散,政策干预随之转向危机管理。首先给动荡的金融市场和陷入困境的发卡机构提供一般的流动性援助,紧接着对濒临破产的LG信用卡公司实施营救计划。

信用卡泡沫破裂对韩国金融体系影响的效应由最初的泡沫过度膨胀和对泡沫破裂后的政策反应决定。许多主要的发卡机构在信用卡贷款业务中遭受重大损失,顶峰时期信用卡贷款总额的大约三分之一形成坏账并最终被核销。此外,商业银行对信用卡专营机构的信贷风险也集中暴露。截止2003年3月,韩国商业银行单独贷款给LG信用卡公司11.2万亿韩元,占债权人银行合并后资本的38%。在信用卡危机爆发前夕,商业银行对信用卡发卡机构的风险暴露估计达到了22万亿韩元(文中相关数据均来源于韩国银行和韩国金融监管机构官方公布)。信用卡债务危机蔓延到更广泛的金融市场领域,进一步破环了韩国的金融体系。

四、经验教训及政策启示

(一)经验教训

第一,基于批发融资的韩国信用卡专营业务模式像贷款证券化模式一样,该模式在美国抵押贷款市场的次级贷款危机中同样造成负面影响。在信贷宽松和竞争激烈的环境下,这一模式可能会增加监管套利和信用卡公司标准的放松。2003年6月之前,韩国对信用卡公司用来垫付由抵押证券造成的或有负债的预留资金,并没有设置明确的额度。此外,资产抵押证券业务客观上为信用卡专营公司提供了便利,使得不得发行超过自由资金10倍公司债券的规定形同虚设。

第二,市场机制丧失对资源的配置作用。对信用风险的错误定价反映了市场的无效性,这也可看作信息不对称下的一种特定市场失灵。信息的不对称的原因除了监管机构没有及时地向公众及审批机构通报信用卡公司信息外,资产抵押证券交易不透明和设计过于复杂也是主要因素。此外,信用评级机构对信用卡公司发行债券和资产抵押债券审查不严也不容忽视。

(二)政策启示

首先,强化风险监测和预警,加大风险提示力度。在借贷高涨、利润不断上升的时期,及时发出警告是明智之举。在信用卡产业急剧膨胀的时期,快速增长的负债将对企业的风险管理能力带来极大的挑战,并可能最终形成风险。即便外部经济环境良好,消费信贷潜在的风险也不容忽视。同时,考虑到风险产生及政策效应的时滞性,监管当局必须强化风险监测分析,特别是在市场发展的转型期提高风险提示的前瞻性和预见性。

其次,完善个人征信系统,建立信用信息共享机制。具有广泛覆盖面的信用信息服务机构的建立,既可以消除借款人与债权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矛盾,也可以解决贷款投向的逆向选择问题,提高风险管理的能力,提供更可靠的预警信号给监管机构并允许更高效的产品创新和信贷定价。韩国现有三家私人征信机构,从2004年开始收集数据。韩国信用信息共享机制有了较大的改善,特别是在不同类型的信贷资料的覆盖面上。

最后,坚持审慎监管原则,维护消费信贷市场稳健运行。审慎的监管原则既包括实施一般的监管规则,也包括针对信用卡业务制定相应的特别监管规则。例如,对信用卡应收账款提出差异化监管要求:借款给套现者是一个高收益但高风险、高波动的业务,而借款给交易者有较少的利润,却更稳定。同时,要求信用卡公司必须持有一定额度的资金,用来覆盖表外证券化风险及产生的或有负债。此外,执行严格的收入审查、信贷限额和最低还款额制度等。

总之,在当前金融加快创新和深化的时期,虽然不断扩大的信用卡市场给金融业提供了巨大的商机,但是应高度警惕过度扩张引发风险导致整个产业体系的衰退甚至崩溃。决策者需要更加注重识别信贷过度增长的信号,及早制定正确的应对措施。

[注 释]

①本数据根据韩国银行、韩国金融监管服务局官方公布数据整理:http://ecos.bok.or.k r/EIndex_en.jsp

[1] Park,C:Consumer creditmarket in Korea since the economic crisis[J].Chung-Ang University,mimeo,2008.

[2] Kang,T and Ma,G.Recent episodesof credit card distress in A sia[J].B ISQuarterly Review,June,2007:55-68.

[3] Monetary and Economic Department of B IS.Household debt: implications for monetary policy and financial stability[J]. 2009,BIS Papers No 46:9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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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33/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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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794(2010)03-0047-03

陆 军(1964-),男,经济师,中国人民银行滁州市中心支行办公室主任,研究兴趣:金融管理。

2010-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