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相臣的“太极”

龚成钰

焦作没有机场，坐火车到了新乡，还需要1小时的车程。3月24日，我们到达焦作市区已经是傍晚了，车窗外不宽的街道，略显低矮的建筑，春寒季节依然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摆着，昏暗的街道上三两个赶路的行人，机动车道上勇敢飞驰的载人三轮车……

眼前的一切，和我们到过的很多地方一样，一座很普通的北方小城市。就连焦作市财政局局长申相臣，都和我们见到过的很多财政厅局长一样，刚陪完一位领导，就匆匆赶过来说见过我们一面后，又要听领导召唤而去。

让老百姓参与进来

在来焦作的路上，从财政局债务科科长滑爱萍讲述中，让我们对申相臣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一个工作狂，全财政局的人又怕他、又服他、又都受不了他。他每天上午5点多钟，就到了办公室。全局上下谁都不敢轻易关手机，谁都不敢离开他太远，因为他可能随时会冒出一个新想法来，找不到人就会“跳脚”，大家一个个都被他搞得很累很累，可干起工作来又都劲头十足。

一个市本级财政收入不过10多亿的小财政，甚至不如一个沿海发达地区的乡镇富裕，如何能够成为中国公共财政体制改革的一面旗帜?一个地级市的正县级财政局局长，又如何能够在短短的三年之内，推荐出14个副县级干部?只说不做和说了做不到，有着本质的差别，尤其在官场潜规则泛滥的今天，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几乎是无法逾越的。

“你们可以随便去焦作的任何一个地方调查，想找谁了解情况都可以，我们可能做的不是十全十美，但我们的每一项改革都是实实在在地为老百姓办实事。”跟申相臣面对面，你会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场，会无形中受到他的感染，朴实、坦率、真诚、果断，颇有一股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

可能是长期养成的职业习惯，认真听对方说话时的音调和语气，细心观察对方的神态和旁边其他人的表情，暗自分析和思考对方所说的真实性和目的性，然后为一连串的疑问，逐一寻找真实的答案。

在接下来的30多天里，我们与100多位焦作市民和政府官员，通过多种方式进行了一番深度交谈和了解之后，竟然产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原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却在焦作存在了长达10年之久。

财政局会计委派中心的会计们，人人脸上都有一种真实的自豪感：我们在为老百姓管钱，也为保护焦作的官员不犯经济错误增加了一道保险。

焦作市的官员们感慨不已：以前钱在桌子上，伸手就可以拿到，很容易犯错误，现在钱在柜子里，看得到拿不到，也就不会犯错了。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院长们称赞着：要不是财政花钱为老百姓购买卫生服务，我们这些小医院早就关门了，老百姓也就享受不到家庭医生式的服务了。

修武县一座养老院的耄耋老人们的眼睛里都透着浓浓的幸福：政府对我们太好了，吃得好、住得好，每个月还有零花钱，在这里比在家里还好。

焦作的10多位资产数十亿的民营企业老总们竖起了大拇指：财政给了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服务和帮助，我们了解了国家政策，得到了财政的扶持，生产方式和发展方向不再盲目了，我们的效益好了，给社会给财政的贡献也会更多。

在“焦作2010年农机购置财政补贴项目社会听证会”上，代表们直言不讳地向财政局和农机局发难：钱补到了，就是惠民了吗?农民购买农机补贴了，就不再管了吗?农业机械化装备水平是市场需要?还是数字需要?是农民实际需要?还是行政任务需要?

在瞬间就可以传播信息的全球互联网上，焦作市政府的全部“账本”一览无遗，从政府各部门年度预算到各项重点支出、惠民惠农资金的分配明细，还有全部财政供养人员的工资表。

就在全国四处“强拆”不断，社会矛盾日渐升级的今天，焦作政府在涉及城区拆迁房屋134.79万平方米，征迁人口达5846户2.26万人的南水北调总干渠征迁中，竟然不可思议地实现了和谐拆迁。

令人惊叹的是，从10多年前开始，申相臣就精心谋划，先是通过“财权的变革”，管住会计不做假账，财政资金全部入笼，编制了覆盖政府所有收支的财政综合预算和部门预算，又主动让社会公众参与监督，然后，又创新二次分配方式，财政花钱为老百姓购买市场化的服务，并推动市委市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的配套文件，为相应的财政改革措施铺平了道路。

就在全国还在谈论财政预算公开的尺度时，焦作的预算公开却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

这已经不仅是单纯的财政改革了，而是一种正在改变中国财政传统“生产方式”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探索和实践。

可以说，焦作的财政改革，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财政工作范畴，而是将一个发端于财政，并以财政改革为依托和支撑、以宏观经济核算为手段，将地方政府所掌控的各项社会资源，包括财政资金、国有资产、行政资源等，整合为财政改革创新的“资本”，并通过逐步完善的财政管理网络，渗透到焦作市政治、经济、社会、民生的各个层面!

刚柔并济有渊源

如果，按照当下社会流行的说法，这场改革的设计者和践行者申相臣，绝对称得上是一位顶级的“资本”运作高手。而且，这种“资本”运作涉及利益调整的风险之大，绝非一般意义上的资本风险可以比拟。而申相臣本人的存在，以及他能够存在的方式，更是一个令人称道的“奇迹”。

“思维灵敏，意识超前，政治敏感，敢于实践，实事求是。”这是焦作很多人给申相臣的个人评价。

纵横捭阖善于谋略，精通“资本”擅长运作，深谙社会关注民生，敢干实干更会巧干。这是我们最后对申相臣的个人评价。

而申相臣却始终认为自己只是比较幸运而已。在他看来，一个来自太行山麓红旗渠畔的山村孩子，30多年前恢复高考走出家门，小时候追求“吃商品粮”的渴望早已实现，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宽松的环境和一个优秀的团队，自己只不过是在利用工作平台，为社会为老百姓多于了些实事。社会发展最根本的目标，不就是为了要让老百姓能够真正实现安居乐业吗?

也许，正是这种坦坦荡荡、真实而朴素的人生价值观，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的宽松环境，如水到渠成一般，在焦作财政一系列改革的引导下，地方政府职能、经济发展、社会环境、民生保障等方面，都产生了一种极具社会意义的联动效应。

的确，财政改革一小步，宪政文明一大步。正如温家宝总理所言：“一个国家的财政史是惊心动魄的。如果你读它，会从中看到不仅是经济的发展，而且是社会的结构和公平正义”。

云台峰语，太行卧龙，山峦叠嶂脉相连。

水岸雨朦，山花烂漫，仰天追月寻七贤。

瑶台小筑，茱萸挺拔，泼墨大地成山水。

中原怀川，太极故里，刚柔并济有渊源。

有人说，焦作山水是人文化的山水，焦作人文是山水化的人文，山人-体，不可分割。或许，焦作财政改革和当地特有的人文底蕴，也有着某些微妙的关联。

焦作市北依太行，南临黄河，距离市区50公里的云台山，被联合国国际教科文组织授予“世界地质公园”。这里还是汉献帝的避暑台和陵基，魏晋“竹林七贤”的隐居故里，唐代药王孙思邈的采药炼丹遗迹，唐代大诗人王维写出“每逢佳节倍思亲”千古绝唱的茱萸峰，以及众多名人墨客的碑刻、文物，沉淀了丰富深蕴的文化内涵。

焦作市还有一个名满全球的陈家沟，焦作也被称为“太极故里”，中国内家功夫翘楚一一太极的发源地就在这里。或许，由于长期的耳睹目染，人人都能领悟到其中的真谛吧。

离开焦作时，已经是山花烂漫的季节了，灿烂的阳光点燃了我们对焦作的更多期待：一个用权“如烹小鲜”的阳光政府，一座温润万千生民的阳光城市，将凭借财政“天平”之伟力升腾而起!当然，这个过程仍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